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想馬上掴自己幾個耳光。
店掌櫃見薛琉璃迎面碰上,他還吓了一跳,本來做虧心事就有些心慌慌了,更何況這位薛琉璃公子的眼神總是那麽可怕吓人,好似要看透他整個人一樣,想要對薛琉璃說謊都還得小心一些。
“回公子話,逢泰大人累了,她派我來把東西交于公子,逢泰大人還說了,若公子想走的話,可以随時走,不必向她辭行了。”
“是麽?”薛琉璃到是有些意外,逢泰竟然會這麽冷淡。
“是、是的,公子是要走了?小人為您帶路。”店掌櫃的身子抖了好幾下,面對薛琉璃的問話,他回話的時候總顯很不安。
“那就走吧。”既然自己也決定不再見逢泰的話,薛琉璃一狠心閉上眼睛,讓店掌櫃先行在前,讓店掌櫃第二次為他帶路。
在薛琉璃離開逢泰行會分據點的同時,在另外一房間內。
逢泰躺卧其房中的一張軟榻之上痛苦的呻吟着,他的痛是薛琉璃帶來的,他好恨,好恨薛琉璃那個愚蠢的男人,為什麽不早一點上鈎,害得他現在這麽的痛苦,遲了三年才來見他,不過是一個罪人而已,卻敢在自己的眼前扮成一副大人的模樣,不能原諒、不能原諒薛琉璃……
一道青煙突然從地面冒了出來,那股青煙随之盤旋在逢泰所處的屋子裏好一會兒才幻化成了人形,來人是個女子。
她穿着一身樸素且好看的黑裙,一頭綠海藻一樣的長卷發随意的盤在頭上,發飾只是看似普普通通的兩支白玉雕刻的大麗菊花簪,但她的容貌看起來可是上上等的人選,盡管她一身衣裳着樸素,卻也減免不了她的魅力。
女人望着躺在軟榻之上呻吟不止的逢泰,幸災樂禍的用着陰陽怪氣的語調說道:“喲,美麗的逢泰大人今個怎麽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了呢,看來被鬼冥娘娘的困世咒連累的滋味果真不好受吧?”
“住口!”逢泰憤恨的盯着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盡管自己身體很舒服,他卻還是使勁地大喝一聲。
023恥辱恨意
23恥辱恨意
“生什麽氣呀?逢泰大人都病得這麽嚴重了,如果再不好好調養的話,恐怕就要見閻王了啊。”逢泰的大吼顯然沒有吓到這位突然駕到的女人,她以盤腿就坐的姿勢懸浮在房間中央,眼睛盯着逢泰不放,好像在看戲一樣,覺得好有趣。
“你來做什麽!”逢泰雙手緊握成拳,他現在真的想殺了這個女人,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諸多不想見到人,那麽這個女人就算頭號不想見到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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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美麗女人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頭發,顯得極為老實和無聊地回道:“我只是很好奇今世的琉璃會是怎樣一個人,所以我就來凡間晃悠兩下咯,看來這第三十八世的琉璃還真的與前面三十七世不大一樣呢,連逢泰大人都緊追着不放,而且還深情告白了好幾回,只可惜琉璃不領情,每次都拒絕了。”
被讨厭的人戳中痛處,逢泰想躺都躺不住,他直接翻身坐于榻上,朝女人下了逐客令:“滾,下次你膽敢随便出現在我眼前,我便殺了你。”
“哈哈,逢泰大人這是惱羞成怒了?我金羅只是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罷了,逢泰大人就氣得想要殺了我,看來琉璃真的不能喜歡上逢泰大人這樣表裏不一的人,小琉璃真的好可憐吶,沒有藍勤大人的保護,他都快成衆狼的晚餐了……”
“咚嚨——!”還沒等那個自稱金羅的女人說完話,逢泰氣急攻心劈手就是一掌法術,直接打向了她。
只可惜逢泰這些年的法力消退得太快,他很快就劈了一個掌風打向金羅,但還是讓金羅躲過了,一手支撐着身子,他艱難地坐立于榻上,嘴角已經滲出一道血痕,而且他還‘不小心’的把自己房間打爛了一半,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哼,只不過是一個無xing的半妖,休要太得意了!”金羅冷冷地嘲諷道,她幾個淩厲的轉身就躲過了逢泰的攻擊,雖然以前的逢泰是比她道法高深,可是現在的她卻大大的比他高上百倍,兩人較量定是她贏。
“金羅,你以為我殺不了你?”逢泰定下了心神來,看着此時得意滿面笑顏的金羅。
“逢泰大人如今有何本事殺我金羅?”
逢泰不是那種沒有本事便虛張聲勢的笨蛋,或許在薛琉璃的眼裏,他還是個孩子氣的半妖,可是在別人的眼裏,逢泰是一個非常有心計的半妖,若是在以前,金羅還不敢那麽造次,但是現在的逢泰已經退化了,嚣張的後輩通通都找上了門來了。
逢泰突然輕笑了起來,神色邪魅地說道:“你現在試着動動看。”
“不就是……嘶!”只是金羅的頭腦想得太過簡單,當她按着逢泰的指示動了一動手腳,她的手腳立刻被劃傷了,一連劃出了多道細小的血痕,傷痕雖小卻是血流不止,這吓得金羅不敢再多動一下,她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麽突然的受傷。
金羅警惕的看了四周,明明什麽利器都沒有,逢泰這個該死的半妖似乎連手指也沒動一下,怎麽會這樣!逢泰現在這個廢人是怎麽辦到的?金羅什麽都沒感覺到,但是她的手腳确實被不明物給弄傷了。
“你、你怎麽辦到的!”
逢泰看着金羅扭曲猙獰的面孔,好笑地回道:“我想殺的人自然有辦法可殺,是你不信我。”
金羅也不再自找沒趣,她快速的施法将身上的多道細小的傷口封住,止住一直流個不停的血,她真的不能小看逢泰,即使現在的逢泰與從前大有不同了,她一直在努力想超越他,可是他也一直在變化,越是退化越是精明,逢泰是一個很可怕的半妖,難怪他能站到那個位置上。
金羅就算在嚣張也是逢泰的後輩,不管在何時何地,她都稱逢泰作大人,因為逢泰的身份比她高上許多,無論她怎麽攀爬都超越不了逢泰,憑的是心計,若金羅有百般心計,那逢泰的心計就有千般,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看着逢泰虛弱的樣子,金羅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現在被這個虛弱的半妖打傷的人可是自己,她是服了這個半妖了,連咳了好幾下,金羅還有一件事情非常好奇,在沒走之前,她還是問出了口。
“逢泰大人是真的愛上琉璃了?”
“琉璃不過是一個ru臭未幹的孩子,他何以能讓我傾心?”逢泰眼神變得極為輕蔑,那樣子似乎在譏諷金羅的想法太過可笑。
“既然逢泰大人不是真心愛琉璃的,那麽大人何以再繼續留在琉璃的身邊?鬼冥娘娘的困世咒可不是鬧着玩的,若是有凡人親近琉璃,凡人早就被琉璃克死了,逢泰大人雖是半妖,但以大人的法力也不會支持得多長時間……”
金羅說的都是事實,可是逢泰都聽不進去,他有自己的想法不用別人來多嘴,無論如何,他都會呆在薛琉璃的身邊,直到事情辦為止,而且逢泰根本不打算領金羅的情,他很是無情地搶過話:“何需你來多嘴,你再不走,我現在就殺了你!”
“逢泰大人好自為之吧,金羅告退。”金羅還是‘好心’地奉勸了逢泰一句,還不等逢泰等手,她就先行幻化作青煙消失在房間裏了。
等金羅離開後,逢泰才重重的躺下身來,雙手一揮收起了布置在房間中的線,這些線是一件名為九天金線的仙器的一部分,除了施用者能看到這些線以外,敵方就算是想要看、想要察覺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說逢泰還有最後的手段。
逢泰還有不受別人欺負的,最後的手段。
九天金線,天界紫氣的碎片所幻化成形的先天寶物,逢泰也是靠薛琉璃才找到的這一件寶物,如果說遠古天魔大戰損壞而散落在人間的紫氣的碎片能幻化成仙器,那麽他已經找到了一個。
逢泰是想,或許這世間還有更多的寶物,但這些寶物都只能由薛琉璃這個罪人親手找到……
将十二柱紫氣偷龍轉鳳的罪人薛琉璃,逢泰會好好利用他的,反正鬼冥娘娘也不知道散落到人間的紫氣會幻化成先天寶物,魔界的妖魔也同樣不知道,只有他區區一個無xing半妖發覺了這個秘密。
逢泰閉上眼睛,嘴角勾勒了起來,笑得非常的張狂、妩媚。
“多少年來,我以一個無xing的半妖的身份活着,純血種的妖怪嘲笑我是怪物,四方鬼神盼我永遠擺脫不了怪物的身份,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偏要與天命鬥上一鬥,我逢泰不會永遠都是個怪物,我要嘲笑我的妖怪通通都翻不了身……”
至于薛琉璃,那便讓逢泰好好的利用到死,反正現在誰也不會愛他,藍勤被貶,這個世間,乃至陰間地獄都不會再有任何神魔鬼怪會愛上百世孤煞的薛琉璃。
“我是怪物,你是妖孽,果真是天生絕配,那這一世就讓我與你糾纏到死,盡管困世咒束縛了你生生世世的命運,我逢泰也不會放手!”
逢泰只會恨薛琉璃,他怎麽會愛上一個罪人?他不傻,不會像絕纣陰天宮的守宮神藍勤那樣傻,這幾年來,雖然這些年他也是靠裝傻才博得了薛琉璃的同情,但他的傻與別人的傻絲毫不同,盡管薛琉璃一直認為他是個非常孩子氣的大人,又應該說是一個沒長大的大人。
但只有逢泰本人才知道,他并不想一直都只做一個不争氣的傻瓜。
024糟糕生活
24糟糕生活
出了逢泰分據點之後,薛琉璃并沒有馬上遠離雪柳齋,他反而是心事重重的懷抱着一些殘本和一副卷軸,神色猶豫不定的站在離雪柳齋門口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下,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事情,眼神也時不時的朝着雪柳齋看去。
“這血,還很新鮮。”手指觸摸上那副卷軸上染到的一處血痕,薛琉璃很擔心地呢喃道。
仔細嗅着卷軸上血的味道,薛琉璃的眼色變得更深暗了,曼珠沙華的味道,果然是逢泰的血,看來又要開始,百世孤煞的他不可以親近任何人,就連妖怪都不行,這些年分開了,只不過是重新見上一面,便又連累了逢泰。
難怪雪柳齋的店掌櫃會行事那麽匆忙,連說話聲音都顫抖得那麽不像話,還替逢泰給他送來了古書籍殘本和卷軸,莫不是逢泰出了事薛琉璃也猜不到會發生其他什麽要緊的事情了,因為一向粘他粘得讓他喘息不過來的逢泰竟不出現了,憑這一點就能讓薛琉璃起了疑心。
“看來逢泰應該還沒出什麽大事……”
但是他應該不能再靠近逢泰了,薛琉璃覺得自己把青玉令牌留下的做法是對的,只要留下青玉令牌,逢泰他也不會那麽想要糾纏自己了,連普通的朋友都做不了,他薛琉璃也不妄想什麽了。
“在我找到辦法讓逢泰變成正常的半妖之前,我不會再接近他了。”
逢泰若是恨他,讨厭他,薛琉璃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只要逢泰平安無事,這比什麽都要來得好,在這個世上,今世的琉璃還有逢泰這麽一個可關心的對象,孤煞百世的命運也阻止不了他去關心別人,不過薛琉璃不能因此而貪得無厭。
想清楚了,薛琉璃邁開了步子向着自己的錦繡閣走了回去,他今天可沒想到來一次逢泰行會能得到這麽多的古書籍,本以為是從逢泰這裏得到一些消息,後打算朝着消息的發源地直奔而去,但現在能直接拿到有關一些奇聞怪事的書籍,不用浪費一些時間去奔走,薛琉璃當然要返回錦繡閣了。
回錦繡閣的一路上,薛琉璃總是按耐着激動的心情,從小他就很喜歡看書,特別是一些記載着奇聞怪事的書籍,逢泰從黑市裏淘來的這些古書籍絕對不簡單,光看着這些殘本封皮上的花紋,薛琉璃就可得知了。
回到了錦繡閣,薛琉璃還沒忘記自己今天早上所貼在大門的外出通告,所以他還是從側門回到屋子裏的,沒有引起鄰居的注意。
薛琉璃回到自己卧房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将身上的行李甩到床上,然後才抱着古書籍殘本和卷軸走到書案前攤放開來,很是滿意地笑道:“這幾本殘本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也不知道是誰撰寫的,連字跡都被歲月弄得模糊不清了。”
“年、年記?”
“芳雪傳。”
“仙妖錄。”
“異……藥。”
薛琉璃辛苦的念完這些殘本的名字,自己也不知道念沒念對,總之他是在意這些書籍的名字,他在意的是裏面的內容。
“哦,還有一副卷軸。”差點忘記了那一卷還染有逢泰的血液的卷軸,每次看到那一處血跡,薛琉璃眼前都是一片明紅色。
看來以後他要随身攜帶着這副卷軸了,只要看到這副卷軸,薛琉璃就可以看到這卷軸上的明紅色,他才會清楚自己該怎麽做,不可以再心軟了,即使是對一個愛自己的人也不能,薛琉璃苦笑着想到。
将殘本都挪至一邊,薛琉璃在桌面上騰出一片空子來平鋪開那副卷軸。
“這不是大江王朝的地圖麽?”
卷軸打開之後,薛琉璃第一個反應就是疑惑,他看到卷軸裏畫的內容竟然是大江王朝的地圖,其實這地圖和他多年前看過的沒什麽兩樣,薛琉璃的記xing還算不錯,或許是因為喝下了孟婆熬的回憶的關系,只要他想記就不會輕易忘掉。
“這副卷軸紙質舊是舊了點,但是也沒什麽特別之處……等等,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副地圖。”他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撫着攤在桌面上的卷軸,看第一、第二眼是覺得沒什麽特別的,可是在看了第三眼之後,薛琉璃又聯想到了別的事。
“等等,等等,為什麽這副卷軸我感覺在哪裏見過?”
“在哪呢,在哪呢……”
“卷軸,地圖,卷軸,地圖。”
薛琉璃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拼命的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副畫有大江王朝地圖的古卷軸。
“是是是,我懂了,在櫃子裏面!”
薛琉璃又把東西放在櫃子裏面了,似乎重要的東西都會藏在那裏……
“我記得了,在櫃子裏面也有藏有這樣的一副卷軸,我說怎麽那麽眼熟,原來我自己也有一副啊!”薛琉璃一邊大笑着,一邊翻找着自己雜亂不成樣的櫃子,從今天早上收拾了行李之後,他再也沒把從櫃子裏翻找出來的東西放好就離開家門了,實在是一個非常窩囊廢的店主。
錦繡閣明着是賣雜貨的小店鋪,可是事實上薛琉璃是用着自己的見鬼之能為需要幫忙的人服務,所以這些年來他從客人的手上得到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若是他看得順眼的都自己藏起來了,若是不怎麽喜歡的就會擺到貨架上賣掉。
将寬約二尺,長約五尺的卷軸從櫃子底拿出,薛琉璃發現自己記得果然不錯,确實是與逢泰給他的那副卷軸一模一樣!
“同是大江王朝的地圖,難道這兩副卷軸根本就沒什麽特別之處?”薛琉璃把自己的那副卷軸也平鋪在逢泰送的那副卷軸之上,兩副卷軸除了同樣的老舊,紙面上所描繪的都是大江王朝各國詳細地域。
看了這兩副卷軸好長一段時間,薛琉璃也看不出個什麽究竟來,他只好嘆着氣,将兩副卷軸都收了起來,還是先研究那幾本殘本古書籍,若是能從那幾本書中得知些消息,說不定那藍花仙子的委托就可以早點解決了。
“我的頭,好疼。”
他現在可沒妄想着其他的事情,只是,他只是又看了一眼卷軸上那抹明紅,薛琉璃又突然腦袋劇烈疼痛起來了,這一次的頭痛不比以前那麽輕松,薛琉璃疼得雙手顫抖,連卷軸都拿不住了。
“咳、咳,水……水。”看着遠出茶幾上的水壺,他想要卻走不動。
薛琉璃內心也覺得奇怪,為什麽這一次會疼痛得那麽厲害,以往的疼痛他都還可以忍受得住,可是這一次,薛琉璃竟痛得全身發抖打顫,視線都變得模糊得眼一片朦胧不堪,喉嚨也幹澀得好似幾天幾夜不得喝水一樣,甚至是惡心得一直想吐,心髒也跳動得非常的快,胃裏一陣翻滾不定,全身也忽冷忽熱……
這一次怎麽會這樣?他薛琉璃會死麽?
忍受不住疼痛的折磨,薛琉璃昏倒在了書桌旁邊,剛剛綁上的兩副卷軸也随之滾到了地上又一次平攤開來。
025指點明路
25指點明路
不知不覺中,薛琉璃的魂又脫離了身體,他一直漂游,一直漂游在濃郁又白皙的大霧中,最後他游蕩到了一片白花爛漫的道路之上,這裏是忘憂路,他不知道自己走過多少回了,這樣熟悉的地方他怎麽可能忘記,薛琉璃迷茫的走着,一路走着,他走到了一條河邊,這條河很清澈不似幽黑的三途河。
這裏是……忘川,忘川之河乃是連接陽世與陰間的冥河,只有快死的人才能抵達的地方。
有一個女人在說話,她用着道沙啞滄桑的嗓音問道:“你覺得痛苦麽?”
——誰,是誰在跟我說話?
薛琉璃問話,那個女人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問道:“你讨厭這樣的日子麽?”
——是,我讨厭這樣孤獨的日子,但是我無法選擇,也抵抗不了。
正面應對上了那個女人的問題,她似答非答說:“你想要結束這樣的生活吧,還不行,現在還不行。”
——很想要結束,我也知道這樣不行。
終于,那個女人說了一句很肯定的話,“是的,現在還不行,琉璃回去吧,回到陽世去。”
——我……
在薛琉璃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個女人好像是在安慰、提點他一樣,“你找到了,你發現了,繼續找,繼續找下去你就能想起來。”
——找什麽?
最後,女人給薛琉璃說的答案很迷茫,“你的罪,找你的罪,琉璃……”
……
“呵呼,呵呼!”從驚恐之中蘇醒過來,薛琉璃一直重重的喘着氣,他從白天就昏迷倒在地上,一躺就躺到了深夜,身上的痛楚都消失了,可是汗水卻滲濕了他的衣裳,薛琉璃的雙手不自覺的撫上自己胸口,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還在跳動,也能呼出氣也能吸進氣,還好,他還沒有死。
昏迷了大半日,薛琉璃的肚子都有些餓了,看着窗外的天色黑到不行,看來已經進入了亥時時段了,因為他已聽不到街上有太過熱鬧的嘈雜聲。
封城一到了亥時這個時間段,街市上也就不會太熱鬧了,逐漸的開始平靜下來。
站起身來點上了一盞油燈,薛琉璃彎下來了腰來撿起跌落在自己腳下附近地面上的卷軸,他發現兩副卷軸竟然只剩下了一卷,剩下的那副卷軸是逢……不對,不是逢泰的那副卷軸,但也不是他自己私藏的那副。
“血跡還在,但是有兩處,我知道這左下角邊的血跡是逢泰的,但這右下角的血跡是誰的?看起來還那麽新鮮,似剛剛才染上不久的,還沒變色……”
薛琉璃小心翼翼的拿着油燈,生怕自己又頭痛發作把卷軸燒掉了,當他再仔細一看卷軸的時候,竟然發現這卷軸上有兩處血跡,這到底又發生了什麽怪事了,他心驚膽跳的用袖子擦了擦滲出汗水的額頭。
“血!”但意外的是,薛琉璃用袖子在額上擦去的不是汗水而是血跡。
“是我的血,嘶……剛剛醒來還沒發現,現在知道自己的頭磕破了,還真是疼得很。”薛琉璃也不清楚自己往哪磕才磕破了自己的額頭,他趕緊放下油燈,立刻跑去拿來一面銅鏡,探照着自己的臉。
從鏡子裏一看,額上血色模糊,額頭上磕破了好大一口子。
用手輕輕一碰上額頭的傷口,那凝結的血塊又馬上就破掉了,疼得薛琉璃想要哇哇大叫,可是這夜裏他可不敢在房間裏亂嚷嚷,指不定第二天鄰居都傳他的錦繡閣鬧鬼了也說不定,而且他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忍,一定要忍。
凝結的血塊一破,傷口又開始流下了鮮紅的液體來,一時找不到幹淨的手帕,薛琉璃急得就是拿袖子繼續擦拭,可他還是不甚讓一些血液滴落到了那副卷軸之上……
“我到底磕哪了,竟把頭傷成這樣!”
薛琉璃心情郁悶極了,找來幹淨的棉布和一些藥粉,他正要處理自己受傷的額頭,可是不知自己受傷的原因,這讓薛琉璃更是氣憤了,他不在意自己漂亮的臉蛋會留下傷疤,可是這無故受到損傷,好歹也有點理由才讓人服氣啊。
“咕嚕,咕嚕……”肚子本來就很餓了,可是再加上心情不好,薛琉璃更是餓得不行了。
“別叫了,一會給你東西吃的,現在別給我丢人!”薛琉璃這時簡直像個十多歲的孩子一樣,氣憤的用手拍打着自己不争氣的肚子,憤憤罵道。
薛琉璃也不管那副卷軸此時正發生怎樣的異變,現在他正非常專心的處理額頭上的傷口,不管是用清水擦拭傷口還是上粉藥粉、或是纏紗布,這三個步驟都讓他覺得痛得揪心,因為很少受傷的他經常會因為妄想一些事而引發頭痛症,所以才導致薛琉璃非常的怕痛,哪怕是手指小小的被劃傷,他都受不了。
這二十年來,薛琉璃第一次傷得這麽嚴重,而且還是傷到了腦袋。
處理完了傷口,薛琉璃的雙手都被血跡染得殷紅,他惡心的将雙手浸入水盆裏,用布巾狠很地擦着,似乎想要快一點洗掉滿手的血腥味,明明是自己的血,可薛琉璃卻是嫌棄到不行。
薛琉璃把一盆染血的井水拿出去倒于院子中唯一一棵玉蘭樹下,他還是沒注意到地面上攤開的卷軸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倒了水之後,他一路朝着廚房走去,打算是要做點夜宵來解決自己肚子‘打雷’的問題。
吃完飯,他下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沐浴換衣,雖然薛琉璃藏放東西是很窩囊,但是關于愛幹淨、愛整潔的這一點,他不可能會讓步的,如果不是燒水所需要的時間比燒菜要長的話,薛琉璃一定會先沐浴再吃飯。
累了一整天了,薛琉璃可沒打算熬夜研究古書籍殘本和卷軸,就連要收拾的意思都沒有,所以一沐浴完後就直接上床就睡了,直隔日早上醒起……
“該死的,我的另一副卷軸呢?那可是客人給我的報酬,怎麽會不見了!”
梳洗過後,薛琉璃又自己下了點面條來吃,等他再一次出現在書桌旁邊的時候,他發現兩副卷軸只剩下了一副,不知是他記憶錯亂還是刻意沒記住,在昨日,當他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原本是兩副卷軸早已變成了一副。
“啊啊,真是煩死人了。”薛琉璃煩躁的用手揪扯着自己的頭發,将剩下的卷軸放到桌面上,并平攤好。
自從見過逢泰之後,薛琉璃的心一直靜不下,瘋狂的想要找到解決所有事情的辦法,瘋狂的想要找到。
“血……地圖……血……地圖……”
薛琉璃揉了揉太陽穴,靜坐在椅子上,雙手撫上了那皺巴巴的卷軸紙張,看着卷軸上描繪得極其詳細的大江王朝的地圖,左下角和右下角的血跡的顏色已經從鮮紅變成了朱紅色,有些暗淡了。
“我的罪,找我的罪,找下去就能想起來。”
想着他昨天離魂之後走上忘憂路到了忘川河邊的事情,薛琉璃記起了自己曾與一個女人對過話,聽那女人的聲音,他想不起是誰,因為那女人的聲音很沙啞滄桑,好似一位年邁的老婦人,不過他卻清楚記得他與她的對話。
026明白原由
26明白原由
“在投胎之前,鬼冥娘娘說我犯了很大的過錯,為了活下去,我要百世為人來贖罪,可是我的罪到底是什麽……去哪才能找到我的罪?”薛琉璃不停的撫摸着卷軸黃舊的紙張,眼睛終于瞥向了已經發生了異變的大江王朝的地圖上。
發現了卷軸的不對勁之處,薛琉璃細細的尋找着地圖上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在卷軸上找完了所有的疑點,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道出一個“這”字。
在卷軸描繪的大江王朝的地圖上,竟出現了許多不的血紅色小圓點,這是薛琉璃以前都不曾見到過的紅點,在這地圖上,他一共找到了三千九百七十一個小紅點,将這些紅點依次連接起來,他拼出了四個大字——河圖洛書!
“此卷軸名為河圖洛書?!”除了這個理由,他再也想不出其他了。
當薛琉璃念出‘河圖洛書’這四個字之後,那平攤在桌面上的卷軸又起了變化了,随着他的話聲一落,那副卷軸竟然如滾滾江水一樣翻動了起來,然後又像一面鏡子一樣懸浮直立在薛琉璃的眼前,地圖上出現的三千九百七十一個紅點也如有生命的蝌蚪一樣到處游動着,讓人看着有些起雞皮疙瘩。
過了好一會兒,那副卷軸也平靜了下來,圖上的紅點也消失了,看得薛琉璃是一楞一楞的,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副卷軸又開始縮小了起來,從寬約兩尺長約五尺的幅度一下子縮小為比一本正常的書籍稍大一點的紙張,不再似卷軸了。
薛琉璃見過鬼怪太多,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聽過的奇聞異事也多了,今日又見到這樣的異景,他雖有驚訝,但卻不會感到害怕。
他反到是妄加猜測了起來:“難道這副卷軸可随人的心意變大或變小,或是當持有者身在何處的時候就顯示該位置的地域地圖?如果是這樣,河圖洛書,立刻讓我看看祁國封城的地圖!”
河圖洛書的變化緩慢的停歇了,最後從一副偌大的卷軸變化為了一張又輕又薄鵝絨黃的舊紙張,上面依然記載着大江王朝的地圖,如薛琉璃所願,他話一落,紙上所出現的圖便是祁國封城的地圖……
薛琉璃笑着将河圖洛書收納入懷中,然後又坐下來,接着研究起那幾本古書籍的殘本,至少他已經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所以他現在沒必要再繼續研究河圖洛書了,應該利用多一點的時間去找別的記錄。
打開那本封面狂草标寫着年記二字的殘本,薛琉璃也大概知道裏面說的是什麽內容了。
年記,意為每年所發生的事情都要記錄下來,一般這種書籍是宮廷之中的文官所撰記的書冊,不管是國內發生的大事也好小事也罷,年記都要清楚的記錄下一個國家在一年之中的每一天所發生的轉變。
“也不知道這本年記是哪國文官寫的……”
"遠古的時候,大江王朝發生過一次大災難,很多的生靈連續三十餘天都在漫漫的黑夜中度過,天上沒有月亮也看到不太陽,就連星星也看不到,哪裏都是一片烽火連天、洪水泛濫、瘟疫爆發,天下衆人無之不為此恐慌。
那時候大江王朝還沒有現在這麽多的國家,許多人都沒有國籍,所以都沒能受到帝王軍隊的庇護。
那一次災難引來許多的異界的鬼怪,傳聞那些鬼怪專吃人心喝人血才能提高鬼氣,普通的凡人根本不能與那些擁有異術的惡鬼群對抗,就算有帝王軍隊的庇護,那一次大災難也讓大江王朝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遠古的大災難,真的難以想象是怎樣的災難,看書裏描述得那麽真切,那肯定是一次讓大江王朝的百姓難忘的災難了。”薛琉璃從書中斷斷續續的文字中,讀出大江王朝遠古時所發生的天地異變之事。
在薛婦人的部落居住的時候,薛琉璃也曾從書中讀過這遠古大災難的事情,不過以前讀到的書沒現在他拿着的這本殘本記載得那麽詳細罷了。
“藍花仙子也說過,她所得到的寶物确實帶着天界濃郁的仙氣,想來天界之物墜落凡間也不是可能的事情,如果天地發生異變,凡人受到傷害,天界的神仙們也總不會坐視不理,說不定那件寶物就是天界的神仙随身之物……”這樣想着,薛琉璃也就想通了凡世間怎麽會有如此之多的瑰寶了!
‘你找到了,你發現了,繼續找,繼續找下去你就能想起來。’
‘你的罪,找你的罪,琉璃……’
“那個女人說我犯下的罪是指這些遺留在凡間的瑰寶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去找的,一件一件全部都要找出來,連帶着我封藏起來的記憶,通通都要找回來!”薛琉璃暗暗地發誓着。
百世的孤煞之命,他真的承受不了,薛琉璃一直都想知道那位藍勤藍大人到底是誰,想知道鬼冥娘娘為何不原諒他,想知道自己為何會犯錯……太多太多的疑問纏繞在心頭,薛琉璃放不下。
合上年記,薛琉璃又繼續翻閱着其他的殘本,想要尋找‘罪’的心意更真切了。
用了一上午的時間,薛琉璃把這些殘本都翻閱了個遍,他在這些殘本裏學到是關于認妖和辨藥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