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坐在輪椅上,手裏拿着釣魚竿,望着眼前的湖面發呆。我已經坐在這裏四十分鐘了,一條魚也沒釣上來。
五月的天氣還不是太熱,但太陽還是有些毒的。殷上給我戴了一頂巨大無比的沙灘防曬帽。
“瘸弟,一起來開黑啊。”劉武隔着中間坐着的殷上,伸出頭朝我這邊說話。
“不帶他。小瘸子水平差的很,教了一個星期了還不會。昨天帶他連開五把,坑的我段位都掉了。”殷上的眼睛沒離開過手機,說,“再開一局,打完這把回去。”
“你不帶人打匹配去打排位,掉段位能怪我瘸弟嗎?瘸弟沒事啊~殷上不帶你,下次哥帶你。”劉武和殷上開了游戲,又對我說道,“我們玩好這把就回去了。”
我笑了一下,說:“好。”
我回頭繼續對着眼前微波粼粼的湖水發呆,不禁開始懷疑,玩王者榮耀需要技術,難不成釣魚也看技術嗎?怎麽就沒魚上鈎呢?
殷上這把游戲剛開沒多久,有人打電話進來,鈴聲才響了一下,他就直接給挂斷了。随後劉武的手機鈴聲也響了,劉武接了。開了免提,殷上朝劉武的手機一邊打游戲一邊罵道:“溫高澤你打電話來最好是有重要的事,不然廢了你!”
“艹,殷上你擱哪兒呢,我在你家啊。”對面的人吼道。
劉武接過話頭,說:“我們在後山這裏,你過不過來。”
“等着!”對面的人挂了電話。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來了一個穿着白襯衫的男人,還沒走近就聽他嚷嚷道:“哎呦喂,我的上啊,你擱這兒是怎麽個意思啊?你說說這個星期約了你幾次,一次都不出來。”
他走到殷上身旁,看見他在打游戲,又說:“跑這兒來打游戲,閑得慌啊?”
“就是閑得慌啊,不行啊。”劉武騰不出打游戲的手,擡腳指了指我的方向,說道:“我瘸弟坐那兒釣魚呢,我們陪他。”
“喲,一起的啊?上,這你新交的男朋友?”白襯衫聽後把目光轉向了我,看到了我的傷腿,只聽他再次嚷嚷道,“靠,上啊,你給人腿都幹斷了?真行啊你。”
“溫高澤,說話別老放屁。來找我什麽事?”殷上兩只手不停,眼睛盯着手機屏幕。
溫高澤沒搭理他,反而來到了我身邊,問我:“釣着魚沒有啊?”
我回他說:“沒有。”
“我就說嘛,你能釣到就怪了,這湖裏也沒魚啊。”溫高澤調侃道,“殷上讓你釣的啊?那你被他騙了。哪是他陪你釣魚,是你擱這兒傻啦吧唧地陪他打游戲才對。”
我看了一眼站我旁邊的溫高澤,又看了一眼殷上。殷上嘴角挂着笑,從他的笑容裏,我知道我可能确實是被騙了。
我默默地收魚線。
我說呢,怎麽四十分鐘了也沒一條魚上鈎。
“嘿,我說溫高澤,就你這人話多,帶瘸弟來這兒釣魚,不就是為了打發時間嗎?你告訴他了,那明天我們還來不來了。”劉武說。
殷上正好打完這把游戲起身,沒給溫高澤繼續說話的機會。他把手機扔到了我懷裏,伸了個懶腰,過來推我的輪椅說:“走咯,回家吃飯。”
殷上住的這一片是別墅區,後山到他家的路程大約是十五分鐘。大門口進屋有四級臺階,殷上一只胳膊穿過我的腿彎,一只胳膊摟着我的肩,把我抱了起來,劉武在後面收輪椅。
屋裏還有一位和溫高澤一起來的朋友,看見殷上抱着我進門,坐在沙發上望過來,調侃道:“喲,殷上懷裏這抱的這誰啊?金屋藏嬌啊!”
殷上沒看他,自顧自地把我抱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然後打開冰箱拿了瓶蘇打水,遞給我一瓶純牛奶。殷上喝了一口水,看了眼沙發上的人,說道:“習玉泉,你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
“約你出來,你不來,那只好我來找你了。”習玉泉站起來,走到餐廳,看着我問殷上:“這小漂亮是誰啊,你新交的男朋友?”
忠姨上齊了菜後,殷上盛了碗排骨湯放到我面前,對習玉泉說:“不是,只是朋友。”
“騙鬼呢,殷上,這麽個小漂亮,你說是朋友?誰信啊。”溫高澤自來熟地去廚房盛了碗飯出來,然後坐在了我右手邊的位置上,夾了一筷子菜,對我說,“小漂亮,怎麽稱呼你?話說你和殷上好上多久了?他床上功夫怎麽樣,猛還是秒啊?就是你這腿……都傷成這樣了,殷上也好意思下得去手。果真不是個人啊。”
“溫高澤,你今天出門忘記吃藥了?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我在他們地談論中覺得臉燥,偏偏殷上還往我碗裏夾菜,溫高澤和習玉泉一臉看好戲地玩味表情。
劉武往嘴裏扒拉了一口飯,說:“這我認得弟啊,各位。我瘸弟腿受傷,在這養傷呢。還真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你認的弟,又不是殷上親弟。圈裏公認的猛1,你說他們蓋棉被純聊天,說出去誰信啊。”溫高澤一邊說着,一邊掏出了手機,點開微信群,對着屏幕點開語音說道,“殷上養了個‘小漂亮’擱家裏。”
沒過十秒,四個人的手機短信通知鈴聲一塊響起,鈴聲此起彼伏。溫高澤點開了語音紅點,手機裏十幾條回複:“溫高澤,你擱殷上那呢?”
“什麽‘小漂亮’?讓殷上帶出來瞧瞧啊。”
“金屋藏嬌啊,怪不得這一個星期都不見他人。”
“醉死溫柔鄉啊。”
“上啊,悠着點,可別精盡人亡了啊。”
“誰想看殷上搞男人,我倒是想看殷上被人搞。把‘小漂亮’約出來,密謀給殷上下點藥,上了他。”
……
……
溫高澤聽着外放的語音笑得前仰後合,我整個人面紅耳赤。
殷上面不改色地吃着手裏的吃飯,并不擡眼看他們,他淡淡地說:“吃完了都趕緊滾。”
吃完飯後,殷上把我抱到了輪椅上,推我進卧室。他蹲下身與我平視,對我說:“我出去一趟,晚上回來。下午你自己看會電視,困了就睡一會。”
“嗯。”我點點頭。
“有什麽事可以喊忠姨。”殷上起身去開了電視,把遙控器放到我手裏,“晚上不用等我。”
殷上走了之後,我看了一會熱門的連續劇,覺得沒什麽意思,看得昏昏欲睡。我拿過拐杖自己站起來,上床睡覺去了。
這一覺睡了很久,忠姨喊我起來吃飯的時候,外面天都已經黑了。吃過晚飯後,我拿了一本書坐在輪椅上看。
殷上大概十點二十回來的。我卧室的門沒關,他走進來問我,“還沒睡?”
我放下手裏的書擡頭看他,他身上帶着一些酒氣,不沖鼻,很淡。我說:“下午睡得久,現在不是很困。”
“嗯。”殷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從兜裏掏出煙盒和打火機。他摸出一根煙,放到嘴邊,點燃了打火機,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煙圈。
我問他:“你喝酒了?”
“嗯。”殷上手夾着嘴角的煙,拿下來說,“太久沒喝了,喝得有點頭疼。”
“那讓忠姨煮碗醒酒茶?”
“嗯,跟她說了。”殷上看了眼我手裏的書,問我,“看的什麽?”
“《西游記》。”我朝殷上揚了揚手裏的書,我聽到他輕聲笑了一下。
殷上坐了會,抽完了手裏的煙,起身對我說:“早點睡,明天帶你出去玩兒。”
他走到門外,幫我帶上房門。房門關上前,我聽見他說:“晚安,小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