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現場認親
沉默着，夜色中只有腳步聲踏過叢林，窸窸窣窣。
雲傾是個不安分的主，忍不住打破沉默：“大俠，你是要去抓那個，那個怨靈嗎？”
“嗯。”
“大俠，你說他們傷不到我是什麽意思？”
“怨靈很低級，沒有實體，就像風一樣，只要你別被吓到，他們自然無可奈何。”
“啊？可是我剛才明明被碰到了！”何止碰到，她還踢了人家一腳呢。
“那我不清楚，一般只有修道者才能碰到他們，或許你與修道有緣吧。總之你膽子大一些，就會很安全。”
聽起來好像不難，但雲傾只要想起那東西的模樣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方才腦袋一熱決定跟着瞎子，已經付出了天大的勇氣，要是不能在瞎子身上找點有用的線索，那才叫虧到姥姥家。
想到這裏，她又往瞎子身邊靠近些，聲音軟綿綿：“大俠，這裏為什麽有這麽多怨靈？”
“因為死人多。”
“為什麽死人多啊？”
“因為有人殺了他們。”
“……”
還能不能聊天了。
雲傾不信邪，再問：“我聽說這附近有樁奇怪的命案，每七天會死一個人诶，怨靈是七夜命案的死者嗎？”
“一部分是。”
“剩下一部分呢？”
瞎子看她一眼，反問：“我怎麽知道？”
雲傾被他噎了一下：“那大俠，你是來調查七夜命案的嗎？”
“不算是。”
不算是，那是還是不是？雲傾幹脆問了句直白的：“有人說命案的兇手不是人，所以官府抓不到。大俠你這麽厲害，有沒有見過七夜命案的兇手啊？”
瞎子頓了頓：“見過。”
“見過？”雲傾眼睛都瞪大了，激動不已，“真的？他是誰？他在哪兒？”
“不知道。”
“……”
得，又聊了個寂寞。
見她有些無語，瞎子解釋：“我不負責破案，你問這種問題我本來就沒法回答。”
這倒也是，一個修道者沒事兒管什麽案子。
雲傾嘆了口氣，随口嘀咕着：“七夜命案至今也有半年多了，你說，那個兇手為什麽要殺這麽多人？”
瞎子這次停頓了很久，反而給了她這句随口的問題一個正經答案：“因為兇手在修煉邪術，需要吃人肉，吸魂魄。”
“邪術？……真吓人……”雲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禁用胳膊抱住自己。
瞎子連看她兩眼，看的并不是她漂亮的臉，而是她身上的衣服，主動閑聊：“姑娘這衣裳做工不錯。”
雲傾低頭一瞧，這件不過是她衣櫃裏最樸素的一件：“還好吧。”
瞎子猜她可能是誰家的千金小姐。
思索片刻，他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張金底黑字的紙，亮給她看：“我瞧姑娘是有仙緣之人，正好，我們劍沉山現在廣收弟子，手把手帶你修道，包教包會，價格實惠，最快三年出師，要不要考慮一下？”
雲傾觑着眼湊上去看那紙，一字一頓地念道：“劍沉山招生收徒啓事……”
劍沉山？好耳熟。
瞎子熱情地介紹：“上面的不重要，看下面，‘年中特惠，食宿全包，入門即得尚品法器，轉介紹還有更多福利！’屆時你只需帶着錢，到劍沉山就說是我親戚，保你順利入門，一步登天。如何？”
“登天啊，”雲傾撓撓臉，興致缺缺，“登天還是算了，我有點恐高。”
瞎子看她這樣知道沒什麽戲，搖搖頭，也不多費口舌，熟練地把啓事疊起來收好。
“大俠，你是劍沉山弟子？”
瞎子又恢複冷淡模樣：“內部消息，不便向外人透露。”
變臉真快。
雲傾讨好地笑了笑，軟聲道：“咱們不是外人呀，你都說我們是親戚了，就憑這血濃于水的關系，不如，我們認識認識？”
“萍水相逢，沒這必要。”
“怎麽會沒必要，有緣才能千裏來相會！我覺得我們特別有緣，”雲傾随口胡扯，“我叫藤蘿，是來盜墓的。大俠你呢？”
“這裏有墓？”瞎子不信。
以前原山村人丁興旺，在這附近種田種樹，整座山都被翻遍了，要是有墓，哪還輪得到別人來。
“呃，我也是剛學，不懂嘛。前陣子有個風水大師說此地命案頻生，乃是大兇，地下到處都是古墓，所以我就來看看……但今日瞧着，我八成是被騙了。”
雲傾嘆息一聲，懊惱似的用小拳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其實心裏很怕瞎子會想起他們之前的見面，從而無情拆穿她的謊言。
空氣安靜了片刻，雲傾緊張地頻頻偷看他，終于等到他開口說了一個名字：“陳乾。”
“陳乾，”雲傾跟着念了一遍，高興地說，“原來你就是陳乾。”
這個給她帶來希望的瞎子，名叫陳乾。
“你聽說過我？”陳乾挑眉。
“沒有。”雲傾頭搖得像撥浪鼓。
“……”
“陳乾大俠，你師父叫什麽啊？”
“……”
“陳乾大俠，你剛才好厲害，那燈是什麽來頭？有名字嗎？怨靈怎麽被關進去的？”
“……”
“陳乾大俠……”
“你！”陳乾覺得聒噪，忍無可忍打斷她，看着她單純的目光，卻又說不出什麽重話，只能換個角度說，“你不必叫我大俠。”
雲傾眨眨眼：“懂，你我畢竟是親戚了，叫大俠的确生分了些，也顯得我沒禮貌。不如，我就叫你叔叔吧！這樣聽着親近多了。”
“？”
陳乾難以置信地停下來看她：“你今年多大了？”
雲傾揚着小臉，格外乖巧：“叔叔，你覺得我多大了合适？”
陳乾腦門青筋直跳，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點。
其實他并不喜歡跟別人打交道，因為他天生脾氣臭，帶着一股子傲氣，看誰都不太順眼。偏偏師父卻教導他，修道的根本是要對世人有大愛，要有耐心，要多行善事，否則絕不可能成功。因此，救人行善，路見不平，他不喜歡做，但早已習慣去做。
順手幫這個姑娘，不過是職責在身般的習慣罷了。只是這個姑娘未免太過煩人。
饒是他有十二分的耐心，也還是覺得她很煩，比怨靈都煩！怨靈至少可以直接捉住關起來，她呢？
陳乾認真地打量她，在思考把她關起來的可行性。
雲傾眨着無辜的眼睛：“怎麽了叔叔？”
關。
當然是不可能關的。
若真把好好的人關進燈裏去，他這道也不必修了，還得被師父打斷腿。
算了，行善行到底。陳乾給自己做好心理工作，冷靜下來：“沒事了，我們趕緊趕路吧。”
“叔叔！你慢些走，我跟不上了。”
“……”
前面不遠就該到了，那是法陣陣眼所在。他将在那裏施法，喚來附近的怨靈，然後把他們全都渡去鬼界。此舉乃是渡靈者常做的工作之一，對修道極為有益。
陳乾時刻提醒自己正事要緊，努力忽略雲傾的叽叽喳喳。大步越邁越急，終于在一片小山頭停下，提着燈四處打量，似在确認位置。
林子裏依舊是沉沉的寂靜，雲傾好奇地左看右看，不知道他在幹嘛：“叔叔，你見多識廣，聽過‘冥靈的詛咒’嗎？”
陳乾托着燈，邊施法邊分心回她：“你一個小小盜墓賊，竟然還知道冥靈的詛咒。”
“道聽途說嘛。有個大師說，就是冥靈的詛咒帶來了命案。叔叔，你是不是來破除詛咒的？”
“我還沒那本事……”話音剛落，只聽陳乾一聲高呵，“現身！”
燈中微弱的光驟然變得強烈，雲傾擡頭，被刺得忍不住閉眼伸手去擋。一剎那地動山搖，雲傾失去平衡，人晃了個趔趄，差點沒狼狽地摔到地上。
待光亮稍散，她急忙睜開眼睛，只見那盞燈高高地懸在空中，就像一輪明月，将周圍的一切黑暗，全部包容地照耀在它的身下。
“那，那是……”雲傾看清了身邊的環境後渾身一涼，吓得說不出話來了。
黑暗的角落冒出密密麻麻的怨靈，正佝偻着身子，朝着燈的方向蹒跚。雲傾看熱鬧的興致全無，伸手自己捂着嘴巴，生怕會吓得再叫出聲，惹那些怨靈注意。
陳乾擡起手，一把熾白色的長劍在他手中漸漸顯形。他狠準地握住劍柄，劍身瞬間化出實體，劍刃破風，陣陣嗡鳴，攜着古老而厚重的質感，不用細瞧就知道絕對是個好東西。
風卷亂了雲傾的頭發，她低頭看向自己腰上的佩劍，明明也是把寶劍來着，但怎麽跟人家的一比這麽遜色呢。她常嫌戴着劍不方便行走，沒想到人家竟然可以用仙術把劍藏起來，需要的時候再往外拿。
她突然覺得，修道不修道的都不重要，但這個藏劍的方法一定得想法學一學。
陳乾右手握劍立身前，左手食指與中指并攏着，略顯急躁地在空中寫下符咒。收尾時，用力往前那麽一指，點落一筆猶如蓋上封印，朱砂紅色的符咒活了一般，聽話地飛身上前，“呼啦”斜貼在燈身之上。
嗡鳴聲從劍身蔓延至整個大地。雲傾已經不知道該捂嘴還是捂耳朵了，晃了晃腦袋，認慫地往陳乾身邊躲了半步。陳乾威嚴的目光一垂，好心提醒：“不要怕。”
雲傾慘白着小臉狂點頭：“不，不怕。”然後再一次悄悄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長劍在空中劃過月牙一般的半圓形，劍氣震懾四方。
就像被催命似的，怨靈擡着生鏽一般的關節，一個比一個激動地往前沖，嘴裏“啊啊哇哇”地不知道在低丨吟丨嘶吼着什麽，有的甚至急眼了，推搡沖撞了起來。直到抵達燈的下方，一個接一個地被燈給吞噬。
怨靈數量過多，燈身就像個吃撐了的胖子，腹部“咕嚕呱啦”。燈光變成了令人反胃的猩紅，世界仿佛被浸泡在赤紅的大染缸中，目之所及，萬物皆被蒙着紅色。
大面積的紅光刺激着人的視覺，迷惑着人的大腦。雲傾愈發覺得不适，下意識抓住了陳乾的胳膊，彎腰做嘔吐狀。
陳乾擰眉，一邊念咒，一邊把長劍順着符咒貼着的方向斜着那麽一揮，燈，竟然就這麽被他給砍炸了，四分五裂，碎片在空中化為灰燼，
雲傾吃力擡眼，想的卻是：多好的法器啊，修道之人真是愛浪費好東西。
燈沒了，紅光散去。
深林重新擁有了正常的夜色。正常得反而讓人不太習慣。
雲傾想吐又吐不出來，腦袋發暈。強撐着最後的意識，囑咐陳乾：“叔、叔叔……先別忙收屍，麻煩，送我到原山村，路口……謝謝……”
說完，她白眼一翻，朝後倒去。
脆弱的小身板倒進了他結實的懷抱中。
作者有話說：
瞎子：你擱這打車呢你擱這？
雲傾：@ ZZ~
——
男主現在就有仙術，看起來厲害一點，後面會更厲害的。
女主現在沒有仙術，看起來除了可愛一無是處的樣子，慢慢會超級厲害的~比男主還厲害，不是小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