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聲音姝蔓并不陌生，來人正是男人的媽媽，她見過不下十次。對方是個保養得當、喜歡念叨的中年婦女，男人長期不在家的時候，她會過來看看，也曾給她澆過水。
腳步聲越來越近，姝蔓不由得屏住呼吸，她剛才真該把書房的門關上。
萬幸沈媽媽直接越過書房去了卧室，姝蔓聽隔壁傳來女人的碎碎念：“這個沈清晏，被子這麽掀開，也沒說理好；睡衣脫了就這樣扔在床頭，來個客人看着像什麽話……哎喲！衣帽間怎麽弄得那麽亂，上個月才買的大衣塞成一坨就走，當是抹布呢！現在有幾個臭錢就不把錢當錢用……”
女人念叨起來就像打開了缺口的江堤，一個人也能自言自語地說個不停。
姝蔓站起身，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往衣帽間探頭望，确定對方正在整理衣服之後，便趁着這個時機蹑手蹑腳走到客廳，将衣服脫下扔到沙發上，變成一叢蘭花回到花盆中。
沈媽媽把衣帽間和卧室收拾了，又把燈都關了，這才朝客廳走來。
路過書房門口，她正好看到書桌邊上很随性地放了一張畫。
作為沈清晏的老媽，秦曉彤雖然嘴上習慣性喜歡念叨，但她心裏還是自認自家兒子愛整潔有收拾，不是個随便亂扔的主，也不知他這次走得到底多匆忙，每個房間都弄得亂糟糟。
秦曉彤朝書桌走去，看清畫卷後，連眼角的魚尾紋都有了笑意，她拿起畫端詳一番，還不忘頻頻點頭：“這個沈清晏，談女孩了也不和我說，虧我還到處托人給他介紹。”
她甚是滿意地拿着畫卷朝客廳走，嘴裏念叨着不錯不錯，還摸出手機給老伴兒發了一張過去，順便撥了個視頻。
沒一會兒視頻接通，秦曉彤第一句話就是：“老沈，清晏處對象了。你有沒有看我給你發的圖？”
視頻那頭的沈春軍喝着茶：“我早就叫你不用瞎操心，清晏知道自己找。你跑去又亂翻他的東西，他都老大不小了，你該給他點自由。”
秦曉彤聽了不高興了：“你哪只眼看到我翻他東西了？我就是給了他太多自由，現在處對象了也不和我們吱一聲，他姨前天還給他說了一處，琢磨着等他忙完這陣給他安排呢！”
沈春軍疑惑道：“這是清晏給你坦誠的？還是你已問過他了？”
秦曉彤：“他現在還在飛機上呢，我怎麽問？這是絕對板上釘釘，你仔細看這畫中的女孩穿的衣服，是不是覺得很眼熟？這不是清晏上次穿回家的那件麽？一般朋友，清晏哪可能又是畫畫又是給衣服穿的？”
沈春軍放下茶杯，勸了句：“清晏都還沒承認的事，你別大嘴巴到處亂說，他知道了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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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曉彤一聽脾氣又來了：“我什麽時候大嘴巴……”
女人的嗓門大，說得很激動，姝蔓卻聽得無聊，只好抖了抖葉子，期盼着她早點離開。
老兩口在視頻電話裏你一言我一語地争論着，無外乎都是圍着沈清晏的感情問題，沈媽媽對着畫像誇了一通，深覺自己的未來兒媳長得漂亮，一看就很乖巧。
姝蔓聽着她的熱情贊美，倒頗為享受。
沈媽媽的廢話特別多，老兩口一來二去閑扯了半天，她見沙發上還亂扔着一件白毛衣，便和卧室的睡袍一起扔進了洗衣機裏。
秦曉彤忙完後，衣服還沒洗完，就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了會兒。儲物櫃上還擱着一盒包裝精致的巧克力糖果，秦曉彤閑得無聊，去打開拿了幾顆吃。
估摸着沈清晏下了飛機，秦曉彤又撥了他的電話：“我現在正在你這邊呢……你二姨莊子裏摘了些猕猴桃，我給你提了些過來，等你回來剛好可以吃……嗯，行，那我就不給你放冰箱了……清晏，你老實給媽交待，你是不是戀愛了？”
沈清晏沒想到自己剛下飛機，就被她老人家逼問這種事，好在他已習以為常。女人一上年紀，從工作崗位上閑下來，就特別容易瞎操心，他若是和哪個女星合作稍微多一點，她老人家都能腦補出一場曠世戀情，催着他去追。
“沒呢，我現在有點忙，晚上空了再給你回電話。”
秦曉彤不滿道：“每次一說這個問題你就忙起來了，媽都看了你畫的，長得很漂亮，我和你爸都特別滿意，你什麽時候領回來一起吃個飯？”
沈清晏腳下一頓，這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誰，“那只是我前晚做的一個夢，現實中根本沒有這個女孩，你別亂翻我的東西。”
“你自己放東西沒個收拾，髒衣服到處扔，也沒說扔進洗衣機裏面洗幹淨，還說我怪我亂翻……”沈媽媽又開始絮絮叨叨。
沈清晏并不覺得自己有亂扔東西，正好劇組安排過來接他的人已經到了，沈清晏便匆匆和秦曉彤挂了電話。即使他在電話裏和他媽解釋一千遍他畫的只是一個夢境，他媽也肯定也不信。
秦曉彤看着挂斷的電話，只好對着空氣抱怨幾句，把畫收拾了放回書房，又去把洗衣機裏的衣服晾到陽臺上，而後才離開。
姝蔓聽她關了門，估摸着她已經走遠後，才又變回人形，去房間取了一件襯衣穿上。她學着男人教她的方法折騰了半天，在耐心快要磨完的時候才把衣服扣好。
茶幾上多了一袋灰綠色果子，姝蔓拿了一只放在嘴巴裏咬了口，滿嘴都是又酸又澀的味道，還有紮嘴的細毛。
這東西有什麽好吃的？人類的味覺真是可怕。
姝蔓皺眉把剛咬到嘴裏的猕猴桃吐出來，太難吃了！
她拿起電視機遙控板，學着女人的樣子按了下，挂壁電視的電源燈閃了閃，随後出現女人剛才看過的家庭劇《婆媳大戰》。
姝蔓總覺得少了點什麽，視線掃到秦曉彤打開過的糖果盒，她走去将它拿下來，學着秦曉彤的樣子嘗試打開。
砰一聲悶響，蓋子掀起來，一股香甜的味道從裏面竄出。她取出一顆，剝掉上面的紙，聞了聞，再用舌尖小心地舔了下。
有點甜，這個味道好多了。
嘗到甜頭之後，姝蔓又剝了一顆，直到滿滿一盒巧克力糖果都進了她肚子，她才發現這味道吃多了有點膩。
姝蔓為難地看了眼茶幾和地上的糖紙，皺着眉想了想，又将之拾起來全部塞回鐵皮盒子，順便把那只被她咬過的猕猴桃也一并放進去，再費半天精力把蓋子蓋好。
大功告成後，她滿意地将糖果盒子放回原處。
這樣男人回來就不會發現裏面的東西變了樣，她不禁為自己的聰明鼓掌。
肚子得到了滿足，她坐回沙發上，手不小心按到沙發上的遙控器，雞飛狗跳的家庭劇閃了下，畫面切換，屏幕裏正好出現沈清晏那張英俊的臉。
姝蔓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還差點以為對方發現了她。
還好她已經知道這是電視，裏面的人不會出來。就像游夢仙境的鏡臺一樣，可以窺見世間萬物。
姝蔓拍拍受驚的心口，拿了一只抱枕窩在沙發裏看男人。電視裏的他很不一樣，穿着一身铠甲，是個英武不凡的将軍。
他既可以儒雅溫柔，又可以英氣十足，确實是個不俗的凡人。
可惜那個昏庸的皇帝不相信他，讓他受盡委屈，姝蔓看他被陰狠的奸佞之徒陷害，滿身是血，不由得為他提心吊膽。還好有個愛慕他的女子救了他，不然他就要死于那個長得不錯的衣冠禽獸手上。
男人在外實在過得太悲慘了，難怪每次回來都那麽狼狽，姝蔓心中頗為他感到擔憂。
等她把五十集劇集追完，已經是三天後，她被男人感動得稀裏嘩啦，不過連着看了這麽久的劇，她也需要休息，便又變回蘭草回到花盆中。
她是被客廳裏的嘈雜聲吵醒的，姝蔓睜開眼時，房間裏多了幾個人。除了男人和他的經紀人，還有一名長發男和卷發女，這兩位是她沒見過的。
幾人正在聊着工作上的事情，長發男和卷發女一直在勸沈清晏參加一檔真人秀，沈清晏似乎很猶豫。
姝蔓被他們煩得不行，只好懶懶地耷拉着葉子，盼着他們早點談完離開，她還沒有補足瞌睡。
她游走在将睡未睡的邊緣，男人最後答應了長發男和卷發女，他們坐在一起寒暄了會兒。
那卷發女還看到了儲物櫃上的愛心糖盒，兩眼放光道：“清晏哥，那是pure & love家的巧克力糖果嗎？我的最愛，國內都沒有賣，上次小美給我帶了一盒，我吃得太不過瘾了，一直想什麽時候能再嘗嘗。”
沈清晏聽她這麽說，也不好裝作不懂，便将糖果盒拿下給她：“我不吃糖，這是上次去R國參加活動的時候主辦方送的。姚小姐既然喜歡，那就拿去吧！”
姝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