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條通往神秘墓室的密道?
“出于謹慎,我并未進那墓室之中。”江無肆解釋道, “出了密道後, 我暗自命人調查了上清宮周遭的名墓,對比位置後發現那條密道背後通往的, 應為皇陵。”
樓西月聽着江無肆的話,眸光微閃, 疑惑出聲道:“前朝皇陵嗎?”
原來那前朝皇陵,是在這周圍嗎?
上清宮中竟有一條通往皇陵的密道?
此刻, 樓西月忍不住發揮了想象, 該不會是前朝最後那位皇帝并沒有死?反而從這密道中逃了出來?
這就有些恐怖了吧。
樓西月默然嘀咕了一句, 有了要去那皇陵周圍看上一看的想法。
她讓青葉在此留下,做好易容僞裝, 以防沈家派人來尋。
随即,樓西月與江無肆兩人從後山小道順勢而下, 騎馬朝着那皇陵方向行去。
前朝覆滅之後, 這皇陵也就不複從前光景。
皇陵附近荒廢, 樓西月與江無肆打聽到自前朝覆滅後, 這周圍自剩下一戶人家在此守墓。
兩人趕到時,暮光西斜, 皇陵廣場前正有一位年過六旬的灰衣老人正拿着掃帚掃着那廣場。
樓西月先是打量着皇陵周遭,随後便朝着那位老人走去,輕聲詢問道:“老人家,這裏可是前朝皇陵?”
那位灰衣老人聞言,擡起頭來, 看了看樓西月,又看了看樓西月身後的江無肆,才點了點頭。
這些年來,來此的人也多。
老者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朝着那邊指了指,卻并未說話。
樓西月似乎明白了些什麽,道了聲謝,轉眸目光與江無肆對視一眼,兩人朝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而去。
兩人朝着那邊走去,江無肆小聲問道:“那位老者沒法說話?”
樓西月眸光微閃,含糊道:“可能是吧??!”
在那皇陵周遭打探了一番,并未探查到任何線索。
天際暮色越發暗沉,夜色降臨時,天上下起了小雨,瀝瀝而落。
這雨來得匆忙,樓西月與江無肆兩人并未帶傘,被逼得只好躲在一處遮蔽物下避雨。
夏雨忽反不定,來得快,去得也快。夜幕下烏雲散去後,露出明亮繁星。
周遭地面濕漉漉的,樓西月見并無所獲後,便對江無肆道:“走吧。”
皇陵旁邊不遠處,便是一座茅草屋,大抵是為那位灰衣老者所住,此刻正亮着昏黃燭燈。
樓西月打量了兩眼,驀然收回了目光,顯得平靜自若。
兩人來到不遠處的樹林之中,來時騎的馬兒正被系在此處,
月光如華,照落進林間,偶爾有夏蟲鳴聲,更顯空寂。
樓西月朝着馬緩步走去,才剛一靠近馬邊,手中還未牽繩,從天而降一道淩厲烏光。
“铮!”
樓西月腳下微轉,旋身朝一旁躲去,手腕翻轉間,一抹寒光疾出,與那刀相撞,傳出“刺啦”聲響。
“砰!”
下一瞬,樓西月瞬間摸過去,指尖斂有一枚刀片,往那人脖頸抹去。
周遭烏沉沉一片中,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正是白日裏那位清掃皇陵的灰衣老人。
樓西月早在之前就察覺到那茅屋中雖點亮了燭燈,卻并無任何人的存在。
在看清對面那人的相貌後,她并沒有感到意外。
“刺啦!”
夜色裏,驀然響起破空聲響。
江無肆早在兩人交手瞬間,手中摸了繩子出來,于高處靜待。
直到樓西月将那灰衣老者逼近過來,她從樹間飛落下來,手中繩索瞄準,套在那老者脖頸之間,瞬間束縛而緊。
與此同時,樓西月指間翻轉,一蓬寒光射中,傳來一聲沉重的悶哼聲,卻并未致命。
江無肆将繩索另一端交給樓西月,兩人一起将老者捆綁得嚴嚴實實。
“去那茅屋看看。”樓西月開口道。
茅屋內構造簡單,唯有木桌上一方燭臺明亮。
樓西月坐在一旁,等着那灰衣老者醒來。
沒片刻,那灰衣老者悠悠轉醒,看見茅屋內兩人,神情間未見驚疑之色。
“我猜測一番,老人家你應該是這皇陵的守陵人?”樓西月平靜出聲,詢問道。
“這些年來,應該有很多人來這裏打聽過消息,卻都被老人家你給解決了,對嗎?”
“是為什麽呢?是不想讓別的人知曉這裏的位置?還是這裏隐藏了什麽秘密呢?”
“前朝未覆滅之前,老人家你是在宮中當值?還是說,你們是某一個守護前朝的什麽神秘家族之類的?”
樓西月平靜猜測着,她仔細端詳着灰衣老者臉上的神情。
江無肆在茅屋仔細搜索着。
被束縛着的灰衣老者鎮定自若。
“前朝覆滅前,沐貴妃那個孩子如今在何處?”
樓西月盯着那灰衣老者,終于在他臉上看出了一絲異常之色。
果然,沐貴妃跟前朝那位皇帝有個孩子的,對吧?
樓西月心說着,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我老了,打不過兩個小姑娘了。”灰衣老者莫名說了句話。
“原來老人家你并非是不能說話,而是不想說話。”樓西月恍然大悟道。
灰衣老者說話聲音中帶了一抹尖銳刺耳之意。
他的身份是前朝皇宮中的一名太監,若是開口,必定會在第一時間被樓西月兩人所察覺。
“沐貴妃與那位的那個孩子,如今在何處呢?”樓西月又重複問了一遍。
她就是随意試試,沒想過灰衣老者真會回答她。
“當年一出生就被送走了。”
“送走了?”樓西月琢磨片刻,又問道:“送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當年此事并非是我經手的。”灰衣老者坦然道。
樓西月繼續問道:“那這個孩子,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是位皇子。”
皇子……
樓西月驀然嘀咕了句。
“你們是雲宮培養出來的殺手?”灰衣老者突然問道。
樓西月沒肯定回答,只笑了笑,反問道:“怎麽了?”
“當年經手那件事的,就是你們雲宮那位宮主。”灰衣老者緩緩開口道。
“為什麽?”樓西月蹙眉,卻問了句。
雖然她早有猜測,雲宮宮主跟前朝之事有莫大關系,但是雲宮宮主的身份究竟是什麽,她卻不知情。
雲宮宮主為什麽要幫忙送走那個孩子?
“各自為主。”灰衣老者只解釋了這麽一句話。
“你的主,是那位陛下?而雲宮宮主的主,是沐貴妃?”樓西月猜測道。
灰衣老者在這皇陵周圍守護了十餘年,從來不曾離開過。他忠心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若是灰衣老者忠心之主是沐貴妃,那他此刻就不會在這皇陵周圍,而是身處于皇宮之中,才能更好守護主子的。
而雲宮宮主……
樓西月驀然間想起了一件事來。
沐貴妃身邊那兩名武藝高強的侍女,所用武功招式與雲宮殺手所出同源。
樓西月遲疑片刻,才問道:“老人家你知道雲宮宮主的名字嗎?”
灰衣老者看向樓西月,平靜道:“他不是你們的主子嗎?”
“沒準兒過不了多久,他就不是了嘛。”樓西月笑了笑,坦然道:“雲宮宮主向來神秘,我們大家夥兒連他的名字都不曾知道呢。”
見灰衣老者并不正面回答,樓西月又繼續猜測道:“我可以……從那位沐貴妃身上調查出來嗎?”
好半晌,灰衣老者才道:“你這小姑娘聰慧極了。”
這算是側面回答了樓西月的問題。
上輩子,樓西月可沒有調查這麽多事情出來,直接守着雲宮宮主出現在雲霧山的時候,直截了當的打了一架。
生死各自有命。
她贏了,自然活了下來。
雖然調查沐貴妃也麻煩至極,但樓西月手裏好歹有虞四在上京城中埋伏的人手,要容易些。
況且,沐貴妃好歹有名有姓,有前朝貴妃的身份,只要有蛛絲馬跡,就一定能調查出來。
而雲宮宮主,這個人姓名成迷,身份成迷,歷來了無蹤跡,什麽信息都沒有,怎麽調查?
正值此時,江無肆摸索到茅屋內一處暗格,從暗格內摸出了一幅卷軸,朝樓西月遞過來。
樓西月将那卷軸打開,只看了一眼,便出聲道:“皇陵的設計圖紙?”
她仔細看着,又讓江無肆過來一起研究。
江無肆仔細看着,指了指其中一處,道:“我覺得應該是這裏?”
礙着有灰衣老者在場,江無肆并未點明,只含糊不清的說了句。
樓西月擡眸,朝江無肆指着的那個位置看去。
上清宮中那處密室通往此處前朝皇陵的具體位置,是江無肆所指的那處位置。
做殺手這一行的,不僅要極有方向感,還需要利用周遭地勢、來時位置的轉變反推回去。
樓西月沒去過上清宮那處密室,只得記住設計圖紙上皇陵的大致設計構造。
她并非是做這一行的,記着這圖紙上有些繁複的構造,有些難。
記了片刻,樓西月正想開口再詢問一些與上清宮有關的消息時,茅屋內驀然傳來一聲震動聲響。
周遭煙霧頓時四起。
煙霧之中,灰衣老者已沖破了束縛,朝着樓西月兩人而來。
樓西月擡手拉過江無肆,瞬間遠離而去。
她手中卷軸卻突然起了火星,并迅速蔓延開來。
若非樓西月丢得快,那火就得蔓延至她指尖與衣袖上。
眨眼之間,那卷軸便被火給吞沒,只留下一層渣灰。
“砰!”
灰衣老者轉瞬甩門逃離而去。
江無肆原想去追,卻被樓西月拉住手腕。
樓西月搖搖頭道:“不必去追。”
沒片刻,待到煙霧散盡,樓西月才緩緩解釋道:“我們與那位老人家并無恩怨。”
她垂眸看向那堆渣灰,有些心疼。
“你記全了嗎?”樓西月問江無肆。
“并未。”江無肆坦然回答道。
“我也沒記住。沒事兒,這一趟皇陵之旅,我們也算是有所收獲。”樓西月沒灰心,笑了笑道:“走吧。”
兩人出了茅屋,解開馬兒系在樹邊的缰繩,趁夜而行。
待到行至寬敞大道上,樓西月才驀然拉了拉缰繩,驅馬緩行,輕聲問道:“你記了多少內容?”
周遭遼闊,并無高大掩藏之處。自然也不會讓人有在此偷聽的機會。
江無肆同樣輕聲回答道:“記了一大半。”
“巧,我也記了一大半,回去将圖畫出來,就是一張完整的圖。”樓西月肯定道。
時至天亮,兩人回了大昭寺中,與青葉彙合。
樓西月又尋了紙筆來,來畫着那設計圖。
待到兩人将記憶中的圖紙畫出來後,再一合計,樓西月忍不住說了句髒話來。
是她過于無知了,以為兩個大半的圖紙合在一起,絕對能将完整一張圖紙給拼接出來。
結果,她記憶中的與江無肆記憶中,有大半重合之。
得出來的最終圖紙也并不完整。
當時情況太倉促,樓西月也沒來得及跟江無肆仔細商量着。
樓西月放下筆,伸手揉了揉自己額角,突然懷念起席雲斐在身邊的日子了。
若是小世子當時在那裏,憑他看上兩眼,絕對将這圖紙記牢,還記得完完整整的。
這圖紙雖不完整,至少還是有些用處的。
樓西月将合好的圖紙又複刻了一份,交給江無肆,并囑咐道:“你在上清宮中小心行事,若真要探索那密室之中的情況,需得等到你将上清宮完全掌握在手中後,才能行動。”
“我明白。”江無肆點頭應道。
随即,江無肆帶着那份複刻的圖紙,從大昭寺後山小道離開。
樓西月在大昭寺廂房內歇息片刻,待到天光大亮時,才同青葉離開大昭寺,回了沈家。
……
七月炎夏匆匆而過,時至八月初,夏日微微轉涼。
相較于上京城而言,會城涼爽許多。
沒過幾日,這個時代有個類似于樓西月穿越前農歷七月初七的七夕節般的日子。
每逢這一日傍晚時分,城內街道上便是少男少女的地盤,彼此相約而聚,賞燈看月。
這一日清晨,樓西月才起來時,那只信鴿便撲騰着翅膀飛進她院子中,帶來小世子的信。
兩人雖然沒在同一處,但已經約定好這一日一同賞月,賞的好歹是同一輪月亮,也算是個儀式。
寫了回信之後,樓西月又将那信鴿放飛回去。
這日傍晚,用過晚膳之後,樓西月便回了自己院子,穿着好看的裙子,描眉畫目,點染唇色。
待到夜色徹底降臨,她才一個人出了門。
會城街道上熱鬧至極,極具節日氣氛。明亮燈光跳躍着,朝着街道盡頭蔓延而去,映着夜幕中綻放的煙火,好看至極。
周遭是熱鬧的氛圍,攜着人們的歡聲笑語。
樓西月在人群中緩步而行,又擡眸望去,看煙花,又賞着那月。
月光華美,如水般鋪散,灑落至街道上各處,灑落到帶着笑顏的人們周身。
樓西月仿佛聽見了鴿子咕咕叫着的聲響,周遭嘈雜人聲仿佛如潮水般退散而去。
她驀然站立于原處,忽的聽見一道清朗聲音響起在身後。
“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