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掰彎就得對我負責

第41章 奶奶2

“不放心你過來看看，結果你到好，我在一樓都能聽見你哭。”就着我坐在樓梯上的姿勢，劉映衫抱了我。

“不哭好嗎？”劉映衫揉揉我的頭，我卻忍不住趴在他肩上抽泣。

到最後，劉映衫也沒有讓我在同一天再去醫院第三次，而是把我帶回了酒店，一遍一遍的聽我講家裏的糟心事，再小心翼翼安撫我。終于，我眼睛腫着睡着了。

半夜時分，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了。

拿過來一看，是我媽。

“你在哪裏？怎麽沒在外婆家？”老媽的聲音傳來。

“我在外面住，沒有回去。”

“你，朋友也來了？”

“嗯，陪我來的。怎麽了嗎？”

“沒事，我回來了，就是看你不在家擔心你，你跟他在一起就好。明天早上早點起來跟我去醫院看看你奶奶。”

“哦，好。”

“那行，你快睡，今天也該累了。”

挂掉電話重新鑽進劉映衫懷裏，被劉映衫撫着後背，還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劉映衫直接開車送了我去醫院，在停車場見到了我媽。

“媽，這是劉映衫。”我尴尬地介紹着，“劉映衫，這是我媽。”

“阿姨好，阿姨好。”劉映衫倒是分外熱情。

“小劉好，特地過來的？辛苦你了，不好意思，我們先上去看看思齊他奶奶，你先等一下。待會兒出來阿姨請你吃飯好吧。”

“不幸苦，不幸苦。我就在停車場等着，你們有事就打我電話。”

我媽微微點頭，帶着我走了。

“他沒見過你爸他們吧？”走出停車場，我媽問到。

“沒有，就見了你。他們還不知道這事兒。”

“對，不要讓他們見着。那些人不知道會怎麽冷嘲熱諷，順便幫你宣揚一下敗壞你的名聲。”

“我知道。”轉眼間已經到了病房外。

“四兒（我媽的昵稱）來了。”三姑見到我媽，表情也算是精彩紛呈。“這麽多年都沒來看過媽了。”

“工作忙，昨天請的假，連夜趕回來的。”老媽說話間從包裏掏出兩千，遞給三姑。“我也沒時間經常過來，你們給他買點營養品。

三姑接過錢收起來，我媽也帶着我進了病房。

“媽，媽，四二來看你了。”小姑在奶奶旁邊大聲喊着。

奶奶迷蒙着睜眼，看到病床前的我媽跟我，伸手顫顫微微地過來抓我媽，我媽趕緊把手遞過去。

“我兒子沒得人給他煮飯，你回來給他煮飯。”奶奶聲音顫抖，說出了這句話，讓我媽一愣。

大概是看着老人實在可憐，我媽點頭，應下，不多時又帶着我走了。

“你奶奶一輩子就疼她兒子，這種時候了還擔心沒人給她兒子煮飯。你爸也是沒有良心，你奶奶對他這麽好，他也舍得讓你奶奶這個樣子受苦。”老媽在這個家的時候曾經也是任勞任怨，現在走了出來，因為念舊回來看看得到的卻是這樣的話，她心裏不值，我能理解。

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劉映衫就在原地。

“小劉，等久了哈，阿姨請你吃飯，走吧。”感覺我媽對劉映衫挺滿意，畢竟對着他比對着我的姑姑們臉色好多了。

劉映衫忙應了，開車出來，但是這個時候一道世紀難題擺在我的面前：我應該上我媽的車還是劉映衫的車？

知子莫若母，我媽見着我皺眉就知道我在想些什麽。

“你去小劉車上坐，給他指路。”

我趕緊向老媽發射出愛的光波，幸好，幸好。

一頓飯吃的十分愉快，甚至當下決定了讓劉映衫住進外婆家陪着我。

當天下午我跟劉映衫回了成都，他回公司請假，我回家收拾行李，天剛黑的時候我們又到了我的老家，只是這一次直接住進了外婆家。

“媽，這是思齊的朋友，過來陪他的，一個人在外面不方便，就住我們家。你也不用收拾，他跟思齊湊活就行。”

外婆熱情的不得了，“好的好的”上來就要幫我們拉行李，兩個小夥子哪能讓老人動手，趕緊拉上箱子帶着劉映衫進了我的卧室。

晚上老媽再次提請劉映衫吃飯讓他選自己想吃什麽，然後飯桌上又不斷給他夾菜的時候，我有點憋不住了。

“媽，我才是你兒子。”

老媽直接瞪我一眼，“這些你沒吃過？你小時候我帶你吃的還少嗎？人家小劉第一次來，還開了一下午的車，你懂不懂事？”

“阿姨，思齊挺好的，就是愛吃，我讓這他點兒，沒關系的。”劉映衫一副乖巧的模樣。

“小劉你不要慣着他，越慣毛病越多，你不要管他，一天就知道吃，除了吃就沒有什麽貢獻了。”

“媽，不然你認劉映衫當兒子？”我內心只能呵呵。

“來來來，你吃，你吃。”劉映衫那個平時在外面跟我吃飯會故意搶我菜逗我的人，此時一臉賢惠的幫我夾菜。我的內心只有一句心機婊要送給他。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劉映衫突然摟着我，問道：“怎麽不給我看你小時候的照片？第一次睡你家，看照片不應該是必要環節麽？上次我在重慶就想問了。”

“因為沒有啊。”我坦然。

“沒有？”劉映衫一臉驚奇，“怎麽會沒有？”

“我媽跟我爸離婚的時候，我爸把照片全部剪掉了。以前我們的合照挺多的，就是最後被我媽撿了兩張回來都是殘破的那種，就像我的大頭像，被我媽夾在了她的文件夾裏，一般沒人拿出來看。”剪照片的那天我印象深刻，我爸把所有照片拿出來一張一張在我面前剪掉，并告訴我我媽不要他了，現在想想我媽做過最正确的決定就是跟他離婚。

劉映衫親親我：“不怕，哥以後給你做好多相冊。”

我想說自己其實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事兒，但是也不想逆了他的好意，就轉身抱了他。

回到老家的第五天，奶奶辦了出院，被接回了家中，由姑姑們交班守着。第八天，奶奶停了一直輸着的營養液，改為上藥，第十天，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模糊。第十二天，臘月二十七，劉映衫在家人的催促下搭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當天晚上十點，奶奶回光返照，拉着我的手叮囑我：一定要回來照顧我爸，我含淚答應。

十一點，奶奶走了。

那一刻我的姑姑們哭成一片，鬼哭狼嚎的那種哭法，滿屋子都充斥着：“我的媽呀，你太可憐了啊，被活活疼死了啊。”

這樣的聲音，，讓我難受，更讓我惡心，選擇讓她疼死的也是你們，鬼哭狼嚎的還是你們。

老家的規矩是老人在年尾走了，三十那天必須送出去，守夜總共也沒能有兩天。在年三十的淩晨，家人見了奶奶最後一面，然後被燒成了一堆灰。

将奶奶送走後，我便回到了外婆家，老媽大清早從重慶開車走的，此時也剛剛到家。

“怎麽樣了？”老媽問我。

“他們找了地方擺解晦酒，我不想去，就先回來了。她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我照顧我爸。”

“別想太多，去睡一覺，準備過年了。”

我的意識是不想睡的，可是身體終究誠實一些，剛沾上枕頭，便沒有了知覺。

晚上被老媽叫起來吃晚飯的時候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關機了。充上電，打開手機，劉映衫的消息已經撲面而來。想來大概是我關機太久，于是打了過去。

“你在哪裏？”劉映衫聲音滿是急躁。

“今早出殡，這幾天太累了，回來就睡着了。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關的。早上的那些事情太繁瑣，沒能顧上。”我聲音小小回答着，剛睡醒，還有些迷糊。

“你知不知道我機票都買了準備去找你？”劉映衫在那頭，我想他大概是找不到我真的心急了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累了，睡的太死。對不起。”我唯唯諾諾道歉。

“傻的嗎你？”劉映衫語氣有了些松動，“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擔心你，我怕你又跟你的姑姑們吵架，阿姨又沒在，也沒人護着你，我怕你吃虧。”

“怎麽會？我又不傻，再說了，人都不在了，争那些還有什麽用？死者已矣，我現在只想珍惜身邊的人。”

“好，好，你知道就好，不要想太多，多吃多睡。初七我就回成都。”

“可是，我想你了，想見你。特別想。”我鼻子一酸，這幾日的委屈仿佛要在這一刻噴薄而出。人在傷心時候淚腺大概特別敏感，幾乎沒有醞釀，我的眼裏已經噙滿了淚水，我想自己大概是寂寞太久了，所以格外需要劉映衫的陪伴。

“乖，大過年哭着不吉利，我早點過去好不好？我改機票好不好？”劉映衫的安慰溫柔如故。

“不好，我就想現在見到你，我不想一個人過年，我想你陪着我。”我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了，但是就是忍不住要來這麽一出。

“你乖，思齊，我答應你，這是你一個人過的最後一個年，好嗎？以後我一定陪着你，每年都陪着你。就算你煩了，我還是陪着你。陪着你吃年夜飯，陪着你放煙花，陪着你就着春晚倒數，陪着你迎接每一個新年，好不好？”

我呢喃着：“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