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番外顧讓
顧讓發育的很晚,小學六年裏他都是班上最矮的男生,甚至有些女生都要比他高。
顧讓的父母從不虧待顧讓,每天都給他揣好幾十塊的零花錢。他穿的好長得又精致,說話都喜歡微擡着下巴,高年級的人看他不順眼,老是劫他錢。
就是被劫錢,顧讓都要用施舍的語氣說一句“拿去”。所以每次被劫,他都會被高年級的人踹幾腳。
幹淨的校服被踹髒了,顧讓脫了外套坐在臺階上生悶氣。
陸晏城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顧讓面前的。
顧讓那時候上小學五年級,陸晏城上初二,又高又壯的一個人站在顧讓面前,黑壓壓一片陰影,顧讓一擡頭,就看見陸晏城那張痞裏痞氣的笑臉。
“你擋我陽光了。”顧讓心情不好,說話都沒好氣。
陸晏城的眉毛一挑,非但沒躲開,還湊近了點,“被打了?”
顧讓惡狠狠地擡起頭瞪他。
陸晏城全當沒看見,“商量點事?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顧讓惡狠狠地眼神瞬間被吓退一半。
陸晏城繼續說:“這樣吧,你付錢雇我,我幫你解決那些打你的人。”
顧讓想問他是有病嗎,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他可不想再被打,校服褲子可不能髒了。
“行。”顧讓的下巴微微擡起,他太瘦了,臉大概只有陸晏城的巴掌大,臉上的不耐煩又那麽明顯。
陸晏城憋着笑點頭道:“我叫陸晏城,你對面三中的,要是有事就去初二七班找我,門衛不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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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記得了。”顧讓說,“你還有什麽事嗎?”他是想讓陸晏城沒事就可以滾蛋了,這人太高太壯了,把陽光都擋住了。
“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呢。”
“顧讓。”
“哦——顧讓。”陸晏城把他的名字講的意味深長,“我記住。”
從那天開始,顧讓的身邊多出了個“保镖”。陸晏城确實能打,他本身就是在窮人巷子裏摸爬滾打出來的,顧讓他們學校對面的三中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顧讓是陸晏城“打劫”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後一個。
高年級的人喜歡拽着顧讓去學校外的小巷裏劫錢,不巧陸晏城的家就在巷裏。
陸晏城觀察顧讓有幾天了,覺得顧讓說話特好玩,他第一次見顧讓就覺得顧讓是個傲慢無禮的小混蛋。
在往後的日子裏他也沒少叫顧讓小混蛋。
總之一開始去和顧讓搭話,陸晏城是真的對他感興趣,覺得顧讓這個人好玩,順便……如果護着顧讓能拿到幾個錢花花,不是也挺好的嗎?
這兩個人一開始的關系确實是由錢維系起來的。
所以在後來的幾年裏,顧讓一直覺得陸晏城護着他天經地義,陸晏城拿錢辦事,護他是應當的。
顧讓上了初中,個兒拔高了,臉長開了,褪了稚氣的少年漸漸變得英俊。
陸晏城打老遠就看見穿着白衫的顧讓,“小混蛋!”
“陸晏城!”顧讓眼睛一瞪,“少那麽叫我。”
陸晏城上前彈了下顧讓的額頭,笑着說:“小沒良心的。”
顧讓呲呲牙,道:“今天有個傻逼罵我小白臉。”
陸晏城的笑容淡了淡,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誰啊?”
顧讓笑起來,他的笑總透着狡黠,眼睛彎彎的像是打壞主意的小白狐貍:“我從走廊上把他踢下去了。”他說着挑了下眉,“他摔了個狗啃屎。”
陸晏城笑着看他,“小混蛋。”
“你他媽才混蛋。”
顧讓上了高中,兩個人的關系開始變得暧昧不清。高一那年的暑假,在那個陰暗狹窄的小巷裏,陸晏城吻了顧讓。
夏天還未過去,蟬鳴聲被無限放大在耳邊,顧讓覺得很熱,更熱的是貼在自己唇上的另一瓣唇。
兩個人分開,陸晏城擡手将他的頭發捋順,“我送你回家。”
誰也沒有道明這份感情,顧讓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他們兩個人不應該這樣,可擡起頭與陸晏城對視上,他又什麽都忘了。
打從陸晏城打跑那幫劫錢的高年級開始,顧讓就對他産生了依賴——他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
“我堂弟特別可愛。”上了高中的顧讓更加惡劣一些,他被陸晏城寵的不像話,笑起來張揚又好看,“叫……顧文笙!長得可乖了。”
“有你可愛?”陸晏城掐了掐他的臉。
顧讓笑的很賤,“他好像不太喜歡我,這就讓我更喜歡他了。”
“喜歡?”陸晏城捏住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
粗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陸晏城的吻從來都兇狠沒有章法,顧讓把他那個可愛的堂弟抛在腦後,專心和他接起吻來。
如果那個時候能把感情說開就好了。
可惜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如果”。
所以在後來被父母發現自己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時,顧讓最原始的反應是狡辯。
他不認為自己和陸晏城是在談戀愛。
可如果不是戀愛,陸晏城于他……他們兩個人又是什麽關系呢?
顧讓陷入迷茫。
這種迷茫一直持續到他上大學。
跟父母否認了和陸晏城的關系後,他被嚴加看管起來。
他被動且無意識的避開陸晏城,陸晏城是何等聰明的人,他自然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可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卻選擇裝傻,他依舊每天等在顧讓的學校門口,直到顧讓坐進私家車,他目送着汽車遠去,他只是沉默。
如果沒有陸晏城的出現,顧讓很可能就這麽驕傲放肆的過一生。陸晏城清楚,拐了顧讓的人是他,沒把感情攤開說明白的人也是他。
父母開始催促着顧讓交個女友,無論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子他們都接受,他們到底是放不下心裏那塊石頭。
顧讓不知從何時起變得油嘴滑舌,他變得市儈又惹人厭了,那些接觸他的女生都不太喜歡他,他樂得這種情況,有次他甚至被女方潑了一臉飲料。
顧讓笑着假惺惺地挽留:“哎,別走呀,你回來咱們……再談談?”
陸晏城沉默的拿起手邊的餐巾紙走到顧讓面前,為他擦臉上黏膩的飲料。
“你在這做服務生?”顧讓的笑臉瞬間沒了,他有些發愣,任由陸晏城将他的臉擦幹淨。
顧讓實在不願意讓陸晏城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他其實很想問一問陸晏城他們兩個人究竟……究竟是什麽關系。
可現在他連提問的立場都沒有,因為他們已經有很久沒見過面了,很久很久……
顧讓在離開陸晏城後接觸到很多人,他們其中不乏雙性戀,那些人總愛把“玩玩”挂在嘴邊。顧讓知道陸晏城不是會随意玩玩的人,但是他們兩個人真的是那種情侶關系嗎?
事實上顧讓也沒有糾結多久,因為陸晏城很快就來跟他道別了。
陸晏城說他想去南方的一所城市闖一闖,顧讓拿着電話沉默了好久。
過了一會兒,他道:“那我就不去送你啦?”
“小混蛋。”陸晏城在電話那頭低低笑了聲,“下樓吧,我在你家樓下,好歹朋友這麽多年,怎麽也要見最後一面吧?”
哦,原來他們是朋友。
顧讓下了樓,陸晏城躲在他家附近的那顆最大的白楊樹下。
“你是想和樹合體嗎?”他開口嘲笑。
陸晏城有些無奈的笑:“小沒良心的。”
“今晚就走?”
“嗯,今晚就走。”
兩個人在顧讓家樓下站了很久,偶爾說一兩句話,大多時間裏都是沉默的望着彼此。
之後陸晏城走了,顧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自己已經忘了他。
他手機裏一直存着陸晏城的號碼,一年後他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撥打了那個電話。
空號。
顧讓終于覺得自己的心裏空落下一塊,他那麽努力逃避的事情,他……他對陸晏城,陸晏城于他……
如果早發現就好了,如果能早說出口……
顧文笙問顧讓為什麽要撮合他和劉朝。
他說:“因為……因為我看劉朝不爽好久了,當時就想逗逗他,誰知道他會上手啊。”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顧讓最讨厭別人有的東西他沒有了……可是他又太害怕看見相愛的兩個人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