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癢癢38
看着許晗煙輕盈踱步的姿态身影,陸尚也舒展了眉眼, 唇邊溢出一縷舒心的笑。
哪怕剛才圖謀失敗, 哪怕此行到現在連她的手都沒牽到……
不對!
影帝的微表情頓時凝住,眸光斂起, 鄭重其事思考關于牽手的時機和若幹問題。
誠然,剛開始就想跟她索吻, 不現實。
難道要從最基礎的牽手開始?
想到這裏,影帝抗拒得眉心隆起小折子……
前面, 影後走了一段兒, 發現他還站在原地沒動, 只好停下來,轉身催他, “回去了?”
陸尚回過神,遠遠看着她。
狹長的步道呈筆直狀, 她安靜的置于他視線盡頭, 如同他世界中心那樣的位置, 身形雖單薄, 卻不顯孤獨。
陸尚相信,哪怕此行只有她一人, 她也能全情投入,盡興而歸。
斜陽自他身後灑來,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那影子順着步道往前延伸,來到她的面前,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他需得向前跨出一步, 影子才能與她本人相觸。
而若要真正觸碰到她,十秒都不需要,他能一口氣走到她面前。
這又讓陸尚覺得,其實許晗煙沒有想象中那麽遙不可及。
Advertisement
她一直在自己身邊、周圍……
雖然有時候相隔很遠,遠到看不見,也能從親友的話語中聽聞她的近況,得知現階段的她在忙碌怎樣的事。
他們總能在對方的生活和工作中出現,短暫消失,但從不會真正的離開。
這一點總能給他帶來安慰。
于是陸尚又想,在那個并不圓滿的上輩子,被他冷落的許晗煙是不是也想此刻的自己一樣,不斷用距離、用交集點……諸如此類因素做自我安慰。
然後,主動邁出那一步,去追,去靠近?
沉浸在紛亂的思緒裏,陸尚來到她面前,送上歉意,“對不起,久等了。”
許晗煙愣了下,瞳孔跟随不可思議的情緒擴張,跟不上他的思路!
影帝的語調也太真誠了,還有表情也是。
那只與她一人的眼神,可謂深情。
搞什麽鬼?
沒套路到她的吻,所以換戰術,開始賣深情人設?
“你……沒休息好?”許晗煙拿不準,只好靠猜。
猜完還不給面子的笑得肩膀打顫,對這樣的陸尚是既新鮮又覺得喜感。
大家都是演技派,別整這些虛的,好不?
陸尚一秒反應她的反應,第二秒收起泛濫的情緒,整個人的氣息都趨于正常态的冷下來,沒表情地問:“晚飯想吃海鮮燴面,是嗎?”
許晗煙持懷疑态度:“你會做?”
陸尚想說:我師從米其林星級大廚,現在退圈去開餐館養活你都沒問題。
只他腦子轉得快,同時又想到了影後堪比印鈔機的賺錢能力,這種話說出來不是打臉麽?
不就是做頓飯,做給她吃就完事了。
他放棄辯駁、掙紮、骨子裏的一絲絲矯情,以及出生就獲得的刻薄話基礎技能。
搖着頭,繼續冷着那張堪比殺手的棺材臉,一言不發往營地方向走去。
以後有事沒事,別瞎自我感動!
這回輪到許晗煙盯着他莫名委屈的背影,“我沒欺負他啊……”
看了個茫然。
回到營地,天色也暗了下來。
許晗煙腳程慢幾步,鑽進車裏,發現影帝已經開始準備晚飯。
不大的櫥臺上堆放着他從冰箱裏取出來的新鮮食材,一道如筷子頭粗細的水流,被控制得極好的從水龍頭裏淌出,彙聚在下方裝了活蝦的菜盆裏。
陸尚脫下沖鋒衣外套,身前圍了張棕色格子圍裙,垂着頭,專注削土豆。
那手法相當娴熟,姿态形容亦是賞心悅目的。
許晗煙站着看了一會兒,先判定這情況自己是不需要過去幫忙了,然後就心生歪念,很想掏出手機把這一幕‘咔嚓’下來。
上輩子陸尚只給她泡過方便面,難吃程度也算終生難忘……
沒想到啊,這輩子他居然會做飯了。
而且看這架勢,可以期待一下?
陸尚視線沒離開手裏的圓潤飽滿的土豆,用餘光觀察她,淡淡然問:“有什麽想法?”
“暫時沒特別的想法。”許晗煙不打算幫忙,從身旁小櫃子裏拿出一包之前在鎮上超市買的芥末薯片,撕開袋口,邊吃邊做監工,還跟他加餐:“做個沙拉吧,有雞蛋牛油果的那種。”
“好。”陸尚也不需要她幫忙,幹淨利落的收拾了兩顆土豆,打開冰箱,取出雞蛋、牛油果,時蔬等等。
再轉過身,回到櫥臺前,發現許晗煙默不作聲下車去了。
影帝繃起的面皮輕微松動,唇瓣微張,齒間發出個不盡他意地:“啧。”
以為她會一直呆在那兒,找機會偷拍自己來着。
這麽能忍的?
車外面,許晗煙往折疊椅上一趟,展開毛毯覆在腿上,放空大腦,無事一身輕的等飯ing……
眼下還未到旅游旺季,營地裏只有幾輛旅行房車。
晚飯時間,大家都在做飯,鍋碗瓢盆不時發出碰撞,聲音聽着無比和諧。
許晗煙剛放松閉上眼,沉浸在大自然賦予了寧靜的美好夜晚中。
不遠處,兩個步聲向她靠近,随之響起奶聲奶氣的對話,說的是意大利語。
她聽了個大概,兩個小家夥先好奇她來自亞洲的哪個國家,似乎還對她是否已婚起了極大的興趣?
探讨未果,幹脆跑到櫥臺的窗戶下,昂起腦袋跟陸尚打聽。
其中一個磕磕巴巴的用英語問他,你會講英文嗎?
陸尚回了個‘Yes’,一場不分年齡的友好跨國交流就此展開。
小家夥們先問,從哪兒來?
陸尚說中國。
他們恍然又吃驚的發出長嘆,再問他和外面躺椅上那位睡着的女士是什麽關系。
另一個就急了,不能這麽問,沒有禮貌!
忙不疊跟陸尚道歉。
許晗煙偷偷将眼睛掀開一條縫,朝旁邊睨過去,是一對雙胞胎男寶,目測5、6歲的樣子,穿同款防風服,左邊那個是藍色的,右邊那個穿紅色。
陸尚随和的安撫他們,說:沒關系。
再回答問題:不是夫妻。
紅寶寶追加提問:那是兄妹?
陸尚就啞聲笑了,反問:你看我們長得像嗎?
紅寶還沒來得及去打量許晗煙的樣貌,藍衣服寶寶就嫌棄的推了他一把,瞪着眼睛質疑:你将來會和麗莎單獨出去旅行?
聽起來,麗莎應該是他們的妹妹。
兄妹旅行?還單獨?
這确實奇怪哈!
許晗煙努力忍笑,繼續聽。
陸尚說,自己和外面那位從小一起長大,這在中國叫‘青梅竹馬’,出自著名詩人李白的一句詩‘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而李白呢,找個比較的話,相當于意大利的但丁,但要比但丁浪漫……
雙胞胎被他忽悠昏了,就抓住‘浪漫’這個關鍵詞,争先恐後說,意大利才是最浪漫,比法國比英國都浪漫!不信你看我們!
陸尚還真停下手裏的活計,往窗外稍探出身形,正兒八經的将他倆打量了一番,予以肯定後,就聊到別出去了。
全程牢牢掌控話語權。
許晗煙聽他好心情的跟雙胞胎閑話,松弛舒緩的嗓音,徐徐不急的英腔,字裏行間藏着一點兒大人拿小孩兒逗趣的壞,卻也不失自己樂在其中的享受。
這樣的陸尚,她亦是不常見到。
聽着一大兩小幾乎不同頻率的對話,她便真的睡了過去。
等到自然的蘇醒過來,晚餐做好了,在雙胞胎的強烈要求下,陸尚已經和他們的父母還有哥哥姐姐互相認識,決定一起吃飯。
意大利人不僅浪漫,還愛交朋友!
許晗煙從善如流。
影帝一個人出了四個菜,還都是意料,實力征服土生土長的意大利家庭。
飯後,點起篝火,大家圍坐在一起,分享啤酒和零食,聊家庭事業、生長的地方、一部電影……
波切利一家住在那不勒斯,波切利先生今年47歲,是一位高級土木工程師,與太太高中相戀,大學還沒畢業,長子就出生了。
夫妻兩感情很好,一共有6個孩子,大兒子何塞剛從劍橋的帝國理工學院畢業,多家獵頭正與他接觸,不過他本人暫時沒有工作的打算,結束這趟家庭旅行後,準備去世界各地走走看看。
之後的夜晚,載歌載舞。
這處的熱鬧吸引了其他旅者,不分國籍、不論語言的露天派對就這樣開始了。
小高/潮是陸尚得到一把吉他,貢獻了一個自彈自唱的節目。
表演曲目是他最近很愛的那首《I'm yours》,若要在唱的過程中在視線範圍內找一個定點,那必須是身旁的許晗煙。
實在是個美好惬意的夜晚。
露天派對結束,夜又深了一些。
營地四周泛起涼意十足的濕霧,溫度驟降。
到了臨睡前,兩人才發現今天最大的危機竟然來自床上用品的嚴重不足……
陸尚将車上唯一的羽絨睡袋讓給許晗煙,他穿沖鋒衣将就一晚。
床也只有一張,兩人都沒扭捏,本來被子就不夠,任誰睡地上都會被凍一夜,這種小型房車就是最多供兩人使用,尤其在情侶與新婚夫妻之間廣受歡迎。
同床共枕而已,上輩子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洗漱完畢,許晗煙換上白天在小鎮超市裏買的保暖睡衣,鑽進睡袋,陸尚便關了角燈,和衣在她旁邊躺下,身上蓋着她等飯時用來搭腿的薄羊絨毛毯……
做好睡前準備工作,他跟她小結:“活着真難。”
許晗煙睡裏側,像只即将進入冬眠的蠶寶寶,将身體卷曲,空出只手當枕頭枕着,頗為自得的給與他充分肯定:“我相信你能挺過去。”
黑暗中,陸尚察覺她得意得晶晶亮的視線。
一時半會兒誰也睡不着,他提議:“聊兩句?”
許晗煙就知道不會落下這個環節,“你想聊什麽,我大概還有三分鐘就睡着了。”
從前一天下飛機到現在,腦子裏嗡嗡嗡的疲憊音還沒完全消除,感覺就像與敵方進入拉鋸戰,但有意思的是,這場戰争意外的走向令她頻生歡喜,暫時沒有休戰或者避戰的打算。
陸尚保持平躺的睡姿,逐漸适應黑暗的眼睛,看清了天花板上那兩道波浪形狀的花紋。
“我也不知道。”他說,“很累,不過不想睡,這種累跟拍戲的那種疲憊不一樣,我很享受。”
哪怕累得随時閉上眼就能熟睡,但在還有精神維持清醒的這一刻裏,他願意以自損自耗的方式,将如是享受延長下去。
許晗煙冷不防問:“因為和我在一起?”
他猝不及防的愣一下,移眸向她看過去。
視線被獨屬于深夜幽暗藍色充斥,她的臉容清晰得像會吸光,把他眸子裏的深暗都點亮了。
這輩子從一開始就在回避他,裝傻充愣,無所不用其極的與他拉開距離。
偏偏到這種時候,他完全放下防備,也不打算強勢的進攻,她從自己的兔子窩裏探頭探腦的鑽了出來,跑到他面前,加以試探,更甚撩撥。
陸尚簡直無奈。
不報期望的問:“我說‘是’的話,會得到什麽獎勵?”
“其實……”許晗煙欲言又止。
陸尚以為她要縮回窩裏去,以無聲結束這個難得共屬于他們兩的夜晚。
下一秒,她撐起半身,探出微涼的手指,觸及他的下巴。
他還沒來得及擡起頭顱相迎,柔軟的唇瓣貼上他的。
不屬于他的呼吸從他半開的唇齒間溢入,觸發他幾乎深眠的味蕾,讓他嘗到她氣息裏的馨香滋味,勾起久遠回憶裏,他們之間最甜蜜最親昵的那個部分。
身體和時間就此被施與魔法,全部定格在這一刻。
等到陸尚意識到自己獲得了什麽,來不及主動去索要了,許晗煙結束了這個僅限于唇與唇之間輕輕觸碰的吻,完全縮回睡袋裏,還……轉身背對他?
“許晗煙。”這聲直呼大名,非常的不友好。
許晗煙沒搭理他,捂着嘴,舔了下發幹的唇瓣,悶不吭聲笑個得意。
她的名字是挺好聽的,尤其從影帝那低啞沉厚的嗓音裏出來,有種說不出的醉人。
陸尚氣絕。
算起來他已經讨着好了,計較下去就是他的不懂事,見好就收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可是這麽一點兒,吻得這麽的……清純!
還不如不給呢!
快要氣死了。
相較之下,許晗煙毫無心理負擔,不報期望也沒有多餘的想法,很快就睡過去了,而且睡得很沉。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沒心沒肺,活着不累。
一夜無夢。
次日醒在一個極度舒适的狀态,身體上的疲憊得到充分緩解,耳朵裏的嗡鳴聲也消失了。
燦爛的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裏鑽進來,以此方式告訴她,今天依舊是個好天氣。
身旁是空的,車門已經被打開了,伴随着湧入車廂的新鮮空氣,陸尚和誰對話的聲音也飄了進來,飄進許晗煙的耳朵裏。
誰在跟他道歉,用帶有意大利口音的英文。
大意是:沒想到一個短視頻會引發這樣的騷動,更沒想到陸尚在中國那麽有名,但平心而論,昨晚他那段自彈自唱真的很贊,現在回過味兒來,總算知道為什麽了。
說話的是何塞嗎?
引發的騷動又是什麽?
陸尚安撫他說,沒關系,這次是私人旅行,昨晚和大家的聚會非常愉快,這就夠了。
何塞又道,自己已經删掉那段視頻,希望不要給他帶來更多麻煩……
聽到這兒,許晗煙大概猜到是怎麽一回事。
起來找到早就沒電的手機,接上電源,開機,跟她想象中一樣,無數的短信和未接提示不斷的在屏幕上彈啊彈,全世界都在告訴她:白曉的婚禮結束後,陸尚開啓了新西蘭自由行,昨天晚上還在營地派對中抱着吉他唱了一支情歌,你猜他在唱給誰聽呢?
許晗煙看了個沉默,一言不發的把手機放下,屏幕那面蓋在桌板上。
不要慌,先做個深呼吸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