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1)
大毛去爺爺奶奶家留了個心眼, 進門的時候直接把兔子抱在懷裏,并大聲在門外叫道:“爺爺、奶奶,媽媽讓我跟三毛給你們帶了只兔子補身子。”
叫完也沒進門, 就在門口等着。
因為他叫的聲音挺大, 周邊鄰居都好奇地伸出了腦袋,一看是大毛抱着只大肥兔子, 頓時一個個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還很恨鐵不成鋼。
這蕭家運氣咋就這麽好, 對媳婦那麽偏心媳婦還那麽孝順。
真是太沒天理了。
“大毛、三毛, 回家看你們爺爺奶奶啊?”帶着複雜的心思, 鄰居們很熱情地跟兩個孩子打着招呼, 同時看着蕭家門,他們倒要看看這蕭家大媳婦還是不是這麽跋扈。
剛被蕭忠良當衆打了幾巴掌, 牛翠花對蘇蔓青一家子的恨意那是達到了頂點。
她一點都不想看到蘇蔓青母子。
在廚房裏忙碌的她聽到大毛的聲音立刻沖了出來,手裏還提着一把刀。
“喂,牛翠花, 你要幹嘛?”
原本鄰居們就想看看牛翠花是怎麽對大毛、三毛的, 結果一看到對方手裏提着刀,還陰沉着臉,頓時着急起來, 順手就拿起頂門的門栓護在了兩個孩子的面前。
左邊鄰居緊張護主大毛兩個孩子,右邊的鄰居也扛着家裏的釘耙直指牛翠花。
牛翠花:……我就收個兔子, 你們才是要幹嘛!
“大伯娘, 你要殺了我跟三毛嗎?”躲在鄰居們的身後, 大毛跟三毛面對牛翠花的刀也有點心虛, 趕緊大聲嚷嚷起來, 他們倆還小, 肯定打不贏大伯娘,得趕緊嚷嚷讓跟多人來幫忙。
聽到兩個孩子的嚷嚷聲,離得近的村民趕緊從家門裏沖了出來。
“誰要殺你們,我吃飽了撐的?”面對圍攏過來的村民,牛翠花既詫異又緊張。
“不殺人你提刀幹嘛?”
最開始開口護住大毛兩兄弟的鄰居不太信牛翠花的狡辯。
低頭看着手裏的刀,牛翠花臉上難得露出一抹尴尬的笑,“那啥,我剛剛在廚房做飯,聽到大毛說送兔子來就忘了放刀。”說完再次重申了一遍,“是真的忘了放刀,不是故意的。”
這個理由确實有可能,但牛翠花的信譽不太好,大家還是不太信。
審視的目光一點都沒少。
面對衆人懷疑的目光,饞兔子的牛翠花只能回頭對着正房大聲叫道:“娘,娘,你快出來,大毛給你跟爹送只兔子補身體。”
其實蕭老太太早就聽到了門前的喧嘩聲,但她一點都不想出來,他們蕭家剛在鄉親們面前丢了那麽大的臉,她覺得自己沒臉見人。
“娘,你快出來啊,大毛給你送兔子來了。”
等了一會沒見到蕭老太太的身影,牛翠花更是着急地再次呼叫,同時把手裏的刀往遠處的牆角一扔,看着大毛笑得一臉慈愛,語氣也挺谄媚。
“大毛啊,你奶奶可能休息了,要不,你把兔子給我,反正你奶奶他們吃啥也是我做,我拿回家也是一樣的。”
“不行。”大毛對牛翠花的印象超級不好。
三毛也搖頭,并且說道:“媽媽說了,兔子是送給爺爺奶奶補身體的,我們要親手交給爺爺奶奶。”說完目光看向安靜的院子裏。
他們看到了畏畏縮縮躲在牆角的大丫、三丫。
“行行行,你們別走,我這就去叫你們奶奶。”咬牙看了一眼的大毛懷裏的兔子,牛翠花噌噌跑向了正房。
別管跟蘇蔓青有多少恩怨,她跟食物,跟肉沒恩怨。
這點她還是分得很清,也非常能屈能伸。
蕭老太太當然知道大兒媳是個什麽性格,人雖沒出現,但卻一直在窗戶後留意着門前的動靜,見牛翠花沖着正房來,知道躲不了的她只能不甘不願掀開簾子露出一張臉對大毛說道:“大毛,我身體有點不舒服,你把兔子交給你們大伯娘就行了。”
說完就把頭縮了回去,因之前兩個兒媳的鬧劇她沒好意思見左鄰右居。
“大毛,你奶奶身體不舒服,讓你把兔子給我,你就給我吧,我保證讓你爺爺奶奶今天晚上就吃到兔肉。”得到婆婆的‘尚方寶劍’,牛翠花轉身又往院門跑去,目光一直停留在兔子身上。
“行吧。”
既然見到了奶奶,奶奶也安排的兔子的去處,大毛沒有再為難牛翠花,而是把兔子直接遞了過去。
兔子還挺沉,牛翠花接到手上就知道重量,頓時笑開了花。
人也熱情了很多,“大毛,你們跟誰來的?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們回去。”她沒看到蘇蔓青,但她相信大毛、三毛不可能獨自上柳樹村。
“媽媽去村長家說事,我們給爺爺奶奶送兔子來。”
說這話的時候大毛目光也停留在兔子身上,他還沒吃過兔肉,也不知道兔肉是個什麽味道。
一聽大毛兩個孩子是跟着蘇蔓青來的柳樹村,牛翠花臉上的肌肉扭曲了一秒,才再次擠出笑容,“你媽說沒說找村長有啥事?”
她擔心蘇蔓青跟村長告狀,也擔心蘇蔓青再分家産。
“後山山體出現大裂縫,媽媽去跟村長報信,讓我們帶兔子先給爺爺奶奶送來。”大毛一點都不想媽媽做了好事不留名,幹脆明了原因。
“什麽,山體出現大裂縫,大毛,哪的山體。”
圍觀的村民原本已經打算回家了,結果聽了大毛的話吓得趕緊又圍攏了過來。
“大毛,趕緊說說,是哪的山體出現裂縫,嚴不嚴重?”
又一個村民擔憂地往後山看了一眼。
“就是後山那座山崖。”伸出手,大毛指着柳樹村倚靠着的後山說道。
順着大毛手指的方向,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來。
那座山崖非常高,可以說差不多快到山頂,如果是那個位置出現大裂縫,出意外的話他們整個村都有可能會被埋,這可是要出人命啊。
“大毛,這樣的事可不能說假話,你別騙人。”
看着大毛緊繃的小臉蛋,村民們在心慌的同時也希望孩子說的是假話,不然整個村可能都要搬遷。
“大毛沒說錯,這事我已經跟村長說了,村長正在組織人上山查看。”就在大家都看着大毛時,一道清亮動聽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
是蘇蔓青。
迅速讓開位置,大家看向了蘇蔓青。
大人的話肯定比小孩更有說服力。
面對大家求證的目光,蘇蔓青非常肯定地點頭,“今天我們在山上看到的,裂縫非常多,面積也大,如果是遇到下雨,可能會整片山體滑坡。”
“這可怎麽辦?”
“去找村長吧!”
“對,去找村長。”
從蘇蔓青這裏得到确切的信息,現場所有人都待不住了,拔腿就急匆匆往村長家跑,而村長此時正在組織人上山查看,既然消息已經被村民知道,他幹脆就帶着上門的村民直接往後山去。
再次看到蘇蔓青,收了兔子的牛翠花一點扭捏都沒有。
臉皮厚的她眉眼一轉就熱情把人往家裏領,“弟妹,進屋,你跟孩子陪陪爹娘,我去做飯,今天你們可得留在家裏吃飯,咱吃兔肉。”
知道牛翠花在打什麽注意,早就有打算的蘇蔓青也沒推遲,而是把村長送的三兩肉也遞了過去,“麻煩大嫂加個菜,做幹淨點。”
“诶,诶,我這就去,你放心,我一定把所有飯菜都做得幹幹淨淨。”接到蘇蔓青遞來的肉,牛翠花臉上的笑更濃,看蘇蔓青母子四人也無比的順眼,好似早就忘了兩人之前的不愉快。
“那就辛苦大嫂了。”蘇蔓青領着三個孩子進了門。
“老二家的,你說的都是真的?”
正房裏的蕭家老兩口一直都留意着門口的動靜,蘇蔓青跟大毛說了什麽他們也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此時見蘇蔓青進門,老兩口也顧不得沒臉見人,而是趕緊出了房門。
“爹,是真的,村長已經帶人去查看了。”蘇蔓青站在院子中間平靜地看着蕭老頭。
“這……這可如何是好……這事鬧得……”
蕭老頭不僅眉頭皺了起來,就連臉好似都皺成了一團。
看着這樣的蕭老頭,蘇蔓青又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長相只能說是清秀的蕭老太太,不知道為啥,她總覺得這老兩口長得太平凡,平凡得不像是能生出蕭旌旗這種人物的父母。
“老二家的啊,要是山塌了咱們家可怎麽辦?這房子,周邊的田地,可都是咱老蕭家的根本,這要都沒了,這日子可怎麽過。”蕭老太太抓着蘇蔓青的手一臉擔憂。
那神情就差憂愁得抹淚了。
“娘,你別擔心,村長查看好就會彙報縣裏,縣裏會有相應安排。”蘇蔓青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手,同時也安撫了蕭老太太的神經。
“縣裏會安排?”
家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蔓青的臉上,就連在廚房裏做飯的牛翠花也把頭伸出窗戶看着她。
“肯定的,縣裏肯定會有安排,山體滑坡是大事,牽扯到那麽多房子,田、地産,還有人,國家會管,你們放心,只要縣裏查證後山出現大裂縫的事是事實就一定會給村裏所有人一個交代。”
蘇蔓青可沒閑心上杆子當聖母。
她也沒能耐大包大攬。
“哦,哦,縣裏會管,那太好了,只要縣裏能管,就餓不死咱們。”蕭老太太松了一口氣,看蘇蔓青更順眼了。
“娘,你腿腳不好,我扶你坐下。”蘇蔓青不想進廚房幫忙,幹脆扶着蕭老太太在院子裏的桌旁坐下,現在是夏天,家家戶戶都把飯桌擺在院裏的樹下吃飯。
三個孩子也機智地扶着蕭老頭坐在飯桌另一邊。
一時之間很是有點和樂融融。
“老二家的,咱們在這裏住了祖祖輩輩,山上有點裂縫也算正常,你是不是說得太嚴重了,畢竟咱們這祖祖輩輩也沒聽說過什麽山體滑坡。”
可能是蘇蔓青的話安撫了蕭老頭,老頭想了想,實在是故土難離。
“也是啊,後山南邊那麽多祖墳,如果要搬村,祖墳也得遷,這樣一來絕對沒人肯走的。”蕭老太太想得也挺多,只要想到那些祖墳,她也猶豫起來。
“村裏的墳都葬在後山南面?”
蘇蔓青還真不知道這情況,一聽,神色更嚴肅了。
對于土生土長的村民來說,讓他們整體搬村他們都不一定願意,如果後山還有祖墳,那搬遷絕對是一項無比艱難的任務。
人都有僥幸心理,沒見到山體滑坡,想象不到事态的嚴重,搬家,遷墳,難。
蕭老太太也知道蘇蔓青嫁進家門沒幾天就分家回了娘家,對于柳樹村不了解,幹脆解說起來,“對,咱們柳樹村依後山而建,山腳下是水田,後山南面是村裏人祖祖輩輩的祖墳山,西邊是村裏的菜園子。”
一聽這話,蘇蔓青就知道麻煩大了。
回想了一下原劇情,離那場大雨的時間可不遠了。
此時稻谷正在揚花,等揚花結束進入灌漿期,雨就該下了,大雨持續下了半個多月,別說是田裏的稻谷因這一次的災難減了産,山上、地裏的土也因這場雨被浸得透透的,一踩一個坑。
而柳樹村就是大雨連下三天後滑坡的。
那天離今天可只有十來天了。
十來天的時間要做通村民的思想工作非常難,搬村還得遷墳……
不行,她得催村長趕緊再快一點。
“爹,爹,我聽說後山出現大裂縫村長帶人去查看了?”就在蘇蔓青深思時,蕭忠良扛着鋤頭急匆匆從田裏回來了,剛進門就着急地大聲嚷嚷起來。
“慌慌張張的像什麽樣。”
蕭老頭對大兒子的咋呼非常不滿,連女流之輩都不如,真是白吃飯長了那麽大個。
被老子呵斥,蕭忠良也看到跟爹娘坐在桌上的蘇蔓青,只愣了一秒就露出笑臉,客氣道:“老二家的回來了。”一家人,他可沒牛翠花那麽短視。
“大哥。”蘇蔓青對蕭忠良客客氣氣。
“大伯。”三個孩子也站起身禮貌叫人。
“坐,坐,都快坐。”蕭忠良把鋤頭放在門後就走近蘇蔓青他們也坐在了桌上,他回家路上就聽到村民們在議論蘇蔓青發現後山出現裂縫的事,眉頭緊鎖,擔憂地問道:“聽說全村都要搬,真的還是假的。”
面對蕭忠良的問,蘇蔓青淡笑着沒有接話。
她就是發現危險給村民提個醒,至于該怎麽辦,那是村長,是縣裏的事,她無權無勢,有些話實在不該她來說,畢竟她也不知道縣裏會怎麽處理。
“老二家的,全村真的要搬遷嗎?”
蕭老頭順着蕭忠良的話說。
“爹,我不知道。”蘇蔓青不可能落人口實,俗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你剛剛……”蕭老頭詫異。
“爹。”打斷蕭老頭的話,蘇蔓青認真看着人說道:“爹,我剛剛只是說如果存在意外的話縣裏肯定會管咱們,讓你別太過于擔心,聽縣裏安排就行。”
“哦,這樣嗎。”
回憶了一下蘇蔓青的話,蕭老頭也不記得二兒媳有沒有說過全村搬遷的事。
“爹,算了,這事老二家的怎麽會知道縣裏怎麽安排,我看還是趕緊吃飯,吃完我去村長家看看最新情況。”說完蕭忠良就去廚房催做飯的牛翠花。
他剛剛可是聞到肉味了。
“大伯娘,飯做好沒,我們吃了還得回家呢。”看着蕭忠良往廚房去的背影,大毛也跟了上去,同時還記得狐假虎威了一把。
他倒是不擔心大伯跟大伯娘偷吃,他是去看看飯菜做得幹淨不幹淨,畢竟他家可是出了一只兔子,三兩肉的。
“好了,好了,飯做好了,開飯,都別擠在廚房裏,大丫,三丫,快來幫我端飯菜。”大伯娘看到大毛的身影趕緊把剛進廚房的蕭忠良趕了出去。
“知道了,娘。”
大丫帶着三丫幫着牛翠花把飯菜都端進了院子。
看着桌上的菜量,蘇蔓青知道牛翠花藏肉了,但也沒說什麽,在蕭家老兩口的招呼下吃起了飯。
今天的飯菜看着果然幹淨了不少,就連牛翠花吃飯也比以前幹淨文雅了不少。
“二牛呢,二牛咋還沒回家?”
剛吃了一塊兔肉,蕭老太太突然察覺到身邊好似少了個人。
“娘,二牛去他姥姥家了,我給他留了點菜,你不用管,咱們先吃。”牛翠花當着蘇蔓青的面給蕭老太太夾了一筷肉菜,笑得跟轉了性一樣。
懶得看牛翠花做戲,蘇蔓青帶着孩子們趕緊吃完飯趁天色還沒黑就往蘇家莊趕。
住慣了自己家,她可睡不了其他地方。
五裏路,緊趕慢趕,母子四人走了一個小時,天黑時才回到蘇家莊,一進門,四人就累得躺在桂花樹下的躺椅上說不出話。
特別是三毛,為了減輕蘇蔓青的負擔,回程的路他自己自己走了大半程路,此時兩條腿累得都不像自己的一樣。
“吃西瓜。”
大夏天走了半天路,幾人又累又渴,歇了一會緩過氣的大毛爬起來就從井裏撈出中午就鎮在裏面的西瓜咔嚓一下就破了開來,然後根本不用他招呼,母子幾人圍在一起啃起了西瓜。
“真涼爽。”
一口西瓜進肚,大毛舒服地摸了摸肚子。
“又甜又涼,真解渴。”二毛也吃得既矜持又快,真不知道這孩子什麽時候學會的這技能。
“嗯嗯,好吃。”三毛臉都埋在大瓜瓤裏。
蘇蔓青也在月光下美滋滋啃着西瓜,此時的她也不知道晚上還會不會再夢到蕭旌旗,但她非常期待,期待兩人的夢中相會。
累慘了的母子四人吃飽喝足收拾完自己就都上了床。
躺在床上,各自聞着艾草燃燒的淡淡煙氣進入了夢鄉,蘇蔓青居然一夜無夢,然後就被大清早的敲門聲驚醒了。
爬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她就打開了門。
門外除了柳樹村的村長與他媳婦,還有幾個幾個村民,都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
“村長。”蘇蔓青猜測村長他們這麽早來找自己可能事關柳樹村後山裂縫的事。
果然,村長也沒廢話,直接明說道:“旌旗家的,後山的情況是你先發現的,我帶人去看了,情況挺嚴重,需要馬上上報給縣裏,辛苦你跟我們跑一趟,我們主要是怕說不清楚耽誤事。”
“行,村長,我跟你們一起去。”
蘇蔓青沒有推脫,而是轉頭跟剛剛起床的幾個孩子說道:“大毛,你們自己做飯吃,我跟村長去縣裏辦事,你們別跑遠,有事就去隔壁找張奶奶。”
“知道了,媽媽。”
大毛幾個孩子目送蘇蔓青跟村長一行人離開。
等人走遠後,大毛才帶着兩個弟弟去了廚房。
柳樹村的村長他們來得太早,蘇蔓青還沒來得及給孩子們做飯,早餐只能他給弟弟們做了。
“熬粥吧。”
大毛小,還不會做饅頭,只能做最簡單的早餐。
兩個弟弟也沒有異議,于是燒火的燒火,提水的提水,水開時,淘洗好的米就下了鍋,這一步之後就非常簡單了,只要保證火能燒開粥,時不時攪一攪粥不讓糊底就行。
“我去跟張奶奶要點醬菜。”
二毛扒拉了一下櫥櫃,不會炒菜的他想了想決定醬菜就粥。
“好,你帶三毛去。”大毛一邊慢慢攪着鍋裏的粥,一邊說了一句。
“不用,三毛給你看火,你們倆可別把粥熬糊了,今天咱們熬的可是白米粥。”因為擔心加了其他雜糧粥熬不熟,幾個孩子就自作主張喝白米粥。
“也行,三毛給我看火。”
大毛知道自己毛躁,也就沒推辭二毛讓三毛監督自己。
學着蘇蔓青的樣子摸了摸乖乖坐在竈膛前看火的三毛,二毛才提着小籃子去了隔壁張氏家。
開門的是狗蛋。
原本狗蛋是打算出門約小朋友們一起玩的,結果開門就看到提着小籃子的二毛。
他早就習慣大毛幾兄弟天天來他們家拿菜,趕緊一邊領着二毛進門一邊對正在後院收拾的張氏叫了一聲,“奶,二毛來了,他想跟你拿點醬菜。”
“要醬菜啊,行,我去拿。”
張氏洗了手來到前院接過二毛手裏的籃子看了一眼裏面的空碗,多說了一句,“二毛,我剛剛看見你媽媽出門了,你們要是不會做飯一會來張奶奶家吃。”
“張奶奶,哥哥熬了粥。”二毛不習慣去別人家吃飯。
“那我給你們做兩個涼菜帶回去。”張氏也不知道二毛他們一天吃幾頓,幹脆就給拍了個涼拌黃瓜,再涼拌了一個木耳,都是簡簡單單的菜。
“謝謝張奶奶。”
張氏手腳利落,涼菜做得很快,二毛只等了一會不僅收獲了醬菜,還多了兩碗涼菜。
看着籃子裏多出來的兩個碗,二毛對張氏說道:“張奶奶,讓狗蛋哥去我家吧,一會他送碗回來。”這也是間接邀請狗蛋去他們家吃飯。
兩碗菜是心意,但也值得狗蛋去喝頓粥。
狗蛋眨巴着眼睛看張氏,他非常想去,但也知道随意上別人家門吃飯不好。
“昨天做的饅頭還剩點,狗蛋,你拿了去大毛家。”張氏知道狗蛋的飯量,也沒想着占三個孩子的便宜,幹脆讓狗蛋自帶幹糧。
“太好了,奶,我最喜歡你了。”
得了張氏的‘指令’,狗蛋立刻跑進廚房拿了三個冷饅頭就跟着二毛去了蘇家。
一進蘇家門,他就聞到了米香,吸溜着鼻子很自來熟地進了廚房。
“大毛,三毛!”狗蛋捧着饅頭笑得一臉喜意。
“狗蛋。”慢慢攪着粥的大毛很詫異狗蛋這個時間點來。
二毛放下籃子一邊把菜往外面端一邊解釋了一句,“張奶奶給我們拌了兩個涼菜,我邀請狗蛋跟我們一起吃飯,吃完他把張奶奶家的碗帶回去。”
狗蛋樂呵呵把三個大饅頭遞給大毛。
饅頭是荞麥摻和着玉米面粉做的,挺大個,聞着也香。
“咱們烤來吃。”大毛看着鍋裏的粥快好了,也就指揮着狗蛋把饅頭切片用鉗子夾着塞進竈膛裏烘烤,切得薄,一會就聞到了香氣。
刺激得四個孩子更餓了。
把粥盛到大面盆裏吊到井裏晾涼,孩子們才端着涼菜,醬菜,還有饅頭上了石桌。
小心摸着桂花樹下精致的竹躺椅,狗蛋眼裏都是羨慕,他家要是有這麽一個躺椅就好了,他絕對白天晚上都在上面睡覺。
“狗蛋,來,咱們吃飯了。”
粥晾得差不多,大毛把面盆從井裏提了上來。
“大毛,你家井太好用了,不僅可以冰西瓜,還能晾粥,我家剛做出來的粥起碼得放好半天才能入口。”狗蛋坐在石桌上對大毛家的井贊不絕口。
“狗蛋,你家也可以打口井。”
大毛一邊把盛好粥的碗推給狗蛋,一邊提了建議。
“不行,我聽我奶說過,我家房子下沒水。”張家條件比村裏人大部分都好,也考慮過在自家打井,但無奈的是地下水沒走他們家,想也是白想。
“那可惜了。”
大毛三兄弟一邊美滋滋吃着早餐一邊為狗蛋遺憾。
“是啊,太可惜了。”狗蛋也覺得遺憾,但不妨礙他食欲一點都沒減少,吧唧吧唧地吃得非常香。
大毛三個孩子飯桌上的禮儀被教得很好,他們吃飯并不會發出吧唧聲,但他們也沒嫌棄狗蛋,反而是一邊吃飯一邊關照着狗蛋,煮雞蛋也給了狗蛋一個。
四個孩子的食量都還可以,可以說是桌上橫掃一空。
摸着肚皮,他們吃得心滿意足。
吃飽喝足也就想着該去哪玩。
看着狗蛋那黑黢黢的皮膚,大毛首先開口,“今天不想下河游泳。”媽媽不在家,他擔心一個人看不住兩個弟弟,也就不打算下河玩了。
“不去河裏去哪?”
天那麽熱,狗蛋有點不知道去哪玩,想了想,提意道:“要不咱們叫上虎子他們去打麻雀?”
“那也得有麻雀打才行。”大毛深深嘆息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把麻雀打狠了,從那以後他們蘇家莊這邊的麻雀就很少,只零星看到幾只,如果去打,收獲肯定很少,連分都不夠分。
“那玩什麽?”狗蛋撓頭。
“想吃兔子,麻辣兔肉。”一旁的三毛突然說了一句。
然後大毛、狗蛋的目光就都停留在三毛的臉上了。
“走,咱們去打兔子。”大毛站起身活動着手腳,他也想吃媽媽做的麻辣兔肉,非常想吃,之前打的那只兔子大伯娘摳門死,只做了一小半,他才夾了兩筷就沒了。
狗蛋也意動,但還是理智地說了一句,“咱們山上的兔子少,可不好打,大人下套都不一定能抓到。”
在柳樹村打到過兔子的大毛糾結了,然後視線移到了二毛臉上。
“不行。”
二毛知道大毛的意思,直接否定。
他跟蘇蔓青去過村長家,知道柳樹村後山到底有多危險,此時他怎麽可能同意大毛帶狗蛋這群小朋友去,真要出事,就算打爛大毛的屁股都于事無補。
“好吧,不去就不去。”
大毛舔了舔嘴角,最終放棄去柳樹村的念頭。
看着兄弟倆對了半天眉眼的狗蛋好奇了,“去哪,為什麽不能去?”
三兄弟看着狗蛋同時說道:“今天換一個玩法,不打兔子。”
“不下河,不打麻雀,也不打兔子,天氣那麽熱,那咱們玩什麽?”掰着手指頭,狗蛋也不知道還能玩什麽。
就在幾個小朋友大眼瞪小眼時,虎子身後跟着七貓、狗娃一起竄進他們家門,“大毛,狗蛋,咱們去偷葡萄吧!”
“偷葡萄?”
狗蛋迅速站起身子興奮地看着大毛幾兄弟。
“偷……東西?”從來沒偷過東西的大毛三兄弟震驚了。
“不是偷東西,是偷葡萄,村尾保成叔家的,在他家後面種了好多葡萄,每年咱們村的小孩都去偷,他家葡萄可甜,可好吃了。”狗蛋興致勃勃向大毛他們解釋。
“偷東西要挨打的。”大毛既激動又害怕,還有種血液沸騰感。
“只要沒被保成叔抓住就不會挨打。”七貓向大毛保證。
“但他要是跟家長告狀呢?”二毛也有顧慮,他可不想被蘇蔓青打屁股。
“保成叔不會跟家長告狀,但葡萄園裏有狗,那麽大一條狗。”虎子邊說邊用手比劃了一下,從他的比劃中大毛他們覺得那條狗比他們這些小孩都要高大。
“狗咬人嗎?”
大毛看了一眼三毛,擔心弟弟跑不過狗。
“狗肯定咬人。”狗蛋他們都笑了,但也接着解釋道:“保成叔家的狗只攆人不咬人,發現有偷葡萄的就會又叫又追,然後保成叔也跟着追出來。”
被狗追,但狗不咬人,這聽着好像危險,好像又不危險!
大毛跟二毛對視一眼,“走,偷葡萄去。”
三毛眨巴着烏溜溜的大眼想阻止,最終還是跟着一起去了。
從來沒偷過東西的他們很想見識一下這種不會被告家長的偷法,反正法不責衆,帶着這種心理,一群人鬼鬼祟祟來到了村尾吳保成家。
吳保成家是村子最後一家,離最近的人家還隔着五十幾米,他家後面靠着裸/露石頭的山,山上紮着荊棘牆,牆裏是碩果累累的葡萄園。
看着那麽多葡萄,幾個孩子嘴裏都分泌出了口水。
“怎麽偷?”大毛躍躍欲試。
虎子踮着腳尖往葡萄園裏看,“咱們先看看保成叔在不在葡萄園,他平時可愛打瞌睡了,睡着就不容易醒。”
“走,走。”大毛拖着虎子就往葡萄園的方向走,結果被虎子跟七貓反拖着走向另一側。
“這邊的荊棘牆有個洞,這是唯一能進的地方。”
“你們這不是第一次來。”大毛懂了。
“那必須的,我們每年都來,洞一直都在。”狗蛋撓了撓後腦勺,笑得可得意了。
“每年都來,難道那個保成叔就沒把洞給堵上?”二毛覺得不對勁,三毛也疑惑地停下了腳步。
“保成叔眼睛不太好,洞他堵了,但每次都用一些稻草堵着,我們一扒拉就又開了。”七貓猶豫了一下說了自己的猜測,“我們也想過這問題,我們覺得保成叔想跟我們玩,我們才能每年來偷葡萄。”
“想玩?”
這下,連大毛都停下了腳步。
“嗯,保成叔沒成親,家裏就他一人,沒孩子,腿還有點瘸,長得很兇,能吓哭小孩那種,平時村裏的小孩見了他就哭,他就在村尾修了房子,然後圈了一片山石地種葡萄,他家葡萄成熟的時候可香可香,老遠都能聞到,然後就有小孩來偷,保成叔發現了就追,但至今沒追上一個小孩,也沒去家裏告過狀。”
“那還真有可能是玩。”
大毛三兄弟明白狗蛋他們話語裏的意思了。
這個保成叔長得兇,孩子們不敢親近他,他就種了一片葡萄來吸引孩子們,等葡萄熟了就跟孩子們玩‘抓賊’游戲。
“所以那個洞才一直在,是保成叔特意留給我們的。”狗蛋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這是玩游戲啊!”大毛更興奮了。
二毛眼裏也都是興味,他覺得這個保成叔非常有意思。
“走啊,偷葡萄去啊。”三毛拉着狗蛋走,他想吃葡萄,他都聞到葡萄那香甜的氣息了。
“等等……”
狗蛋拉出三毛,一臉嚴肅說道:“保成叔追是真追,一點都不放水的那種,被抓到要被打屁股的,他有根拐杖,打人可疼了,所以被發現就要真跑。”
“這才有意思,走。”大毛越來越興奮了。
“走。”
見大毛三兄弟搞清了游戲規則,狗蛋他們才帶着人去了荊棘洞,洞貼着地,裏面塞着一團又一團的稻草,把稻草扒拉開,就看到裏面不遠處的葡萄架。
一串串葡萄吊墜在葡萄藤上誘惑着大毛他們這群小朋友。
也不知道是誰先吸溜了一聲口水,虎子就率先鑽了進去,有了打頭陣的,後面的人也依次鑽進葡萄園。
進了裏面大毛才發現不遠處有間矮小的茅草屋。
屋不大,離地半米就是木板床,此時床上正躺着一個人在睡覺,屋後趴着一條黑色的大狗,狗在睡覺。
看着這一人一狗,所有小朋友的呼吸聲都輕微起來。
大家小心地往葡萄園裏溜。
危險性小肯定是留在洞口的位置,但那附近的葡萄藤上一顆葡萄都沒有,想吃葡萄,就得進園子深處。
貓着腰,踮着腳尖,幾個小孩忍着心跳穿梭在葡萄藤間。
離那一人一狗遠了,孩子們才蹲下身子摘葡萄吃。
葡萄是綠色的,顆粒不大,但真的非常甜,甜中帶着一絲淡淡的微酸,口感剛剛好,非常開胃。
“只能在這裏吃,不能帶走。”狗蛋很有經驗地一邊吃一邊跟大毛幾兄弟科普。
“為什麽?”
大毛邊問邊不客氣地摘葡萄遞給三毛,三毛最小,他當然要照顧,至于二毛,動手并不比他慢。
囫囵吞下一顆葡萄,狗蛋愣了一下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反正經驗就是不能帶走,一顆都帶不走,只要敢帶走,保成叔馬上就能醒來。”
“所以說他是故意讓大家先吃好了葡萄再追?”
大毛反應還是很靈敏的。
“是的。”狗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