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兩年後,一個叫雁容的宮女稱是跟随在虞昭儀身邊的侍女, 她向席景和獻上一份血書。
據傳這份血書是虞昭儀在冷宮中寫下, 求席景和徹查她誕下死胎一事,其中定有隐情, 并在血書中陳述數個疑點。
興許是席景和憶及當初,念及舊情, 也可能有別的緣由,他當真命人徹查了此事。
當年一事, 被冷宮中一場大火燒盡, 本就難查。
這一查, 便是幾個月。
來年春,查案之人得到蛛絲馬跡, 順藤摸瓜,所有證據紛紛指向坤寧宮主人, 那位皇後娘娘。
陛下當場震怒, 下旨稱皇後德不服人, 特廢除其後位。
與此同時, 太子替其母親求情,被席景和怒斥, 禁足東宮三月有餘。
同年七月,廢後于冷宮中郁郁而終,太子失寵。
宮中,沐貴妃一人盛寵,雖未為後, 卻執掌鳳印。
數月後,外敵來犯,太子自請領兵出戰迎敵,意圖重新贏得陛下重視,卻在戰事中因故丢失三座城池,導致戰敗而歸。
随後,便是一廢太子。
宮中皇子,太子被廢,三皇子醉酒落水而溺,五皇子不堪大任。
太子之位空懸。
在衆大臣的請書下,席景和下旨恢複太子身份,但因太子在後宮中無人幫襯,太子一直未有出色政績。
此後三年,太子碌碌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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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是九年後,席雲斐記得那是在邊境外敵來犯,樓将軍與樓玉衡于邊關迎敵,朝中有人與外敵勾結,導致五萬軍士全部隕沒。
随後,朝中震蕩,陛下重病。
太子率人造反,于宮中厮殺,未能成功,被貶為庶民處死。
在宮中混亂之時,五皇子被亂軍所傷,數月後救治未果而身亡。
至此,二代之中,再無皇子,只餘沐貴妃所出的雲樂公主一人。
席雲斐思索着未來十年間所發生的大事件,手中握着那紙條,半晌才道:“你将這只鴿子帶回去上些藥,別讓它飛跑了。”
連恒點頭應道:“那世子現在要回去嗎?”
“我在此,等個人。”
等連恒捧着那鴿子離開,席雲斐又望向宮牆方向。
未來十年間所發生的那些事兒,看似并無任何聯系。
其源頭,卻都來自于今夜虞昭儀産下死胎所牽連的。
今夜,究竟會有多少人牽扯于其中呢?
他的小仙女此刻在宮中,又在做些什麽,究竟是屬于哪一方的人呢?
遠處深宮已到了宮禁時分,宮門已關。
席雲斐立于夜色陰影中,久久未有動作。
……
宮中,令儀宮。
虞昭儀遣散了其餘侍候宮女,只留下樓西月與雁容。
她面前擺放着一碟子形狀可口的糕點。
樓西月垂眸望了那糕點一眼,又看見虞昭儀的動作,不免問了句:“明知道這糕點有問題,還要吃啊?”
“這糕點中下的藥,是助我今夜催産的藥物。”虞昭儀解釋道,“這宮中有人要我今夜提前産子,必定是做好了什麽準備的。”
“那我要做的,就是幫你看看究竟是誰要搞你,另外将你的孩子帶出宮去?”樓西月指尖輕點,問道。
虞昭儀應了聲,她擡手拿起一塊碟子中的糕點,吃了下去。
沒片刻,她便捂住了肚子。雁容便想去喊人,被虞昭儀拉住。
虞昭儀沖樓西月招招手。
待到樓西月過來時,她才道:“我設想的,應該是沐貴妃派人來做手腳,可這宮中窺探我這一胎的人太多,我的猜錯可能有錯。”
“一切就拜托你了。”
“好。”
虞昭儀見樓西月答應下來,才放開雁容的手,讓她去外面喊人。
樓西月便扶虞昭儀去床榻上坐着。
“我最近又調查出了一些東西。”虞昭儀雖臉色蒼白,額上出了薄汗,仍是沒痛得吭聲兒。
“沐貴妃有一女,為雲樂公主,你知道嗎?”
樓西月便想到今年年初在樓府見到的那個小姑娘,雲樂公主還送了她一個布娃娃。
“我曾經見過雲樂公主一面。”
“其實當年沐貴妃生的并非是公主,而是一位皇子。”虞昭儀附身過來,在樓西月輕語道。
“誰換的?”
用一個公主換了皇子?
樓西月詫異,卻又想到沐貴妃身邊那兩名武藝高強的侍女,覺着再怎麽樣也不該有此差錯才對。
她轉眸望向虞昭儀,卻見虞昭儀勉強一笑。
“我不是說過嗎?沐貴妃是個瘋子,她的孩子是她自己命人換的。”
“皇子換成了公主,你猜猜那位原本該是六皇子的男嬰如今會在哪裏?又或者,被沐貴妃親手解決了?”
虞昭儀見令儀宮宮門處匆匆而來的人影,又嘀咕了一句:“我好歹只是睡過皇帝而已,沒想覆這江山。”
“可沐貴妃……是想讓席景和斷子絕孫啊,瘋子真可怕。”
宮院內,傳來宮人的喊聲。
“快!快來人!昭儀要生了。”
沒片刻,令儀宮中便慌亂起來。
也有人去将此事告知給席景和。
樓西月做了易容,待到寝宮內人多了起來,她便沉默退後,在一旁做個絲毫不起眼的小宮女。
她偶爾也被人喊着給虞昭儀遞塊帕子,擦擦汗之類的。
給虞昭儀擦拭着額角薄汗時,虞昭儀順勢握住了樓西月的手。
“遭了!昭儀這一胎,有些難啊,快去告訴陛下。”宮中穩婆久不見進展,連忙沖宮人喊道。
樓西月指尖搭在虞昭儀脈間一瞬,便悄然輸了些內力給虞昭儀,并喊道:“娘娘堅持。”
“對對對,你就在一旁給昭儀娘娘支撐着,手不要放!”宮中穩婆見狀,指使道。
……
霞曦宮。
有侍女來報,沐貴妃便披了衣裳坐着。
“陛下那邊的情況呢?”沐貴妃問道。
“陛下與好幾位大臣商議要事,一時半會兒怕是抽不開身來。”侍女恭敬答道。
“抽不開身來才好。”沐貴妃平靜颔首,垂眸盯着那搖曳燭光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去吧,這會兒去令儀宮瞧瞧虞昭儀,正是好時機。”
“諾。”侍女應聲退了出去。
沐貴妃起身坐在桌前,思索了片刻,才詢問身旁另一名侍女:“雲樂現在睡下了嗎?”
“公主最近努力了些,挑燈看書,今夜才熄了燈睡下不久,應該還沒睡熟。”
“那将她抱來吧,我倒是許久未與雲樂談談心了。”沐貴妃吩咐道。
侍女領命,便去了偏殿雲樂公主的住處,告訴給雲樂公主身邊的侍女。
随後,雲樂公主便被叫醒,侍女給她披了件披風,将人抱了過來。
沐貴妃抱了抱雲樂,溫柔笑道:“雲樂啊,想跟母妃一起睡嗎?”
雲樂點點頭,卻不出聲,乖順得很。
“那今晚,雲樂就跟母妃一起睡。”
“好。”雲樂終于出了聲,小聲應答道。
……
樓西月握着虞昭儀的手,只覺得虞昭儀整個人都在輕顫着,顯然是痛到了極致。
“昭儀,快了,看見頭了!”宮中穩婆喊道。
樓西月眨了眨眼,正有所察覺時,虞昭儀便放開了她的手。
殿上來了一人。
那位穩婆連忙沖樓西月道:“你再去打盆熱水來。”
樓西月與雁容對視一眼,便應聲離開。
她出了寝殿後,于轉角無人處,又從一處暗門溜進了寝殿暗室。
這處暗室,是虞昭儀早就準備好的。
寝殿上方有人來。
那位穩婆還在說話,她開始吩咐指使其他人做事離開,吩咐到雁容時,雁容略一遲疑,才應聲出去。
寝殿內只餘兩三人。
沒片刻,便有嬰孩的一聲哭啼傳進了暗室內。
與此同時,殿上那人悄然潛了進來,擡手落掌便敲暈了那穩婆。
此時,虞昭儀已因脫力而昏迷了過去。
那人抱起嬰孩,小心翼翼的捂了捂那孩子的嘴鼻,避免孩子再哭。
樓西月立于暗室之中,将這一切看得清楚。
那人穿着宮女服,容貌平平,混入人群中絲毫不起眼。
而且,樓西月還真見過這名宮女,正是沐貴妃身邊那兩名武藝高強的侍女之一。
若是僅憑雁容一人,真沒法應付。
沐貴妃的人抱起那孩子,便又潛上了殿頂,她抱着那孩子出了令儀宮,摸去宮牆邊,便有人在此等待着。
那孩子被放置在挂籃裏,被那人送了出去。
樓西月追着那人出了宮牆時,才動手劫下了虞四的孩子。
此時,天色乍現,上京城各處街道上也都沒幾個人。
樓西月垂眸打量着挂籃中的孩子,是個男孩,五官白淨,似乎因才出生的緣故,皮膚皺巴巴的,有些醜醜的。
此刻,這個孩子沒哭,肉乎乎的手指動了動。
樓西月伸了食指,去撥撥那手指,想着虞昭儀之前告訴她的事情。
沐貴妃當年誕下的孩子是個皇子,卻被她親手換成了個公主。
這個操作,好迷惑。
一個皇子,不是比一個公主更能成為沐貴妃争權奪利的柄權嗎?
可沐貴妃只稱自己生下的是一位公主。
難不成真如虞昭儀所言,沐貴妃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樓西月仔細思量着,又去回想前世的線索,總覺得沐貴妃所做的一切,像是在為誰鋪路一般。
可二代皇子中,三皇子醉酒身亡。
沐貴妃若是再對太子和五皇子下了手,宮中已無其他皇子可繼位,她是在為誰鋪路?
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換掉。
這麽恨當今聖上的嘛?
可又有誰,是沐貴妃費盡心思想幫的人呢?
樓西月一怔,手臂跨着挂籃,朝前行去,耳畔忽聞一聲箭矢厲嘯之響。
卻有一支箭橫着而來,樓西月只得後退半步,那支箭從她身前擦過。
“你搶的是別人的孩子嗎?”
樓西月聽着這聲音,轉眸與那人對視一眼。
眼前這場景似曾相識,那支箭也熟悉。
——箭術超絕者,世上無幾人!
樓西月心中更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那是她曾經動過一絲的念頭。
除了二代皇子之外,她的小世子也可以繼位。
作者:掉馬雙向進行時。
女主動的這個念頭,在前面有過一點兒跡象哈,就是她在溫泉山莊遇到雁容時,問過雁容一個問題。
提示一波:
沐貴妃換孩子這個操作,是個很大的伏筆哈。
虎毒不食子,但她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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