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
這一次的蕭旌旗在指揮戰鬥, 高高的雪峰上,他指揮着千軍萬馬沖向下方,而下方是一個個長得高頭大馬并穿着厚厚防寒服的敵人。
沖向敵人的是漫山遍野穿着土黃色軍裝的軍人, 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單薄, 但他們的血是熱的,熱血讓他們吶喊出了最激情的聲音。
他們沖向敵人, 也殲滅着驚慌四散的潰軍。
夢中蘇蔓青的視線突然由俯視轉為面對面。
看着近在咫尺的蕭旌旗,她好似跟蕭旌旗并排站立俯視整個戰場, 低頭, 蘇蔓青看不到自己的身體, 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她知道這是夢。
察覺到這次夢中的蕭旌旗還算安全, 蘇蔓青側頭看向對方,兩人離得很近, 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輕輕地噴在蕭旌旗的臉上,因為蕭旌旗臉上的冰雪在融化。
“蕭旌旗。”
喃喃地低語着,蘇蔓青貪婪地看着蕭旌旗。
瘦了, 瘦了很多。
本就立體的五官更加的立體, 眼神更加深邃,戾氣也更重,這樣的蕭旌旗像一把利劍, 鋒利無比,也是霸氣縱橫, 更加吸引蘇蔓青的目光。
看着那幹裂帶着血口子的嘴唇, 她沒忍住把自己的唇輕輕貼了上去。
然後, 蘇蔓青就看到蕭旌旗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一分, 眼神也淩厲起來, 手裏的木倉憑直覺也對準了蘇蔓青的心髒, 這一分鐘蘇蔓青感覺到了危險,極致的危險。
她覺得自己好似真的被蕭旌旗瞄準了。
随時處于生死中。
“蕭旌旗。”知道自己在做夢的蘇蔓青瞪大眼睛靜靜看着蕭旌旗,她舍不得這個男人,看着這個男人經歷戰火她心疼,她想他回家。
就在蘇蔓青再次叫出蕭旌旗名字的時候,蕭旌旗似有所感。
他突然抿了抿嘴角,眼神盯着蘇蔓青的位置,眼神中有疑惑也有不确定,但最終還是叫了一聲,“媳婦?”
蘇蔓青:……她家蕭旌旗能感受到她。
露出笑容,蘇蔓青伸出手撫摸上蕭旌旗的臉,每一寸都仔細撫摸着,也貪婪地撫摸着,最終她的手停留在了蕭旌旗的耳垂上,那裏有一圈細小的牙印。
是她咬的。
“蕭旌旗,回來,我等你回來。”
再次在蕭旌旗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蘇蔓青的視線突然發生轉變,由近及遠,最終拔高到無限高空,然後,她醒了,再次在雞鳴聲中醒來。
平躺在床上,她伸出手撫摸上自己的唇。
哪裏不僅殘留着蕭旌旗的氣息,還有對方的溫度,帶着戰火的溫度,也是融化着她內心的溫度。
“蕭旌旗,我相信你一定能回來!”
輕輕說出這句話,蘇蔓青閉上了眼睛,她在認真回憶剛剛的那個夢,夢裏見過的所有細節她都在回憶,她想深深記住未來即将發生的事。
就在蘇蔓青離開夢境時,夢裏的蕭旌旗突然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
他剛剛感覺到有人在咬他的耳垂。
那種感覺跟他離家時媳婦咬他的那一口沒有任何區別。
微微皺着眉頭,蕭旌旗的視線掃視着整個戰場,這是一場會戰,容不得半點閃失,任何閃失失去的不僅是戰士們的生命,還有好不容易得來的戰争成果。
壓下心底的悸動,蕭旌旗全身心投入了戰場。
公雞鳴叫第三遍後,蘇蔓青才一臉滿足地起床,而這時天也大亮,如果有手表,應該是早上七點。
洗漱完畢,她進了廚房。
昨天廚藝大失水準,今天可不能再讓幾個孩子擔心。
熬好了粥,在等孩子們起床的功夫,蘇蔓青看着寬大的院子若有所思,如果以後長期住在這裏,家裏不種點菜天天換菜吃也不是個事。
但她家所有的田、地産都轉給了幾個叔伯,唯一能種菜的也就只有這個院子。
院子的地上鋪着大青磚,掀開種地她還真有點舍不得。
舍不得的她把視線移到了桂花樹這片區域。
這裏挨着飯廳,廚房,也有方便使用的井水,如果把這裏擴成種菜區域……
看着枝繁葉茂的桂花樹,蘇蔓青歇了這種心思。
不管種什麽菜都缺不了陽光的照射,少了陽光菜種出來肯定不好,看來,這個位置種不成菜,那麽挨着西廂那片呢?那邊是洗澡間,廁所,把青磚翻部分起來開片幾米見方的小菜園應該還是可以的。
這樣一想,蘇蔓青的腦海裏立刻規劃起來。
小菜園不用搞太大,就她這體格估計也種不了多少菜,種點韭菜、白菜,蘿蔔啥的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這樣一規劃,她又把主意打了綠化帶上。
沿着屋檐外有一圈綠化帶,裏面除了月季花這種月月都能開花的植物原主父母還種了些香蔥在裏面,如果把綠化帶改成種菜,其實也是可以的。
就是可惜了月季花。
看着開得正豔的月季花,舍不得的蘇蔓青最終還是決定挨着西廂的位置掀開青磚開片小菜園算了,想到這,她打算吃過早餐就去找張氏取取經。
她從來沒種過菜,也不知道這季節能種點什麽。
“媽媽,早。”西廂房一打開最先跑出來的又是抓着小褲頭的大毛,剛叫完蘇蔓青人就沖進了廁所,看來這孩子昨天晚上沒少吃西瓜。
搖了搖頭,一臉笑意的蘇蔓青非常想像地主老財一樣靠在躺椅上笑話大毛。
想到躺椅,她突然想起自己訂的那批竹制家具。
已經十幾天了,也不知道大叔打好了沒有。
剛想到這,她家大門就被敲響了,看了看日頭,蘇蔓青不知道這個點誰會敲她家門。
剛巧大毛也從廁所出來洗好了手,就跟着蘇蔓青一起打開了大門。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蘇蔓青剛剛才在想家具不知道做好沒,門外就站在大叔跟他的三個兒子,四人手裏各自抱着一些精巧的小竹簍。
這些竹簍什麽小巧,什麽形狀都有,正适合用來裝糖果、瓜子,針線,這些小東西。
“青丫頭,不好意思,晚了幾天,原本想着跟你說一聲,但我家剛好遇到點事,都不在,就沒來得及及時通知你,見諒,見諒,我給你家編了幾個小筐,城裏人都挺喜歡,你別嫌棄。”
大叔話說得通透,賠禮也帶來了,蘇蔓青當然不會挑刺。
“沒事的,大叔,原本咱們也沒具體說定是幾天完工,鄉裏鄉親,咱們不在乎那幾天時間。”蘇蔓青讓開位置熱情請大叔他們進門。
“青丫頭,你定制的所有家具都做完了,趁天不熱,我們現在就往你家搬,你看方便嗎?”
大叔進門把竹筐子放下就向蘇蔓青征求意見。
家裏囤了那麽多竹制家具,他當然急着把它們都變成錢,要不是遇到意外耽擱了幾天時間,他早就把那批家具送到蘇家變成錢了。
“全做完了,那行,大叔,你們今天就搬過來吧。”
蘇蔓青非常想見到按照自己的設定做出來的家具。
“行嘞,我們這就回去搬。”見蘇蔓青不挑刺,大叔忐忑的心終于安放下來,露出純樸的笑,然後樂呵呵地帶着幾個兒子趕回家搬家具。
等到他們再上門,那就不是四個人了。
而是一大群人。
一大群人烏泱泱擡着各種各樣的竹制家具進了蘇家門,大毛幾兄弟也都跟在蘇蔓青身邊接收家具,摸着光滑的新家具,孩子們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他們家終于不是光禿禿的了。
大叔的手藝果然好,每一款家具都嚴格按照蘇蔓青的要求制作,尺寸也是最貼合的,這些新家具一進門就被安放在合适的位置,立刻讓這個給蘇家上了一個檔次。
“青丫頭,你看看,有沒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站在前院,大叔搓了搓手,虛心等待着蘇蔓青的驗收。
“大叔,做得非常好,沒有需要更改的。”這是蘇蔓青見過最漂亮的竹制家具,非常滿意的她根本就挑不出毛病,很是幹脆就把賬給結了。
拿着到手的六十多塊錢,大叔一家笑得合不攏嘴。
“大叔,你這做竹制品的手藝真棒,下次有需要肯定還找你。”蘇蔓青恭維了大叔一句。
“你看得上才是我的福氣,我下次給你優惠一點。”大叔跟蘇蔓青客氣了幾句才帶着家人離開。
蘇家這麽大的動靜肯定瞞不過村裏人。
但看着都是竹制品,也就沒人眼紅,有錢人用的都是好木材做的家具,也只有家裏條件一般的才會選擇竹制品,想起空蕩蕩的蘇家,村民們在背後又狠狠戳了一頓蘇家兄弟的脊梁骨。
真是缺德帶冒煙,活該被灌‘金汁’。
無意中聽到村民們議論的蘇家人氣得差點吐血。
狗屁!
他們根本就沒有搶蘇蔓青家的家具。
可這樣辯解的話可沒人信,當初他們是怎麽算計蘇蔓青的可都被村裏人看在眼裏,就這樣,他們背上了取也取不下的黑鍋,還是超級黑那種。
聽到流言蜚語的蘇老五氣得在家裏真的吐了好幾口血。
自從被灌了金汁,他就落下個毛病,那就是一天得摳好幾次嗓子眼,這樣摳成習慣後,咽喉就受了傷,一被刺激,可不就吐血了。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呼哧呼哧喘着氣,蘇老五想出門找蘇蔓青理論。
“老五,算了,咱們鬥不贏她,好男不跟女鬥,算了。”蘇老二無奈地拉住蘇老五,臉上的皺紋比幾天前深了好幾分,看起來更蒼老,比實際年齡老了起碼十歲。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蘇老五用力掙紮着。
“行了。”
一直沒說話的蘇老大放下手裏的煙杆一臉沉重地看着幾個兄弟。
他這表情一出,蘇老五下意識停住了胡鬧。
因為他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還是出大事了。
果然,蘇老大語氣沉重地再次開口,“馬上就要清算田地産劃分家庭成分了。”
“這麽快?稻谷都還沒收!”蘇老二內心一陣驚慌。
蘇老三也站起身在院子裏轉着圈,他想不到辦法,但又坐不住,只能轉圈。
“今年這一季的收成還按照原來的算,但田地産分好後,稻谷一打就按照分好的落戶到家,這是我上縣裏打聽來的。”蘇老大還是有點成算的。
“唉,這可怎麽辦。”蘇老三一着急轉得更快了。
“三哥,你別轉了,我頭暈。”蘇老五坐在凳子上失去了精氣神。
“咱們的田地産多,但平攤下來絕對沒有村長家多,所以蘇家莊的大地主輪不到咱們當,這段時間你們都給我低調一點,不要去惹青丫頭,也不要跟村裏人起争執。”蘇老大憑經驗交代着幾個弟弟。
“知道了,大哥。”
蘇家幾兄弟還是比較信服蘇老大的。
“大哥,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咱們就這麽栽了?”蘇老三不甘心,實在不甘心,老四的田地産他們真的沒有享受過一天,真的沒有啊!
“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蘇老大一下仿佛也蒼老了好幾歲。
“村長比咱們有能耐,他都一點辦法都沒有,咱們還能有什麽辦法,就這樣,認栽吧。”垂首了半天的蘇老二突然擡頭說了認命的話。
“是啊,村長他都沒辦法,咱們這些泥腿子又能有什麽辦法,認命吧。”站起身,蘇老大打算回家,臨出門前,又補充了一句,“把家裏的孩子都看好,別讓他們惹麻煩。”
“大哥。”
看着蘇老大的背影,蘇老五突然叫了一聲。
“嗯?”蘇老大回頭。
“茉莉的婚事吹了,給那幾個孩子的醫療費我不打算出,是游郎中當着幾家家長同意的,我們可沒強迫他,醫療費他認也得認,不認也得忍。”
蘇老五主要是沒想到主動求娶的游郎中會退縮,明明都說好了的。
看着天上的日頭,蘇老大也無奈地嘆息,“吹就吹,重新給茉莉找個人家。”話是這麽說,但他知道茉莉不可能在村裏找到好的人家了。
“石頭村有人想娶。”蘇老五征求蘇老大的意見。
“不行,茉莉現在還不能嫁。”蘇老大不同意。
“為啥?”蘇老五不解。
“馬上要按人頭分田地,現在把茉莉嫁出去你家就少分一份,不劃算,近期各家都不能嫁女,娶親是可以的。”蘇老大有着自己的算盤。
“估計難。”
各村的土改隊工作已經紅紅火火進行着,已經團結了最窮苦的無産階級百姓,曾經的佃戶,無土地者現在翻了身,他們要打土豪了分田地了,這種關鍵時刻哪裏還會有人家嫁閨女。
他們家不想嫁,別人家也不蠢。
就在蘇家人愁眉苦臉時,蘇蔓青母子四人喜滋滋地吃着遲來的早餐。
搬家具,挪家具,還要擦家具,掃地,等一切弄完,幾乎快到了中午,累得一身汗的幾人收拾完自己才坐下美滋滋吃着飯。
“嘿嘿~”
大毛一邊吃飯一邊笑得合不攏嘴。
“傻樣。”二毛擔心大毛嘴裏的飯噴到菜裏,趕緊把人趕離石桌。
實在合不攏嘴的大毛也不計較二毛的嫌棄,端着碗,視線掃過前廳,小廳,最終又停留在蘇蔓青的臉上笑個不停。
“我臉上有花還是有菜,這麽讓你下飯。”
蘇蔓青知道大毛在樂什麽,但她就是想打趣孩子一句。
“媽媽好看,看着都不用吃菜就能把飯吃完。”此時的大毛非常會說話,說得蘇蔓青跟喝了蜜一樣甜滋滋。
“你說你這麽小就能胡說八道,以後會不會是個海王?”蘇蔓青努力回憶原劇情裏大毛的結局,好像沒寫結局,但人很陰沉毒辣,是公安部門都疾手的人物。
“媽媽,什麽是海王?”
幾個孩子都聽不懂後世的網絡用詞,非常好奇地問道。
蘇蔓青覺得自己不能再亂說話,趕緊轉移話題道:“一會吃完咱們去一趟柳樹村。”
“為什麽?”三個孩子震驚了。
“不去爺爺奶奶家,只是路過。”知道三個孩子擔心的是什麽,蘇蔓青解釋道:“咱們去那邊的山上看看,看看有什麽好東西沒有。”
“媽媽,咱們山上就有好多好東西,為什麽要去柳樹村?”
二毛非常不解蘇蔓青為什麽要舍近求遠。
孩子太聰明可真不好糊弄,蘇蔓青總不能跟孩子們說想去看看那邊的地勢山體,因為過不了多久就會下雨,那邊的山體在大雨中山體滑坡,最終造成柳樹村大半被掩埋,蕭家老兩口身死。
“我聽二牛說過那邊山上有兔子,媽媽,我們去打兔子吧。”見蘇蔓青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大毛趕緊拉了二毛一把,解圍道。
“對,我也聽二牛說過那邊的山上可多兔子了,我們去打兔子。”三毛也附和大毛的話。
二毛立刻機智的接過話頭,“媽媽,我聽說麻辣兔肉可好吃了,我們下午趕緊去那邊看看吧。”他這是理解了大毛兩兄弟的意思。
“要是大毛能打到兔子,今天晚上我就給你們做麻辣兔肉吃。”蘇蔓青非常滿意三個孩子的知進退,吃完飯,收拾收拾,她拿着柴刀就帶着孩子們往柳樹村走。
幾個孩子近期的夥食不錯,身體素質好得很,走五裏路居然比蘇蔓青還輕松。
站在柳樹村的山腳下,蘇蔓青沒有進村,而是帶着孩子們往後山走。
十幾天後,後山會因為大雨的侵蝕滑坡大半沖向柳樹村,事情發生在晚上,正是村民們睡覺時,很多人都沒跑出來,知道原劇情的她肯定不能讓這樣的人命事故發生。
房子她救不了,但人肯定是要救的。
柳樹村的後山更高,山上林木茂盛,走在林子裏,居然感受不到酷暑的炎熱。
三個小孩跟在蘇蔓青的身邊一會撲蝶,一會捕蟬,就沒一會安靜的時候,就他們這鬧騰的樣子,別說打兔子,連剛剛還在不遠處的麻雀都飛了個無影無蹤。
用柴刀砍掉一些擋路的樹枝,蘇蔓青沿着村民們走出來的路往山上走。
邊走邊注意着腳下。
如果半個山體都會滑坡,那絕對不是臨時出的問題,而是早就存在隐患,她得把這隐患提前找出來,只有找出來才能變成證據說服村長讓村民們提前離村避開危險。
很久沒有下雨了,地面雖然被樹蔭擋着,但還是可以看出挺幹燥。
摘下一朵無名開放的小黃花,蘇蔓青把花夾到三毛的耳朵上。
可惜,家裏三個孩子都是男孩,要是有個女孩就好了。
“好看嗎?”六歲的三毛還沒有男女之別的想法,面對媽媽送給自己的花,他得瑟地在兩個哥哥面前顯擺,兩個哥哥非常‘氣憤’地把他搓揉了一頓以做懲罰。
蘇蔓青沒有管幾個孩子的打鬧,她正在仔細檢查着腳下的地面,看看有沒有裂縫,如果有,如果是大面積或者是比較深的裂痕,她就能取信村長了。
三個孩子不知道蘇蔓青在做什麽,但只要跟在蘇蔓青的身邊,他們就覺得無比的安心,大毛的衣兜裏更是踹着好幾顆石子,他還記得要打兔子吃肉。
自從收到蘇蔓青的花,三毛眼裏就只剩下了花。
蹦蹦跳跳的他在林間當着‘采花大盜’。
二毛則跟在蘇蔓青的身後學着蘇蔓青的樣子東看看西摸摸,雖然他也不知道蘇蔓青這樣做代表着什麽,但他還是模仿得非常認真。
前進了一會,坡道越來越陡,蘇蔓青直起身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媽媽,你在找什麽?”
經過仔細觀察,二毛覺得蘇蔓青在找什麽東西。
“二毛,你注意看看腳下,如果有裂縫就跟我說。”擔心二毛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裂縫,蘇蔓青還用柴刀在地上劃了一道以做說明。
“好,我知道了。”二毛乖巧的點頭。
回頭看了一眼撲蝶的三毛,再看了一眼四處搜尋兔子的大毛,蘇蔓青才放心地帶着二毛接着往山上爬去。
随着他們爬得越高,樹木也開始慢慢減少,最終只剩下稀稀疏疏的灌木叢跟大片的草甸子,這個位置離山頂已經沒有多少距離,站在這裏往下看,山下整個柳樹村映入了蘇蔓青幾人的眼簾。
其實柳樹村的景色非常不錯的,河流繞村而流,給大家帶來了方便的水源。
離村不遠就是水田,田裏此時跟蘇家莊一樣,揚着稻花的稻谷在迎風招展,估計再過一個月這些稻谷就開始黃了,那個時候絕對是一場視覺的盛宴。
“媽媽,真漂亮。”
二毛站在蘇蔓青身邊第一次站在這種高度俯視着腳下的土地,眼裏是滿滿的震撼與欣賞。
“是啊,真漂亮。”
蘇蔓青沒有誤會二毛的話,她知道孩子說的漂亮是指眼前這片沒有受過污染的田園自然風光。
從高往低俯視,有着一覽衆山小的淩然心境。
“兔子,兔子別跑——”
就在蘇蔓青跟二毛感嘆腳下的風景漂亮時,大毛驚喜的聲音突然傳來,等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時,大毛已經追着兔子跑了。
那奔跑的速度絕對達到了他最巅峰。
站得高也就看得遠,蘇蔓青一眼就看出在大毛前方跑的灰色兔子。
圓嘟嘟的兔子姿勢矯健,速度飛快。
“嗖嗖嗖——”
一次快速扔出五顆石子,大毛的絕技第一次在蘇蔓青的面前展現。
蘇蔓青都還來不及震驚大毛的厲害,然後就眼睜睜看着被砸中的兔子跟大毛一起往山下翻滾而去。
……這倒黴孩子!
“大毛。”來不及多想,蘇蔓青拔腿就往大毛滾走的位置跑,邊跑還邊冷靜地叮囑二毛,“照看好三毛,你們倆別讓我擔心。”
上山難,下山還是比較容易的。
幾乎是沒有阻力就跑出去很遠,但蘇蔓青也在極力控制着腳下的速度,這樣跑要是控制不住很容易就滾下山去,就跟剛剛的大毛一樣。
“大毛——”
大毛滾得太快,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蘇蔓青的眼中,無奈的她只能邊跑邊呼喚,不然容易跑偏。
“媽媽,我在這,我沒事。”十幾秒鐘後,大毛的聲音傳來。
也給蘇蔓青指明了方向。
氣喘籲籲努力停下身子,然後蘇蔓青就跟坑裏的大毛四目相對了。
“媽媽,我沒受傷,草地的軟的,嘿嘿~”
坑不算深,但剛好比大毛身高還高一點,坑壁四周光溜溜,這種地方,要是沒人救援,沒有任何工具,被困的大毛別想靠自己的力量爬上來。
吐出一口氣,蘇蔓青先用目光檢查了一遍大毛,見真沒什麽外傷後才把手伸向孩子。
大毛在抓住蘇蔓青手的同時還不忘把被砸暈過去的肥兔子塞進懷裏,衣服都被撐得鼓鼓囊囊,可見這小子為了一口吃的也是拼了。
蘇蔓青拉得很吃力。
別看大毛才八歲,但近期夥食好,吃胖了些,蘇蔓青周邊沒有什麽着力點,救人就救得比較吃力,幸好二毛拉着三毛追了上來,見此兩個小孩也幫着用力拉人。
幾分鐘後,一家四口躺在草地上喘氣。
天很藍,幾朵雪白的白雲在空中緩緩飄動,剛好擋住炙熱的太陽,給蘇蔓青他們帶來了舒爽的陰影。
“媽媽,幸好那裏有個坑,不然我可就滾下山崖了。”
好一會,大毛才爬起身子看着離坑洞不遠的地方說道。
“害怕嗎?”蘇蔓青坐起身薅了一把大毛的毛頭,她沒有責怪孩子,在這種地方随時都有可能遇到意外,加上大毛之前追兔子追得急,也就沒顧得了腳下。
“對不起媽媽,我下次不再這樣跑了。”
大毛主動承認錯誤。
“嗯,以後不管做什麽在不熟悉的陌生環境都要三思而後行,要對大自然存有敬畏之心。”知道大毛可能也被吓住,蘇蔓青抱了抱,然後摸了摸孩子的四肢,發現骨頭都沒事後,她才站起身走向山崖。
還沒走到山崖,她就發現地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無數裂縫。
神色一肅,頭也不回對幾個孩子說道:“後退,你們退到剛剛我們站立的地方。”
聽出蘇蔓青語氣的嚴肅與認真,幾個孩子沒有問為什麽,而是乖巧地後退回去。
等孩子們都遠離後,蘇蔓青才小心地隔着距離沿着裂縫檢查着地面。
裂縫有深有淺,有幾寸長的寬大口子,也有幾厘米長的,不管它們的形狀如何,但密布了整片山崖,有些裂縫深不見底。
站遠一點離開危險後,蘇蔓青看着正處于山崖下方的柳樹村松了一口氣。
找到了!
她找到原劇情裏造成柳樹村滅頂之災的罪魁禍首了。
一步一步後退,退到安全位置後,蘇蔓青才坐下身子大喘着氣,別看她剛剛一副穩得住的樣子,其實她也是提着心的,剛剛他們一家四口可在那邊土地上又蹦又跳,也不知道會不會提前造成山體滑坡。
“媽媽,那是什麽?”
等蘇蔓青休息了一會,大毛他們才圍在蘇蔓青身邊問。
“那是山體裂縫,如此多的裂縫,只要出現任何一點能壓倒它們的外部條件,這裏的整片山體就有可能下滑,如果它們下滑,就會淹沒下方的一切。”指着柳樹村的位置,蘇蔓青對大自然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蘇蔓青的話實在是太讓人震驚。
幾個孩子看着不遠處燦爛陽光下的柳樹村瞪大了眼睛。
“媽媽……”吞了吞嘴裏的唾沫,大毛雙手下意識緊緊抓着剛剛被他綁了四肢的兔子說道:“媽媽,那裏有爺爺奶奶的家,還有好多叔叔伯伯的家。”
雖然蕭老兩口對他們不算好,但明面上也沒虧待他們,他不想爺爺奶奶出事,也不想村民們出事,畢竟那可是人命。
“媽媽,我們要告訴爺爺奶奶他們嗎?”
二毛皺着眉頭,想着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最終也沒有見死不救。
至于三毛,他則緊緊抓着蘇蔓青的衣服下擺,他被蘇蔓青的話吓住了,只要想到剛剛他們一家人離裂縫那麽近,他的小心髒就忍不住砰砰直跳。
太危險了。
三個孩子的反應都被蘇蔓青看在眼裏,她非常欣慰。
欣慰于三個孩子并沒有被牛翠花折磨到滅失人性,他們剛剛說救蕭老兩口子,也包含了牛翠花那些讓他們讨厭的人。
依次摸過三個孩子的頭,蘇蔓青才說道:“咱們不僅要通知爺爺奶奶,還要通知村長,村裏那麽多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嗯。”
三個孩子重重點頭。
看了一眼天色,太陽偏西得厲害,蘇蔓青猜測應該下午四點多了,這個點留在山上也沒什麽意義,既然找到了隐患,那就可以下山通知村長了。
“走,咱們去找村長。”
起身,她牽起了三毛的手。
至于大毛跟二毛,兩個孩子也非常自覺地走在蘇蔓青的身邊,邊走還邊留心着周邊環境,小臉蛋繃得特別的緊,離蘇蔓青也非常近,他們這是在保護蘇蔓青。
本就是柳樹村的後山,母子四人也沒花多少時間就到柳樹村。
進村時遇到一些下田回家的村民,大家都非常客氣地跟蘇蔓青打着招呼,但同時也好奇蘇蔓青母子四人為什麽又回了柳樹村。
他們還記得蘇蔓青上次離開柳樹村時是什麽臉色。
“蕭老二家的,你們這是回來看父母嗎?”看着大毛懷裏抱着的大肥兔子,一個村民終于忍不住問了一聲,同時也在心裏為蘇蔓青不值。
就蕭家老兩口對這個兒媳的态度他們可都看在眼裏。
小心思他們也都懂。
但人家蘇蔓青都心甘情願給蕭旌旗養着三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了,怎麽還好意思懷疑人家姑娘對蕭旌旗的感情,這蕭家老兩口真是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對,路過,回來看看爹娘,也找村長有點事。”
蘇蔓青對村民挺客氣,也給蕭家老兩口留了面子。
“村長剛從縣城回來,我剛剛在田間看到了,你現在去家裏找正合适。”一聽蘇蔓青要找村長,村民非常熱心地指明村長家的位置。
“謝謝,不聊了,我們先去找村長有點事。”
蘇蔓青跟村民客氣地道謝。
“啥謝不謝的,小事一件,不值得謝,嘿嘿——”村名摸着後腦勺,看着蘇蔓青那張漂亮的臉蛋突然紅了臉,然後就不好意思跟着走下去了,而是轉身走了另一條路回家。
大毛幾個孩子也松了一口氣。
其實他們對柳樹村的感觀不太好,一是在柳樹村待的時間不長,跟誰都不熟悉;而是牛翠花一家,那一家子可真是太奇葩,奇葩到他們一點好感都沒有。
如此一來,他們每次回柳樹村其實都帶着防備心的。
他們不信柳樹村的人。
“媽媽,兔子怎麽辦?”抱着已經醒來正在猛烈掙紮的肥兔子,大毛臉上是濃濃的不舍。
他知道上別人家門是需要帶禮的,但他舍不得兔子。
二毛、三毛也舍不得。
這只兔子可是媽媽跟哥哥冒着生命危險抓到的,他們不願意就這麽送人。
孩子們的心思蘇蔓青知道,想了想,跟大毛說道:“大毛,咱們既然來了柳樹村就不可能不去爺爺奶奶家,這只兔子就送給爺爺奶奶補補身體,咱們下次再找機會打一只,你看行不行?”
她是帶着商量的語氣說的,畢竟兔子是大毛的戰利品。
“媽媽。”幾個孩子臉上的神色無比糾結。
給爺爺奶奶送兔子他們不是舍不得,主要是擔心這兔子進了蕭家肯定會被大伯娘分走大半,只要一想到大伯娘跟二牛的嘴臉,他們就不願意。
非常不願意。
蘇蔓青何嘗想給牛翠花送東西,但蕭家老兩口跟着大房生活,兔子送回去他們多少也能喝點湯,她這也算是跟蕭旌旗對老人盡孝了。
“兔子是咱們送給爺爺奶奶的心意,至于爺爺奶奶怎麽處理那是他們的事,我們只要盡到我們的孝心,做好我們自己事就行。”
有些話不好解釋,蘇蔓青也就不解釋了。
三個孩子對視一眼,最終忍痛割愛回答,“好吧,就送給爺爺奶奶。”
欣慰于三個孩子的難得大度,蘇蔓青也無奈蕭家老兩口的偏心,但真沒有辦法,老人重視自己的血脈,她實在是沒法說什麽,只能今後多補償一點孩子們。
在內心深處嘆息一聲,她才吩咐道:“大毛,你帶着三毛回爺爺奶奶家,我跟二毛去找村長說說山上的事,晚一點來接你們,你們主意安全,別讓自己吃虧,也別惹事。”
“知道了,媽媽。”
牽着三毛的手,大毛穩重地抱着兔子回爺爺奶奶家。
目送兩個孩子離開,蘇蔓青才向二毛伸出手,她知道這孩子早就羨慕自己牽三毛的手,“走,咱們去村長家。”
面對伸向自己的手,二毛臉上閃過一絲扭捏,但最終還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把手遞了過去,同時也在內心開導自己:他才沒有羨慕嫉妒三毛,是媽媽主動想牽他的手。
嗯,對,就是這樣的!
開導完自己,二毛眼神興奮地跟在蘇蔓青的身邊。
面對蘇蔓青的來訪,村長非常意外,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把人迎進了院門。
寬大的院子裏擺上幾根矮凳,村長跟蘇蔓青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