第20章 (20)
裏面到底裝着什麽東西呢,值得吳清源那樣拿捏着,以至于我為了得到它,而付出了那樣重的代價。
“最好是我想要的。”我整理好,就拆開了。
偶爾擡眸間,吳清源臉上那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我也沒有錯過。
我越發的想要知道是什麽,心裏一急,手腳就容易亂,一亂,就錯手撕爛了文件袋的袋口。
我手中一滑,文件袋中的東西一落而出。
我連忙凝眉去看。
那都是些什麽東西啊,一張一張的照片。
光看背面,我看不出來這有哪些奇特的,想着便撿起一張,湊近了看。
照片上面,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男人高大英俊,笑容溫和,正是萬望舒。
而女人則是……是我?
那上面的我一頭黑色長發及腰,一身白色連衣裙既修身又高挑,五官精致,眉目如畫,最獨特的是我的笑容,安閑而幸福。
我是什麽時候拍下的這些照片?
我心頭狐疑不已,我竟然自己都不知道。
“這當然不是你。”吳清源大概是看出我的心裏的疑惑,直接冷聲接了話。
“那……那她是誰?”我的雙手顫抖着,撿起其他的照片一一看過,這些照片的主人公都是萬望舒和那個與我長相極其相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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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些,其實,我想我大概已經可以不用吳清源的答案,也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看不出來嗎?還是說你只是不相信。”吳清源偏偏勾着我。
我有些生氣了,這件事情,從頭至尾,吳清源本來就知道,他卻用它們将我從萬望舒的別墅裏面引出來,然後又以它們相威脅,強迫我和他發生關系,到了如今,輕飄飄的扔出這麽一堆的照片來,就想站在一旁看我的笑話嗎?
我咬着牙,心裏倔強的堅持着,我不想讓任何人看笑話,尤其是吳清源。
“是啊,看不出來,不如請吳二少給解釋解釋,要知道,我剛剛可是已經用身體付過你的酬勞了,既然我已經完成了我的義務,那麽接下來,你的義務你是不是也該好好的執行了。”
吳清源本來在預料中的想要看到一個失魂落魄的我,甚至是傷心哭泣的我,沒想到,我會這樣。
他面上怒意一閃,咬牙切齒:“你果真就該是一個小姐。”
我毫不猶豫的反唇相譏:“小姐不小姐的,那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而你也不過只是一個嫖客而已,高貴得到哪裏去。”
吳清源怒氣沖沖,兩根手指捏着那照片:“怎麽樣,想知道是吧,我告訴你,她就是是萬望舒死去的老婆,他們在一起長達十年之久。”
我一震,明明心裏早就已經有了這樣的猜測,但是,聽到吳清源說出這樣的事實,我的心中卻還是有些沒有辦法接受似的。
倒不是沒辦法接受萬望舒結過婚,有過老婆,其實以他那樣的年齡,沒有結過婚才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只是,那個女人跟我長得太像了,乍一看,簡直一模一樣,我甚至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姐姐。
“你以為,萬望舒他真的是喜歡你嗎?不過是因為你生了這麽一張皮相,恰好跟他死去的老婆長得像而已。”吳清源惟恐我受到的打擊不夠,平白在我已經漸漸受傷的心口上毫不猶豫的灑了一把鹽,再一次将這件事情強調了一遍。
我的心口很疼,不是為了萬望舒不是真的喜歡我,而是莫名的疼。
萬望舒的喜歡與不喜歡,對于我來說,并沒有什麽很大的影響,因為其實我也不算喜歡他,只是習慣性的享受他對我的毫無原則的溫柔。
只是,到了現在才發現,原來,那一切的好,一切的溫柔,根本就不是我之前理解的毫無緣由的,而根本,在于他是徹底将我當成了另外一個人,我特麽的就是一個替身。
我可以不奢求萬望舒的喜歡,他的愛,但是,我特麽還是喬欣,不想當別人,就算當小姐,我也還要當自己。
我的心頭在震驚過後,漸漸的浮上一層層惡寒之感。
但是,擡眸間,看到吳清源的表情,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紅着眼圈,一把抓起已經整理好的文件袋,跑了出去。
我跑得很快,身後并沒有什麽腳步聲,吳清源沒有追過來。
攔了一輛車。
“小姐,請問您要去哪裏?”的士司機見我情緒有些不對,小心翼翼的問着。
去哪裏?
我不知道,這一段時間,我住的地方換的太多了,從可人走後,我便再也沒有回過那間小小的房間。
然後搬到了吳清源的江景房,再然後,挪到了萬望舒的大別墅,現在……
我茫然了,說起來有那麽多的住過的地方,但是真正能去的卻沒有一處。
“我不知道,你随便開吧,沿着河堤也好,沿着街心也罷。”我有氣無力的招呼司機。
“哎呀,小姐,你這是……”司機還想要再問,我已經疲憊的瞌上了雙眼,我不想再回答了。
汽車喇叭的聲音将我吵醒。
“到哪裏了?”看着路上的人流和車流,天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黑了下來,道旁的路燈亮了起來,四周都是高樓大廈,将這一條公路夾在其中,讓我的心瞬間就覺得逼仄起來。
我摸着胸口,覺得快要喘不過氣兒來了。
“快離開這裏,我不想看到這裏。”
其實這個地方算是上海比較繁華的地方,曾經吳清源帶着我和喬然來逛過這裏。
“小姐,這都轉悠了大半天了,您還沒想到地兒呢?我這眼看着都快要下班交班了。”
我一驚,好吧,我不僅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就連人家的士司機都不願意載我,想要趕我下車了。
心頭重重的失落湧上,随手指了一個路口:“開進去,然後停車。”
付了的士錢,我抱着已經快要空下去的錢包,抱着頭靠着一顆梧桐樹蹲了下去。
今天出來的急,身上的錢帶的也不夠,付過了的士費之後,裏面的毛爺爺已經寥寥無幾。
我有些急了,這年頭,一分錢難倒一個英雄漢,何況是我這樣的人了,沒錢的滋味我幾年前就已經體會過,讓我印象深刻。
我正在不停的感慨,電話卻響了,我端着電話看了又看,聽了又聽,直到那一首熟悉的英文歌響了十遍之後,我才接起了電話。
“欣欣,你在哪裏?”電話裏是萬望舒焦急而關切的聲音。
我心頭情不自禁的一暖,只是,手上的文件袋的四個尖尖的角卻戳得我的手腕生疼,我從疼意之中清醒過來,所有的記憶複蘇。
“我不知道我在哪裏,你也不要問我在哪裏。現在你聽好了,我問你,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這麽關心我?”
電話那頭如同以往一般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用力的放大了嗓門,對着電話吼道:“我知道你在聽,你到底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因為別的,那些見不得人的鬼心思。”
我說話有些重,我實在是已經受夠了萬望舒,每次在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的沉默。
他居然還是沉默。
我直接挂了電話,我大概知道我應該去哪裏了。
後宮,許久不見,它依然繁榮華麗,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不會因為任何人的離去而有任何一丁點的改變。
反正,舊人去了自然便會有新人來接替。
85.好男人都死絕了
85.好男人都死絕了
我對後宮可以說是熟門熟路,自己直接朝着大門走進去,看門的還是兩個小哥之中,有一個是新來的,本來想要上前來攔住我,卻被另一個熟人給擋了回去。
“欣欣姐,晚上。”那個小哥的嘴巴很甜,看到我熟絡的打着招呼。
我客氣的點頭微笑。
到了休息室,裏面空蕩蕩的。
想想也是,剛剛一路走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今天後宮的生意十分的好,每個包廂幾乎都被訂了出去,到處都是人來人往,人聲鼎沸。
自然,所有的小姐們都被派了出去陪酒。
我看着空空蕩蕩的房間發着呆,眼睛前面的那張椅子是我的專座,我坐在那裏的時候,有時候喜歡讓自己表現得痞氣一點,就會将腳放到梳妝臺上面去,一般這個時候,就會有場子裏的姐妹來掐我的大腿。
然後我們就會笑鬧作一團。
雖然在後宮的生活煩亂而又淫糜,但是,我們至少也有那些可憐的快樂。
“喲喲喲……這不是咱們的小寶貝欣欣嘛。”能将口音拖得這麽長的除了媽媽桑霞姐不做二選。
我回頭,看見霞姐一手刁着一支煙,穿着緊身的旗袍,扭着屁股朝我走過來。
她一邊說着,一邊彈着煙灰。
走近了我,一把将我拉住,笑意盈盈。
“哎喲,我的欣欣寶貝,我以為,再找再不着你了。”
霞姐的手很熱,将我在外面涼了整整一天的心居然給捂暖了一些。
我深深吸口氣,将霞姐身上的香水味吸了滿滿一鼻子。
“啧啧,親愛的寶貝,我知道我這香水好聞,可也不是你這樣個聞法呀。”
我頓時有些無語的扯了扯嘴角:“霞姐,你想多了,我不過是心氣兒不順,喘口氣兒罷了。”
霞姐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寶貝兒,你可是在拿你霞姐開玩笑了?你至于嗎?這才剛剛得遇良人,一舉要替你贖了身,還你自由,你還在我這裏嘀嘀咕咕的,你這不是在洗涮人嗎?”
霞姐說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着我。
我低下了頭,看霞姐正在興頭上,我頓時覺得無言以對。
“對了,你今天就算是不來,過兩天我也是要去找你的,瞧瞧,這是多好的事兒啊,咱們後宮裏,走出去的女孩兒,還真沒誰這麽快就要被贖走的。”
霞姐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沙發上面,順手倒了一杯啤酒遞給我。
“要我說啊,這萬通的老總啊,那可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男人了,他們萬通公司,實力雄厚,他們公司可是腳下跺一跺,上海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而萬總本人自己為人正直,很少來咱們這種歡場之地,尋歡作樂的。”
霞姐可算是将萬總說得那是天上有,地上無的,我聽着心裏卻很不是滋味,眉頭一蹙,就要皺起來。
“寶貝兒,怎麽地,還舍不得你霞姐啊。”霞姐用力的捏了捏我的臉頰,順手又拍了拍,臉上閃過一抹可惜。
“可惜了你這麽好的苗子,唉,原本說着,霞姐我眼光好,看上了你,你自己悟性也好,瞧這後宮把你給紅了,還以為我要大賺一筆了,沒想到……”霞姐再次可惜的搖了搖頭,舉起杯碰了碰我的杯子。
我條件反射的舉杯相迎,一口幹了下去。
喝得太猛,冷不丁的把自己給嗆到了。
霞姐連忙起身,一邊拍着我的背,一邊輕聲責備我:“瞧瞧你,這都已經快要從良了,喝起酒還是這樣沒分沒寸的,讓霞姐我怎麽放心你。”
聽着霞姐在我的耳朵邊絮絮叨叨的念着,我的心頭突然湧上了一抹委屈,順勢就趴在她的肩上哭了起來。
嗚嗚咽咽的哭聲不斷的傳來,霞姐大概是見多了,并沒有什麽奇怪的反應,只是不停的拍着我的手背無聲的安慰着我。
等到我哭得差不多的時候,霞姐才抽了紙巾,替我擦拭幹淨了眼淚。
“得了,哭也哭過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現在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擦幹了眼淚,我仍舊在那裏抽抽噎噎的,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開口。
又過了一會兒,我才基本平複了一番心緒,想着這事,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裏,我失去了可人,也就意味着,再也沒有人可以讓我傾述的了,便鼓起勇氣,将萬望舒對我的好,并且,要為我贖身的原因都說給了霞姐聽。
“一開始我也覺得不可能,命運對我不會這麽好,我一直都在追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他卻從來都不肯開口告訴我,每每問到那個問題,他就要沉默,或者幹脆轉移話題,我心知這其中有些原由,卻沒想到,原因竟是這樣的。”
說起這個,我就忍不住悲從中來,眼淚就好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的往下掉。
霞姐抱着我,不停的給我抽着紙巾,愛憐地替我擦着眼淚。
“男人就是這樣的,他們從來都是心懷奇心,不會無緣無故的對哪一個人好。”
我點頭,以前有過猶豫,有過疑問,現在終于被證實。
“不過,這也是巧了,你跟他老婆長得真有那麽像?”
面臨霞姐的追問,我沉默無語,直接拿出了一直貼身捏着的文件袋。
看到照片上的女人,霞姐臉上一變,無力的搖搖頭。
“像,實在是太像了,怪不得了。”
我停了眼淚,趴在霞姐的懷裏,難過得無法自抑。
這不是失戀的滋味,卻是有一種被人當成玩具,或者當成是猴兒一樣玩耍了的感覺。
重重的落差感,讓我心酸不已。
“行了,你也別想太多了,現在還是先考慮考慮接下來要如何打算吧。”
霞姐畢竟是過來人,很快就穩住了心神,問起我的打算來。
我搖頭,現在的我哪裏還有什麽打算,再說了,現在的身份只不過是一個小姐,又有什麽權利自己替自己做打算。
況且,打算得再好,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一切都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
“你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是難免會有些慌手慌腳的,你如果暫時還沒有想好,那麽萬總那贖身費,我就暫時先不收了,怎麽樣,等你什麽時候想清楚了,我再見機行事。”霞姐很好商量的建議我。
我低下頭,自己倒了一杯,端着酒杯,看着裏面的冒出來的啤酒泡,發呆。
我猶豫了,贖身還是不贖身,這的确是一個問題。
“欣欣,這個問題你難道還需要多想嗎?”突然一道尖利的聲音響起。
我一驚,身子顫動了一下,就見何淑娴已經直接推開門進來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天下的男人啊,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你還偏不相信,直到了這一刻,你都親身經歷了,難道還要堅持着自己的看法嗎?”
何淑娴情緒十分激動,這事情,雖然發生在我的身上,但是,她給我的感覺,就好像這事情,就是跟她有關的。
我的心緒動了動,一時之間,竟然好像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霞姐伸出手指捅了捅何淑娴的腰肢:“這是欣欣的事情,一切都得看她自己的打算和決定,咱們還是少說兩句為妙。”
何淑娴不僅沒有聽從霞姐的話,反而,冷冷一笑,恨恨的說出聲:“男人就他媽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我現在勸你,也是為了你好,總比可人上了那個賤男人的當了,不但賠了身體,賠了錢,甚至就連她的命也賠上了強。”
可人……
可以說,何淑娴說了這麽多的話,基本上沒有一句是進過我的耳朵的,但是,唯獨是可人的名字,卻深深的震到了我,說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對于男人的失望全來自于歡場那些男人們的醜惡的嘴臉,對于他們的徹底失望,卻是源自于可人。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受騙,被男人所辜負,讓我的心中對于男人的那一套,似乎已經沒有任何的信任可言。
“哎呀,其實吧,萬總那人還是可以的。”霞姐有些不情願的替萬望舒争辯了幾句。
何淑娴完全不給霞姐面子,那尖利的聲音直接就飙高了:“哼,別的什麽都不看,就只看他對欣欣的所作所為,那也絕對不是一個好男人,不過就是一個僞君子,那那些惡心的男人,多披了一件人皮罷了,等到夜半三更的時候,将那人皮子一剝,那也是一個禽獸。”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何淑娴這樣說萬望舒,我的心情,居然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
心底裏的那面湖水,猶如飓風過後,凄慘一片,然後,在這番話的撫慰之下,慢慢的趨于平和。
“有些男人他們話是說得好聽,不過是逗着咱們玩兒的,什麽時候都不能忘了,咱們是小姐,在他們男人眼裏,咱們這些個妓女就是只能談錢,不能談情的人。”
“哎呀,淑娴這話聽着糙,但是,仔細想想啊,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不是有話說嘛,小姐,談情傷錢。”霞姐本來持的是中立的位置,被何淑娴這樣一說之後,立馬就堅定的站到了這件事情的對立面。
“像萬總這種男人,我看得多了,心情好的時候,趁着你新鮮的時候,什麽寶貝疙瘩,什麽小甜心都能給你喊出來,帶着你去開車兜風,帶着你大商場購物,消費得再多,那些都不在話下。等得哄到你動了情,上了床,玩得沒有了新鮮感的時候,他媽的,你特麽就是一件被他穿爛了的衣衫,他就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了。”
何淑娴翹起了二郎腿,坐在我們對面的沙發上,嘴裏利索的蹦着詞兒,臉上帶着莫名的傷感。
雖然她說的那些男人跟萬望舒的性子有些相左,但是,的确很有道理,不說我們是小姐的身份,便是那些白富美,也時常會被有些男人給哄到手,然後再抛棄的事情。
“對,這個世界上的好男人大概真的快要絕種了。”我在沉默良久,從內心深處終于憋出了這樣一句話。
就算有好男人,也絕對跟小姐這個職業無緣,誰讓咱們髒了?
“你想得通就好。”何淑娴一下子跳下沙發,端起霞姐的杯子,碰了一下我的杯子:“來喝酒,我幹了,你随意。”
何淑娴仰起的眼神裏,有着傷感,我知道,她大概是想到了她的母親,還有那個明明身居高位,卻其實冷心冷肺的父親。
我毫不懷疑何淑娴說那番話的動機,她是真的經歷過,所以,才會感觸得那樣深沉。
“來,敬咱們的事業,好好留在這裏,咱們姐妹一起賺錢,女人啊,什麽都可以沒有,但是,萬萬不能沒有了錢,沒有了錢,就是他媽的王八蛋。”
何淑娴明明沒有喝醉,卻醉着聲音呢喃着。
86.我要留在後宮
86.我要留在後宮
“男人對你好,那就是別有用心的,你犯不着去理會他。”何淑娴越說越帶勁,灌起心靈雞湯來,比霞姐的段數還要高。
我突然笑了,這何淑娴倒是有趣,也不知道她在突然推門進來之前,站在外面聽了多久的壁角了,才能知道得這麽詳細。
不過,聽她說話,倒也沒想過将她偷聽的事情遮掩過去,總也是一個實心眼的人。
聽着何淑娴說了這麽多,霞姐反倒是不說話了,只是盯着我,皺緊着眉頭,似乎在等我的答案。
我沉默良久,在這期間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一瓶子啤酒全部都倒進了我的肚子,我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應該為自己拿一個主意了,有時候逃避可以讓事情自由發展,順其自然,但是,現在,卻不是可以逃避的時候。
我朝着一旁的霞姐身上一滾,雙手趴在她的肩頭。
“霞姐,我還回後宮,你不會嫌棄我吧?”
霞姐突然就笑了,一下子就把我抱在了懷裏。
“欣欣寶貝,這說的都是什麽話兒啊,霞姐我求之不得,何談嫌棄,太見外了。”
霞姐這話裏的喜悅之情,連我這個傷心之人聽了都快飛揚起來了。
何淑娴這個時候,才拍拍屁股,對着我笑得無比的溫和:“這樣才是對的嘛,女人何必為了一個男人跟自己的心過不去了,咱們有錢了,想過什麽樣的日子沒有,何必讓自己淪為以為為了一點子錢就要跟男人伸手的地步。”
我點頭,何淑娴這話我愛聽。
我甚至已經開始想象,當自己真的同意了萬望舒的建議,用着他的錢贖了身,又出了國的時候,我便會徹底的短和來錢的路子,到那時,我唯一所能依靠的便就只有萬望舒了,甚至連喬然上學、生活的費用,我都将拿不出來,必須得全心全意的依靠着他。
他如果真的對我用了真心倒還罷了,卻并沒有。
這種替身的角色,可以在我的身上被征用,那麽以後,他若是遇到了一個長得更像的,那麽,踢開我,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可以。
所以,萬望舒于我而言,并不是一個良配,他只是一顆不曾爆炸的定時炸彈。
沒有爆炸的時候,我過得有多幸福,那麽等到爆炸的時候,我就将會過得有多郁悶,有多痛苦。
所以,對于回後宮的決定,我已經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太害怕失去,所以,在還沒有得到的時候,我就幹脆拒絕罷。
當天晚上,我就随着何淑娴回了她住的宿舍。
路過三樓我跟可人曾經住過的那個房間的時候,我的心仍舊有着莫名的傷感。
心底深處就好像被一個夾子給夾住了,不動的時候,沒有感覺,一動,就好像扯得肉生疼。
上了四樓,我的心神仍舊沒有恢複過來。
就連電話響了,我都懶得去接。
何淑娴倒是積極,聽到我的電話響個不停,光着腳丫子就一路小跑着過來了。
“親愛的,是萬總。”
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這會兒不想接。
就算是接了,我該說什麽了?至少這會兒我是想不到的。
“喂,我是欣欣的代理人,她現在不想接聽你的電話。”
何淑娴接起了電話,還自作主張的吧唧了一番,就挂斷了電話。
但是,萬望舒似乎并沒有打算就這樣算了,而是再一次将電話打了過來。
何淑娴看看我,見我依然不想接,便又按下了接聽鍵。
這一次的何淑娴似乎并沒有剛剛那樣好的耐心了。
“萬總是吧,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家欣欣的身份?還是說,你不知道她的上班時間,請你要找她,就在上班時間到後宮來找,不要動不動的就來電騷擾,下班時間,又沒有付錢,恕不接待。”
不知道萬望舒那邊說了什麽。
何淑娴的聲音突然就飙高了。
“你特麽的,是不是直到現在為止,你還都不肯承認你是一個嫖客的身份,你以為你帶着欣欣在外面逍遙的逛了幾圈,俯在她的耳朵邊說了幾句好聽的話,你就是一個情聖,不再是一個嫖客了嗎,你特麽的想得太美了點。”
看不出來,何淑娴罵人的功夫那真是爐火純青,說了一大堆的話,中途都不帶卡殼的。
只是可能說得有些多了,覺得有些口渴,夾着電話在茶幾上倒了一杯喝了,又對着電話繼續說起來。
“咱們欣欣可是後宮的紅牌,她的出場費和出臺的費用,全都是會所裏明碼标價了的,你若是想要做些什麽,說些什麽,那麽請你以後按照後宮的規矩來。別以為,你身上有幾個臭錢,就能将人心給買斷了。”
說完,何淑娴也不管電話那頭的人如何反應,自己罵爽了就自動挂了電話,将手機抛給我了。
我接過,便靠在了沙發上面,默默的傷感。
“嘿,你說你還在這兒傷心啥了,那樣的男人壓根就不值得。”
何淑娴大概是還沒有罵夠,看到我的情緒依舊不對,立馬又開始放了子彈,如同機關槍一般,響個不停。
我突然沒來由得有些煩悶,聽着何淑娴翻來覆去的也就是那些話,便有些不想聽了。
“淑娴,求你,求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聽了。”
“哎呀……”何淑娴大大的舒了一口氣,有些意猶未盡,但是,仍然控制住了,挨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陪着我的一起安靜的坐着。
記不清楚過了多久,暗夜裏,四周的空氣都似乎是安靜着的。
因而突然傳來的敲門聲,顯得是那樣的突兀。
“咚咚咚……”敲門聲剛剛響起的時候,我們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想着這麽晚了,應當是不會有人那樣不識趣還要跑過來敲門。
但是敲門聲很是堅定的響了起來。
何淑娴看我一眼,聽着那突兀的聲音,我的頭皮都快要發麻了,四肢情不自禁的抖動起來。
何淑娴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對着我搖了搖頭:
“我去開門,你好好的坐着。”
何淑娴将門打開,我的目光随之迎了上去,卻只看見何淑娴動了動身體,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的心裏頭有着某種猜測,還不等成行,便聽到何淑娴大聲的質問:“你是誰,敲門做什麽?”
“萬望舒。”這三個字大聲而清晰的傳入了我的耳際。
我捂住了耳朵,将自己整個人都蜷縮進了沙發的角落裏,望着淡藍色的窗簾發着呆。
“欣欣……”何淑娴似乎不敢替我做決定,轉了身子過來喊我。
見我一動也不動,她立即知道了我的意思,當即雙手一叉腰,将門口堵得死死的。
“對不起,欣欣她累了,暫時不想見你。”
說着,何淑娴就想要關門。
大門發出叮咚一聲,卻被萬望舒給推開了,他扯着嗓子朝着房間裏面喊着:
“欣欣,是我……”、
我無動于衷。
“你能否出來見見我?”我聽到萬望舒的聲音裏帶着疲憊和傷感。
但是,他這樣的傷感,又怎麽能夠及得上我那早就已經遍體鱗傷的心了?
“萬總,我尊敬你曾經是後宮的客人,但是,你這樣強行要求欣欣跟你見面,豈不是太強人所難了,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想要見欣欣,那麽就最好等到欣欣上班的時候,你到後宮去,點欣欣的點鐘,按照價碼,付了錢,自然就能見到,你現在這樣,又何必,不過是浪費大家的時間罷了。”
何淑娴聲音裏帶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諷。
我以為這樣的話,萬望舒應該是會走了,沒想到他卻喊得更大聲了。
“為什麽,欣欣,能否告訴我為什麽?就算要判刑,至少讓我知道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見他如此的執着,将姿态放得如此的低,我有些不忍心,雖然他的出發點,對我而言是一種傷害,但是,這期間,他倒是并未做出傷害我的事情,當然,也不排除,他還沒有來得及做。
“淑娴……”我坐直了身子,喊了何淑娴回來,将之前一直收藏着的文件袋遞到好怕手上。
“他看過之後就會明白了。”
我說着的時候,是帶着笑的,但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那是無奈而又苦澀的笑。
果然如我所料。
萬望舒拿到文件袋,打開之後,立馬就安靜了,我轉頭,朝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他低着頭,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拖着腳步離開了。
“他走了。”何淑娴将門砰的一聲甩過去,立馬沖到我的面前,喜笑顏開。
“是啊,他自知理虧,怎麽可能還能賴得下去。”我咬着牙根冷冷的笑着。
笑着笑着的時候,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吳清源沒有騙我,那些照片都是真的,萬望舒對我的心思也都是真的,我在他的心裏不僅僅是一個小姐,還是一個連自我都沒有的小姐。
我的心頭湧上了一陣陣的挫敗感。
怪不得,第一次在後宮白露宮裏見面的時候,他選了我,卻在進套房的時候又不肯碰我,沒有碰我,還願意送我愛馬仕的絲巾。
原來,他竟是這樣的糾結着的,可真真是為難他了。
87.第一個點鐘
87.第一個點鐘
這一夜我注定了是睡不好了。
新換了床,新的床單,新的枕頭,新的一切……
這讓我想起了舊的自己,殘花敗柳的自己。
天藍的被子下面,身體仍然是光滑的,但是心中卻早就已經落滿了灰塵。
霞姐有時候很是人性化,知道我初初歸來,可能有些不适應,特地讓我在宿舍裏面多休息了幾天。
然後才跟何淑娴她們一道去上班。
重新從後門走進後宮,我的心突然一下子就沉下去。
看着這一室燈紅酒綠,聽着這滿堂嘈雜的音樂聲,我這才意識到,我拒絕了成為萬望舒死去老婆的替身,那麽,現在,這些東西,它們将會在我未來的日子裏面一路相伴與我同行。
在休息室裏見到了很多一起上班的姐妹,也有一些混了一個臉熟的姐妹暫時不在了,聽何淑娴說是有的被暫時包養幾天,有的被帶着出臺了,還有的正在場子裏面陪着酒。
“欣欣寶貝來了,正好,我這裏有你的一個點鐘。”霞姐手上拿着對講機,一擡頭,看到我,十分的欣喜。
我心頭一揪,曾經我還在後宮的時候,點鐘很多,但是,我走了這麽久,沒有理由那些客人立馬就知道我回來了啊。
不,也許,還是有人知道的,如果不是他的一手操持,說不定,我心頭一熱,還真的就……
唉,所以世事無常,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下一刻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因為所有的事情都不由你說了算。
但是,我仍然想要知道是誰,于是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就直接問了出來:“不知道是誰了?”
霞姐雙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當然是你最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