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高冷美少女同事的日常

第4章

美少女的王子。

我的內心不禁有些飄飄然。

我是膨脹了。

可就讓我膨脹一會兒吧，幾秒就好。

臨近年會，我們的排練進度終于快要接近尾聲，而這次新奇的嘗試除了讓我能跟符青有了近兩個星期的親密接觸之外，更重要的是挖掘了我某方面的潛質——我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是真的挺有表演天賦的。

看來當年成為程序猿沒做一個演員真是演藝界這麽二十年來的一個重創啊。

我不禁替演藝界惋惜。

我把這事跟他們提了幾句，就看到一臉關愛智障的眼神望着我。

唉，都忒沒眼光了。

我沒多想，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裏簡直快要無法自拔。

就這麽自戀地終于到了表演的那一天。

15.

那天的後臺化妝間分外的熱鬧，我身為部落老大的表演主要突出了一個主題——賣肉。

只賣良心肉，不賣注水肉，這也讓我那一身本似乎無處安放的肌肉終于是有了用武之地。

可喜可賀。

我的妝很快化好，然後就正大光明地跑去圍觀符青。而我去的也是正巧，一推門，就聽到裏面正特別的熱鬧。

“嗷嗷嗷怎麽可以這麽合适這麽好看！”

“我早就覺得青哥女裝肯定沒問題的，沒想到比我想象中還要好看！”

“我簡直愧為女人啊，一個男人化完妝都比我有女人味我不活了……”

我擡頭怔怔望向符青，只覺得那裏仿佛是有魔力一般讓人流連駐足——為了所謂的驚喜性，趙璐璐沒有向我提前劇透過符青最後究竟會以怎樣的妝容出現，而此時，一切完全是意料之外。就看到他着一身白長裙禮服，整個人仙兒到不行，黑長直假發盤頭配上精細的女神妝容，整個人又好看又有氣質……

我幾乎是完完全全看愣了……

媽媽呀，果然趙璐璐的品味比我要高上好幾個檔次，她為符青挑選的搭配簡直是襯得他不能更好看了，十分聰明地巧妙遮掉了男性寬大的肩胯，臉部的劉海修飾顯得臉更小更俊俏。

絕對是特別有說服力的一枝花……

我忍不住想要捂胸，整顆少女心砰砰亂跳。

而熱熱鬧鬧的一群人也是忽然發現了我的出現，趙璐璐就像是賣瓜的王婆一樣一頓跟我炫耀她有多不容易把符青捯饬的有多好看，我的眼睛則完全盯在了他的身上，根本舍不得挪開眼——那種在照片裏和現場看到美少女的感覺是完全無法相比的，雖然少了東方神秘術PS神技的加持，但是動态的風情又有靜态所無法展現出來另一口可口。就看到符青舉手投足似乎就是個女孩子的模樣，可我心裏又真切地也知道他是個帶把的男人，于是這種反差綜合起來稍稍一想，我整個人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能遇上符青，能跟他一起做這種表演，實在是三生有幸，我感激不盡。

而能看到這樣的符青，之前半個多月裏再苦的排練都如過往雲煙再無所謂了。我伸手撫上了他的發，不敢再做更多逾矩的動作，看着鏡子裏我站在他伸手好像真的像美女與野獸一樣，與他相識這兩年的畫面便點點滴滴地浮上了心尖。

我知道，我是徹底地無藥可救了。

演出的過程一切都還算是順利，我之前熬了好幾天夜好不容易背下的臺詞終于沒有讓我出醜。而正如趙璐璐之前所預料到的那樣，各種誇張的動作和臺詞果然能不斷引起臺下觀衆的捧腹和起哄，我知道總體效果肯定不會差。

終于到了最後那一吻的畫面，我俯下`身就準備正準備做一個借位，旁邊的小矮人們不知道吃了哪門子的大力丸将椅子給無意撞倒，于是我被一拌，就那麽沒有任何防備地跌落在了一起倒下的符青身上，嘴也和他的唇沒有絲毫預備地緊緊貼在了一起……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這是我的初吻啊！！

我的初吻是跟符青啊啊啊啊！！！

他的臉紅了，一臉錯愕的表情，我們貼得近到不能更近，在喧鬧的起哄聲之中，我卻覺得自己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砰。砰。

我也是一樣。

身邊的人紛紛退場，我也趕緊爬了起來，像排練的那樣牽着他的手向臺下鞠躬。

我們就真的好像是一對璧人一樣。

曲終人散。

它終究只是一場戲。我卻希望它不僅僅是一場戲。

那場年會最後的評比，我們的表演不負衆望地獲得了最高的分數，領導很高興，後來又拉着我們一起去吃了夜宵，我和符青之間若即若離地有些尴尬。

我們似乎都該好好再審視一下這段關系。我一路以來都很明确，而他呢？

我望向符青，他卻又躲開了我的眼神。我知道這事不能逼得太緊，于是假裝輕松地跟趙璐璐一起胡亂調侃着聊天。

那晚我們吃吃喝喝到了大半夜，沒法開車回去，我也不知道是被誰送到了出租車上，靠在窗戶上我望着外面的一輪明月，默默許下了願望。

年會過後的最後一個星期，因為快要過年的關系，工作倒不比平常那般忙碌，五天裏只有一天加班。

那夜工作到快十點，我照舊送符青回家，到了半路，他卻主動開口問我話。

“孫展鵬，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我笑道。

“如果你有某種興趣，它對其他人無害，但是挺拿不出手說不出口的，別人也會覺得它惡心對此指指點點……那是不是就是說明它非常的糟糕，我應該矯正努力将它戒除？”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的，我想了想，忽然覺得他大概指的是女裝這事情，于是糾正道：“當然不是了，有時候小衆也不是說它不好，被很多人嫌棄也不一定證明它既是錯的，有可能是其他人晚了你一步對此了解的還不夠……就比如說幾十年前同性戀在國內還是為人所不齒的，抓到了還要去判雞｀奸罪，覺得是病是需要治療，可現在，主流媒體還敢這麽說嗎？”

他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我繼續補充：“反正自己的愛好不影響其他人的話真沒什麽……你真的不用總想那麽多給自己那麽大的心理負擔的。”

“唔……”

他頭歪向了一邊，似乎是偷偷笑了。

那天回到家刷新微博，我發現符青更新了一條狀态——“原來很讨厭的人在相處過程中漸漸有了改觀……一些人和事果然不能只看表面，而那些該抛棄的，也該早早跟過去說個再見了”。

我樂了，看來這是我的地位有了重大進步的一貼。

等春暖花開了，終于該等到一個好結果了吧。

16.

臨要放假前的倒數第二天，符青在中午吃飯的時候突然找到了我，一臉的嚴肅，就跟将要英勇就義的戰士似的。

“孫展鵬……你今天晚上有事嗎？”

我想了想：“沒事。”

可即便是真有事，只要符青找我，我自然還是會以他為重。

“那你能幫我個忙嗎？”他說得有些猶豫，似乎是覺得難以啓齒。我點了點頭，聽他終于将事情講完，心裏既訝異又有些不爽……

因為符青讓我假扮做他現男友去見他前男友——假扮男友是要搞哪樣啊！就不能把我升級成真男友再行動嗎！還有，對前男友究竟是有多戀戀不忘還需要使這種過時的招數啊！！

我心裏雖然默默吐槽不斷，但嘴上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于是，下了班，我直接開車載他去了約定的地點——一家在本市圈內名氣不小的酒吧，我從前為了擴大交友圈來過幾次。雖然才剛過七點的時間，裏面卻已經是人潮洶湧的景象了，特別熱鬧。

而為了入戲，作為一個已經有了舞臺表演經驗的“稱職演員”，我特自然地牽起了符青的手在人群裏穿梭着擠來擠去，他大概是為了配合也沒有一點掙紮，整個人乖到不行。

看得我特別想吻他。

可想了想，還是沒動作，最後拉着人到了吧臺邊坐下，看到他向四周望了望。

“他還沒來？”我問道。

“嗯。”

我點了杯酒喝了幾口熱了熱身，等待着一會兒修羅場對決的到來，心裏也在一邊暗忖好奇着，符青的前男友究竟是長成什麽模樣的……要真是沒我好看，我大概會一萬個不爽的。

後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杯中酒量已少了一半，那人終于姍姍來遲，身邊還跟着一個。雖然我提前并沒有看過他照片，可看着那氣勢洶洶的一張欠揍臉我就覺得是他。

果然沒有猜錯。

他走到符青面前居高臨下，一副我很帥我很酷我很屌的模樣：“對不起，我來晚了。”

而後果然将眼光瞄向了不像是路人甲的我：“這位是……”

“我男朋友。”

符青要向他示威，于是我配合地微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

而那邊也不肯示弱摟了摟他身旁之人：“好巧，我也剛交往了新男友，不過……”

他欲言又止，符青則似乎不想跟他多言，倒也沒有再追問：“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帶來了，我們以後也兩不相欠了。”

他從包裏拿出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盒子遞給了對面那人，前男友接過瞥了瞥嘴，一張臉看上去特別的欠揍，我只能感嘆符青的眼光真是忒差了。

臭不要臉地說一句，我可真的要比他帥了不少，當務之急可能還是得先帶他去看看眼科才好。

而男人沉默了半晌清點了物件：“嗯，謝謝。”

我卻覺得這句話怎麽聽怎麽有些膈應人。符青握住我的手微微能感覺到緊張和顫抖，正準備離開，卻忽然又聽到那賤｀人說話。

“你有沒有跟你男朋友坦白過你的那些事情？”

符青聞言憤怒了起來：“你管呢？”

“哈哈，我管不到，我就是善意提醒一句，你還是早點說清，及時止損，一般男人都沒法接受那種事情的。”

然後就看到符青瞪着他，我自覺地沒有多嘴。

他拉着我，穿過熱鬧的人群，我們在擠鬧中挨得很近，可我只覺得今天的符青特別特別的落寞。

終于出了門，我們都籲了一口氣。

“我送你回去？”我問道。

“謝謝。”他滿眼似乎是要哭出來的表情，我揉了揉他的頭。

“沒事的，有我呢。”

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備胎力爆棚，就是偶爾也會有些心酸……

上了車之後，符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沒說話，可我知道他的情緒非常的不穩定。

“怎麽了？”我終于壓抑不住好奇心。

“沒事，”他将埋下的頭擡起看我，“鵬哥，謝謝你，真的特別特別的謝謝你。”

“那要怎麽報答我啊？”我半開玩笑地随口問道，他則認真盯了我半天，讓我覺得有點毛毛的。

而後，他突然将手伸向了我的襯衣，解開了那最上面的一顆扣子。

什麽……什麽情況！

我直覺下一步将會發生一些什麽不和諧的事情。

我扣住了他的手：“別……我開玩笑的。”

“我……我無所謂的。”

“你真的別這樣對自己。”

我覺得此刻的自己簡直正人君子到閃閃發光——美人坐懷卻不亂，我這是怎麽一種正直的革命精神啊！

其實，心底最真實的想法是——符青這樣簡直是在作踐自己……我雖然喜歡他，但是并不想跟他成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炮友關系，更不想随随便便就發生了什麽肉｀體交易。

最後，我把符青安全地送回了家，我們之間什麽也沒有。

“對自己好點。”下車之後我擁抱了符青跟他告別。

他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木讷從頭到尾都不在狀态。

“明天見。”

我跟他揮手告別。

然而，第二天我卻沒有見到他。

跟領導打聽了一下，據說他身體不舒服請假直接提前回家過年了，反正最後一天其實也沒有什麽活兒要幹。

我有點失望，但也沒再發散多想。我知道符青家不在本地，此刻應該正在路上，不論是飛機或者是火車，我還是不要多打擾他了，所以只發了條短信祝他一路順風，他回了我句“好”。

這一年就要這樣過去了。

除夕晚上我給符青發去了拜年的祝福短信——“新年快樂，年後見:-D”。

很快就收到了回複：“新年快樂。”

我抱着不過四個字的短信笑了半天。

簡簡單單。真好。

17.

過完年收假回了公司，我的暗戀故事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符青辭職了。

可他并沒告訴我他辭職了。這事還是我從領導口中聽到的，據說符青早就跟上面的大領導打了辭職報告，而也更是早早在年前就已将自己所有有用的東西都打包帶走了。

我有點懵。這劇情發展太快，就像是苦苦追劇等待着一個高｀潮的爆發，最後卻被按了快進莫名其妙地就到了結局。

而他也沒能留給我一個真正表白的機會，即使是被拒絕也好。

那之後我試着通過各種渠道去找他，電話，短信，微信，微博私信大小號等等，而每一條道卻都是個死胡同，根本任何一點希望。

即使是渺茫的也好。

而那麽大半個月裏不經意間看向符青辦公室裏曾經的位置，我總會有些恍惚——我仔細想了想，其實按理來說之前我跟符青的關系明明是在一步步由壞變好的，他也在那個“我看不到”的微博上表達過對我的好感，可這回竟然一聲都沒吭地就突然辭職了。

來了個措手不及。

可真要算起來，他實在的反常應該都來自于那次讓我假扮他男友——那日他的悲傷像是深淵一樣漫漫望不到頭，我想拉他一把，卻發現他像一座雕像一般堅如磐石。我以為他本性就如此，慢慢就能走出來，卻沒想到這麽一走竟徹底就走出了我的世界。

他從我的生活裏完完全全地就這麽消失了，不曾留下一點點的印記。同事們開始還會為此惋惜談論幾句，可久了之後，似乎漸漸也将這個寡言的帥哥忘記，畢竟大家也就只是同事而已。

可我忘不掉他。

那之後的某天，整理桌上便簽盒的時候，不知道打哪兒蹦出來了一張有些熟悉字跡的紙條，不知是什麽時候夾在裏面的，可我一直都沒有發現。

那是來自符青的一張紙條——

“鵬哥，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只有有些話我不知該怎麽說出口。你是個好人，我很喜歡你，相識一場都是緣分，不如就讓有些事情留存在過去美好的記憶之中，別去打破。珍重，願一切都好，早日找到心愛之人。”

我有點想哭……

我這輩子真是最讨厭收到好人卡了！

心裏殘留的那些疑問仍舊沒能得到解釋，可是那句他是喜歡我的讓我不知所措了半天。

我們就此變成了平行線，再無交集。

按照常理來說，事情已發展到這種程度，我這個單方面維持了将近一年的暗戀故事大概就要到此完結了。

我郁郁地四十五度角仰望一下天空，整個人明媚而憂傷。

可日子照舊還是要過下去的。

我依然混跡在女裝圈裏，跟基友們插科打诨看看美少女，可那些新人雖裝備上乘PS技術過硬，可任誰都再難給我帶來從前符青那樣的悸動。

我仍是個處男要靠着撸管手動解決生理需求，可那些施法材料還是符青的那些照片，附加的，有時候我會緊閉雙眼回憶一下跟他的那個吻。

将來有天也許我會走出去的，可暫時，我還是無法忘卻那些關于他的回憶，反反複複，萦繞心頭。

我仍舊執着地每天給他的微博發着私信，可那頭似乎是已經棄號再也沒上線過。一封封神情的訴說的石沉大海，我偶爾也會想，符青是不是已經找到所愛之人了，那個人是不是對他比我要好。

可這又似乎完全都是多慮，畢竟我們再無交集。

後來……

我仍舊記得那個陽光燦爛的夏日午後，中午午休時間我趴在桌上的抱枕上正刷着手機放松，就看到女裝群裏又有人扔出了新圖——“一個女子力特強的小姐姐！品味超好！似乎是個新人！prprpr”。

我點開一看，整個人卻像是被悶雷劈中了一樣動彈不得。

這絕對是符青，就是換了造型化成灰我都認識，我激動到握着手機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私敲了那個發圖的基友要了這人的微博地址。一個嶄新的微博一個似乎是圈內新人的形象，可将那一百多條的微博從頭到尾看了，我更是一百分地确定，這毫無疑問絕對是符青。

于是我私信了他——

鲲鵬的等待：符青嗎？？

日出的虛無與真實：？？

鲲鵬的等待：符青我知道是你。

日出的虛無與真實：你是哪位……被吓到……

這個回答意味不明，不确認也不否認，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那麽一刻我高興的都快要握不住手機，我認真地打下了簡短的幾個字。

鲲鵬的等待：我是孫展鵬。

那頭則是等了許久都沒有回複。

鲲鵬的等待：符青，我真的是孫展鵬，我等了你很久，我很想你，特別特別的想你。

鲲鵬的等待：我愛你。

日出的虛無與真實：你……

鲲鵬的等待：我不知道你當時為什麽離開，但是我還一直還沒來得及正式跟你表白。也許這麽看我真的挺慫的，但是我一直默默倒弄着自己的形象想在你面前刷着好感，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慢慢愛上我。我知道你明白我愛你，但可能因為我還不夠好，所以你一直都沒太把我放在心上。可我一直想着你，愛着你，我是個挺長情的人，不知道你現在怎樣，但我一直沒變。

鲲鵬的等待：如果你現在也還單身，對我還有一點點的好感，給我打給電話吧，我的號碼還是從前那個，不知道你究竟去了哪裏……

那邊又很久都沒有反應，可私信提示我全部已讀。在我失望到快要放棄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我趕忙跑出去接起。

我大喘着氣努力平複心情，就聽到電話那頭有些輕輕的呼吸聲。

“符青。”

那是久違了的聲音，帶着些試探：“孫展鵬？”

我快哭了。

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刻。

18.

我們在電話裏聊了很久聊了很多，關于這消失的大半年時間，他終于把那些過去講給了我聽。

我有點心疼，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為什麽會辭職？”

“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

“為什麽會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我？我喜歡你，所以你只要能給我一點回應我就再開心不過了。”

其實我的要求真的并沒多少。

“我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因為我自己的那些難以啓齒的愛好，我覺得我大概很久以後都會一直是孤獨的……一段感情既然最後終究會以悲劇收尾，不如就把你的好放在心裏，我也不強求了。”

這話沒頭沒尾的聽得我特別糊塗，但是我能從其中一點點聽到他的無助與孤獨。他慢慢将藏在心底壓抑的那段往事向我傾訴——符青跟前男友是在大學時代認識的，前前後後一共談了四年的戀愛。前男友自稱是直男，後來據說是跟符青在一起之後才彎了，兩人感情開始熱忱而熾烈，後來卻也不能免俗地随着時間漸漸平緩變淡。畢業之後他們都留在同城工作，符青一直以為這段感情會細水長流，可後來卻在一次加班提前回家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男友出軌旁人。看到他手機微信裏露骨的調｀情消息的那一瞬間，符青腦袋發懵不知該做什麽反應，心裏完完全全被悲傷和痛苦占滿……

再之後他找男友攤牌，那人卻将自己出軌的緣由全推到了符青身上——他發現了符青女裝的愛好後來又無意間摸到了愛人的微博，震驚過後除了憤怒他更覺得惡心……他喜歡的是男人，而不是愛好女裝非要穿裙子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他更煩悶于符青的不坦白，讓他覺得自己這四年的付出與愛情簡直像是喂了狗一樣反胃，這樣的行為實在太變态了……

所以他出軌了。

我聽完只覺得這劇情日了狗了——要不要這麽暴殄天物！女裝的男孩子簡直不要更可愛了好嗎，有一個那麽愛你的在身邊竟然一點也不珍惜……

而符青的擔憂與害怕，甚至後來對我的躲閃與退讓也全來源于此——本身身為直男的前男友都無法接受這種女裝行為并表達了強烈的厭惡，那身為gay的我就更會難以接受，畢竟男人與男人的戀愛前提脫不開這個性別前提，誰也不想在兩`性之間的灰色地帶徘徊去承擔着非同尋常的壓力。

于是……為了在我面前保持着一個所謂的良好又正直的形象，又因為自己曾被陌生人寄女裝到公司，害怕自己女裝的變态行為最後暴露以難堪的口水和唾罵收場，符青選擇了默默離開。

在他單方面所認定的“醜事”還沒有曝光之前。

而那次找我假扮男友也是為了心底隐秘的某些願望，最後對我的性暗示更不是一時沖動……

我拒絕了他，他也徹底死心了。

于是他摒棄所有留戀決絕地離開。

我聽完只有一聲嘆息。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的錯過并不是什麽愛與不愛，而那之間，其實不過就是少了一句溝通而已，于是相互不斷地在誤會裏打轉。

嘆完氣之後我又笑了：“你怎麽這麽傻？”

“我是真的怕了。”

他有些磕磕絆絆地說着——因為曾經被傷害過，所以對于愛情這件事他始終抱着各種的不确定與疑惑。他抗拒而躲閃，因為害怕再一次受到同樣的創傷，也更害怕在一個有好感的人面前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我又鼓起了勇氣問道：“那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關于愛情這回事，我需要一個非常确定的答案來安放心裏的不安。

他沒有猶豫：“當然……也許曾經在一開始有過反感和猶豫，但心裏一直很愛很愛。”

“為什麽？”

“因為你是這麽些年來除了我父母以外對我最好的……你笑起來特別特別的陽光，我總是生活在陰郁和脆弱不安裏，可只有你不厭其煩地對我表達善意，願意帶我走出去見見陽光……你就像是給人帶來暖意的太陽，跟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每次你說的那些笑話我都覺得很好笑，雖然有的可能早就聽過，但是只要一經你的口就很好玩。可我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害怕真的讓自己有了期許以為有了未來……”

前男友諷刺的字句就像針一樣時不時地就會在符青的心尖紮上一次——很難有戀人會接受自己另一半的易裝行為。這是變态的，這是為衆人所不齒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向我試探道：“我把過去都向你坦白了，可不清楚你對這種事情到底懷着怎麽樣的想法。如果……如果你真無法接受的話就直接挂了電話，給我留最後一點點的尊嚴，別說太重的話，我會玻璃心的……”

他說到最後就越沒有底氣，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完全能想象到電話那邊一定是那種困獸一般的無助表情。

于是我的回答啊堅定：“不會，你別多想。”

那頭的聲音卻已經帶上了哭腔的鼻音：“孫展鵬，我知道你是好人，可如果真的不能接受你也不用勉強，做個正常人挺好。”

我直接就給聽樂了——符青的腦洞太大了，此刻估計已經在心裏演完了一出悲情劇了。于是我猶豫着還是趕忙将那本想擱着以後再聊的錯事和盤托出。

“那個……符青，之前你在公司收到的那個女裝的包裹是我寄的……”

我說完這話，就聽到電話那頭寂靜了好幾秒種。而後，整個世界就像停電了一樣在我眼前一片漆黑。

符青挂電話了。

19.

那之後，我連續回撥了三次電話才終于被打通，還好符青最終沒有不理我。

雖然從本質上來說我隐瞞這事也确實讓人有些無法接受。

于是我懷着忐忑，像是等待着被審判一樣将問題抛出：“為什麽挂電話？”

“剛才你說的話信息量太大了，我有點怕了……”

“怕什麽？”

“不知道怕什麽……可就是想冷靜一下。”

“你總是這樣。”我終究有些沉不住氣抱怨道。

“對不起。”

可他真跟我一道歉，我又沒脾氣了：“你跟我說了你的事情，我也得跟你坦白一下我的過去。”

“好。”他的聲音輕輕柔柔，好像終于恢複了正常些的狀态。

“可從哪兒說起呢……”

最終，我從混跡在女裝群裏多年某日突然發現發現符青開始說起，而電話那頭偶爾附和嗯嗯兩聲，語氣裏則完全是震驚到不知該如何表達。

“所以……你跟我是同類？”

“對。”

“什麽時候開始的？”

“應該是天生的，不過開始覺察到有這方面的興趣是從初中上網看到小黃圖開始……可這麽多年，唯一讓我忘不掉的就是你。”

那邊又沉默了半晌……

難道真是因為我這表白太直白太重口了？

“喂喂……別不理我啊……”我有些着急。

“理你。”那頭聲音有些輕松帶着笑意。

“那怎麽不說話？”

“你剛才說的話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你以前嘴上就挺厲害，我說不過你。”

“那你對我剛才跟你的真情流露到底怎麽看？你原不原諒我啊……”

“說實話，受到了點驚吓……沒想到，但還是在能接受的範圍裏，只是怎麽都沒想過你這種體型這種性格的人會跟我是同類。還有，有點沒明白你為什麽會匿名寄衣服給我……”

“其實我也不明白。當時有點沖動了，腦袋一熱就幹出這種傻`逼事來了，想着好不容易發現我二次元裏喜歡了那麽久的美少女大神跟生活裏我認識的同事是同一個人，于是就特別開心想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你，當即反應就是想寄一些女裝給你一個驚喜，看你能穿我送給你的衣服就會自豪……就是那種小粉絲的心态，你懂得！只是，沒想到後來驚喜變成了驚吓，所以我很慫地也不敢跟你坦白，結果好像給你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嗯，”他沉默了半天，“我一直以為自己被哪個變态跟蹤監視了，所以有那麽一段時間整個人都生活得很緊張，就怕這種難以啓齒的愛好暴露了身敗名裂被同事們指指點點，你也太……”

他卡殼在了這裏，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這種腦殘行為，輕輕嘆了口氣，我趕忙表态承認自己的錯誤。然而，我有時候實在小腦萎縮明顯有些智障這屬性也是逃不脫……

我只能說自己的初衷沒有惡意，可後來事情的發展就不受我控制。

他最後只憋出了這麽一句：“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

“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沒事，我臉皮厚不怕。”

他直接樂的不行。

“對了，你現在不在本市吧？”我問道。

“嗯……我年後就來三川工作了。”

我想了想，這距離不遠不近，以前普通火車五六個小時，現在高鐵兩三個小時的距離，我周末可以随時去找他，異地這問題應該很好解決。

“那工作呢？還在做程序員嗎？”

“對啊，我也只會做這個。”

“也經常要加班嗎？”

“是啊。”

“那晚上有人送你回家嗎？”

“沒有啊……”說到這裏他又笑了一下，我也忍不住在電話這頭傻笑，這件事大概算是獨屬于我們兩人的某種默契。

後來又還沒說兩句話，我突然被相熟的同事打斷——剛才聊得太high了忘了時間，一看手機都已經說了半個小時不止，下午還有小組會要開，我只能跟符青解釋了幾句，挂了電話趕去開會。

開會的全程我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本想偷摸給符青發幾條短信摸魚聊會兒天，但怎奈領導離我太近，這會兒要讨論的東西又很重要，我也只能盡量收心不去想他……

好好工作！好好工作！！

可越不讓想我自然就越想，反反複複，心裏直被撓得癢癢。

等終于結束了繁複冗長的讨論會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我屁股都坐得是生疼，也終于是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能聯系符青跟他講一講剛才那麽幾個小時憋在我心裏反反複複的話了，可還沒等我先給他打過去電話，他倒是先給我來了個意外之喜——

“你來火車站接我吧。”

什麽……什麽！

我沒反應過來，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哪個火車站？”

“離你最近的火車站。”

“什麽意思？”

“我回來了。”

“你不上班了？”

“我請假了。想見你。”

他一句話溫柔的再不見從前高冷形象，我沉溺于這溫柔之中，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就像是害怕打擾了這寧靜一般。

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