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又一次坐于馬車上,颠簸一路朝着百裏千歲坡趕去,薛琉璃此刻真有一種想要輕生的念頭。
雖然說他妄想輕生一次就要在孤獨多十年,但是坐在馬車上一路颠簸來颠簸去的,如果不是為了完成藍花亞麻花妖的委托,薛琉璃怎麽可能會出門遠行,對,就是從封城到立城這短短的一天一夜的路程對他來說也是一次遠行!
“薛公子好像很讨厭坐馬車?”坐在馬車內,羅箬看着眉宇緊皺着的薛琉璃,到也有些在意地問道,她看得出他不是常出門的那類人了。
“不是好像,我确實是讨厭乘坐馬車,不停的颠簸,不停的……”薛琉璃語氣不是很好的回話道,他也不想惡言惡語的同一個女人家說話,可是現在的他心情差勁到極點了,就算是想要強顏歡笑都不太可能。
楊千秋也不想這樣,只是他與夫人坐慣了馬車,盡管一路颠簸,他們都還忍受得了,看着薛琉璃臉色有些泛白,他也曾經歷這樣的苦,楊千秋也明白薛琉璃此刻的難受并不是普通的難受,不過忍一忍也就雨過天晴了。
“難為薛公子了。”
“不難為,我與花妖做交易,她付出的代價讓我很心動。”一想到藍花亞麻花妖的代價,薛琉璃郁悶的心情又忽然有了好轉。
“代價?”楊千秋夫婦倆心又跟着提了起來。
“若有客人需要我的幫忙,那麽客人同是要付出與要求相等的代價,因為我是個生意人,不能做虧本買賣,不過楊老板你們不用擔心,你們的代價我已經收到了。”薛琉璃也算是個精明的商人,雖然他錦繡閣的生意做得不大,但是他的收入可不少,因為那些需要他幫忙的客人總會付出過量代價。
楊千秋還沒聽懂薛琉璃的話,又開始緊張了問道:“薛公子是指銀兩問題麽?若是銀兩支付得不夠,我會派人……”
“我說了,你們的代價我已經收到了,若你們第二次再找我幫忙的話,代價我會要得比第一次還要多出許多,不過我想你們應該不會再找我幫忙了吧。”薛琉璃阻止着楊千秋的話,再次表明自己已經不用他們夫婦倆在付多餘的‘代價’了。
“再一次……”楊千秋背後都冒了冷汗來,他怎麽可能還想再請薛琉璃幫忙一次,這有生之年,他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薛琉璃輕聲笑着,卻也不再出聲說話了。
楊千秋、羅箬、薛琉璃三人同坐着楊家的專屬馬車從楊家側門朝立城東城門一路離去,百裏千歲坡就在立城東郊三裏地之外,但是因為薛琉璃不願再加快行駛,車夫只好勻速趕馬朝着目的地而去。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三人就來到百裏千歲坡。
這百裏千歲坡在半個月以前就被立城楊家大少爺買下,算是楊家的地産了,平日裏都不會多少人會經過百裏千歲坡,到了夜晚更顯空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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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公子,這裏便是百裏千歲坡了。”楊千秋扶着夫人羅箬下了馬車後,遙指着離馬車停駐的地方約有十米來的一個土坡,那土坡上種滿了零星的藍色亞麻花,在月光的照耀下,這百裏千歲坡顯得寧靜又神聖,連趕馬的車夫也望得出神了。
薛琉璃下了馬車後,也順着楊千秋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實一眼望不盡那一片零星的碎藍花,冷夜清風一吹,濃郁的花香陣陣彌漫開來。
看到此景,薛琉璃因颠簸了一路的身上陣陣痛意也消散了許多,此後他略有深意地笑着與楊家夫婦說道:“謝過楊老板和夫人一路相陪,不過今夜我與佳人有約,我不想有人打擾,還請二位先行回去罷,實在是抱歉了。”
“如此的話,我便與夫人先行回去,明日辰時,我會派人來接薛公子。”楊千秋也知道普通人不好與妖怪談話,所以也明白薛琉璃的話中話,他不再多話便與羅箬拜別了薛琉璃,夫妻倆回到了馬車上,又起程離去了。
薛琉璃淡笑着看着馬車一路塵土飛揚的飛奔而去,他真慶幸自己選擇留在百裏千歲坡一夜,不然他過陣子又該在馬車上颠得骨頭都碎了。
等楊家人都遠去之後,薛琉璃才朝着土坡那邊走去,不過是十米來的路段,他卻走得異常緩慢,或許是想要遙望多幾眼那位站在月下藍色花海的美人,所以他的每一步都邁得很小。
029一舞之諾
29一舞之諾
藍花亞麻花妖一聽聞馬匹的嘶鳴聲,她早就顯形于藍色花海當中了,只是那些普通的凡人都看不見她,除了薛琉璃以外,哪個凡人都不曾知道她站于百裏千歲坡上多少年月日了,她笑望着薛琉璃,只贊嘆一句:“先生來得真快。”
“不想讓美人等待得太久,所以很拼命的在找尋辦法。”薛琉璃油嘴滑舌地說道。
藍花亞麻花妖掩嘴笑了笑,能以真身顯形與凡人交談真的讓她非常的開心,盡管這樣的時間不會太久,但她也滿足了,不管是人還是妖,只要活在世就不能太貪心,她活了一百多年了,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今日若能解脫,那我真的謝過先生了。”
“美人覺得此物是帶有天界仙氣?”薛琉璃從懷中掏出河圖洛書,遞于藍花亞麻花妖,問道。
藍花亞麻花妖走近薛琉璃,眼睛朝着薛琉璃手上拿着一張鵝絨黃的舊紙張看上了多眼,但她還不敢确定此物是不是有天界仙氣,只當她伸出那白皙嫩滑的手,去碰上一碰那張薄紙,她才展露豁然明朗的表情,語氣肯定又帶着幾分驚喜地說道:“是與我身上的寶物有着相同的氣息,先生從何處得來?”
“因緣所得,看來我的猜測又對了,美人身上的寶物今日也就歸我薛琉璃所有了!”薛琉璃聽了也跟着呵呵笑了起來,看來上天還不算捉弄得他太過分,有的時候還是很眷顧他的。
“先生此話當真?”
“自然是當真了!若我騙美人也得不到任何好處是與不是?”薛琉璃樣學纨绔子弟一樣,一手拿捏着藍花亞麻花妖的下颔,一邊戲谑地笑語。
“多謝先生助我擺脫這困擾,除了将寶物奉上,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感謝先生才好了!”藍花激動的淚眼模糊,不管自己是不是被薛琉璃‘調戲’,她只要一靠近薛琉璃這樣的生人,心裏就産生‘好想要離開百裏千歲坡’的強烈欲念了。
月光之下,普通人眼裏只看得到薛琉璃一人在藍花亞麻花海中自言自語的傻笑着,但實際上花海中還有一位絕色的美人陪伴在他的身旁,在這樣寧靜的郊區外,沒有人來打擾他與花妖的‘幽會’。
“我聽先生說,今夜先生要留于這郊區……”藍花亞麻花妖有些羞澀地問道。
“是,我要留下來陪伴美人一夜。”薛琉璃早趕來百裏千歲坡的時候就正有此打算了,他知道今天自己能得到很大的代價,但也因為得到了花妖支付的代價,藍花亞麻花妖就不能再像這樣同他說話、幻化成人形了,畢竟她才是百來歲的花妖,僅是靠着寶物的支持才可幻化成人形。
“一夜便足以,我不會貪心太多。”
薛琉璃聽這話心兒生疼,一夜便足以,她小小一介花妖都不會貪心太多,那他呢?他是一個比藍花亞麻妖還要卑微的存在,他還在奢望什麽?這個世上誰都比他幸福得太多太多,薛琉璃真的羨慕發狂,他心中也更是想要快些結束這樣孤獨的生涯了。
“先生可喜歡看舞蹈?”藍花亞麻花妖拍了拍恍惚出神的薛琉璃的臉,很是俏皮地眨巴着眼睛。
“美人是想跳舞?”
“是,我願為先生跳一夜的舞,還望先生記下我的美,成‘人’這麽久,先生是唯一一個與我這樣聊天的凡人,我很喜歡先生……”藍花亞麻花妖笑得妖嬈迷人,似薛琉璃這樣俊美的男人,任哪家的女子看了都會喜歡上,連花妖也會心動。
吐露了心意,藍花亞麻花妖沒有前時的少女含蓄之态,她豪邁地旋轉着身子迎風跳起舞,她圍繞在薛琉璃的身邊,不停的舞弄着身姿,藍色的花兒為她陪襯,黑夜銀華之中,藍花亞麻花妖猶如一位傲世花魁一樣誘惑着自己的心上人。
“喜歡?”薛琉璃很迷茫,又有人對他這樣說了。
“是,我願先生今世不再孤獨一人。”藍花亞麻花妖依然笑得很歡快,但是她所說的話,全部都是安慰薛琉璃的話語。
從在封城見到薛琉璃的第一眼,她就看得出他渾身隐藏不諱孤獨與悲傷,那種寂寥遠遠比她在百裏千歲坡百年動彈不得還要難受上許多倍,藍花亞麻花妖憐惜這樣一個男子,薛琉璃在她心目中是一個好人,非常好的凡人。
今世不再孤獨,有這個可能麽?
薛琉璃只想快些結束百世孤獨的生涯,可是他從沒想過百世之中還能有哪一世不會受孤獨左右,除卻了半妖逢泰之外,藍花亞麻花妖是第二個對他說出了‘喜歡’的妖怪,可是過了今夜之後,他又會是獨自一人了。
“先生,為我取一個名字吧,這樣先生就會記得我了,就算明日我不在了,只要先生念起為我取的名字,我也一定會聽得到。”藍花亞麻花妖伏身薛琉璃的後背,雙手環抱于他的腰間,她柔聲提出請求,好似求戀人說一些好聽的話語。
“名字?”
“是啊,取一個名字吧,我還沒有名字呢。”
薛琉璃埋下頭,靜靜地思考了好一會兒,随後又出淡淡地出聲說道:“若情,蝶若情……”
“先生不僅生得好看,連為妖怪取名字都這般用心,若情,蝶若情,天若有情天亦老,若情是不會忘記先生的恩情的,作為代價若情願奉上寶物,另外,若情還要許先生一個承諾,兩百年後,若情一定再去尋先生的轉世,待那時,若情會穿上最華麗的衣裳再為先生歌舞一曲……”
人與妖無法結合,若老天真的有感情的話也該如凡人一樣會衰老了罷。
“應下了。”薛琉璃的手握住了蝶若情的手,苦笑着應下了她的承諾。
蝶若情笑着撥開了薛琉璃的手,再一次翩然起舞,每一次旋轉,她的笑顏總是對薛琉璃展露的,失去身上的先天寶物,她就會再次變回花兒,無法幻化成人形,只待她再修煉成妖過後,一定會去找薛琉璃的轉世,再為他歌舞。
“先生莫要忘記了承諾,否則若情饒不了先生!”
“嗯,不會忘。”因為他想忘也忘不了,這是懲罰啊。
兩百年之後不知道他會是幾度轉世為人了,但是他每一次投胎之前都會喝下名為回憶的孟婆湯,所以薛琉璃會記得每一世在世為人的記憶,待他死後,他也定會深深的把這個花妖的承諾刻銘在心裏,轉世之後,一定會再見的,想到這裏他竟覺得自己的孤獨少了些許。
“天若有情天亦老,搖搖幽恨難禁,若情真想為先生觸犯天規呢。”
030紫绶仙衣
30紫绶仙衣
蝶若情果真為薛琉璃跳了一夜的舞,她不知疲憊的笑着舞着,一介小小的花妖卻動了凡心,只為一個要受百世孤煞之苦的罪人薛琉璃。
“紫绶仙衣。”輕聲念出自己手上拿着的衣裳的名字,薛琉璃又看了一眼藏匿在花田中最特別的那朵藍花亞麻,那朵開得異常美豔絢麗的花兒便是為他舞了一夜的蝶若情啊,在衆多的花兒當中,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用滴血辯物的辦法,薛琉璃把附着于藍花亞麻花妖身上的先天寶物給剝奪了下來,這件寶物确實是一件非常華美的裙子,讓花妖穿在身上會更顯風華妖嬈,只可惜這件寶物不适合蝶若情,當這裙子從蝶若情身上脫落的時候,這件寶物的名字就如河圖洛書一樣将名字浮現于薛琉璃的腦海中。
腦袋上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或許是那個美麗的花妖過于心疼這個孤獨的男人,為他做了小小的治療,但是男人并沒有馬上察覺到。
“我不會再來看望你了,若情。”留下一句絕情的話語,薛琉璃抓緊那件紫绶仙衣,轉身就要離開這一片美麗的藍色花田。
‘先生,若情會去尋你的,會去的……’
“若情——!”薛琉璃立刻轉過身去驚呼一聲。
薛琉璃是聽見了蝶若情柔美的聲音才轉過身去的,可當他回頭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是那麽的傻,蝶若情只不過百歲來的花妖而已,不足三百年無法成妖,即使成了妖幻化為人形卻也不能陪伴在他的左右。
孰不知,那片藍花亞麻花田中的唯一一個帶有靈xing的半花妖蝶若情将欲意離去的薛琉璃一舉一動都注視在‘眼’裏了,她想啊,薛琉璃真是一個連說謊都會露出馬腳的笨蛋凡人,但他也是個好人。
薛琉璃似乎也覺得蝶若情在花田之中注視着自己,甚至還打趣着自己,他只能愁苦地笑着呢喃:“你們這些妖怪真是會讓我産生太多的渴望,逢泰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叫我該怎麽辦,叫我該怎麽辦才好。”
但願自己能盡快找到散落在凡世間的罪,薛琉璃唯一的盼頭只有這個。
現在薛琉璃已經找到河圖洛書、紫绶仙衣,他不知道在這片遼闊的大江王朝疆土之上還有多少罪的碎片等着他去找尋,但他是不會放棄的,只要有辦法去贖罪,薛琉璃就願意去努力。
他還記得那位地鬼神明藍勤藍大人曾向鬼冥娘娘苦苦哀求,求娘娘放過他,薛琉璃怎麽也忘不了在投胎之前所發生的那一幕幕事跡。
‘我求求你了,這一次,你就分給他一些遺忘吧……’
‘我不要,我不要琉璃在人間受苦,孟婆……我願替琉璃受苦!’
‘不要,娘娘,我求你放過琉璃!’
‘琉璃,琉璃——!’
……
“也不知道藍大人她現在怎麽樣了……”
只要想起那個女子,薛琉璃就會頭痛,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去想念她,每每覺得孤獨的時候,薛琉璃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那位藍勤藍大人,可不知有誰阻止他去想念,只要一想就會疼痛不止,越是痛他越是想,忘不了也停不下。
溫暖的日光照射到他的臉上,一夜未睡,這時還不算刺眼的陽光一滲入薛琉璃的眸子裏,他竟恨不得快些天黑。
“籲——!”
“薛公子,我來接您回去了。”昨日夜裏将薛琉璃等人送到這裏來的趕馬車夫勒緊了缰繩,他一眼就瞅到了那位站在藍色花海中的俊美公子——薛琉璃。
對于薛琉璃這個人,楊家上下的仆人記他記得可深着呢,現在楊府裏誰人不在傳念着薛琉璃俊美無雙的容貌?那些還未出閣的丫鬟只要一想起他那溫柔的笑容和優雅的一言一行就臉紅到不行,情窦初開的丫鬟們讓那些打雜的男役想不注意到薛琉璃的存在都不行了。
聽到了車夫的叫喚聲,薛琉璃也沒個回應。
車夫見薛琉璃楞楞的立在藍花亞麻花田裏,一聲不吭、面無表情的站着,手上還拿着一件非常華美的衣裳,好似女子穿的裙裝,車夫就有些懷疑薛琉璃是不是被心上人抛棄了,不然他怎麽會顯得一臉頹廢的樣子。
走近了發楞出神的薛琉璃身旁,車夫突然一巴掌拍了他的後背,粗魯地大喝一聲:“薛公子,您沒事吧?!”
“我在這裏沐浴一會晨光也不行麽?咳、咳,差點沒被你拍死……”薛琉璃被人壯力大的趕馬車夫伸手一拍了一把後背,他整個人就徹底往地面貼了去,若不是他定力好,他早就被拍得狗啃泥了。
車夫被薛琉璃狠瞪了兩眼,脖子也就縮了一鎖,他知道自己力氣比較大,一時控制不好就會把別人拍疼,這是常有的事了,現在被薛琉璃一罵,他也不敢還嘴,只能憨笑着說道:“我、我這不是擔心您出了什麽事麽?嘿嘿。”
“嘿嘿,嘿嘿!”薛琉璃沒好氣的學車夫的憨笑聲,一大早就被拍得肺都咳出來了,本來還失落的心情現在升華到極度郁悶。
“原來薛公子您也喜歡這樣笑啊!別人都說我笑得可難聽着咧,嘿嘿!”
“……”
這位憨實且又不懂看別人臉色的二楞頭車夫就是這樣的人了,薛琉璃還能說什麽?遇見這樣的極品家丁,就算他再怎麽會辯駁也只能低頭認輸了,不,應該說薛琉璃一開始就根本就沒有贏的機會。
第三次坐上馬車,因一夜未能入睡而非常疲憊的薛琉璃到馬車上就開始昏沉的睡着了,手上還緊拽着紫绶仙衣,他呼吸着帶有蝶若情的體香的氣沉穩的睡着,盡管一路上還是颠簸,這回他沒有被颠醒,白日入睡他也觸發噩夢。
等回到立城楊府的時候,薛琉璃還沒醒過來,這一次車夫可不敢再去叫醒他了,車夫就怕薛琉璃一醒來又是一陣怒罵,經常挨的他真的不敢再惹有錢的主兒生氣,畢竟人活着就為掙口飯錢,到哪幹活都不容易。
“牛力,你躊在門口幹啥,薛公子你接回了麽?”
“是啊是啊,薛公子人呢?”
“你這傻大個兒,是不是沒把薛公子接回來?”
“辦事不利,辦事不利!”
……
楊府裏的一些丫鬟見到牛力趕車回到了府邸門口,各個都圍集到他的身邊去了,那些丫鬟口中所喊的牛力也就是那位被楊千秋派去接薛琉璃的壯漢車夫,這些丫鬟就像一群小麻雀一樣吵鬧不定。
031多生事端
31多生事端
在車上睡着的薛琉璃很快就被七嘴八舌的丫鬟們給吵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掀起車簾子,一腳便踏下了馬車,他雖沒怎麽注意到那些丫鬟長什麽模樣,但他也是知道前面站着那群的姑娘都是把他弄醒的‘罪魁禍首’。
他一臉不滿地說道:“大小姐們,一大早的不要在門口吵鬧,會影響到‘別人’休息的。”
薛琉璃不僅長得俊美無雙,連說話的聲音都極其的動聽,那些楊府的丫鬟們一見着本尊出現,各個都激動得臉紅心跳個不停,嘴巴也立刻禁了聲。
嘴巴閉得緊緊的丫鬟們再也不敢吵鬧了,或許她們一眼就看出了薛琉璃的疲憊,所以她們不想再吵得他心情變得差,薛琉璃迷糊地點了點頭,被吵醒的不爽快的感情很快就沒了,他揮了揮手,說道:“很好,你們該幹嗎就幹嗎去,散了。”
“是,薛公子!”幾個動作間,丫鬟們都聽從了薛琉璃的吩咐散去了。
“薛公子,您真厲害啊!”牛力更是誇張地拍手鼓掌了起來,滿臉崇拜的樣子。
牛力的崇拜不是盲目的崇拜,因為他至今為止是第一次見到有外人能這樣指使楊府的丫鬟們這麽聽話的去幹活,就連大少爺和少夫人說的話,方才那些丫鬟們也未必會那麽快聽進耳朵裏去,可是薛琉璃一個外人卻辦到了!
薛琉璃朝牛力一個瞪眼,惡狠狠地命令道:“閉嘴,你真是太吵了!”
“哦……”
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薛琉璃的忍耐底線很底,若是一個不小心就很容易就惹火了他,比如說起床氣之類的事情。
在這個世上薛琉璃最怕與兩種人打交道,一種是類似于逢泰這樣的人,一種便是類似于牛力這樣的人,薛琉璃完全搞不定這兩類人,最可怕的就是像牛力這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漢子,薛琉璃實在是與之交流不來,不過這兩類人都是世間的女子嫁人的好選擇,因為這兩類人都有他們的可靠之處。
隐約覺得腦袋有些疼痛感,薛琉璃習慣xing的揉了揉太陽穴,邁着搖晃不定的步子朝着楊府大門走了過去。
“要休息,我一定要休息,床,床……”
“薛公……”牛力看着薛琉璃睡眼朦胧的邁着搖晃不定的步子朝門柱走去,他有些擔心的想要提醒薛琉璃,可是又怕薛琉璃嫌棄自己太吵。
“嗵!”果然是撞上了。
薛琉璃太過疲倦,以前從未試過一夜不睡,這才導致他現在嚴重睡眠不足,他連走路都不看路了,視線朦胧得好似染上了一層霜一樣,看什麽都看不清楚,所以薛琉璃才直接一頭撞上了大門的門柱,暈睡了過去。
牛力吓得臉色都發白了,薛琉璃直接撞昏了過去,他這個接送人可是要擔負起一定的責任,像薛琉璃這樣的貴客,若是真的撞壞了一絲一毫的皮肉,他一個粗人就算是賠了全部身家也補償不了啊。
“薛公子!”
又巧了,這時正好有一位丫鬟剛要出府辦事,她在離大門不遠處的地方,眼看着薛琉璃一個不小心就撞上了門柱暈了過去,而且在門口附近還那一個傻大個兒眼睜睜的‘見死不救’,那傻大個兒不是楊府的趕馬車夫牛力還能是誰?
丫鬟瞧見心儀的對象昏倒在地,她猶如離弦的箭一樣跑了過去,扶起薛琉璃後,她更是把氣全部都撒在了車夫牛力的身上,她怒視着大漢,結巴地叫嚣道:“牛、牛力,你、你是怎麽看護薛公子的?來人,快來人啊,薛公子昏過去了……”
楊府的丫鬟這麽一喊,很快就有其他的仆役聚集到大門口來了,牛力馬上就慌了神兒,一時間就鬧出這麽大的事,他想不害怕都很難了,也不管飯碗保不保得住,他現在只求薛琉璃不要傷得太嚴重就好了。
只是,誰也不知道,薛琉璃本人是因為疲憊過度才睡死過去的,并不是因為一頭撞上了柱子‘暈’了過去。
楊氏一家子視薛琉璃為上上貴賓,不管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像供奉着一位在世活神仙一樣,半點都不敢怠慢,可是在今天早晨,楊家的一位趕馬車夫因辦事不利讓薛琉璃‘暈’了過去,現在楊家的三位主兒可都擔心着呢。
他們在擔心什麽?不就是擔心那花妖的問題,如果得罪了一位通靈人也就等于得罪了許多的妖怪,誰讓通靈人能和妖怪打交道呢。
而薛琉璃本人不顧他人着急的心情,一直安心的躺在床上睡着,從早上睡到了下午他才起了身來,在他熟睡的過程中,楊家請來了大夫為他診治,不過熟睡的薛琉璃可什麽都不知道,一連讓賊心不淺的大夫把白皙的細手摸了個遍他都半點沒有感覺到。
等他醒過來以後都吓了一跳,薛琉璃看着滿屋子的丫鬟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不僅是吓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不過再确認房間裏站着的都是真人以後,他發現連楊千秋和羅箬這夫婦倆也在場,甚至是還有一位當家作主的老人家坐鎮在此,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了!
薛琉璃挑了挑眉宇,不明所以地問道:“楊老板,你們這是?”
“薛公子你醒過來就好了,你已經昏迷了大半日了。”楊千秋見到薛琉璃醒來,終于舍得擦去額上滲出的冷汗,他一直不安的亂加猜測,不曉得是不是花妖搞的鬼才使得薛琉璃昏迷的,不過實情并不如他想得那麽糟糕。
“撲哧!”薛琉璃不由得笑出聲來。
這楊家人未免也太過膽戰心驚了點兒,他不過是因為睡眠不足才睡死過去的,與生病昏迷沾不上半點關系。
“難、難道……”楊家老夫人手握着拐杖,靜坐在椅子上,那雙老眼瞅着薛琉璃多時不敢移開,薛琉璃沒有預示的大笑出聲,她那衰老的心髒也連着加快跳動了好幾下,或許是遺傳的問題,楊老夫人的憂心還要也比楊千秋重上很多。
薛琉璃揉了揉眼角笑得往外流的淚水,清了清嗓子,很認真地向楊家人道了謝,“其實我只是太過疲憊了才熟睡過去的,并無昏迷一說,多謝楊老板一家關心了,現在還請楊老板讓下人們都散去吧。”
“你們出去吧。”楊千秋回頭對着仆役們又吩咐了一聲。
“是,大少爺。”這一次,這些下人都将薛琉璃的事情看在了眼裏,他們不想與牛力一樣傻,傻到得罪了一個能指使着楊家人的權勢之人。
032再求一事
32再求一事
“哦,那牛力他呢?婆婆是不是也該把牛力放出來了,他已經從上午跪到現在了。”薛琉璃的解釋如羅箬想的一樣,只是楊老夫人她,也就是羅箬的婆婆一直都認為是牛力保護薛琉璃不利,才使得他一直昏迷不醒,現在還罰牛力跪在柴房。
楊老夫人松了一口氣,并點了點頭,還未退出房間去的老管家見了她的肯首,便明白了老夫人是願意放過趕馬的車夫牛力了。
“牛力是何人?容我多嘴問一句,他是否犯下很大的過錯了?”薛琉璃起身穿好鞋子,聽楊家人都在談論牛力,他腦海中卻無這個名字的主人的容貌顯現,想來他是沒認識過這個人了。
薛琉璃的發問讓楊老夫人吃驚了,而且薛琉璃疑惑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她也奇怪地反問道:“薛公子不認識牛力?”
“毫無印象。”搖了搖頭,薛琉璃老實回答。
“牛力這個人是一個人壯力大頭腦簡單的趕馬漢子,我們楊家雇用他多年了,他雖然人生得愚鈍了些,但做事還算勤快,為人也算老實,不過今天他卻讓薛公子你撞上了門柱子,我娘一氣之下就罰牛力跪在柴房,不等薛公子醒來就不得起身……”
薛琉璃微微皺起了眉宇,原來今個早上那個讓他深有挫敗感的趕車漢子叫牛力,果真人如其名,一身蠻力,為人單純,若不是薛琉璃因疲憊過度才昏睡過去,到也不至于讓牛力跪在柴房大半日,楊家人對他再好,這只會讓薛琉璃覺得慚愧。
“楊老夫人如此看重我薛琉璃,可是因花妖一事?”薛琉璃淡然地笑着說道,他并不是在邀功,而是覺得楊家人待他實在是太好太好了。
花妖二字,像薛琉璃這樣的人就能随便談吐出口,若換作了楊家人,他們怕都還來不急,哪能随便就花妖花妖的朗朗脫口而出,在他們心裏,妖怪沒一個好東西,各個都是危害凡人的妖孽,他們不知道,其實薛琉璃天生也是一個妖孽。
楊老夫人擡起了手來,阻止着薛琉璃再說起那些妖不妖的話語,她怕家醜會外露,在自己家中到還不敢大聲談論,她人老了,聽不得別人的閑言碎語,便是和聲和氣地說道:“薛公子小心隔牆有耳朵。”
薛琉璃是個不喜拘束的人,即使在楊府中作客,現在的客房裏也有楊家的幾位主人,他卻是一如平常,起身後就梳洗,但他還不忘回了楊老夫人一聲“是”。
三位楊家的主人望着薛琉璃自顧自的做起事來,一點也不在意他們都在看着他,楊千秋不擅與薛琉璃這樣的人交流,羅箬更是不想再與薛琉璃搭上話,只有楊老夫人肯出聲攀談,“薛公子你打算何時離開立城?”
“錦繡閣還等我着回去打理,明日就回了。”思慮了一下,薛琉璃溫聲應道。
“這、這麽快?”楊千秋和羅箬夫婦倆又驚呼了起來,似乎薛琉璃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他們兩人都有些意外了。
薛琉璃放下了布巾,他能看懂別人的臉色,所以當楊千秋夫婦倆又驚又愁的表情都同時露在臉上的時候,薛琉璃也不能視若無睹了,他只是大概猜測到楊家人還有事不敢啓口,他也只好主動出擊了。
“莫非楊老板還有別的什麽事?”
其實連楊千秋自己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得那麽的離奇古怪,本以為花妖一事了結合過後就可以不用再見到薛琉璃了,雖然說薛琉璃不是壞人,但是不知道為何,他與羅箬覺得薛琉璃行事為人都有些讓人難以靠近,越是接近就越是覺得害怕。
楊千秋一直認為薛琉璃有神鬼一般的預知能力,不然的話他怎麽會……
“別、別的事兒啊?有、有!”羅箬不好意思接上話,一波事剛平,另一波事就接着來了,她與丈夫連吃飯都吃不好。
看他們夫妻倆說話有些結巴,而且神色躊躇不定,薛琉璃自然是猜到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了,或許說他早就猜到楊家人還有事沒辦完,他善解人意地笑問:“楊老板還需要我的幫忙麽?”
兒子與兒媳婦都難以啓齒與薛琉璃攀談,身為長輩的楊老夫人總不能幹坐在一旁等候了,她也湊上了眼同薛琉璃對視着,她一個老人家發現,薛琉璃的眼睛果然如自己的兒子說的那樣怕人,只是看了一會兒就心寒了。
“這事就由我這老婦人來同薛公子說吧。”
“是,老夫人請說。”找個靠近楊老夫人的位置坐下,薛琉璃猶如旁聽者。
薛琉璃因被鬼冥娘娘的困世咒所擾,他的命軌不同尋常人,第三十八世帶有天生見鬼之能也不是因為機緣巧合,而是有人故意為之,普通的凡人若與薛琉璃走得太近便能感覺到陰寒之氣,如若凡人太親近于他便會死于非命,連妖怪也是如此,這就是所謂的百世孤煞。
到錦繡閣來有所需求的客人之所以是一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