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翼倒是對秦露的敢想有些刮目相看：“退化蛋一直由王庭嚴格控制, 屬于管控品, 要去哪裏弄？”
秦露想了想, 小心翼翼地請示翼, 會不會因為她接下來的問題而生氣。
在翼表示不會之後，秦露才放心地問：“你不是也曾經被迫害得變成了蛋嗎？這個退化蛋的過程好不好搞, 我們能不能找些罪大惡極的潛行者也炮制一批？”
潛行者種族除了領土意識之外，最大的人生追求就是進化。既然王庭招募勇士也是以退化蛋為誘餌，那麽翼大人若是能搞到一批成品蛋，豈不也是一呼百應？
她知道這一戰對于兵魂部落有多麽重要，只有翼站穩了腳跟，他才能給予她更有利的保護, 而不會被王庭征收, 陷入無法自控的地步。
翼看着她，淡淡道：“所有變成蛋的進化者，都要靈氣逆轉，沉入地下, 吸收極熱的地溫，然後經歷沃土五十年的漫長退化期。”
秦露聽了這話，不由得深深看了翼一眼。她知道潛行者的生命周期漫長, 但是沒有想到翼在地下被活活埋了将近五十年……
她突然後悔, 自己不該急功近利, 挑起這樣勾起人痛苦回憶的話題。
身在這個蠻荒的世界裏，就連她似乎也感染了潛行者們身上弱肉強食的積習和野蠻天性。
這種變成退化蛋的過程，并非簡單粗暴的宣判死刑, 而是漫長的折磨人的過程。秦露知道了之後，特別後悔這個提議。
她曾經在看電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時，暗暗問自己，如果處于同派一樣的境地，她是會堅守人性，還是屈從生存的獸性。
可是就在方才那一刻，她向翼提建議的時候，似乎微微向獸性靠攏了。這不能不讓秦露警醒而後怕。
因為她也不知道這段奇異的經歷，會給她留下多麽深的烙印，而她以後能不能像少年派一樣，告別心中的猛虎，重新回歸人類文明。
不過翼似乎對她的提議很感興趣，又問能不能再完善下計劃，讓它變得可行些。
秦露覺得翼在某些方面真的跟自己很相像，都适合做領導，這般循循善誘，分明是榨幹屬下智慧的架勢。
但是她入的是智商股，身在其位當謀其事，于是又開始絞盡腦汁，想了一下另外可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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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個人彼此取長補短的探讨之後，翼還是采納了她的意見，不過實施的過程，比秦露還沒有底線。
翼大人花高價請了些匠神族的工匠，惟妙惟肖地複刻出了将近一百顆大蛋。
然後又帶着部落裏的人在靠近城邦的荒野裏挖出了大大的地穴，将一百多顆假蛋埋入了地下。
這蛋的造價工藝也是妙呆了，每顆半透明的蛋裏都可以看到如大蝌蚪一般的物體浸泡在水裏，而蛋下生火，當水加熱後，水中大蝌蚪就會微微顫抖着尾巴“游動”。
秦露是曾經看過真正的退化蛋的，可是看過這個造價工坊之後，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東西簡直毫無破綻。
不過看着規模宏大的造假工程，她也不得不給翼大人提醒一下：“這個……要是露餡了，您招募的那些個士兵可是會分分鐘造反走人的。”
翼似乎并不害怕被反噬，道：“以後會弄到真的補償他們的。”
秦露沒有問他接下來的步驟，因為士兵招募工作馬上就開始了。
翼大人似乎在頻繁的黑市交易裏積攢了些人脈，所以關于兵魂部落擁有神秘而龐大的退化蛋穴的事情不胫而走。
最初幾天，不過是兩三個人半信半疑而來，在地穴裏游走一圈，在得到保證最先報名的，一定有獨享一顆大蛋的承諾後頓時熱血沸騰，當場報名。
随後幾天，雇傭兵漸漸增多，而其中不乏許多高等進化者。由着兵魂部落的人員安排，一個個單獨進入地穴洗腦。
結果不到十天的功夫，兵魂部落竟然擴招了足有千人。
秦露雖然參與了忽悠人的工程，但也沒有想到效果這麽顯著。
當翼立在高臺上操練檢閱人馬的時候，聽着那千人軍隊震天的嘶吼聲，秦露還是有些心不落地。
她雖然是商人，但是離奸商還遠，這種設騙局引人入甕的事情更是從來沒有做過。
萬一計劃失敗，上千名高階進化者來算帳撕人，估計她這個幫兇也要被塞進假蛋裏去煮熟了，讓人吃幹抹淨。
不過在伊蘭和昊統領看來，這是極其振奮人心的，仿佛又回來了兵魂部落的盛世時代。
也許是翼招募軍隊的方式特別，竟然勾起了大巫師的好奇心。
在兵魂部落開拔之際，大巫師希伯舉報了宴會，為翼大人踐行。
受邀的除了翼大人之外，希伯還特意制作了由花瓣香露熏染的請帖，派人特意遞送給了秦露。
翼大人倒是不反對，說道：“既然大巫師邀請，你也去吧。這類宴會，一般都是要帶個伴兒的。他既然以為你是我的契奴，邀請你同去也很正常。”
所以翼大人給她買的那件禮服再次派上了用場。秦露将自己腿上的鱗片細細染成黑色之後，就算裙擺露出腳踝，也不怕暴露出金尾人魚的身份。
另外，翼大人前段時間哄她開心買來的首飾也派上了用場。
當秦露在米曉禾的幫助下，将長發高高盤起來後，頭上插着寶石鑲嵌的夜闌小花冠，纖細的脖頸撲灑一些凸顯皮膚白皙的閃粉，看上去端莊而優雅。
穿好這一身禮服，再拿着一個裝着細絲手帕、小梳子和匕首的小包包就可以出發了。
而翼大人也換穿了得體的禮服，只是長發依然有些蓬亂，在鹿蜀引拉的馬車上，秦露看着實在是起了強迫症，幹脆掏出自己的小梳子為他梳理了長發。
翼很配合地低下頭，還特意往秦露的懷裏靠了靠，害得秦露推着他小聲嘀咕道：“不必靠得這麽近……”
翼的頭發濃密，雖然帶着微微的卷兒，卻還算順滑好打理，秦露巧手替他梳攏好了以後，便效仿中世紀的貴族，給他打了略微複雜些的辮子，還用名貴的緞帶替他系好。
梳理了頭發後，翼大人的額頭雖然還有一些亂發，可是臉部輪廓完全顯露出來，俊美而透着陽剛的氣質。
當兩個人下車的時候，俊男與美女的組合成功吸引了一群朝着三角形城堡湧入的貴族們的眼球。
讓他們驚詫的不只是翼大人進化的程度之高，相貌之英俊不輸給海國人。
還有……他身邊跟從的女伴，居然是個低賤而貌美的人面鲵！
為了表示對翼元帥回歸王庭的重視，大巫師穿着一身淺褐色的絲緞禮服，微笑着在大門處迎接。
當看到翼大人攜着秦露走來的時候，他開口贊美道：“翼大人的風采尤勝當年……當然您身邊的女伴也為您增色不少。”
秦露覺得這位大巫師以一個異族的身份就能在潛行者部落裏站穩了腳跟，的确得有些看家的本事，而這嘴甜，應該是其中一個重要的要素。
當他們跟着大巫師步入城堡時，秦露才發現海底二殿下的奢靡是有緣由的，在起居上大肆撒錢大概就是潛行者上層圈子裏流行的風格。
大巫師的品味似乎也沒有比二殿下高明到哪裏去，到處都是金光閃閃，在照明的明珠映襯下，微微有些睜不開眼。
對于翼能夠逆轉退化的經歷，所有人都好奇極了。再加上最近盛傳他有個秘密的退化蛋地穴，使得人們望着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好奇。
不屑的是他失寵而微妙的身份，好奇的是他是如何快速提升自己的。于是在剛開始尴尬的冷場之後，人們便漸漸往翼的方向靠攏，有意無意地與他搭話。
翼倒是一掃以前沉默寡言的冷場王做派，對于過來搭話的男女雖然不算熱情，但是也算得體有禮，
畢竟蛋裏五十年，絕對教會最高傲者如何做人。
不過遇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倒是采納了秦露在鹿蜀車裏給他提的建議，清一色用微笑來應對，得體而有分寸。
翼大人的交際很忙，秦露倒是得了空閑，選了坐席坐下，只專心吃東西，畢竟她嘴裏塞滿東西，就算有人搭讪來問，她也有借口不回答。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有人不識趣地坐到了她的身邊。
秦露閃目一看，倒是愣了一下。因為坐在她身邊的是個面目清秀的姑娘，十分纖細苗條的身材，還有從裙擺的腳踝上顯露出來的黑色鱗片，都顯示出她是個人類的轉變者。
“你好，我叫思穎，來到沃土有五年了，你呢？”看來思穎受了沃土習俗的影響，并沒有說出自己的姓，只簡單介紹了名。
秦露也起了好奇心，這個思穎居然也能參加這種高級宴會，看來不簡單，于是她也簡單介紹道：“我是露……你是怎麽……”
她想問思穎是怎麽堅持五年不被吃掉的，可是又不好直接問，于是便想着措辭。
不過思穎好像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微笑着望着坐在主位與翼大人暢飲的大巫師，說道：“我的運氣很好，遇到了對人面鲵友善的大巫師。是他保護了我，讓我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
看來思穎十分崇拜大巫師希伯，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迷妹的火辣熱烈。
同時她低聲問秦露：“你呢？你的主人對你好嗎？”
秦露非常不适應“主人”這個詞，不過想到思穎來這有五年了，被潛行者們同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她便忽略掉那個詞，簡單地答道：“……很好。”
思穎微微一笑，主動替秦璐盛了一塊獸奶乳酪，然後說道：“如果你來得夠久，就應該清楚，潛行者骨子裏是不會善待人面鲵的。不過大巫師不一樣，他是對人面鲵友善的海國人，如果能跟在大巫師的身邊，才算真的安全。大巫師保護了許多的人面鲵，可惜……你跟翼大人定了契約，成為了他的契奴，不然如果能來到大巫師的身邊，跟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說到這時，思穎略微頓了頓，問：“你……真的是翼大人的契奴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