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33)
她感興趣的對象的男人只有薛琉璃一個。
李碧凝跟李成天随後也來到了大堂,因為今天的夜宴就設在大堂內,平常吃飯都會在雲善閣享用,看到雲時遷和三女扭做一團,李碧凝笑道:“還真是熱鬧啊!”
“見過寧老爺、寧夫人。”
薛琉璃這一世還是初次跟凡人聚在一起吃飯,禮節肯定是不能少的,寧家待他如此好,寧霜霜又那麽關心他,薛琉璃豈能連這點禮節都不懂呢?唯有真雪還沒反應過來,他知道真雪不可能會向凡人施禮,誰讓真雪是個驕傲的狼妖,可在他眼神的示意下,真雪還是乖乖起身施禮問候了一聲。
“不用多禮,請坐吧。”李成天攜夫人坐在大堂的首席位置,那是專屬他們的寧家‘寶座’。
到了戌時一刻,寧家長子寧悠也跟着回來了,晚宴也正式開始。
寧家的仆人也非常多,豪華氣派的大堂內就站足了二十個丫鬟和十幾個男仆役,薛琉璃知道這些人數僅僅是寧府中的五分之一,畢竟寧家也是碧城第一大家族,寧府建立得跟天頂隐秘的大山莊一樣,沒有足夠的丫鬟和仆役,想要打掃這樣的房子還真是挺困難的了。
今天晚上的宴會薛琉璃知道寧家兩老是為何而設的,是為了寧霜霜,為了寧霜霜的幸福而設的,不止是寧家人誤會了,連外頭的認識寧霜霜的人也都誤會了,誤會他薛琉璃是寧霜霜的心上人,誰叫寧霜霜的xing子那麽古怪,只喜歡妖怪不喜歡凡人。
寧家的廚子手藝不比孫府的廚子差,今天寧成天特地讓八位大廚燒了五十四道菜肴,為的就是要盛情款待改變了自家女兒的這個男人——薛琉璃。
“薛公子,你的眼睛這是……”李碧凝看着薛琉璃被包裹得嚴實的左邊臉,甚至是連左眼都包住了,也不曉得這是怎麽一回事,女兒沒說起,她看着也心疼,那麽好好的一個俊美的男子怎麽就傷成這樣。
受他人的關心确實是一件美事,李碧凝的關心讓薛琉璃心頭一暖,那是一種出于母愛的關心,他微微地搖着頭,道:“沒事,只是受了點小傷,傷口已經愈合了,就是覺得結痂的傷口有些癢便包起來了,大概再過些時日就可以拆下來了。”
寧成天看着舉止幽雅又有禮貌的薛琉璃心就那個感動啊,他真心想讓寧霜霜嫁給這樣的男人來着,菜肴已經逐漸端上了桌面,做為一家之主,他也必須要招呼大家,“來來來,大家都吃飯吧,時遷你剛回來多吃點,真雪公子也別客氣,霜霜也吃多些菜,看你在外頭游蕩一陣子都瘦了。”
寧悠坐在了薛琉璃的旁邊,這個位置他不知道是誰安排的,他只是覺得薛琉璃的身邊坐着的應該是自己的三妹才對,奈何會輪到他這個做大哥的坐上這個位置,他也只能盡上地主之宜了。
“薛公子,請嘗嘗我們家大廚做的紅燒魚,一定會合你口味的。”
寧霜霜才吞下一口米飯,心裏就大叫不好:‘糟了啦,大哥已經開始盛情夾菜給琉璃了,肯定是動了歪腦筋了,大哥可真是壞心眼啊!’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寧悠現在大概會被真雪殺死一百次左右,因為寧悠一直貼心的給薛琉璃夾菜,他真是看不下去了,寧霜霜也不出聲,寧夫人和寧老爺竟然也覺得自家兒子夾得好,寧家人到底是為何設得這頓晚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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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時遷看到真雪吃鼈的模樣,心裏高興到不行了,昨天晚上還那麽嚣張又無禮,現在終于給他的小侄子克制了,爽快,太爽快了!
薛琉璃就像是一塊上等的肉,所人都盯着他不放。
168夜與歌笙
168夜與歌笙
一餐晚宴吃了好久,其實說是吃不如說是談,寧家兩老真的很喜歡薛琉璃,他們從薛琉璃的身上看到溫柔、博學、高貴以及那時有時無的疏離感,難怪三女兒會那麽喜歡這樣的一個男人,薛琉璃确實是很少見的特別的男人,跟那些曾經上門來提過親的男人都不一樣。
到了亥時二刻,薛琉璃同真雪一起回了別院,寧霜霜沒有送他。
大堂內的丫鬟和仆役都被遣散回別院休息了很多,只剩下幾個比較貼心的丫鬟在一旁茶水伺候着,寧家人都還要呆在大堂再坐一會兒。
只吃了一頓飯,見過一次面就能看穿一個人的好壞,李碧凝的眼光一直沒錯,望着薛琉璃遠走的背影,她還坐在堂中低聲呢喃:“薛公子人真不錯呢,如果他會娶咱們的女兒就好了,真希望有這樣一個女婿。”
寧悠坐在薛琉璃旁邊都覺得有壓力,直到薛琉璃說要回房間了,他才松了口氣。
“大哥、大嫂,你們倆又來了,不是跟你們說了人家薛公子已經有心上人了嗎?!”雲時遷也知道這寧家的一家之主很看好薛琉璃,可是他們到底是不知道薛琉璃是個什麽身份什麽來歷的男人,如果對方來頭不小,寧家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災禍,他這也是聽薛琉璃說過的,薛琉璃在雲時遷離開封城出發尋找露凝香的那一日說過一句讓他難以忘懷的話:別太接近我,會死人……
李成天跟着一楞,他怎麽老糊塗了,被妻子那麽一碎碎念就忘記了女兒的多次解釋,在交談中,薛琉璃也老實的說明了一切,薛琉璃與自己的三女兒的關系根本不深,連朋友都還算不上,那現在他們能這樣歡快的交談,不算是朋友又算是什麽?
“還是覺得很可惜,霜霜不如你再試試薛公子,或許有轉機呢!”李成天還是不願意就這樣死心。
這讓樣的發展真叫寧霜霜哭笑不得,她不是早就說過了自己和薛琉璃不是那種關系了麽?家裏人偏偏不相信,若不是薛琉璃也坦白解釋,恐怕誤會會一直加深下去了,她是很在意薛琉璃的一舉一動,不過她那麽在意那個男人是因為對方跟普通人不一樣,寧霜霜要依靠薛琉璃找到自己喜歡的妖怪,絕對的!
多次派人去查找都沒找出一點線索,寧霜霜還真想念那個‘慕容煙’,既美麗又充滿神秘感的女人,薛琉璃一定知道對方的秘密,只有她被蒙在谷裏了,回想起‘慕容煙’眉宇緊皺的模樣,她便笑出聲了:“琉璃的心上人很美哦,像仙子一樣不食煙火,比我好上太多了啦,又或者說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咦,女兒你見過薛公子的心上人嗎?!”李碧凝的好奇心被女兒的一句話給勾了起來。
慎重的點點頭,寧霜霜又異常回味:“在孫府時見過,那個女人假扮成慕容煙小姐混進孫府去找琉璃,吓得琉璃半死呢,哈哈,真是個膽子不小的女人,雖然我也沒資格說人家啦,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見到了妖怪,太美了,美得很虛幻了,一襲紅衣飄飄,淡淡的笑顏只為琉璃綻放,和琉璃很般配,可是她突然間就不見了,琉璃很難過的,所以我才帶琉璃來碧城散心啊!”
“不是像妖怪,那個女人多半就是妖怪!”雲時遷一多嘴,就立刻聽出了其中的倪端,那麽美的一個女人深愛着薛琉璃,突然間就不見了,多半有問題。
“啊……”對了,她怎麽就沒考慮這個問題呢!笨死了啊,寧霜霜被雲時遷的多嘴給點破了迷津。
雲時遷看到癡迷妖怪的小侄女又興致大發了,他真的想給自己兩個耳光,昨天才被薛琉璃威脅過,今天就說了這樣的話,若是讓薛琉璃知道,寧霜霜多半是被灌迷魂湯之類的,而他大概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啊啊……真是糟糕。
寧悠還是不信的搖了搖頭,将寧霜霜又拉回椅子上坐好,“你啊,別再拿薛公子的心上人說事了,那麽大個姑娘家了,也不學學女兒家的矜持,将來可怎麽嫁人?你自己也覺得比不上那個紅衣姑娘,那你也改啊,說不定薛公子會喜歡上你呢。”
寧霜霜狠狠的一掌擊向了桌面,引起‘啪’的一聲巨響,她緩緩地皺起了眉宇,情緒非常不悅的樣子。
“不許大哥這樣說琉璃,他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确實是如寧霜霜說的一樣,他們與薛琉璃确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個通靈者,能與妖怪溝通,能與靈魂接觸,能與妖魔相觸,那麽一個獨特的薛琉璃自有他獨特的命軌,不可能會與他們這些普通人一樣,雲時遷在心裏補充道。
女兒認真生氣的模樣不知多久沒見着了,今天寧霜霜為了一個外人生了寧悠的氣還真讓李碧凝瞪眼,寧霜霜可以發她與成天的氣,也可以發二姐寧若心的氣,可李碧凝還真不知道三女兒會跟溫柔的大哥發火,看來他們誤會得相當的深,李碧凝親自倒了杯茶水送到寧霜霜的跟前,柔聲安撫道:“好了好了,你哥哥他不過是想促成你和薛公子的姻緣,你幹嗎這樣生氣呢?喝杯茶水順順氣。”
“哎呀呀,霜霜生氣了,好可怕,叔叔我要回房間避那難去了。”雲時遷見情況不妙就扮了個鬼臉趕緊撤退了。
——映月繁花舞,醉卧深閣傾尊壺,淚染羅紗圖,庭院深鎖絕心途。
——柔情都作古,只餘殘軀無人睹,萬般皆入暮,燭淚心淚演為譜。
——韶華散絕宮阈,萬般柔情随雲逝,對鏡梳,可嘆心兒依舊,可嘆心兒依舊穆。
……
忽然間,歌聲緩緩從遠處傳來,這是一首非常奇妙又動聽的曲子,大堂內的緊張氣氛一時間被歌聲所化解了,寧霜霜的怒火也被那溫和的歌聲撲滅了,她還記得這首歌曲,那是泠的唱的歌曲,薛琉璃喜歡得不得了,今天晚上沒能見到泠,寧霜霜心裏也很在意,不過薛琉璃多此為泠辯解,她也不去多追問了。
雲時遷前腳一邁出大堂的大門,就立刻被歌聲震懾住了,“這歌聲是……”
“這是泠的聲音,她一定又在為琉璃唱歌了。”
泠?那是他昨天夜裏見到的那唯一一個與薛琉璃同桌吃晚飯的蒙面女子嗎?雲時遷也回想起那個蒙着面紗的妙齡女子,她應該也是個妖怪,不過他不許再與寧霜霜說這事了,重新邁開步子,本打算回房間的雲時遷又偷偷的往薛琉璃暫居的別院走了過去,他果然還是得去看看滿足下好奇心才行。
丫鬟們也都沉醉在泠美妙的歌聲中,寧家兩老這時也有點改變了對薛琉璃的看法了,他們心裏此刻都有一種想法:或許是自己太看輕那個年紀輕輕的薛琉璃了,那個年輕的公子興趣真如女兒說的一樣,與普通人不一樣,真的接近不了吧。
寧悠聽過很多女子的歌聲,可是像這樣好聽的聲音,他還是第一次聽見。
“還真了不得啊,薛琉璃這個男人。”
169翠星預言
169翠星預言
“滾,少來打擾我睡覺!”不客氣的一腳将雲時遷踹出了房間門,薛琉璃覺得世界上少了雲時遷這個混蛋就真的安靜了。
雲時遷被踹趴到地面上,他咕嚕翻身站了起來,指着已經關上房間的薛琉璃,大喊道:“薛大老板好可惡,留人家借宿一晚又能少塊肉嗎?”
“你少來說這種惡心的話,滾啦!”
剛和寧家人吃過一頓晚飯,他緊張得個半死,從沒跟別人寒暄過那麽長的時間,薛琉璃怕自己的嘴巴是要麻掉了,如果不是寧霜霜看情況發展很不妙,才替他解了圍,說不定那寧家兩老還要拉他談到深更半夜,這寧家人誤會未免也深了,‘中毒’也不淺,薛琉璃已經解釋過自己與寧霜霜沒什麽了,可別人就是不信他也沒辦法。
今天真的累壞了,右眼還有些疼痛,據說眼睛撒中了香料,起碼要到明日才有所恢複,薛琉璃最近精神不佳,到哪都能睡着,但至少他沒有再多次沉淪在噩夢當中了,‘罪’的夢鏡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八景哥哥的記憶一直在恢複。
“呼。”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薛琉璃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子,現在就要寬衣入睡了。
真雪和泠也回了各自的房間,薛琉璃不想讓真雪一直睡在地板上,他把真雪推出房間門的那一刻,真雪的表情委屈得像一個被妻子趕出房間門的男人一樣,薛琉璃感覺別扭死了,他們的關系是主仆,薛琉璃在重新認識回真雪以後就沒把真雪當作是仆人,可是真雪卻一直把他當作主人,以前還曾是神明的自己真的把真雪當作仆人看待過嗎?那樣豈不是很可悲,把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妖怪當作附屬品……
在醉色迷蝶的時候,薛琉璃做了一個夢。
這是薛琉璃做過最不靠譜的一個夢了,他又一次去往那個天界,九天宮闕依然輕煙彌漫,懸浮群島上的花香陣陣,天海中的金色鳥群不斷拍扇着在飛舞。
一個女子正坐在天界的紫藤樹下獨自下棋,薛琉璃朝着她走了過去。
爾後,薛琉璃此女子他在七星宮的門前見過……翠星宮的星子,紫極星君的掌上明珠,他心情很是激動,多少次想要遇見這個感情平淡的神明星子,可是就是遇不上,偏偏在薛琉璃偶然睡着的時候就夢到了,她還是老樣子,一身輕紗紫衣,神色淡然面無表情的在執着白棋下落在棋盤上。
“坐吧。”星子突然開口說道。
薛琉璃左右看了看,沒有其他的神明的到來,這個星子卻輕啓薄唇說‘坐吧’,薛琉璃也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神明星子依然在低着頭研究棋局,他就站在一旁望着,這盤棋局看起來有些熟悉。
遲遲不見玉虛子坐下的身影,神明星子忽然擡起了頭來,‘看’着薛琉璃,聲音還是那麽清淡,似乎一個不留神就聽不見她的聲音一樣,星子問道:“難得來了,怎麽不坐?玉虛子。”
玉虛子?她在喊誰。
神明星子好像‘看’明白了薛琉璃的心中的疑惑,随後她又道:“我在喊你,薛琉璃。”
“你、你……”看得見我嗎?薛琉璃進驚訝得差點咬中了舌頭,其實他很想把話問完的,每一個夢境他都只能走進來觀望,從來沒有一個夢境中的人能與之對話,可這一次,他真的吓傻了,神明星子竟然喚出了他的名字薛琉璃,她是在喊他啊!
星子将執在兩指間的白棋放回棋缽裏,她是感覺得到他,并非能完全看見,“只能看見模糊的一個影,我也不清楚将來淪落為凡人的你會是個什麽樣子的人,不過我想我一定會見到你的,成為凡人的你。”
将來的他?那麽說來自己真的是在夢境當中了?那現在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薛琉璃心中有很多的疑問,可是他還是就着神明星子的好意坐了下來,如果他們兩個在下棋的話,星子執的是白子,那麽他執的就是黑子了,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撚起一顆黑玉棋子落于星子剛剛放下的那枚白子的旁邊,吃去了白子好大一片,他覺得這場景好生熟悉,好像曾經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那步黑棋一落,星子就輸了,她心中微有動漾,不過臉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星子跟別的神明不一樣,自打一誕生,她就被認定為最适合在天界生存的冷情冷心的上位神明。
“玉虛子,你的棋藝還是那麽好。”
‘她是在誇獎我吧?可是她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不過我還是能感受到她動漾的心緒。’
“玉虛子,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
薛琉璃不知道對方為何喚自己作玉虛子,不過當他想起自己曾經也是天界的神明後,不能理解的一些問題也有了頭緒,玉虛子或許就是他在天界時的稱呼,他與星子的關系也不知道是深還是淺,但由這棋局看來,他們交往不算淺薄,至少星子願意開口說話。
星子神色頓了頓,好似問錯了話一樣,随之又說道:“你告訴我,你不會後悔的,可是我為你占星看相,将來的你……很痛苦,不是嗎?我不能理解你的做法,可是我知道你并沒有舍棄那些愛你的人,我跟別的神明不一樣,但惟獨能與玉虛子你可交談甚久,我們緣是不淺,可分卻不多,我終将會走上你這一路。”
憂傷,淡淡的憂傷襲上薛琉璃的心頭,那是星子的感情在外流露了。
“雖然我很痛苦,但是我還活着,愛着我的,我愛着的人啊,太多太多了,我能感覺得到,八景哥哥、逢泰、真雪他們都還在我的身邊,三十八世為人,我失去了很多東西,可也學會了很多東西,從前那個任xing淘氣的神明玉虛子已經不在了。”薛琉璃按着自己所想的回答了星子的話,當他說完這些話後,自己也傻住了,好像是嘴巴控制不住一樣,吐露出自己根本不能回答星子問題的話語。
“想起八景了麽?你還想起其他什麽了?”
搖了搖頭,他不是想起,而是重新記回來,夢境中發生的事情都是他的記憶,他是将那些以往掉的記憶重新收回腦海中刻錄起來。
“玉虛子到了三十八世才開始找回記憶嗎,你很能忍耐呢。”又是一句誇獎,如果心術想歪的話會覺得此話中帶有諷刺的意味,可星子并不是那樣無聊的神明,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感受,雖然她面無表情顯得很冷淡,可她也是有感情的,只不過是不能在別人面前表露罷了。
“那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到了這一世我的身體才有所改變,‘罪’的碎片會将我帶往記憶的夢境中去,我每去一次都疑惑一次,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那麽多夢境中,我依然找尋不到自己活着的身影。”
星子突然站起了身,她走向那株古老的紫藤樹邊,想要摘下一串花柳,無奈身高不夠,她年紀不小了,可是模樣卻還是宛如十一、二歲的少女的身高,但是她給人的感覺非常沉穩,所以薛琉璃才沒有把她的年紀和樣子混作一談。
“給。”薛琉璃也跟着起了身,走去給她摘下了一串紫藤花柳。
星子‘看’着模糊的身影随後來到了自己的身邊摘下一串花柳,模糊的人影将花柳遞了過來,她心頭一顫,伸手無意義的雙手想要接過那串紫藤花柳,但是薛琉璃剛剛放下花柳串,花柳串接着就穿透了星子的雙手掉到了地上,星子剎那間楞住了。
“玉虛子是個溫柔的神明,但是你卻不願意留在這個地方。”
徒勞,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在夢境中他什麽都改變不了!
憂傷的感情越發得深重了,星子很難過,但是她沒有眼淚,也沒有皺眉,更沒有臉色變白,萬年不變的那張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薛琉璃不知道她為何不能表達自己的感情,可是這樣的一個神明讓他覺得很哀傷。
“我總是忘記自己是在夢境中了,抱歉。”
“玉虛子,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還會對我笑嗎?”
“會……”
——我永遠都會對你笑的,不會讓你看到我憂傷的表情。
170鎖于黑獄
170鎖于黑獄
寧霜霜有氣無力的趴在桌面上,很無聊地重複着今天起床後說的第一句話:“已經兩天沒見到琉璃的人影了,好難受啊……”這句話她已經連續說了一個上午了,春香聽了都覺得很難為情,誰讓寧霜霜這模樣像似在思念情郎的女兒家一樣,可寧霜霜這是想早挫敗薛琉璃頑固的念頭,好讓他幫忙尋找杏的下落。
“小姐你要是想見薛公子就去找他呗。”春香提議道。
寧霜霜白了春香一眼,這丫頭也真夠笨的,她怎麽可能沒去找過薛琉璃,正是因為找過了才知道自己見不到,“你以為我沒去找過啊,可是真雪那家夥死活不讓我接近別院,說琉璃很忙沒空見人,你說說這算什麽事兒啊,我可是這裏的主人哎!琉璃見不見我哪輪到真雪說話的份,氣死我了!”
春香很喜歡真雪,因為覺得那個男人很有男子氣概,不過真雪似乎不會對薛公子以外的人溫柔,真是太奇怪了。
“真雪公子總是很寵溺薛公子,他們該不會……”
“你瞎想什麽呢,琉璃喜歡的是女人,真雪是他的仆人啦仆人!這都不明白,笨死了,虧你家小姐我那麽聰明絕頂,下次不要胡說八道啊,小心我抽你鞭子。”還沒等春香把話說完,寧霜霜就敲了她的腦袋一記,這些丫鬟真是吃飽了沒事幹,整天瞎講話,薛琉璃怎麽可能對真雪有那種意思,真是無聊的想法。
“不要不要啊,小姐你饒了我吧,我只是一時口快而已嘛。”春香怕極了寧霜霜的鞭子,說什麽她也不敢在亂想了。
大前天夜裏,薛琉璃與寧家人一起吃了飯,雲時遷嘴巴一多,就道出‘慕容煙’有可能是妖怪的結論,寧霜霜就開始在意了,她總想去追問薛琉璃這件事情,可是她又怕薛琉璃想起‘慕容煙’會難過頭疼,寧霜霜覺得自己快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了。
雲時遷那大嘴巴,不該說的事情總喜歡随口就道出來,當天夜裏他突然想去闖門的原因也是因為要告知薛琉璃自己又犯錯的事情。
薛琉璃想想寧霜霜那麽想要成為錦繡閣的客人,她便一定會來追問逢泰的事情,搞不好她現在已經認定逢泰就是妖怪的事實了,寧霜霜對妖怪那麽敏感,恐怕泠和真雪也瞞不了多久了,要怪都怪雲時遷那混帳東西太多嘴!
一定要真雪将寧霜霜隔離幾天時間,他要讓寧霜霜急到忘記問妖怪的事情才行,而且這兩日他有事情要做,也沒空閑的時間顧及到寧霜霜。
連泠都不能接近薛琉璃,她只能和真雪坐在別院中的花園裏談話聊天,“真雪大人,琉璃把自己個關在房間裏做什麽?”
“制香。”
“制香,什麽意思?”
“這世間的凡人很聰明,自行創造了很多東西,而香就是其中一種,琉璃生長在神秘的部落族群裏,那個部落遠古就流傳着制香的手藝,香可以分為點燒的線香、爐香、盒香,也香的制作也可以有不是點燃的食用香料,就是加入食材一起煮的那種,還有就是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
“真雪大人知道得好多哦!”
“哪、哪裏。”
“我什麽都不懂呢,出來這凡世這麽久就知道跳舞、吃飯、穿衣!”
“……”
真雪徹底無言了,一個出道塵世那麽久的鲛人竟然只會這幾樣,雖然他知道的那些的事情過半是薛琉璃昨天晚上說的,但是他都将薛琉璃說的話深深的記在了心裏面,只要是主人說的話,他便不會忘記。
還有蓮大人說過的話,真雪也記得清清楚楚,大前天本該在早晨就回到陽世碧城寧府了,真雪只是意外的遇見了一個女人,他稱她為‘蓮大人’,因為那個女人就像一朵白色的淨蓮一樣美麗,可當真雪再次見到蓮大人的時候,蓮大人已經失去了她本來的美貌,變成了一介白發蒼蒼的中年女人的姿态。
忘川河邊,蓮大人被鐵鏈铐在一顆漆黑的大石頭上,她暗淡無光的眼睛已經失明了,聲音也很沙啞,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皺紋,但是雙手卻幹枯如柴,白如宣紙的臉上布滿了詭異的黑色紋理,那是咒的印記……真雪看不出是什麽咒,但他知道就是因為這咒的緣故,蓮大人快被折磨死了。
“蓮大人,您這是怎一回事?你的手和腳……”
——啊,不能動了,我的腳。
女人凄慘的笑着,扯動了真雪那顆血淋淋的心髒,女人的笑容太讓人心生憐惜了,真雪恨不得馬上就拔出妖刀砍斷那铐在女人身上的鐵鏈,想着這樣可不可以為女人減輕些負擔,但他連這點都做不到,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鐵鏈。
“蓮、蓮大人,您的手。”真雪很想哭,他還以為自己沒機會再見到這個女人了,可為什麽上天又讓他在忘川河邊遇見她!還要看着她淪落成這副悲慘的模樣。
——也快不能動了,真雪都長那麽大了,為什麽還如琉璃一樣孩子氣呢?
蓮是從琉璃那裏知道真雪的存在,她也喜歡這只小狼妖,當年見到它的時候,它确實就是一只沒任何妖力的雪狼,連小妖都算不上,而現在,真雪已經是妖界的大妖怪了,甚至可以上天成為仙騎,可蓮知道它不願意。
“他知道嗎?他知道您變成這樣嗎?他不恨嗎?”
——不,他不知道,但他經常來這裏,每次快死的時候都會來這裏。
每次快死的時候?是指第三十八世為人的薛琉璃已經幾度經過死亡線了嗎?真雪視線被淚霧模糊了,那個該死的妻容隐,他一定知道蓮大人被關在這裏,所以才讓自己往這邊逃離地獄的吧,做為地鬼神明的妻容隐肯定知道地獄的其他入口,可他卻指引忘川河這條比較遠距離的路。
——真雪你……
“蓮大人,我一定要救你出來!”
除了天魔大戰那一次他拔出了妖刀碎雪之外,真雪不會将看家武器拿出來,這是薛琉璃還是神明的時候請木天司命用玄鐵打造的一把三尺薄身長刀,妖怪的強大在于妖力是否渾厚,而武器則是輔助xing的,若真雪不夠強大,他要碎雪來也是沒用。
碎雪一出,忘川河邊雪花紛紛飄揚,忘川河邊都被冰凍成薄薄的冰層,黑石地面上也有冰霧凝結。碎雪這是刀的名字,那是真雪自己起的,意義當然是與自己的名字一樣,他曾在這把刀打造好的那天起對琉璃發過重誓,如有一日他背叛了琉璃,真雪定用碎雪将自己的頭顱與身體一分為二以作懲戒。
“不可以,蓮不可以離開這裏。”一個毫無活人生氣的男子突然出現擋在了蓮的面前,阻止着将要用碎雪砍斷蓮身上黑金鐵鏈的真雪,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在旁邊看着,可他不願意與薛琉璃有關的其他人見面,不是不願意,事實上是不敢。
“你是誰!”
刀劍刺向那個男子的脖子,對方既是靈,真雪也有本事将之殺死讓其無法超生,他覺得自己很失敗,這個男人或許已經呆在蓮大人的身邊很長時間了,可他一點也沒發現男人的存在,這樣的自己有什麽能力保護琉璃?
——真雪,不能傷害他,不能傷害他……
“蓮大人你怎麽保護一介凡人的亡靈!”
——他、他是我的,是我的……
蓮說話斷斷續續的,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知道該怎麽把這個男人的事情告訴真雪,她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和記憶到底還有存在多少,突然被問起自己為何要保護一介凡人的亡靈,她很吃驚,蓮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腦袋裏一直盤旋着琉璃的影子,她印象和記憶中刻得最深的只有琉璃。
“別傷害蓮,我求求你了,你若砍了黑金鐵鏈,蓮也會跟着受傷的!”
男人似乎并不怒氣洶洶的真雪,他一直擋在蓮的身上,怎麽也不讓真雪揮刀,若真雪一個不小心,男人或許就會消散在碎雪的刀口上,可男人并沒有讓步。
“這樣……”
真雪看着男人眼中堅定的信念,他多半也猜出了這個凡人亡靈男人對于蓮大人來說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了,蓮大人的心也快消失了吧,否則她也不會猶豫了那麽久都說不個所以然來,或許從他不知道的時候蓮大人就被鎖在這個地方,一直、一直以為都有這個亡靈男人的陪伴,蓮大人才拼命保留着意識的吧。
“拜托你不要離開蓮大人,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真雪……
171八景沉香
171八景沉香
有冰肌雪魂之稱的梨花,意為相思香草的情海棠,夫妻婚禮上常能見到的百日草,懷帶有希望之意的紫陽花,還有天下無雙的瓊花,皇族花園必不可少的蘭花,及淩波仙子水仙和人間的玉樹銀花玉蘭,八種花的花粉作為新的線香最基本的骨料,薛琉璃是盤算着要制一味獨別且名為八景沉香的立香。
埋首于房中,雙手一直擺弄着從醉色迷蝶那家香料店鋪買回來的香料的薛琉璃已經兩天沒有出過房間門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啊!”
薛琉璃着急的尋找着缺失的骨料,他明明讓說得很清楚了,八味香料其中少了一味百日草,做活做到了尾聲才發現有一袋香料裏面放的不是百日草的香粉而是霜染胭脂的芙蓉香,這不行的!
“我的百日草,我的百日草,我的百日草——!”
薛琉璃憤怒又着急的喊聲驚動了坐在小花園裏的泠和真雪,他們立刻跑到了薛琉璃房間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泠一推開薛琉璃的房間門就可以聞到一股非常獨特的香味,那應該就是真雪所說的線香的香味了。
“怎麽了,琉璃你幹嗎急得像個無尾熊一樣?”薛琉璃是急得團團轉,而且他的神色非常緊張且帶着點失望之意,泠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麽不滿意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