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轉瞬間到了四月,暖意拂面而過。
樓西月與席雲斐來到邊關時, 邊關仍有稍許冷意。
路上為了行事方便, 樓西月做了易容,改作男裝打扮。她易容之後, 模樣俊逸,毫無違和感, 一路上竟還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注意力。
席雲斐有些吃味,幽幽出聲道:“當初在那明城, 你就是這般哄騙我的。”
“你不也是這樣哄騙我的?”樓西月不服氣。
兩人互揭着短處, 沒多久便走進了邊關小鎮。
這座邊關小鎮中, 興許是常年被外敵所侵擾的緣故,樓西月看見家家戶戶門前都挂上了大長刀, 或者是別的趁手的武器,竟是随時預備着打仗。
而且, 此處民風頗為開放。哪家姑娘若是見到了自己心喜的人走在大街上, 就丢個手帕或者荷包下去, 也不求回應。
而接到手帕或者荷包的人, 若想要回應,自會找上門來的。
兩人一路走來, 也被丢了好些手帕荷包。到了最後,兩人竟有些幼稚的在比誰被丢手帕荷包的次數多。
等住進客棧,兩人稍作休息之後,去打探着邊關的消息。
樓西月來這裏,自然是為了見樓玉衡的。
為了探尋一個真相……
席雲斐之前随趙計緣游醫時, 曾來過這座小鎮,對周邊的情況有一定的了解。
“我打聽了一下,軍中休沐正是今日。我們來得湊巧,我記得鎮上有個酒館是這些士兵在休沐時最常去的地方。”席雲斐回憶道。
沒片刻,兩人便來到了那個酒館中,尋了處位置坐下。
酒館中蔓延着清冽而又醉人的酒香,各桌上都擺有大壇子酒。邊關小鎮民風豪放,都是用鬥大的酒碗來喝酒,喝完往桌上一磕,發出“砰”的聲響來,也不怕被磕壞。
樓西月與席雲斐坐在角落裏,并不引人注意。
過了好一會兒,樓西月突然低聲說了句:“坐在靠門那桌的,是一群殺手,或者說是幾個死士。”
席雲斐不着痕跡的望過去一眼,轉瞬便收回了目光。
樓西月搖搖頭道:“不是雲宮的人。”
“雖然做了部分易容,但這手法不夠高明。看其面容深刻微黑,倒像是延康國那邊的人。”席雲斐沉吟片刻,分析道。
這時候,從門外進來一群人,個個身強體壯,一看就是常年在練武場上操練的人。
雖然他們都穿着尋常便衣,但樓西月也猜測出了這群應該就是駐紮在附近的軍營中的士兵。
她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輕聲低喃道:“每一次休沐都來這個酒館,都成習慣了,豈不是憑空留給人家做埋伏的機會?”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邊關疾苦,根本無人來這裏開更多的酒館。整個小鎮上,就只有這麽一個酒館尚在經營中。
“不妥,不妥。”樓西月嘀咕了一聲,“等見到哥哥的時候,一定要給他說說這個事情。”
那群身着便衣的士兵來了酒館,将整個酒館都給坐滿,還吆喝着上幾壇子好酒來。
“這次少喝些酒!上一次回去都被罵了,柳先生都不肯為我們向老大求情了。”
“柳先生和老大離開這麽半會兒了,怎麽還沒過來?”
“沒準兒老大又被哪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給纏住了呢?老大就是好心,上一回那個小姑娘找不着路回家了,不就是咱們老大親自給送回去的嗎?”
“還有再上一次,從那群流寇手中救下的人,老大還吩咐我們挨個護送回家呢。”
酒館內嘈雜聲不絕,氣氛漸熱了起來。
忽聞一聲“铮铮”聲,酒館寒光一閃而過。是做在靠門位置上的那幾名殺手突然暴起發難,手中長刀朝着那群人揮了過來。
今日休沐,那群士兵之中只有少部分人随身帶了武器出來。此刻,有人見長刀揮過來,猛的擡手将酒桌掀翻出去,用以抵擋那刀劍。
一大壇子酒被掀翻,砸落在地,伴随着長刀寒光紛起,酒館內響起一大片刺耳的尖叫聲,周遭變得混亂。
那幾名殺手身形詭秘,在酒館內似乎只沖着那群士兵而去。
樓西月與席雲斐相視一眼,驀然出手。
“铮铮!”
現場一片狼藉。
樓西月出手,迅速解決掉兩個殺手。與此同時,其他人也終于反應過來,反擊回去。
“留下活口!”其中,有人喊了句。
而此時落于劣勢的殺手動了動嘴,竟是當場服毒自殺。
“咔!”
樓西月早有預見,轉瞬擒住一人,眼疾手快的往他下巴掠去,瞬間卸脫了那下巴,讓這名殺手無力服毒自殺。
此時,席雲斐望向那群士兵,飛快問道:“樓玉衡在哪裏?”
其中有人認出了席雲斐是年前随神醫來此游醫的人,出聲喊道:“小神醫?老大他應該是在鎮上書局那裏。”
席雲斐再一轉眸,就發現樓西月已經走得沒影兒了,便吩咐道:“那個殺手你們看好了,是唯一的活口,好好審問。”
“我去找你們老大。”
他丢下這句話,便邁步出了酒館。
“老大和柳先生不會有事吧?”酒館內有人擔憂的問了句。
“呸!你胡說什麽呢,老大武藝那麽好。”
另一邊,樓西月憑借着此前打探消息時的記憶,尋到了鎮上唯一的一個書局。
書局大門已經被打得半毀,不過瞬間,樓西月便察覺出圍在此處的殺手遠比那酒館內的殺手要更厲害些。
他們出手刀刀狠烈,意在一刀致命。
樓西月于暗處擡起指尖,手中寒光一閃而過。那薄如羽翼的刀片飛馳而去,轉瞬沒入殺手身體之中。
一擊致命!
眨眼之間,圍在書局前的殺手便折損了一大半。身在書局中的樓玉衡感覺到異樣,似乎外面有人在幫他。
他一揚手中長刀,揮了出去。
一支羽箭襲來,将最後一個殺手從後背穿透至前心。
樓玉衡站在書局前,揚聲喊道:“是哪位英雄助我?”
“是我啊。”一道清朗的聲音中帶着幾分随意。
席雲斐把玩着手中弓箭,走了出去。
樓玉衡有些驚訝:“你怎麽又來了?你到處游醫還沒回去過?”
“自然是回去過的。”席雲斐走過去,伸手搭在樓玉衡肩上,問道:“大舅哥,好歹我也算救了你吧,你話語中怎麽透着一股嫌棄勁兒?”
樓玉衡伸手将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給拍下去,才道:“應該還有個人才對?”
他看着席雲斐,席雲斐眨眨眼,坦然道:“嗯那是我一個朋友,她性格內斂,不見陌生人,先走了。”
“朋友?”樓玉衡神色間有些古怪,“你從哪裏認識的這個武藝高強的朋友……”
席雲斐默然心說了句——你也認識的一個朋友。
随即,他轉了轉眸,望向站在書局門口的人,出聲詢問道:“這位是?”
那人着一身雪白長衫,氣度從容而淡定,仿若看淡名利的方外隐士般。
樓玉衡介紹道:“這位是柳先生,也是浮雲書院院長,在浮雲書院時是柳先生在教導我。”
柳先生?
浮雲書院院長?
宮中聖上三次請其出仕都被拒絕的那位?
席雲斐不着痕跡的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疑惑。
這個院長有些古怪。
就在此前,好像也是這位柳先生出現時,他察覺到了樓西月有一瞬間的緊張。旋即,她讓他不要說出自己的存在,倉促之下,沒做半點解釋,便跑掉了。
席雲斐心裏閃過種種念頭,面上仍是鎮定自若,朝着那位柳先生拱手行禮道:“柳先生。”
片刻後,鎮上巡邏隊匆匆趕來處理現場。
待到傍晚時,席雲斐才抽身離開,回到了客棧。他來到樓西月房門前,敲了敲門。
“進來吧。”門內樓西月輕聲說了句。
席雲斐推門而入,又合上門,才來到樓西月身邊,見她神色間有些恍惚,不由得問道:“怎麽了?今日看你見到那位柳先生時,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我從你哥哥那裏得知的,那位柳先生,正是浮雲書院的院長。”席雲斐解釋道。
兩人在浮雲書院讀書時,這位院長都因在外游學而不見歸期,因此兩人并沒有見過這位院長的真容。
樓西月擡眸看了眼搖曳的燭火,說了句:“果然是啊?”
今日下午見到那位柳先生後,樓西月先行回了客棧,稍作打聽,便打聽出了他的姓名。
“這位柳先生,叫柳雲狂,不僅僅是浮雲書院院長,也是雲宮那位宮主。”樓西月一字一句的道,“柳雲狂……也許就是沐貴妃那位師兄。”
而柳雲狂跟着樓玉衡,似乎證明了一點。
“他好像真的不是樓家的孩子……”
過了好久,樓西月才有些迷茫的說出真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