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晚之後, 程俞年再醒來，已然恢複成了從前的模樣。
清冷，淡漠。
看她時，眼裏都是平靜, 半點兒沒有他生病賴着她的嬌氣, 也沒有了生病時的壞脾氣, 他似乎連那晚發生了什麽也不記得了, 很快的接受了自己已經被換隊的事，對桑欲将他帶過來也沒有半點兒異議。
桑欲無所謂, 他不記得最好，省得她多費口舌。
雖然對換隊和換宿舍沒有異議，但程俞年好像不喜歡自己的房間被他人随意進出, 十分強硬地要求和桑欲換房間。
他想去放置着他東西的房間，也就是桑欲現在住的房間。
想到這房間之前被谷阿莫住過，桑欲對這要求自然是不肯的, 最後只讓他将東西交換了過去。
程俞年訓練回來後，邊喘氣邊收拾東西，桑欲就在旁邊優哉游哉地看着，兩人的東西，她完全沒打算幫忙。
甚至在程俞年快要收拾好時還好心提醒他：“記得把窗臺上的風信子一起帶走。”
她清楚地看見程俞年的動作頓住，随後沉默地點點頭。
太平靜了，桑欲啧了一聲，覺得沒意思，收回視線轉頭出了門, 也自然沒有看見她走後, 程俞年拿起那束風信子時, 眼底不經意流露的溫柔和迷戀。
後面的日子裏, 兩個人便如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訓練各的，互不幹涉，最多只會在早中晚的休息時間能見一面，甚至連桑欲整隊時，兩人都不會有什麽交流。
時間已過大半。
桑欲每天都訓練到半夜，回來得特別晚，隊員們的晚練也被教官取消，只是開放了基地裏所有類型的訓練室，讓他們自己補自己的薄弱項。
兩人見面機會便更少。
桑欲還記得那天的事，陌生又熟悉的alpha信息素仿佛仍萦繞在鼻尖，因為一直守着程俞年，她并不覺得是真的有alpha在他身上留下了氣味，只覺得他身體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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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心試探程俞年，但想了很久還是放棄，只轉身找了谷阿莫，讓他去查一查。
沒有查到，她又找上了先前給程俞年檢查身體的老醫生，他們好像給老醫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第二次見面老醫生一眼認出了她，而這次她只是報了個名字，老醫生便再次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桑欲請求老醫生保密，在得到老醫生的應允後，便一字不落将程俞年的症狀通通報了上去。
老醫生沉吟半晌，卻表示自己基本沒遇見過這種情況的omega，只讓桑欲将程俞年給帶過去，更加細致地檢測一遍他身體的各項指标。
仍舊查不到，桑欲只好道了聲謝，默默計量着自己哪天帶人過去。
就她後面幾天的觀察來看，這點兒異常并沒有讓程俞年感到不适。
她還私下問過隊員，他們以前就跟着她，受了從前她的影響，對程俞年很不喜，但問及程俞年的訓練情況時，他們也不得不感嘆，盡管程俞年天賦比較低，但真的很拼命。
可不是。
桑欲聽後又默默在心裏又加了一句，他不光天賦比你們低，還是個嬌嬌軟軟，特別容易生病的omega。
當時桑欲見沒有異常，便準備走，卻反被人攔住，一群alpha叽叽喳喳，追着問桑欲現在同程俞年的關系。
桑欲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谷阿莫起的頭。
她沒解釋，也不好解釋，随意搪塞了幾句，給了躲在弟兄們後面的谷阿莫一眼，無聲地威脅後便離開。
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好奇八卦單身狗。
當時桑欲并沒有深想，畢竟程俞年未來會成為一個alpha，而她不會喜歡一個alpha。
人類也不可能會對傷害過自己的人産生感情。
某天夜裏，桑欲回來慣常得晚，想找東西卻沒找到。
她現在房間裏放的東西都是程俞年之前整理放置的，見他那邊還未關燈，桑欲便決定去找他問問。
來到隔壁，桑欲屈指敲門，卻敲開了一絲遺漏的光線。
門是開着的。
喊了兩聲，沒人應聲，桑欲心裏一緊，想到程俞年易病易傷的體質，顧不得什麽，她直接推開門進去。
房間裏卻空空如也。
沒有她想象中躺在床上昏迷的人，屋裏也沒有任何屬于omega的信息素，桑欲稍微松了一口氣。
門沒關上，燈開着，窗戶開着，桌上還有沒來得及蓋上筆帽的筆，看着像是其主人走得太急而無法顧忌。
桑欲不由疑惑浮上心頭，大半夜的，他去哪兒了？
來到窗臺前，那束風信子還在迎風而動，乖巧柔嫩，看得出來被養護得很好，桑欲透過它往外看去，一片黑暗中只有零星的燈光在閃爍。
欣賞了幾分鐘沒有美感的夜景，程俞年還是沒見回來，桑欲收回視線，重新将目光放在他的桌上。
她伸出手幫他的筆蓋上了筆帽，放在了他慣用的地方，收手時，目光瞥過了他的筆記本。
是新的一頁。
桑欲不由撫了上去，這次同上次的差不多，仍舊是各種符號數據和稿圖，不過相較于上次，這次的字跡明顯更淩亂了些。
那張稿圖也沒有上次那麽精細，更像是僅僅做了個标示，旁邊的着重符號卻變多了。
很想要？
桑欲用手摩挲着紙張，仿佛能透過這張紙感受到其主人的急迫。
他要蘊肉做什麽？
因為上次阿白生病谷阿莫從她這裏拿了蘊肉後，她這裏基本就沒什麽蘊肉了，此刻想幫他也只是有心無力，就是不知道這次的實訓獎品會放多少蘊肉出來。
他實在想要，那就把這次的獎品贏了送給他。
心裏默默下了決定，桑欲收回了手，轉身回了自己房間，離開前，将門恢複到了先前的樣子。
雖然回了自己房間，但桑欲并沒有選擇直接去休息，而是将自己的房門也留了一條縫，将自己整個兒藏在了黑暗中。
本以為程俞年最多不過一兩小時就會回來，卻不曾想桑欲等了又等，還是沒有等到。
天将将露白時，桑欲仍舊倚在牆邊，心情已經有些煩躁，正打算出去找人時，終于聽到了隔壁傳來了極其微小的聲音，腳步虛浮，似乎帶着疲倦和小心。
桑欲往外掃了一眼，他房間的門還維持着好幾個小時前的樣子，看來他是翻窗回來的。
聲音窸窸窣窣響起的時間并不長，不過兩三分鐘，房間便再次陷入沉寂。
他應該才開始睡覺。
桑欲擡手看了一眼智腦，已經是早上五點一十，而他們的訓練時間統一為七點，再加上這裏離隊員訓練中心那邊有一定的距離，也就是說，滿打滿算，程俞年還能休息一個小時四十分鐘。
還沒有算早餐的時間。
一晚上站着沒好好休息，桑欲也有些累，不過她現在是個Enigma，等級又高，睡眠不足對她的影響微乎其微，随手設置了一個一小時的鬧鐘，她也睡了過去。
一牆之隔，只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桑欲簡單洗漱後便出了門，去食堂吃早餐，離開時順便給程俞年和谷阿莫各帶了份早餐回來。
已經六點四十多了。
她沒回去，谷阿莫被她丢了個早上去訓隊的任務，估摸着現在也差不多起了，桑欲便敲開了他的宿舍，将兩份早餐遞到了他的手上。
谷阿莫一開始很感動，接過來後嘴裏含着牙膏沫口齒不清地感謝：“桑姐，你居然給我帶了早餐！還是大份量的！謝謝桑姐！”
話音才落，就見桑欲面無表情給他盯着，谷阿莫刷牙的動作一停：“不，不是給我的嗎？”
桑欲搖了搖頭，“這兩份我都把量給買足了的，你吃一份夠了，另一份給程俞年。”
而且谷阿莫向來起得晚，不吃早餐慣了，一下子吃多了對他身體也不好。
谷阿莫：“……”
“桑姐，”想了兩秒，谷阿莫還是将自己內心的疑問問出了聲，“姓程的不是在你的宿舍嗎？為什麽還要我帶給他啊？”
谷阿莫說到這兒就心裏來氣，半點兒不喜歡占了自己位置的程俞年，當然，他也并不知道他原先的房間現在被桑欲住着。
面對谷阿莫的“質問”，桑欲随意兩句含糊了過去。
程俞年晚上一晚上沒回來休息，短短兩個小時不到，他指定睡不醒，她就是把早餐帶回去，可能也不會将他專門喊醒吃早餐，那就還是得帶到隊員的訓練中心。
既然都得帶過去，那為什麽有現成的alpha勞動力不用，要他一個omega出力？
不至于。
沒有細說，交代好後桑欲便獨自訓練去了，留下谷阿莫提着早餐唉聲嘆氣。
來到隊員訓練中心時，各個隊伍的人都基本快要齊了，還剩幾分鐘就可以開始整隊訓練。
谷阿莫看了好幾眼，終于發現靠在訓練室艙門邊的程俞年，他打着呵欠上前兩步，将東西遞過去：
“你的早餐。”
這話有些突兀，程俞年擡眼看過去，皺着眉沒接。
谷阿莫手提着有些不耐煩，催他：“快點兒拿着啊，難不成還要我塞你手上啊？”
早上一幹帝校生都困，靜悄悄沒幾個人說話，谷阿莫語氣不好，自家隊伍裏的人已經全部将視線投了過來，旁邊的隊伍也有不少好奇地看向這邊。
程俞年向來讨厭被alpha注視着，最近尤甚，特別是那種并不熟悉的，帶着極高侵略性的alpha，他讨厭他們的目光，不止是讨厭，這種情緒甚至稱得上是厭惡。
而桑欲的隊伍裏，除開他一個B級，其餘全是A級的精英。
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暴虐，程俞年一聲不吭将東西接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