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癢癢7
新鮮的花束移開，許晗煙看到嚴蕭那張久違的臉孔。
有十年的跨度在, 他比她記憶中年輕許多。
但這性格, 這嗓門，這極具辨識度的濃眉大眼, 以及骨子裏天生的自來熟，真是一點兒也不陌生！
短暫愣過後, 許晗煙迅速找回狀态，在情緒和語調上都保持着距離, 與他客套：“你好。”
想了一下, 又補上別扭的稱呼：“嚴老師。”
嚴蕭連三秒前那樣的正常都繃不住了, 撲哧大笑：“我有苦衷，經紀人讓我一定要正式叫你‘許晗煙小姐’, 但你也不用喊我‘嚴老師’喊得那麽老吧，我就比你大四個月。”
他經紀人抱手站在鏡頭外, 超級無奈：“你第一次和人家見面, 四五臺攝像機全方位錄着, 你精準說出‘我只比你大四個月’這種話, 是怕全國觀衆不知道你提前調查過人家還是怎麽的？”
嚴蕭側首跟他頂嘴：“我是小煙的粉絲不行啊？”
經紀人眼珠子快瞪出來了：“你還叫她小煙？”
嚴蕭沖他露出個‘有本事你過來打我啊’的欠揍表情，轉向許晗煙時, 瞬間擴大笑容，把花塞進她懷裏，“大年初一我帶全家十幾口人去電影院刷《狂想曲》，小茉這個角色太可愛了！我要是阿奇，最後一定選你！他真沒眼光！對了, 我能不能叫你小煙？”
能不能你都已經叫了……
阿奇是陸尚在《狂想曲》裏的角色名字。
末尾那句‘他真沒眼光’，感覺嚴蕭好像指着陸尚本尊的鼻子罵，稀奇，還應景。
還想說，這部電影的感情線其實很朦胧，到最後也沒有明确點出男主角和誰在一起。
算了，在這個腦回路非同常人的家夥面前，電影劇情什麽的……不重要。
許晗煙抱着重得要命的花束，內心活動頻繁，面上保持尴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Advertisement
“提問！”嚴蕭搞突然襲擊：“站在演員角度，阿奇和大北這兩個角色，你比較喜歡誰？”
大北由鄒亞飾演，戲份比她多一點兒，演技方面不功不過吧。
許晗煙跟不上節奏：“為什麽這麽問？”
嚴蕭開心地給出标準答案：“因為從形象來說，我覺得我比較貼近大北，如果你喜歡他多一點，我就有戲了。”
許晗煙從上輩子積攢的演技瞬間清空，被他逼出個正常反映：“對不起這話我實在接不住。”
無比頭疼。
嚴蕭笑容滿面，抓住機會表白：“這就是我的節奏，率真直爽，喜歡嗎？”
連這句臺詞都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全部的攝影機和在場工作人員都看得出嚴蕭對她的好感，那沖她笑得彎彎的桃花眼，bulingbuling的閃個不停。
飄姐忍不住吐槽：“這是來錄相親節目的吧？”
席美雲已經把帥姐的電話號碼調到主屏幕上了，情況不太對頭，她已經做好搬救兵的準備。
嚴蕭跟誰都能聊起來，笑眯眯的跟她倆說：“我們老嚴家的優良傳統，男人25歲之前必先成家，然後專心立業，穩紮穩打，腳踏實地。”
不好好演戲就要回去繼承家業富二代，每一根頭發絲散發出來的都是自信！
他經紀人快崩潰了，“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嚴蕭沒心沒肺的安慰他，“輕松點，說好要走實力路線，對我有點信心，我會養你一輩子的。”
“誰跟你說好了？！”經紀人恨不得百米沖刺去最近的便利店買兩包耗子藥回來把他毒死！
嚴蕭斂起浮誇的表情，語色平靜：“你也知道我家裏給我安排了相親一條龍，就算我不在圈子裏找對象，也不會按照你的構想成為大衆情人，去賺小姑娘的尖叫錢。”
氣氛頓時僵住，不難看出矛盾早已存在。
經紀人臉色也不如先前好，拒絕和他溝通的搖了搖頭，在人群裏找到負責這次拍攝的導演，同時也是《唱出我的心》的執行導演，“這段不能播。”
執行導演是老江湖了，淡定比了個‘OK’的手勢，讓自己這邊的人收起家夥去樓下餐廳吃飯，上前安排道：“先休息一下吧，等最後一位助力嘉賓到了，晚上一起去探班選手。”
許晗煙：“還有一位？”
嚴蕭也問：“是誰啊？”
剛問罷，長長的走廊另一端，電梯門打開，呼啦啦湧出一行人。
攝像機對準的中心，陸尚稍作站定，轉頭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嚴蕭‘哎呀’一聲，驚喜地：“這不是老陸嗎！”
許晗煙：“……”
要她怎麽說呢？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陸尚出現的時候，許晗煙已經十分心累了。
幸而這個男人不管在什麽場合都有本事把熱鬧的氣氛壓得莊嚴肅穆，無人敢造次。
三邊團隊短暫寒暄過後，各自回房，等外賣，晚上還要繼續錄制。
不到六點，窗外斜陽似火。
許晗煙把自己關在卧房裏，癱進柔軟的大床中央，敷面膜，閉目養神，緩解心緒。
嚴蕭是富二代，國嚴實業三代單傳，家裏有鑽石礦的那種。
原本人在國外念書，時裝周期間被之前那個快被氣吐血的經紀人發掘，簽為旗下藝人，正好遇上《大夢江湖》這個新潮的古偶劇本，演完，開播，爆了。
今年暑假除了《唱出我的心》大熱之外，這部劇的收視率到現在還穩居第一。
但是在上輩子，他們是在明年開拍的《月之影》片場碰的第一面。
當時嚴蕭是三位主演之一，許晗煙拍完《未來閃現》正好閑着沒事，在老爹強烈要求下，過去客串了一個角色。
統共就演了四天，走時和一幹主演都互換了聯系方式，算是認識了。
直到次年，他們合作了一部時裝生活劇才漸漸熟識起來。
至于嚴蕭公開追求她，那都是後來的事了。
沒想到這輩子見面提前……
嚴蕭這個人，爽朗直率是真的，只是剛才在走廊上對她的态度，全程無過度，開口就表白，熱情得過分，四舍五入已經能算性騷擾了吧？
還有陸尚是怎麽回事？
在許晗煙的印象裏，他的代言一貫走低調奢華風，那種幾十萬的腕表，有錢也不一定買到的限量版，頂級奢侈品甚至都是藍血高端線。
說起這塊也算國內男星第一人了。
所以為什麽這輩子那麽堕落呢？
天堂養生國民度再高，它也沒走出國門走向國際啊……
許晗煙各種想不明白。
驀地坐起來，抓起手機發短信問陸尚：【你代言天堂養生的支線？】
男人就在隔壁，打字回短信他嫌麻煩，直接給她打電話，接通就道：“至臻黑咖啡，覺得合适就接了。”
許晗煙盤腿坐在床中央，面膜掉了一半也懶得管，哼地一聲笑了：“至臻……不錯啊，與你的氣質高度契合。”
糾正一下：不是氣質，是天生愛裝逼的性格。
陸尚聽到了她真實的心聲，禮尚往來道：“花漾輕飲，也很适合你。”
她臉不紅心不跳，“畢竟我是個十八歲的少女。”
“嗯，少女。”忽略掉彼此知根知底外加上輩子同床共枕的事實，陸尚懷着好心情問她：“主動聯系我，就是為了确定我接天堂養生的代言？”
“并不，只是覺得你一個後年要拿國際影帝的人，這時接國民品牌的支線代言……”許晗煙話到一半，猛然反應過來，“你看上他家全線代言人了？”
陸尚的經紀約在星宇啊，和龍嘉琦是前輩和後輩的正統關系！
老牌天後大不如前，手裏的代言自然是要給公司裏的後起之秀瓜分的。
他直接用她的心聲來回答：“天堂養生全線代言人，與我天生愛裝逼的性格高度契合，你不覺得嗎？”
許晗煙扯下面膜，堅決否定：“不覺得！”
陸尚老神哉哉的‘哦’了聲：“原來如此。”
你也看上了。
許晗煙深吸一口氣，想解釋，或者說幾句鋒利的話怼他，奈何心思先被戳中，一時詞窮，緊緊抿起的唇瓣無奈的蠕動了幾下，幹脆挂線！
“等等。”陸尚叫住她，“嚴蕭最近在和公司鬧解約，你小心一點。”
能說出這番話，證明他已經從旁人那兒聽說之前那段小插曲。
許晗煙沒法明知故問。
她跟嚴蕭初次見面，對方再直率也不可能對她一見鐘情那麽夢幻吧？
娛樂圈，名利場，敢吃這碗飯的都不是傻子。
經陸尚一點，她頓時想明白了，原來自己被無端端當了槍使。
大家來之前都簽了協議，不該播的就剪掉，觀衆絕對看不到。
電視臺和當紅的明星藝人有來有往常年合作，何況中間還有廣告商爸爸在呢，這點兒默契不需要言語溝通。
再說，陸尚也沒有拿上輩子那些種種來說事，他只是就着眼下，淺淺的提醒了她。
默了一小會兒，許晗煙再是不情願，還是點了個頭，收下他的好意：“知道了，謝謝。”
隔壁，結束通話，陸尚垂眼掃向茶幾上的工作餐，忽然有了食欲。
程佑坐在旁邊窮打聽：“什麽時候看上天堂養生的全線代言了？”
要不是他用‘許晗煙接了花漾支線’來勾、引，陸尚絕對不會接至臻黑咖啡。
現在瞄準全線代言了？
也不是不可以啊！
程佑揣着壞心思故意說：“回頭我跟嘉琦姐那邊打個招呼，說不定不用等到代言期滿就把這事漂漂亮亮的辦了，都是自家人，總比許晗煙那邊隔山隔水容易操作。”
“沒有看上，你別做多餘的事。”陸尚面無表情的坐起來，捧起飯盒開吃。
“他剛才在電話裏跟許晗煙可不是這麽說的。”程佑求證的看向盛堯。
盛堯端正身份：“助理表示不想發言。”
陸尚看着程佑，眼色裏不乏警告意味：“你聽錯了。”
晚飯結束，準備繼續錄制前，執行導演将三位年輕的藝人聚到一間會議室，講流程。
這次許晗煙、陸尚和嚴蕭是以助力嘉賓的身份，帶着贊助商爸爸為準備的慰問品，去百悅‘營地’驚喜探班進入半決賽的28名選手。
過去之後呢，和選手們話話家常，作為觀衆打聽半決賽曲目，制造一些娛樂效果，之後做個小游戲，收工！
明天的部分，我們到了明天再講。
許晗煙拿着臨時打印在一張紙上的‘臺本’，再看頭發花白的執行導演，挺心疼的。
長達15分鐘的小會，總結下來大致意思為：你們還年輕，代表的是天堂養生來錄節目，珍惜機會，好好表現，別作妖。
于是就出發了。
百悅‘營地’在城郊，離節目組安排的酒店不遠。
到達目的地，三個人進入正常的工作狀态。
三十來號人在籃球場上圍坐成一大圈，嚴蕭負責帶話題搞氣氛，許晗煙從旁打配合，陸尚保持本色不變，偶爾接一兩句話，梗玩到飛起。
之後是游戲環節。
嚴蕭提出玩捉迷藏，躲到最後一刻的選手将得到天堂養生超豪華大禮包，以及半決賽前1分30秒的冠名商專屬舞臺表演時間。
抓人的‘鬼王’角色，毫無懸念的落到陸尚的腦袋頂。
這大概就是愛裝逼的反噬吧。
簡單制訂了游戲規則後，28名選手外加許晗煙和嚴蕭分散在籃球場的四邊，陸尚站在正中央，當他開始倒數，衆人才能跑出去找地方藏身，範圍是整個百悅訓練營。
在這個環節，臺本上要求許晗煙和程姿穎一起跑，躲起來後，說點兒閨蜜之間的貼心話。
像程姿穎有實力自帶熱點的選手，觀衆愛看，節目組也願意多給她鏡頭。
誰知道陸尚剛開口數了個‘十’，選手們做鳥獸散！
與此同時，嚴蕭拉起許晗煙就跑，兩邊的跟拍均是愣了下，見執行導演沒表态才追上去。
被單獨丢下的程姿穎都懵了，左顧右盼的眨巴着眼睛，她CP呢？
陸尚不鹹不淡的望着一個方向，收回目光，停下倒數，懶洋洋的給她放水：“傻站着做什麽，還不跑？”
程姿穎‘哦哦哦’的邁開腿，一陣小跑，邊溜邊在心裏給嚴蕭點蠟燭。
敢在尚哥眼皮子底下搶人，敬你是條漢子！
明天的今天，還給你上香！
另一邊，許晗煙也是懵的！
她跟風筝似的被嚴蕭扯着一頓跑，繞到‘營地’副樓裏，地下室黑漆漆的樓梯下，蹲成兩團！
攝影師沒跟上，1樓樓梯間的聲控燈滲了點散光下來，不足五秒，燈滅了。
涼飕飕的地下室恢複它應有的死寂，以及黑暗。
許晗煙：“……”
她還有些微喘，身旁的嚴蕭也是。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但彼此手臂外側輕輕相貼，他也還抓着她的手。
這情景，許晗煙是有些不喜的。
孤男寡女獨處都不說了，首先他們在工作，代表品牌方天堂養生，這麽做有違職業道德。
“抱歉啊，我又擅作主張了。”嚴蕭松開了她的手腕，稍顯平靜的話語，已然沒了在人前刻意表現出的那種元氣。
他說的是，又擅作主張。
許晗煙雙手扶住膝蓋，沉默就是回答。
嚴蕭被晾在黑暗裏等了會兒，低笑出聲：“你私下的性格跟小茉還挺像的。”
“我們熟嗎？”許晗煙只想讓他閉嘴。
可能他上輩子公開追求過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比起眼前這個惡劣的家夥順眼不知道多少倍。
也可能，許晗煙從來沒了解過他，就連他的追求都帶着某種利益相關的目的？
于是，身為被追求者的優越感蕩然無存，就只剩下了厭惡。
嚴蕭僵愣了兩秒，“啊呀，被讨厭了……”
不然呢？
還指望我喜歡你？
許晗煙不想說話，随便在心裏diss一下算了。
嚴蕭卻不，醞釀了措辭，立馬向她送上歉意：“對不起，正式向你道歉，不管你接不接受吧，今天在酒店裏确實拿你當靶子使，我是混蛋。剛才把你拉跑也一樣，我不想給家裏做代言人，這段不會放到正片裏，放心好了。”
“天堂養生是你家的？”許晗煙質疑的聲音都變了味兒。
這些富二代也太氣人了吧！
嚴蕭很是坦白：“是我二叔家的公司，算我們老嚴家産業分支。總之你放心，回頭我給他們那邊交代一聲，錯不在你，你的代言丢不了。”
許晗煙在他眼裏反倒是個剛攢了點名氣，生怕得罪廣告商爸爸的小藝人。
某種程度上，算是吧！
她實在沒心情和他廢話，淡聲敷衍：“那就先謝了。”
嚴蕭伸出手臂挂在她肩上，“不用客氣，大家同吃一碗飯，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你離我遠點。”那只手臂沉沉的壓在許晗煙的後頸上，受制于狹窄的空間，她想移身躲開都做不到。
“怎麽遠啊，我們在玩捉迷藏，我有預感鬼王就在附近，怕不怕？”
許晗煙已經腦補一萬次暴打他的畫面。
忍耐快到極限了。
嚴蕭就跟幼稚園裏特別不招待見的熊孩子一樣，故意惹人讨厭。
頭頂，樓梯上，陰森森的質詢響起：“聊完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