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掰彎就得對我負責

第8章 旅行

再從楊晉家的小區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之前的兩個小時我并沒有出來而是直接按電梯到了負一樓，因為我知道自己近乎崩潰的情緒不足以支撐我走出去。從小就膽小，我的性別并不能讓我打心底不害怕鬼神一類的東西，只是讓我在不斷經驗積累中學會了僞裝。過去十八年我都不敢一個人在地下停車場待着，每一次都是跑着上電梯。而那個晚上我無處可去，出電梯的那一霎眼淚噴湧而出。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實上我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什麽。

我一直聽家裏的話，這麽多年來，爸爸不管我跟老媽我也從不抱怨，我從小就比其他的孩子更乖巧。上初中的時候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是一直默默暗戀着別人，不讓任何人發現，不想給別人帶去困擾。整個中學期間，因為我的長相和性格給我送情書的小女生不在少數，而我都因為清楚知道自己的情況明确拒絕了她們。路上見到困難的人也會給人買飯，借錢。我甚至敢于扶老奶奶過馬路，因為将心比心，我希望我奶奶在路上有困難的時候也會得到別人的幫助。所以我想不通，我從未害過人，也從未想過傷害別人，為什麽我要承受這樣的事？

明明是他楊晉一次又一次買早餐給我，是他在惹我生氣之後要抄拉魯斯哄我，是他主動拉住我，親我，讓我把那當做是初吻，是他說我怕疼他就可以等。

明明是他說我值得他珍惜，是他讓我知道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是怎樣的如沐春風。

明明是把我拉出曾經晦暗的生活，讓我在這個大學找到了目标，可轉眼又是他推我入深淵。

我想我有錯，我錯在不知為什麽突然提起陽朔，給了他們重新開始的契機；是我太軟弱沒能在開門看到那一幕時一巴掌扇過去；是我心太大，楊晉跟盧風那晚一人一句互嗆的時候表現的那麽明顯，我卻被豬油蒙了心，以為那是為了我在吃醋，沒認清事實。現在想想那不夠是人家小兩口吵架，而我讓人當搶使了。

在冰冷的地下室鬼哭狼嚎兩個小時之後，我終于拖着行李箱走出了他們家小區。

十二月的成都不論是地下車庫還是街上都冷的徹骨，剛才在地下室待太久，我身上早已沒有知覺。幾年前，那時候打車軟件還沒有流行起來，半夜兩點想打到車實在不易，我也沒有要去的方向，于是我跟自己打賭，一分鐘之內，我要是能等到車就去機場，否則就去找我媽大哭一場，告訴她我錯了。

所以我想大概是天意，在我都沒有跟自己約定完這個賭的時候，一輛出租停在了我的面前，上面下客後，變成了空車。于是我抛開心中的猶豫，連人帶行李上了後排。

“師傅去機場。”我鼻子抽抽地說。

“這會兒去機場不打表哦，100塊走不走。”司機帶着自己特定的強調，一臉正經道。

“我知道，走。”我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猶豫的，此刻我只想逃出這個地方。

“也，弟娃兒，感冒了還出去耍索，趕早飛機哇？這會兒也太早了，紅眼兒航班哇？出國索？”司機接到客開始絮絮叨叨。

“不是，就是想早點去機場等着，去T2，不出國，師傅我睡一覺，您到了叫我一聲。”我實在無力跟司機師傅攀談，只能開始裝睡，不過大概因為太累，我還真的睡着了。

半個小時之後，司機叫醒了我，我給了錢後便拖着行李進了機場，還有5個小時要等。

此時的機場有些冷清，不過暖氣很足，很暖和，我找到座位，準備睡一覺，睡前拿出自己在車庫關掉的手機。說不期待是假的，雖然心被傷了，雖然他沒有追出來，可是心中還是抱着一絲僥幸。

只有一條未讀微信:“思齊，對不起，盧風他剛剛不太懂事兒，我代他向你道歉。還有我自己也對不起你，你珍重。”

呵呵，珍重，你他媽教我怎麽珍重？這麽快就開始護犢子了，還代他道歉。

憤怒，嘲諷占據了我的理智，我無比後悔兩個小時前看到那兩人的時候沒有沖上去跟他們打一架，雖然盧風是體育學院的，雖然最後我可能會傷痕累累，但怎麽着也比現在這樣強。

無比憤恨開了飛行模式，調了鬧鐘，我決定睡一覺。

再開機的時候已經是早上9點了，飛機很準時。本以為我會難受失眠，結果不論是昨晚在大廳的椅子上還是在飛機上我都睡的格外香。下了飛機，20塊的機場大巴坐到市區，然後再打車去定好的桃源酒店。一路上兩面都是山，都不高，我都懷疑是不是真的能把這些叫做山，還是說用石頭堆來形容會更準确些，然而它們就存在在那裏，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就像楊晉跟他前男友複合的事實。

桂林不大，出租車司機也沒帶着我繞路，很快就到了桃源酒店.路上經過象鼻山公園，七星公園的時候司機還說我會選酒店，桃源離景點和市區都近。我內心嘲諷道這哪裏是我會選酒店，酒店是楊晉挑的，對他來說應該是過來人有經驗吧，當時我還問過他為什麽不住主題一點的民宿，他說想讓我住舒服一點，現在想想真讓人惡心。

這次開機，如我所願楊晉跟盧風的消息都沒有斷過，楊晉是為了跟我道歉，而盧風更多的是打着道歉的名義炫耀，炫耀兜兜轉轉幾年，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一路上我刻意忽略了手機鈴聲，一直到入住後倒在床上才開始慢慢打開，細細品味。我懷疑自己是受虐狂，因為我不僅沒有拉黑楊晉，我甚至接受了盧風持續的短信騷擾。或者說我也好奇，到底盧風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才可以讓楊晉前一天還在跟我卿卿我我商量旅游安排，再見時已經形同陌路，除了對不起別無他話。

大概是身心俱疲，我的眼睛痛的厲害，眼前的短信也逐漸模糊，最後我陷入了沉睡，在酒店昏暗的房間裏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到最後還是被我媽的電話吵醒的。

“你在睡覺啊？”

“嗯，怎麽了？”

“不怎麽，旅游這麽早就睡了？出去玩也不知道打電話回來報平安，一天多了沒有消息，問你一聲。”老媽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分外親切。

“忘記了，今天有點累。早班機太幸苦。”我唯唯諾諾回答到。

“嗯，那行，你睡，有事打電話，自己注意安全，沒錢就吱聲。”

老媽的語氣向來不怎麽溫和，可是這些話卻再一次讓我濕了眼眶，讓我覺得自己真是作。

挂了電話，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床，決定夜游桂林。

畢竟是冬天的夜晚，即使桂林位置靠南，在走出酒店的那一瞬間我還是被冷風吹的一個激靈。出了酒店直走兩百米再右轉五百米就是著名象山景區，還沒走到門口，我就已經被票販子包圍了。

“弟弟，兩江四湖船票要不要哦。”

“弟弟，著名景點啊，便宜賣了，最後一班船，你在景區裏買要170哦，你給100 ，最後一班船我帶你上船啊。”

“弟弟，我跟你說，過了你真的要後悔，我可以免費帶你進象山的，現在這個真的是最後一班，你不坐就要等到明晚了，真的，只要100塊。”

在連珠炮般的推銷下，我最終給了黃牛大姐100塊，也成功坐上了游覽兩江四湖的游船。冬天這個時候大約是淡季，最後一班船上人确實不多，我努力把心思放在景色上，兩江四湖看得并不是江和湖，更多的是人造光，是在當地用心修建過後呈現的最後波光粼粼，色彩斑斓的場景，特別是桃花江岸的建築，整個行程我最愛的也就是桃花江。大概是金牛癔症發作，整個行程游完之後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幸好找了黃牛，因為這樣的景色雖然好看，但是170的票價實在是不值當，就是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賺到了，然後陰霾盡掃，之後又聽黃牛阿姨的話去品嘗了當地的小吃街，堅持一個人吃了一個海鮮鍋，肚子被熱熱的東西填滿，讓我對生活又重新燃起了熱情，霎時間我覺得楊晉跟盧風這兩個傻逼的事兒不值得困擾我。

竹馬竹馬又怎樣？還不是兩人各種作，一個多情，一個濫情，兩個人在一起相愛相殺再合适不過。

這樣一想心情不自覺又好了很多，愉快的自己走回了酒店當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