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吻
溫月月猛地擡頭,濕漉漉的眼撞上秦鲲的臉,他挂着耳機,今天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挂着粉色寬松外套進教室。
手忙腳亂将手機塞進抽屜。
那邊睡了一個早自習的王阿南起哄:“鲲哥今天怎麽從前門進啊?”
最後一排好幾個活老鬼連聲附和。
溫月月臉皮薄,急的臉通紅,“不是……我只是……你這個人吶。”
秦鲲本想繼續逗她,兜裏的手機震了兩下,他徑自回到座位。
邵藍通過QQ給他傳了一份文件,并且留言——數學月考答案。你要是下載接收就跟我談對象。
他“啧”一聲。
第一門考試午休後開始,連考兩天。
同學們吃過午飯,在班長的帶領下将課本搬到教室最後面的圖書角,高三資料奇多,班裏的女生都找男生幫忙,溫月月誰也不認識,一言不發的抱壘過頭的書。
來回幾趟後,她搬最後一壘,微微踮腳,努力舉起,忽的後背一痛,追逐打鬧的董雨涵不小心撞到溫月月。
溫月月無法承受任何沖擊,懷裏沉重的課本盡數飛出,倒落時砸翻另一壘書。
這壘書很新,像沒翻過幾次,她很快便從淩亂中發現秦鲲的作業本。
動靜不小,喧鬧的午休剎時安靜了。
董雨涵倒抽涼氣,溫月月懵了,怯怯看最後一排的人,他還趴在桌上睡覺,戴着耳機。
“哎呀呀呀——”王阿南又沒穿校服褲子,緊身褲包裹着兩條帥氣長腿,他跟旁邊的邱潮對望一眼,“歇的了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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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月聽不懂“歇的了”是什麽意思,她蹲下一點點整理。
“沒用的,全班都看到了,鲲哥最讨厭別人動他東西。”邱潮雖然校服穿的人模人樣,但腳上那雙價格不菲的球鞋還是暴露了他纨绔子的本質。
王阿南不知從哪變來一把粉色Hellokeiti的梳子,一本正經的說:“沒辦法了新同學,你要想躲過此劫,唯有替老大梳三千次頭。”
梳齒拂過順滑的粉色發絲,窗外陽光停留在發梢,露出一節白皙後頸,傑頓安靜下來的時候很乖。
溫月月梳一下默數一個數字。
午休快結束時,這偉大工程進行到兩千八百,傑頓的聲音猝不及防響起,“你幹嘛呢。”
王阿南第一個笑噴,接着全班都朝着邊看。
“……對不起同學,我把你書撞翻了。”溫月月縮回手,憨憨的回答。
秦鲲睡眼惺忪,先瞟梳子上的Hellokeiti,接着瞟王阿南,整個流程一氣呵成。
王阿南詭計敗露,中二的咧嘴做猙獰狀。
大家等着看新同學笑話,董雨涵又哭了,抽抽搭搭抱着後排女同學。
秦鲲眼瞳裏首次映出一個完整的溫月月,他正視她,複雜表情裏藏着一抹笑,叫她繼續。
他又趴下,睡的心安理得。
王阿南和邱潮打架打的興致正濃,秦鲲的反應驚的他沒防備好,一屁.股坐到秦鲲那壘命運多舛的課本上。
只聽嘩啦啦一聲。
全班哄堂大笑。
王阿南抱頭模拟尖叫,食指豎放,頭從第一組流轉到第六組,示意大家保密,回頭兩手抱拳,像招財貓似的拜溫月月。
溫月月舒氣,點了點頭。
“王阿南,你想死了是吧。”秦鲲的聲音跟後頭來,仿佛後背長眼睛。
“別啊老大,我給你梳頭!”
“臉伸過來。”
秦鲲才起身,王阿南便抱頭亂竄。
溫月月早早來到考場,準備好考前事宜。
那四個攝像頭也不知開了沒有,她将那把Hellokiti的梳子收進抽屜,眸子不經意張望門外。
考生們陸陸續續來了,連坐後排的邵藍都來了。
考前最後五分鐘,責任老師清點試卷,交代考試時間。
那抹突兀的騷粉神奇的出現在門口,迅速吸引許多女生注意。
秦鲲兩手揣兜,悠哉悠哉的自後門進入。
大家啧啧稱奇。
溫月月沒擡頭,安心等試卷下發。
考試開始時,門外窸窸窣窣傳來腳步聲,沒多久,一個卷發女生抱着文件款款來,她生的纖瘦,氣質出挑,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漂亮。
考場的男生立刻騷動起來。
“卧槽,一班的餘瑤。”
“我們考場是學生會監考嗎?這麽幸福嗎?”
“早知道我今早就弄個發型了,失算失算。”
監考老師拍桌示意大家安靜,接着與那位女生交頭接耳,二人不知說了什麽,很快監考老師就捧着茶杯離開。
溫月月兩耳不聞窗外事,她專心做一件事時精神會高度集中,任誰也無法幹擾。
——啪
摔筆的聲音。
在偌大的考場裏顯的突兀又強悍。
大家齊齊回頭,循着聲源望向最後一排。
秦鲲起身,課倚發出刺耳哀鳴,他手下帶風抓試卷,冷着臉路過溫月月那排,蠻橫往講臺拍,腕上皮筋震的晃了晃。
他交了白卷,走得無比幹脆。
講臺上的餘瑤淡定的收試卷,胸口篆刻“主席”的徽章熠熠生輝。
溫月月終于感覺到什麽,跟着大家回頭,卻撞破邵藍桌上密密麻麻的小抄,她立刻轉過身,看着第一項的十道選擇題,眉頭微微蹙起。
整整兩天考試秦鲲沒有再出現。
第三日成績放榜,溫月月的名字赫然響徹東都高三。
“月月,你數學竟然超了霍離一分?你年級第一啊!”祝橙星星眼看溫月月。
溫月月不好意思。
“霍離家裏學歷那麽高,肯定看不上我咯。”祝橙揉着成績單,傷春懷秋。
“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你說霍離嗎?”
“我說你成績。”
祝橙心有不甘的托腮。
這時,班主任馬莉莉突然從門外進來,往她們這邊看一眼,祝橙趕緊回到自己座位。
馬莉莉表情嚴肅,重重将課本掼在講臺。
同學們見情況不妙,收了嬉皮笑臉,教室裏落針可聞。
“班裏這麽多孩子我沒精力一個一個管,全靠你們自覺。考不好可以學,只要你想,什麽時候都不晚。作弊就是品行問題!”馬莉莉視線再次停留在溫月月臉上,滿是震驚失望,她對門外說;“邵藍,你進來。”
溫月月抿唇,攥緊手裏黑筆。
邵藍紅着眼睛走到馬莉莉旁邊,指甲油豔麗的顏色跟淡雅的東都校服格格不入。
“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你和溫月月的答案一模一樣?”馬莉莉轉而喊溫月月站起來,“溫月月,你也給我解釋一下,你們倆的答案為什麽跟标準答案一個字都不差?”
高三理科班數學滿分本就可疑,偏偏跟标準答案一個字都不差,偏偏這兩個滿分考試時是前後桌,攝像頭裏還調出溫月月回頭看邵藍試卷的一幕。
溫月月全科高分就算了,怎麽成績平平的邵藍也拿個滿分?
邵藍抽泣,“我,我抄了溫月月的,她偷了數學月考答案,被我發現就說帶我抄……”
祝橙從座位上彈起來,“你血口噴人!”
馬莉莉命令祝橙坐下,她問溫月月:“你怎麽說?”
溫月月直視老師,眼裏閃爍倔強光芒,“我沒有答案,也沒作弊。”
偷試卷和作弊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作弊年年有,逮到了記大過,取消一切評優資格。
偷試卷的話別說檔案裏消不了,甚至可能要蹲班。
祝橙憤憤插嘴:“不如這樣,讓月月當着全班的面再考一次,誰說謊馬上就知道了。”
邵藍嘤嘤哭的一頓,憤懑的盯祝橙。
可能是太過委屈緊張,溫月月用了第一次兩倍的時間才停筆交卷,下講臺的時候渾身冰冷,手心汗的拿不住筆。
馬莉莉的紅筆嘩嘩掃過每題,溫月月屏住呼吸,她根本來不及驗算。
一張試卷題答的漂漂亮亮,連馬莉莉也開始偏心溫月月,紅勾卻在最後一道函數大題卡殼。
最後一道大題四個問,溫月月從第二問開始算錯答案,接連後面全錯。
總分142。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溫月月?”馬莉莉痛心,四班的數學就是她自己帶的,竟然出了這樣的學生。
祝橙不顧同學們阻攔,又一次忤逆班主任,“這題複習卷裏有,當時這題我錯了還借溫月月同學的試卷訂正過,她後來還在KTV裏又演算過一遍,大家都看到了!”
馬莉莉問:“是這樣嗎?溫月月?”
“是。”溫月月很平靜,“但那份試卷我弄丢了,丢在KTV裏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百口莫辯。
就像一個魔咒,你越是脆弱,別人越是要摧毀你。
“溫月月,你跟我來辦公室,我要聯系你家長。”馬莉莉揉太陽穴,轉身向外走。
溫月月默默揩去眼淚,順從的跟上。
邵藍走時偷偷比個嚣張的“耶”,氣的祝橙兩頰泛紅,兩眼冒星。
三人才出教室門,迎面撞上随心飛揚的秦鲲。
馬莉莉不敢管他,睇一眼便走,秦鲲卻破天荒的叫住她,“馬老師,你在找這個嗎?”
他抓頭發,右手小指勾着紅色塑料袋。
塑料袋又土又非,裏面裝着溫月月丢失已久的複習卷。
邵藍的哭聲突然大起來,凄凄慘慘。
“艹。”秦鲲食指抵住耳蝸,校服袖子跑上去一節,腕骨上露出堕天使紋身,他斜靠門,手機往課桌上摔,“大清早哭哭哭,吵死了。”
手機上是三天前邵藍發給秦鲲答案的聊天記錄。
秦鲲沒接收。
馬莉莉被這幫學生搞的一個頭五個大,她帶走了邵藍,并且罰溫月月和秦鲲站班級門口,好好反思。
4節課上課,溫月月試圖聽老師講課,她不敢動,隔着牆便什麽也聽不見。
秦鲲站她旁邊,期間來了好幾撥紋身燙頭的男孩子和他打招呼。
溫月月怕怕的,悄悄挪遠一點,“謝謝。”
那邊沒回答。
溫月月偏頭,陽光為秦鲲側臉輪廓鍍金。
“事不過三,我救你三次,你怎麽報答我?”
他一開口,所有乖順美好皆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