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吻
一只黑色耳機靜靜的擺在木質書桌,月亮鬧鐘指向十二點整。
屈腿縮在椅子上,手機裏顯示着秦鲲微信名信片。
良久,她退出頁面。
微信好友也有上限,像傑頓這種大佬,絕不會給自己留名額,這麽想着,溫月月打開短信。
【182****6445:秦鲲同學你好,我是第一組組長溫月月,謝謝你今天借我耳機,請問你下周一第幾堂課會在,我把東西還你。】
嘀嗒,嘀嗒,秒鐘與心跳重合,她手心冒汗。
傑頓的水果刀鋒利無比,打人又暴又狠,生氣時冷頹乖戾,是決不能招惹的壞孩子。
時間流逝,溫月月因為太害怕躲進被窩,等到困得睜不開眼,她終于确定秦鲲并不想理睬自己的想法。
懸着的刀落下,她開開心心翻身,打算好好睡一覺。
可閉上眼好像又沒那麽困,只是覺的有點失敗,如影随形的自卑感籠罩,她嘆氣。
嗡——
手機震的一刻不停,溫月月手都麻了,她匆忙接起,“喂,你好。”
那邊沒有回答。
溫月月心生疑窦,再重複一遍問候,慵懶的聲線響起,特別沒禮貌,“小月亮,你知不知道十二點以後不能給男生發消息。”
溫月月一顫,手機滾進被窩。
羞的整個人往被子裏鑽,她将臉埋進臂彎,小聲解釋:“我沒給你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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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什麽?”
傑頓一定在笑,回話的聲音不要太明顯!
“……。”被窩溫暖,溫月月兩頰發燙,深呼吸努力調整,心平氣和道:“秦鲲同學,請問你下周什麽時候在教室?我把耳機還你。”
“你猜啊。”
溫月月抑郁,她懷疑秦鲲故意和她作對,“早自習嗎?”
“起不來。”
“那放學後。”
“趕牌局。”
“秦鲲同學,這麽晚了早點休息吧。”
溫月月決定挂電話。
秦鲲快她一步,“月亮不睡我不睡。”
“那我睡了。”
“——哦~”秦鲲那邊傳來許多男生的起哄聲,他們一個個将尾音拖得老長。
溫月月的意思是,你熬夜不關我事,你不睡我睡了。
但他們理解的是,溫月月要和秦鲲一起睡。
頰邊才消下的溫度升騰,她急的口吃,又鬧的不少笑話。
最後,挂電話前,溫月月突然道:“周一的表彰大會你來嗎?”
秦鲲吐煙,随手甩出同花順,“不來。”
月考表彰大會如期舉行,班長帶領各班同學有序進入。
東都高中有四個禮堂,面積最大的那棟近日被校會借走,這屆高三人多,導致座位分布不均勻。
四班人數靠整,溫月月本該坐在最外側倒數第二的位置,誰知十一班的邵藍突然殺來,不僅奪她座位,甚至連最外側的也要霸占。
“邵藍,這是四班的座位,你這樣就太不講理了。”學委護崽似的護着溫月月,不讓邵藍進。
“多管閑事呢。”
邵藍狠狠推學委右肩胛,徑直坐在溫月月位置,她手搭在最外側的座位,表示這也是她的,“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爸給東都捐了一棟樓,我想坐哪就坐哪,想怎樣就怎樣,校長就在第一排,看我不爽你就去找他,看看他會幫誰。”
祝橙沖上去拽她,打算硬碰硬,“有兩個臭錢了不起了?你以為你學林錦硯學的很像是不是?你夢想着能跟人家似的找一堆男人做靠山,然後扶搖直上九萬裏是不是?你少做夢了!你畫虎不成反類犬!”
邵藍的臉色晴轉暴雨,祝橙的話不亞于撕開遮羞布,将她最難堪的地方公之于衆。
她發瘋似的扯祝橙頭發,馬上就要扭打一團。
溫月月不忍心大家因她受到邵藍攻擊,再次退讓,“算了沒事,我到後排和一班的人坐吧,大家都少說兩句。”
受害者不追究,旁觀者再怎麽憤怒也沒有繼續争論的資格。
十三個班陸續來齊,校會幹事清點人數、維持秩序,喧嚣的大禮堂漸漸安靜,臺上的禮儀長桌與立式話筒備好,投屏上顯示月考總結。
溫月月孤零零坐在後排,一班的排頭與她空着一個位置。
‘多餘’所帶來的尴尬厮磨理智,她抓着巾縧,悄悄垂頭,清亮的眼睛裏是無辜害怕。
“第一名,別緊張。”聲音出現的猝不及防。
溫月月偏頭,霍離側臉映入眼簾,他生的陰柔,有種偏女性的漂亮。
男生女相,貴不可言。
不多時,校長與一衆主任老師魚貫而入,身着西裝的主持人致辭,表彰大會開始。
秦鲲就是踩着校長慷慨激昂的開幕詞進入的。
十一月初,禮堂外的空氣已有寒意,他随便套件風衣,褲子是貼身直筒款,行動時風度翩翩,還帶那麽點“冷頹”,場上女同學忙不疊送的拍照交流,真是出現即高光。
溫月月聞聲,回頭張望。
人海茫茫,不知怎麽,她一眼就看見他。
不是不來嗎?
秦鲲無視校長的連環眼刀,雙手揣兜一路走來,悠哉悠哉逡巡四班。
邵藍折騰許久,就為等這一刻,她站起來沖秦鲲招手,笑的楚楚動人,紅色指甲油襯的五指蔥白如玉,鑲嵌的水鑽刺了好幾個女同學的眼。
這麽看秦鲲真就像是來找她的。
禮堂空位不多,邵藍所在四班區域,最外側特地為他留的座位。
任誰都會覺的,向來沒有耐心的秦鲲一定會坐上去。
秦鲲掃她一眼,随即邁開長腿,穿過一順溜同學,自他們腿邊狹小空間進入,接着,若無其事的坐到溫月月旁邊。
邵藍心有不甘,冷哼一聲回到十一班區域,四班的女生無不暗暗叫好。
溫月月眨眨眼。
秦鲲怎麽朝她的方向?總不能是來找她的吧?
不會吧……溫月月握緊巾縧,指尖充血。
霍離也始料未及,“今天什麽邪風把你吹來了?”
秦鲲似笑非笑,懶散靠着椅背,動動唇,“東風。”
這段簡短對話在她腦海中回放了一遍,她恍然大悟。
秦鲲是來找霍離的!
難怪,傑頓怎麽會坐坐她旁邊,簡直無稽之談。
校長講完副校長講,副校長講完還有主任,一級一級,一輪下來孩子們瞌睡連天。
溫月月略顯緊張,不時回頭張望,不知在找什麽。
彼時,霍離右手邊的男同學側身遞來一份資料,小聲喊溫月月,“同學,同學,剛剛馬老師讓我交給你的。”
溫月月回神,二人隔着秦鲲、霍離交接資料。
空間太過促狹,溫月月手臂極力抻着,資料幾次初級指尖,她半邊身子□□再次嘗試。
女孩身上有樸實的皂香,無時無刻不籠罩鼻尖,柔軟的發絲蹭着他的風衣,裹挾陌生的體溫,一下一下撩動神經。
秦鲲微不可查的擰眉,他拽了一下腕上的皮筋,反彈帶來的刺痛令人清醒。
歷盡千辛,溫月月終于接到馬老師修改過的演講稿。
臺上肅穆的主持人很準時的報出溫月月名字,“現在,有請本次月考拔得頭籌的,高三四班溫月月同學,上臺講話。”
溫月月沒動,她将頭埋的很低。
而此時,本該下一個演講的任筱筱自臺下緩緩走出。
周五晚那一幕浮現腦海。
——溫月月同學,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表彰大會那天,假如秦鲲來的話,你能讓我先上臺嗎?
——他這人說不準的,也許等我上臺他就走了。我有些話想告訴他,如果這次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大家好,我是高三二班任筱筱,本次月考年級第二。因為一些原因,我和溫月月同學私下商量今天由我先上臺,給大家帶來任何困擾我很抱歉。下面,我來說說這次月考……”按流程念完演講稿,任筱筱擡頭,輕易從烏泱泱的人群裏找到秦鲲。
秦鲲貌似猜到什麽,食指輕點椅子扶手,臉上表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任筱筱眼底有光,“我最感謝的人其實是四班秦鲲同學,撇去來自父母與老師的厚望,我刻苦奮發的最大動力……”
她很聰明,話是提前打過不知多少遍的腹稿,既不越界也不清白,同學們都能聽出她話中藏匿的愛意,但老師們卻抓不到實質性的把柄。
溫月月眼神飄忽游離,她不敢擡頭面對任何人,露出頸間一小節絨發覆蓋的肌膚。
忽然,身邊的人起身,掠來一陣涼風。
秦鲲中途離場了,并且再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