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怡紅院
本想安安生生過完大學的願望終究落空了,正式上課的第二個星期,我出名了。
整個學院都在傳國安局在接到我的實名舉報電話後迅速請了外教Pierre去喝茶,我愛國青年的形象也越傳越高大,至此我不僅受到了來自我們班許多妹子的敬仰,許多曾經受過Pierre氣的學姐們也是對我興趣頗豐,一時間我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我因為對女性真的是毫無興趣,所以再一次被人打上高冷的标簽,并且成了外院新一屆的男神。
自從上次一起吃飯後,我跟楊晉的關系好了不少,順帶着跟寝室的同學也混熟了些,于是楊晉提出星期六晚上聚會,大家紛紛響應。
學生時代的聚餐求的總是性價比,所以星期六下午五點我們準時出現在了學校外商業街的自助火鍋店裏。39一個人,菜品不限,小吃不限,酒水也不限,四個人以上還免鍋底費,對于一群新生來講實在是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地方。
“俞思齊,你現在可是紅人了啊。那麽多學姐,你一個人享用的過來嗎?”楊晉在寝室揶揄我。“發跡了別忘了兄弟啊,我的終身大事就全指望你了。”
我并不理他,而是專心的把一片毛肚送進自己的嘴裏。家裏常年只有我跟老媽,我都快忘記火鍋就是要大家一起吃才盡興。
“對呀,俞思齊,你真行。現在外院都流傳着你的事跡,這些妹子可全都要變成你的迷妹了。”接話的是牛樹,一個純正的東北大老爺們兒,年齡是我們這裏最小的,可是憑借自己剽悍的體格和性格成了我們口中的老大。
“對呀對呀,這是好事兒啊,我覺得你可以開始尋思着整辦一個後宮,先把長的好看的培養起來,以後你挑個喜歡的跟人處對象,剩下的大家夥就分分,以後大家的終身大事就全部仰仗你了。”這是老三,高寒,人也挺高,平時帶着副眼鏡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但是開起玩笑來真的你會想要給他貼上封口膠。
說起這話大家都開始起哄,“對對對,就建個後宮。”
“看你們這群人色眯眯的樣子,你們不像是要建個後宮,倒像是建個怡紅院啊。”這次說話的是老六,郭園小小的個子,大夏天的吃火鍋都堅持要戴着棒球帽,美其名曰保持發型,其實是為了掩蓋他因為懶一個星期沒有洗的頭。
“我覺得小六的提議不錯,怡紅院聽起來比後宮好聽多了。”老五董才華若有所思的點頭,“哎,反正現在不是要辦寝室文化大賽麽,幹脆咱們寝室就叫怡紅院。”
“呸,收起你那些龌蹉的思想,我剛剛是在嘲諷你們,不是在提議。”老六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聽到這話正在吃牛丸的我差點被噎到,默默道:“如果叫怡紅院,我們是什麽?龜公嗎?”
“去你的龜公,我要當小仙女。”老六第一個站出來反駁我。
“可是出現在怡紅院的男人除了piao客就是龜公。”我不擡頭,只是趁着吃肉的空隙回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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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楊晉突然拍我一下,“俞思齊,我們的怡紅院可只有你一個人是用來牽線搭橋的。我們這些放在過去那就叫文人騷客,風流君子。哈哈哈哈哈,就你一個龜公。”
這一句無疑将全場的氛圍引向□□,大家笑呵呵一起碰杯喝着啤酒仿佛已經認識多年,男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這麽容易升華。
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大家從五點吃吃喝喝一直到了八點半,顯然并不盡興于是幹脆去了樓上的KTV唱通宵。
一群男的在KTV都是猜拳喝酒的多,認真唱歌的少,可是從小酷愛唱歌的我對這些游戲并不感興趣,于是我一個人點了一版蘇打綠的歌認真唱着。中間也有人過來插歌,唱什麽beyond的叱咤風雲,一秒鐘把人拉回高中的非主流時代。
“哎,要是知道能有今天這種待遇,我就去打這個電話了,白白讓你丫撿了便宜。”楊晉擺出一副悔不該當初的表情,恨恨吞下一杯酒。
“得了吧,你怎麽就沒有一點覺悟呢?”老六一開腔大家都等着下一句,“人家那麽多妹子找主要是因為帥。”
“你這是怎麽說話,我這張臉也算的上是再世潘安了吧,你說呢,思齊?”楊晉自信問道,并用手肘頂了頂我。
我全神貫注唱完小情歌的最後一句,然後擡頭認真看他,在他期盼的目光中發出了“呵呵”兩個音。
時間過得很快,我們本來上來的就晚,等我唱完自己喜歡的歌已經是十二點了。我的生物鐘早在十一點的時候就不斷提醒我該睡了,加上此刻又喝了酒更是昏昏沉沉的,于是幹脆躺倒了旁邊的小沙發上開始睡覺。
旁邊的人依舊認真唱着,鬧着,我的意識也漸漸迷糊,只記得好像很久之後有個溫熱的聲音在我耳邊道:“你唱歌真好聽。”
經過這麽一晚,大家的革命友誼已經迅速建立起來了,我們的寝室號231也被怡紅院的招牌覆蓋。
再一次見到Pierre 已經是兩周後了,兩個星期的思想教育讓他臉上沒有了第一次給我們上課時的飛揚跋扈,可是卻多了很多怨念。
在快要下課的時候他讓我們做了自己的姓名卡,然後讓那個舉報了他的同學站起來。傻子也知道他想玩針對,可是我噌的一下站在了第一排,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畢竟真的勇士敢于直面老師的針對。
他不斷用法語小聲咕哝着什麽,然後走到我跟前抄我的名字跟學號。
在大家都為我這學期的口語課成績捏把汗的時候,楊晉突然也站起來,說道:“Remember my name and student number, too. I was also involved in this business. And, you should know that maybe we’re young and reckless but we’re all Chinese when referring to some political issue. One more thing, if you wanna go further, let’s not talk about Tibet but Corse island.”(把我的名字和學號也記下來,我也參與了這件事。你應該明白我們雖然年輕又張揚,但面臨政治主權上的問題時,我們都是中國人不會有任何讓步。還有如果你還想談這種問題,我們不要談西藏了,我們來談科西嘉島。)
這些話我想我一輩子都會記得,我轉頭帶着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楊晉,他說這些的時候沒有猶疑沒有顧慮,帶着他滿身的桀骜不馴。
而楊晉的話對于同學們來說更像是一劑催化劑,之後又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同學,到最後全班同學站起來說讓Pierre記下他們的名字,大家的臉上都是一副同仇敵忾的表情。Pierre最後只能帶着錯愕的表情宣告這件事暫告一個段落。
而此時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楊晉正站在我旁邊,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民族大義面前同學們的同仇敵忾;第一次我知道了原來大學同學的感情并不像人家說的那樣涼薄;第一次我發現縱使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個體,只要能齊心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第一次我開始愛上了這個學校;第一次這個十八歲少年闖進了我的心裏。我的心也就跟成都的天氣一樣,在連續一個禮拜的陰雨連綿之後放晴了。
那天晚上怡紅院情感夜話時間段就仿佛成了楊晉的脫口秀,“你們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帥氣,媽的,那個Pierre當時就懵逼了啊,你們是沒有看到班上妹子們看我的眼神瞬間都變了啊,蹭蹭蹭放光啊,閃死了。”楊晉站在寝室中央表演,“呸,真不要臉。看到人思齊上次英勇就義得了好處,就假裝積極分子,我代表怡紅院全體同胞譴責你,強烈譴責。”老六憤憤不平道。
“我也覺得,哎,老四你這功利心太強了啊,為了一個女朋友至于嗎?你就這麽急不可耐?都不能等着老二的耐心介紹?”老大牛樹附和道。
“不是,我發現你們怎麽這樣呢?不公平啊,俞思齊對付那外教你們個個都誇,怎麽到了我這兒就變味兒了啊?你們這是帶着有色眼鏡批判優秀同志,這是嚴重的□□激進錯誤啊,改正改正。”楊晉自我辯駁。
“楊晉,有句老話說的好,相由心生。你看人思齊長的斯斯文文的樣子就知道人家是真正心懷祖國。你再看你一副猥瑣的樣子,怎麽也是看着了好處才去做的,還好意思回來邀功,真的,這過分了啊。”老六真的是力圖将毒舌進行到底。
“呸,我是真看那外教不爽。”楊晉憤慨道,“說真的上節課我都想動手了,可是被俞思齊攔下來了,但是這種原則性問題不站起來還他媽是人嗎?你不知道法國人就愛瞎逼逼,之前我也遇到一法國外教就愛講西藏問題,但是他們自己也不想想,科西嘉每年都在鬧獨立,他們怎麽就不答應,都是一群孫子。這個用咱們的古話說叫做…叫做什麽來着?”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插着縫接了這句話
“對!”楊晉見我說話,不禁向我投來贊許的目光,“喲,俞思齊,今兒個什麽日子啊?你竟然幫我說話了?我得去買彩票。”
我笑笑,一群男人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非得逞口舌之快,所以我也不示弱的說:“我只是覺得怡紅院多一個龜公也不錯,我肩上的擔子輕一些。”
一片嬉笑聲過後,楊晉從此得名阿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