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亮
秦鲲又被人薅了頭發, 兇手是溫月月。
電影沒看完溫月月就從影院裏跑出來,逃命一樣。
暮色已晚,亮度在緩緩消弭, 雨水打濕了地面, 行人神色匆匆, 回家的公交來得及時,溫月月手擋在頭頂小跑上車。
秦鲲也在。
頭發亂糟糟的被他扒到腦後, 整張臉清晰的顯露, 明明很狼狽的行頭,仗着顏值高凹出獨特的冷頹風。
溫月月一點也不想理他。
眼見他當衆脫外套,腳下倉皇, 後怕的不得了。
秦鲲不以為然,脫完了扔給她,這次沒命令她帶回教室,而是道:“穿上, 等會兒下車冷死你。”
溫月月不想要,她啓唇, 瞥見腰側濕透的衣服, 視線下移,秦鲲的AJ出現,猶記那夜外校男子快被碾爛的臉, 和他凄厲哀恸的呼救聲。
她閉嘴穿上外套。
下了公交,撲面而來的寒風像冷針, 無孔不入。
溫月月打了個哆嗦,豆大的雨滴“噼啪”打在她發間, 她仰頭,源源不斷的雨滴勢如破竹, 幾十秒的功夫便有傾盆之勢。
也太倒黴了吧……溫月月冒雨向家跑。
她家就在前面小區,大約十分鐘腳程,如果夠快的話,還不至于淋得太濕。
才跑兩步,她被拽進避風港,雨再也侵襲不來,秦鲲手骨凜硬,舉着把靛藍色的大傘,讓人很有安全感。
溫月月溫順的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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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路過行人,紛紛縮着身子冷的發抖,一邊搓手一邊向家趕。
“你不冷嗎?”
“無所謂。”
卷起的袖子還沒放下,指尖凍的泛紅,溫月月擡頭,大傘三分之二在自己頭頂,秦鲲半個肩膀露在外面,淋的濕透。
她抿唇,思緒漸漸飄遠。
不出十分鐘,溫月月和秦鲲道謝,然後坐電梯上四樓,脫鞋進屋時,溫媽媽正在廚房做飯。
第一件事是打開房間的窗戶,一眼見到樓下靛藍色的傘,顏色鮮豔,只可惜遮住了傘下人的臉。
溫月月眼皮一跳,順着袖子看向身上這件寬大的粉色外套,懊惱的拍腦袋。
竟然忘記還給他了!
……現在送下去,順便送點熱水,這麽冷的天,他會不會生病啊?那豈不成了自己連累他?可特地下去也太……
不管了!衣服總得還吧!
上次的耳機已經讓傑頓很火大了,聽說還連累了筱筱,她可不敢惹他了。
溫月月咚咚咚跑進客廳,灌好熱水在玄關處穿鞋,兜裏的手機響了兩下。
【筱筱:月月!我終于做好了!】
她拍了好幾張照片發給溫月月,上面是她親手做的巧克力,很用心的做成愛心形狀。
接着,她又連發幾條。
【筱筱:一切準備就緒,明天我們就照原計劃進行。】
【筱筱: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想辦法和秦鲲一組,我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筱筱:明天見,愛你~】
溫月月退出聊天界面,偶然發現第二行的頭像很眼生,點開,沒有任何聊天記錄,只有一條轉賬信息。
哦,這是秦鲲。
說什麽只支持微信轉賬,卻又不收款,莫名其妙。
有些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她默默放下水杯,回到房間。
樓下靛藍色的傘消失了,雨下得很大,漸漸模糊視線。
溫月月兀自脫下外套,獨自立在床邊許久。
真叫人誤會……
傍晚是橙紅色,晚霞像打翻的彩色顏料,鋪在走廊外的天空。
周五放學尤其熱鬧,同學們一股腦沖出教室,溫月月慢吞吞收拾好書包,餘光偷瞄最後一排的人,從圓鼓鼓的書包裏取出折疊完好的粉色衣物。
昨天洗它可費了不少功夫。
半夜偷偷摸摸去廁所,洗完快速用吹風機吹三成幹,又挂在自己房間的空調底下烘了一夜,今早在媽媽的狐疑目光下,平安将它帶來。
她轉身,精致浪漫的桃花眼壓下來,秦鲲呼出的氣息灑在溫月月唇邊。
“老子等一天了,到底什麽時候還?”吊着他有意思?
溫月月後仰拉開距離,雪白的臉沁紅。
她只是怕白天還的話被誤會,秦鲲肯定不想和自己傳緋聞。
忙把衣服塞給他,“那個,微信自動退款了,你怎麽……”
“你是真的還是裝的?”秦鲲恣意的靠在她課桌,環臂偏頭,嘴角的笑夾雜隐秘的輕蔑,“不過每步都很成功。”
溫月月不懂他的意思,只感覺到神态語氣哪裏不對,下意識的,她趕緊切正題,“走吧,去打掃包幹區,假如你願意的話。”
她眼裏有一絲期冀,“活都我幹,你只要陪着我就好。”
站在溫月月的角度,她覺的這話一點問題也沒有。
四班的包幹區是二班對面的美術大賽展覽牆,面積不大,打掃起來很容易。
溫月月原先分到與王阿南一組,後來突發奇想邀請秦鲲,具體想法大佬沒明說,反正今天王阿南跑了。
秦鲲随便坐在一階樓梯,玩兩秒手機睨兩秒溫月月,不知在想什麽,笑的痞痞的。
溫月月弓腰掃地,鴉羽般的中短發垂在臉側,露出一節單薄的頸線,她向二班張望,随後半蹲下,從書包裏取出嶄新的鐵盒子,遞到秦鲲眼前,“那個……你餓不餓?我、我……這個送你吧。”
她說的磕磕碰碰,秦鲲卻秒懂。
他眉骨一挑,漫不經心收下,手在掰蓋子 ,視線卻黏在溫月月微垂的眉眼,叫人無所遁形。
是巧克力,每塊都做成工整的愛心形狀,黑白搭配,貌似還有榛子和樹莓,能料到做它人手之巧、心之專。
“我不懂。”秦鲲阖上蓋子。
溫月月以為他真不懂,憋得臉更紅,努力的措辭,“就是、就是,這個巧克力,是……”
秦鲲史無前例的有耐心,溫月月嘴裏每蹦出一個字,他便予以肯定的點點頭,那慈眉、那善目,簡直感天動地。
一切止于任筱筱出現。
“那條信息我非常抱歉,當時我換了手機卡,出事那天又請了病假,沒能幫到你們,秦鲲的同學,請你收下這盒巧克力吧。”
溫月月一口氣終于通暢,深深呼氣,對于任筱筱流暢的表達,她再三點頭。
可秦鲲,貌似不太對勁。
眼角眉梢跳躍的可愛殆盡,像虬枝沾染寒霜,順着他臉部線條肆意蔓延,周身氣壓登時跌入冰點,三米之內天寒地凍。
他下颌擡起,又是從前桀骜的模樣,“你做的?”
任筱筱像被誇贊了似的,開心的點頭。
秦鲲霍然起身。
溫月月敏銳的感覺到他的轉變。
食指一勾,秦鲲重新打開蓋子,拈起一塊黑巧克力,舉在陽光下觀察,話講的很玩味,“喜歡我?”
少女心事最為敏感,被人戳穿心思,任筱筱羞得滿臉通紅。
她雖然表示的很明顯了,但這麽直白的講出來,還是讓人很不好意思。
“這樣啊。”秦鲲輕而慢的眨眼,睫毛在陽光下撲閃,像折翼蝴蝶,下一秒,巧克力從手中墜落,他擡腳将其碾得粉碎,揚手輕易擲飛盒子,懶洋洋往扶手上靠,“那就幫我買齊鄭卿卿的寫真專輯。”
買齊之後如何呢?
他沒說。
廣播臺重啓是這周才開始的事,每到放學便會來一段優美的輕音樂,等音樂收尾,兩位主持人便閃亮登場,語笑嫣然的聊着早前敲定的主題。
“說起《妩媚與純情》,你知道嗎,昨天是它十八年周年再映的日子,可惜我沒能去看一看我的女神,孟蝶迷。”
“啊,那我正好和你相反,為了再睹鄭卿卿的風采,我訂了周末的票。”
“想當年,這二位鬥的水火不容。琥珀琉璃孟蝶迷,千嬌百媚鄭卿卿。誰也沒想到,孟蝶迷的封山之作竟然與鄭卿卿同臺演繹,而劇中的角色仿佛揭示兩位女星的命運。”
“是呀,孟蝶迷息影。傳聞她嫁入英國皇室,卻在生下第一繼承人後與丈夫同時失蹤。而失去對手的鄭卿卿,于孟蝶迷息影後第六年自殺逝世。曾有狗仔爆料,遺書裏表示,她的私生女不能拿到任何遺産,并遣送美國。”
“但爆料很快便被經紀公司辟謠。該公司稱,有關鄭卿卿的一切将止于其逝世那刻。從此,鄭卿卿的所有海報、寫真、光碟等,皆不向大陸販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