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癢癢20
都說酒後吐真言,許晗煙這個反應, 對陸尚來說真實誅心。
“有那麽讨厭我?”他笑着問, 眉頭卻是皺着的。
許晗煙垂眼仔細計較了下,重新望回男人明朗的臉容, 搖頭,答得字正腔圓地:“我不讨厭你。”
他追問:“那是為什麽?”
為什麽連站都站不穩了, 還時刻顧慮着和他保持距離。
“我、不想讨厭你。”許晗煙不再看他,側過身, 把一臉的落寞藏進電梯的死角裏, “也不想被你讨厭。”
酒精卸下了她的防備和僞裝, 此時沒有力氣佯作無事,和一個誰談笑風生。
陸尚瞬間領悟她想表達的意思, 也是在這瞬間感到有些脫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靠去, 尋找到一個冰冷的支撐。
他昂起頭深呼吸, “我沒辦法讨厭你。”稍頓, 再給這句話開放了偌大的權限, “永遠。”
說完後,他不可思議怔了下, 啞笑出聲。
許晗煙也笑了。
世人總是追求‘永遠’,可沒人知道永遠到底有多遠。
‘永遠’本身就是個駁論,猶如騙子說給傻子聽,一個願意去騙,一個傻到肯去相信, 如此情況下,那個‘永遠’才能得以成立。
電梯門打開,許晗煙搖搖晃晃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每經過一道房門,她都會要手指着門牌號确認,嘴裏跟着念一路:“1901?不是!1903……也不是……1909……06呢?”
可愛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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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尚笑着跟在她身後,每當她身體失衡向某一邊倒去,他就及時探手從後面扶一把,然後再松開,由得她自己做主。
短短一小段路,走了将近十分鐘。
來到門牌號為1927的房間門前,許晗煙已然忘了在電梯裏跟陸尚那套‘我不想讨厭你,也不希望被你讨厭,所以我們最好保持距離’的個人行為準則,神神秘秘的對他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耳朵貼到門上,細細的聽。
酒店這兩層住的都是來自世界各地、來參加本次電影節的電影工作者。
意大利又是座熱情的城市,眼下街上都還熱鬧着,大家入鄉随俗,在套房裏開不重樣的派對。
1927號房內,依稀飄出一兩句日劇對白。
許晗煙轉頭跟身後的男人确定道:“我知道他們在看什麽。”
陸尚耐心極好的搭腔:“看什麽?”
她縮着脖子一陣竊笑,“天才君和學渣的故事,特別少女心!”
天才和學渣?少女心?
陸尚又問:“具體指哪些方面?”
“很多啊……”許晗煙眼色迷離,好像随時會醉過去,小聲哼哼:“不過我不喜歡就是了。”
“為什麽不喜歡?”陸尚不自覺向她靠近,仔細端詳她表情裏細微的變化。
以前,許晗煙在他眼裏如同白紙一張,哪怕心情變換也會提前對他做天氣預報。
現在不同了,重獲新生的她将心思想法捂得嚴嚴實實,那顆時刻伴随理智的腦袋裏,有條理分明、層層遞進的未來計劃。
陸尚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未來裏,自己是否能擁有一席之地。
許晗煙沒有回答他,撒着小酒瘋把門拍得啪啪響。
阿飄剛把門打開個縫,她就傾身擠了進去,晃悠着來到客廳的茶水臺邊,扶住邊緣穩了身形,微眯起眼,開始檢閱全場——
客廳裏沒開燈,為了配合背投,家具都被調了位置。
寇哲恒正好從廚房走出來,感受到一道情緒色彩強烈的視線,當下定格,脊梁骨捋直了,繃起來!
許晗煙吸了吸鼻子,臉上露出一抹直白的嫌棄,指着他手裏那碗勁爆麻辣味兒的泡面,“去陽臺上吃!”
寇哲恒二話不說,利索的竄進陽臺,反手将門合上,欣賞着佛羅倫薩的迷人夜景,品嘗從家鄉帶來的泡面……
許晗煙嚴厲的目光再給到身後的阿飄,“飄姐,這麽晚、你還不睡……你、不乖!”
阿飄點頭如搗蒜:“是,我不乖,我反省。”
許晗煙看向坐沙發上啃雞爪的席美雲。
席美雲當即石化,膽戰心驚的任她審度。
“哪兒來的、雞爪?”她磕磕巴巴的問。
“我爸怕我在國外吃不慣西餐,特地給我做的,裝在保鮮盒裏帶過來,絕對幹淨衛生!”
“那、好吃麽?”
席美雲探手從茶幾上拿起食盒,舉高,沖她展示,“從小吃到大的味道,百吃不膩。”
許晗煙正兒八經的長‘嗯’一聲,批準了:“行,你接着吃、吃吧。給我給留幾只,等我走完紅毯……我再、慢、慢……享用……”
她碎碎念着離開茶水臺,打着酒嗝兒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走到一半,再度停下。
包括陸尚在內的三人快被她折磨死了……
這次吸引她的是背投上還在播放的日劇。
“我猜得沒錯,是2013版《一吻定情》。”許晗煙老神哉哉的點了點頭,還跟特地來到她身邊準備随時攙扶她的阿飄說:“這個版本,拍得、最好!”
飄姐就很心累,哄小孩子的口吻對她道:“我們早點休息好不好?你明天很早就要……”
“別吵!”許晗煙驀地側身撲她懷裏,擡手将她的嘴捂住,濕漉漉的眼睛盯着背投,“天才君的、裝逼時刻,馬上到了!”
只見偌大的背投上出現這樣一幕——
清晨,陽光不費力的驅散薄霧,灑滿寬敞整潔的廚房。
琴子将煮好的咖啡放到直樹面前,兩人隔着桌子相對而坐。
直樹拿起來淺淺抿了一口,那張萬年沒表情的死人臉,露出一抹意外,确定又好似不确定的盯着杯子裏提神的熱飲略作探望。
旋即,慣來挑剔的他什麽也沒說,繼續一口一口的喝着。
一直在觀察他反應的琴子捕捉到那個瞬間,微表情是從小心翼翼的期待,自然轉變為安心、松口氣……
而後,她也品嘗着屬于自己的那杯,帶着一點‘入江君沒有挑剔我煮的咖啡’的小确幸,享受這個于她而言有些特別的早晨。
全程沒有一句對白。
很快畫面一轉,跳到下一個場景。
“怎麽就裝逼了?”還站在玄關的陸尚提出疑問。
“看不明白?”許晗煙身體大部分重量落在阿飄身上,探頭跟他對了一眼,又看向腦袋頂了個大寫問號的席美雲,勉為其難解釋:“通常,喝了一杯好喝的咖啡,為了表示感謝,就算不說ありがとう(謝謝),此處也應該、有一句おいしい(很美味、好吃、好喝),對不對?對不對?”
阿飄快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了,咬緊牙關給她捧場,“你說得都對!”
“可是天才君,沒有說啊,都不給琴子一點點、一點點回應的。”許晗煙連連搖頭,“太累了,跟這樣的死心眼……相處。”
這就是十分明顯的話裏有話了!
席美雲和阿飄條件反射的看向房內那一位活體死心眼。
陸尚忍住胸口快要爆/炸的窒悶感,開口扔出一句叮囑:“讓她早點休息。”
說完轉身要走,許晗煙像是抓了他現行,興奮的跟兩名圍觀群衆指出:“看見沒,看見沒?就是這種!”
她太熟悉了!
陸尚:“……”
阿飄和席美雲也……
就踏馬不敢說話!
許晗煙這會兒忽然能站穩了,離開飄姐顫抖的臂彎,搖頭晃腦的往房間走,邊走邊小聲叨叨——
“你們,肯定都不、知道……這個故事有個背景。”
“作者她啊,那個漫畫的、原作者。”
“她是根據自己和丈夫戀愛的過程……創作的!”
“就是琴子啊,笨手笨腳,什麽都做不好,但是她喜歡直樹,一見鐘情,什麽的。”
“一根筋的學渣,追智商200的天才君,從高中追到大學,太累了唉……”
走到卧房門前,她也累了,用腦門抵着門框,停下來休息了會兒,再轉過身找到陸尚,看着他的眼睛,手指了在空中點了他好幾下,“天才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要是琴子,我就、就一腳踹掉天才君,和阿金結婚!”
許晗煙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她變成自己最喜歡那本漫畫裏的女主角相原琴子,和阿金結婚了。
這個夢的美好之處在于:天才君遠遠看着她和阿金舉行婚禮,悔不當初,只怪自己當初沒有好好珍惜。
而詭異之處在于:天才君是陸尚,阿金是嚴蕭。
她掙紮徹夜。
早上天剛蒙蒙亮,宿醉的許晗煙睜開眼,望着持續旋轉的天花板,回想起那個夢……
“阿金怎麽會是嚴蕭那個狗東西?”她幹啞着一副破嗓子,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整個卧室,依舊茫然。
“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
完全斷片了。
7點起床做造型。
洗完澡來到客廳,剛在沙發上落座,阿飄就從廚房給她端來一杯現磨咖啡。
“謝謝飄姐,我愛你!”許晗煙雙手捧着杯子,貪婪的将飄向鼻尖的香醇滋味吸入身體裏,瘋狂提神。
“別了,你的愛太重,我承受不起。”飄姐笑得內涵,還跟席美雲對了一眼。
許晗煙喝咖啡的動作頓住,咬着杯沿試探問:“昨晚我很過分嗎?”
“那倒沒有。”阿飄表情輕松,口吻灑脫,“陸尚送你回來的,你給我們科普了一下《一吻定情》這部劇,然後就乖乖回去睡了。”
都用上‘乖乖’兩個字……
許晗煙自我評價:“那還好吧!”
“嗯。”飄姐認同的點頭,話風一轉:“但是我估計陸尚不太好,甚至問我拷了《一吻定情》拿回房間看。十分鐘前我出去買咖啡遇到盛堯,他說陸尚看了一晚上,現在還在看。你這顆安利,對他挺管用。”
許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