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諾領着許薇薇到急診室裏看,醫生詢問起來時,許薇薇這才小心翼翼的把受傷的右手手心舉給醫生看,那手心上有一道深不可及的傷口,估計是已經有個一二天的了,傷口又沒有及時得到處理,明顯是已經化膿發炎的了。
許諾生平最見不得這些慘不忍睹的傷處,眼下一看到許薇薇手心上膿腫的都有血水了的傷口,她只覺得立馬跟着揪心起來,緊張過後又是要命的自責起來。
畢竟她和許薇薇住在一起,每天又是一起上下班的,她居然都沒有發現許薇薇手上的傷口。
這個星期以來,許諾覺得自己每天還沒睡醒就被鬧鐘鬧醒了,早上趕着時間點去上班,一起來就是顧自洗漱去了。晚上回來時也是筋疲力盡的,洗漱好後就立馬上。床睡覺,甚至都沒有空餘的時間關心下許薇薇——以及她現在的工作情況。
仿佛每天的時間都不夠用似的。
許諾有時候甚至會冒上來有一天她會過勞死的念頭。
不過一想到林程遠後,這個可怕的念頭就會慢慢的消退回去。
畢竟,在這座大城市的另一端,還有一個和她一樣的林程遠,每天勤勤勉勉的工作,不過是為了年終時的獎金能夠更多一點。
他說,再熬一年,就在城郊的地盤買個小套,兩個人也終于不用再租房子了,可以有個自己的小窩,可以随性去裝扮屬于他們自己的小窩。
有時候這麽一想,許諾便又覺得工作上的那點煩惱也是應當要去面對克服的。
畢竟,她需要這份工作,尤其是這份工作帶來的薪酬。
她得幫林程遠分擔壓力。
可是,眼前,看着許薇薇分明不安的神情,有那麽一剎那,許諾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姐姐也算是當得夠粗心大意的了。
“諾諾姐,你沒生我的氣吧?我見你這陣子一直很忙,就沒和你說,我以為過幾天就會好的——”許薇薇見着許諾忽然又沉默不語起來,她以為許諾多半是生她的氣了,眼下便惶恐不安的解釋起來。
許薇薇會說出這番話來,許諾其實不知道有多少欣慰,可是欣慰之餘,她倒是愈發的自責起來,眼下也知道許薇薇正無比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反應,許諾便深呼吸了下,這才拼命忍住鼻尖泛上來的酸意,開口說道,“姐沒有生氣。以後要是有什麽事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和我說,記住了嗎?”
“恩。”許薇薇見着許諾果然沒有生氣,這才放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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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許薇薇還有高燒反應,醫生擔心還會有其他症狀,之後便開了單子讓許薇薇去驗個血。
許諾一會跑去付款,一會又帶着許薇薇去抽血,等了15分鐘後把驗血單拿回來給醫生看了後,那醫生只是神色如常的說道,“細菌感染引起的高燒,要立馬挂抗生素消炎還有生理鹽水。”
等着醫生開好了藥方後,又特意讓許薇薇走到外邊的診室裏,這才開始給許薇薇已經發膿的傷口消毒縫針上藥。
許薇薇也是怕疼的厲害。醫生要給她縫針上藥時,她坐在椅子上,腦袋微側埋在許諾的懷裏,單伸出那只受傷的手遞給醫生。
醫生不過是拿棉簽在她傷處清洗了下,她整個人就哆嗦的厲害起來。
“醫生,我妹妹從小就怕疼,待會麻煩你稍微輕一點——薇薇,不會很疼的,忍下就好了。”許諾其實膽子也小,她甚至不敢去看醫生拿着鑷子即将穿針引線的那只手,不過是為了讓許薇薇鎮定點,她自己這才在她面前打腫臉沖胖子的壯膽起來。
不過盡管如此,她自己說完後還是不敢多看一眼醫生,手心也跟着微不可微的顫抖起來。
厲寅北進來的時候,就正好見着這一幕。
其實因為許薇薇把腦袋都埋在許諾的懷裏,他一時間都沒看到許薇薇的臉。反倒是許諾,一邊要努力的安撫着懷裏戰戰兢兢的許薇薇,視線卻是刻意的避開了醫生在縫針的手。
許是害怕的緣故,他這樣的角度望過去,正好見着她那長長的睫毛,又開始快速的抖動起來,靜悄悄的,可是又無聲無息的發出不為人知的動靜。
好一會後,一直等到醫生發話說好了,許薇薇這才敢睜開來看她自己被包紮好的傷處。許諾方才其實也是緊張的腦門上都冒了一層冷汗,眼下見着終于包紮好了,她惦記着還要去付錢取藥,又想着許薇薇還發着高燒,她不想許薇薇也跟着跑來跑去的,便開口說道,“薇薇,你在這裏等我,我先去付款,待會等你挂了點滴我們就回去。”
“恩。”許薇薇高燒未退,整個人也是難受的很,眼下也是乖巧的應道。許諾把她扶到裏面輸液室裏的座椅上休息後,這才轉身匆匆的朝外面走出去。
路過厲寅北身邊的時候,她甚至都倉促的沒有朝迎面而來的路人多望上一眼。
厲寅北本來還鬼使神差的做好了打招呼的準備,好歹她也請他喝過一次咖啡,于情于理,既然這麽湊巧碰上了,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差打聲招呼。未料到他剛迎面站直了身姿,那個小身板早已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疾步走了過去。
是完全被無視掉的節奏。
厲寅北有些不悅的低頭望了下他自己今天的穿着。
估計是穿了這麽一身盡黑色的西裝出門的緣故。
暗沉沉的,不容易被人看到。
他心想着。
“有事嗎?”那醫生剛收拾好了方才的醫用工具,一轉身就看到面前不知何時多了個人,眼下便很尋常的問道。
厲寅北見着面前的醫生還戴着一副眼鏡,依着鏡片的厚實度來看,那度數應該不下700多度的。又回想起剛才擦身而過的許諾壓根就沒帶眼鏡,這人和人的眼神,差別也是挺大的,厲寅北有些無趣的想道。
“傷口好得差不多了,過來拆個線。”厲寅北随口應道。
“哦,坐下吧。”那醫生才瞄了一眼厲寅北眉梢上的那道傷疤,知道是小事一樁,眼下說時就示意厲寅北在方才許薇薇坐過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來,以便他正好在合适的高度給他拆線。
未料到厲寅北還沒坐下來,前方忽然又急沖沖的跑進來兩個人,一個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看着才有十幾歲的小男孩,瘦瘦弱弱的不過手背上還冒着鮮血,那大人早已着急的打招呼起來,“醫生,我這學生在體育課上不小心摔倒受傷了,現在還在出血,您看能不能幫忙先處理下?”
看着是在冒血難看了點,不過醫生一看就知道只是皮外傷,沒什麽要緊的,畢竟也有個先來後到,那醫生便挪了下厚實的鏡片,朝厲寅北多望了一眼。
“先給他處理下吧。”厲寅北說時自覺的走到門口邊上的長凳上坐下,許是怕幹等的無聊,他便随手把旁邊放着的報紙拿了一疊過來,低頭下去随意翻閱了起來。
結果,十幾分鐘過後,好不容易聽到前面那個中年人連着說謝謝的時候,厲寅北正要放下報紙起身,門口處突然又跑進來一個身影,許是跑得有點着急,許諾跑回來的時候,厲寅北甚至覺得都有股寒風被帶了進來。
“醫生,藥都取好了。我妹妹高燒很嚴重了,是不是現在就要先挂兩袋?”許諾把許薇薇這三天要挂的青黴素還有鹽水都取好了,眼下才一拿到,就巴巴的問道。
那醫生本來是順勢看了眼坐在門口邊上的厲寅北的,見着他又拿起了手上的報紙看了起來,他想着那個人反正還在看報紙不趕時間,便帶着許諾朝裏面的輸液室裏走去了。
一直等着醫生把許薇薇的鹽水也挂了上去,許諾這才拎着剩下兩天要挂的鹽水朝外面走回來。
這麽奔來奔去的,她自己也是累的夠嗆。加之昨晚通宵的後遺症,這會知道薇薇也沒有大礙了,心頭陡然間松懈下來,愈發覺着腦袋都格外的昏沉沉起來。眼下見着門口邊上還有供家屬休息的長凳在,靠近門口的那端已經坐了個人,正拿着報紙在看,那報紙的版面幾乎擋住了大半張臉。
厲寅北聽到腳步聲後,以為許諾是特意過來和他打招呼的,他這才閑适的放下了報紙。
結果,等他把報紙放回原處後,才發現許諾已經走到長凳的另外一頭坐了下來。
就這麽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已經放好身邊裝着鹽水的塑料袋,腦袋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早已經是争分奪秒的閉目養神了起來。
合着人家壓根就還沒看到他!
還是說看到了不想搭理他?
厲寅北覺得後一種的可能性是為零的。
他頗為篤定的想着,才起來朝前面走去。
那拆線自然是快得很,幾分鐘過後,醫生就利索的給他拆好線了。
厲寅北轉身離去的時候,其實他都已經徑自走到門口處的了,莫名其妙又停下來朝長凳那端的許諾多望了一眼。
才過去幾分鐘的時間,原本放在塑料袋上的那只手也是無意識的松開了,随意的耷拉在她自己的腹部上,顯然是已經睡了過去。
她整個人看起來氣色也不好,加之就在門口邊上,外面的冷風時不時的灌進來,将她額前的劉海吹的掀開了一點,露出大半個光潔的額頭。許是覺得有點冷,她甚至都潛意識的蜷縮了身子,不過依舊睡的很熟,絲毫不受外界的打攪。
就像是這座城市的閑置地上随處可見的雜草似的,不管這天再惡劣這地再貧瘠,總能頑強的存活下來。
厲寅北突然就想到了前幾天康嘉廣告公司發過來的團隊介紹,裏面其中有一個便是她的名字:資深文案——許諾。
雖然頑強精神可嘉,不過華城需要的是精益求精的業界精英,并非飄搖欲倒的雜草。
他想到這時,才繼續朝前面出去,走出去後順手把那開着的門給關上。
那怒號作響的寒風一下子就被擋在了外面的天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