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有了幾個小孩的幫忙, 蘇蔓青晚餐做得并不比自己一個人做的速度快,但因為所有人都參與其中,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最開心的笑容。
就連最口是心非的二毛今天也露出了真性情。
笑得又自傲又矜持。
帶着少量湯汁的澆頭起鍋時撒上翠綠的蔥花, 瞬間色香味俱全, 因為面魚兒涼着吃才最美味,蘇蔓青把盛起的澆頭隔着涼幽幽的井水鎮着, 然後洗鍋燒水。
可以煮面魚兒了。
在等待水燒開的時間裏,蘇蔓青把醒發好的面團再揉了揉, 排出面團裏因發酵産生的空氣後, 她再把整個面團揉成長條的橢圓形, 然後才拿出廚房專用剪子開始剪面團。
每一剪刀下去都能剪出兩頭細, 中間粗,大約食指長短的條形面。
“媽媽, 真的好像小魚兒。”
看着案板上越來越多被剪出來的面魚兒,三毛烏溜溜的大眼裏都是驚奇。
就連二毛都一邊不經意的路過,一邊偷偷打量着案板上第一次見到的面魚兒, 可見此時的他跟三毛是一樣的好奇。
撒了點幹面粉在案板上, 蘇蔓青才笑着對二毛、三毛說道:“你們倆把面魚兒輕輕抓幾下,讓它們都沾上些面粉,一會煮的時候才不容易粘鍋。”
“好……好吧。”
二毛興奮的臉上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攤開手給蘇蔓青看了看, 在證明自己的手是幹淨的就忽閃着大眼抓向案板上的面魚兒。
站在他身旁的三毛內心無力吐槽了一下自家二哥的龜毛,然後也快快樂樂參與了抓面魚兒。
兩個孩子同時小心翼翼抓起面魚兒再輕輕放下, 一會的功夫每個面魚兒都沾上了些許幹面粉, 這樣的面魚兒不管是幹放還是下鍋都不會粘鍋。
坐在竈膛前燒火的大毛看着兩個玩得開心的弟弟, 眼裏都是實質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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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好好玩, 他也想抓面魚兒。
“大毛, 竈膛裏扔根大些的木柴就不用管了, 你來幫我把面魚兒下到鍋裏。”幾個孩子的神色蘇蔓青都看在眼裏,此時鍋裏的水剛好燒開,她幹脆招呼羨慕不已的大毛也來摸摸面魚兒。
雖然是第一次養娃,但因為後世的理念,讓她盡量對每一個孩子都做到一視同仁。
“好嘞,媽媽。”
大毛早就想摸摸面魚兒,聽到蘇蔓青的話,離開扔了根大些的木柴進竈膛,然後洗了手就圍了過來。
“手上的水擦幹,不擦幹會黏住面魚兒。”蘇蔓青一邊接着剪剩下的面團,一邊提點了大毛一句。
“知道了,媽媽。”大毛是幾個孩子中最親近蘇蔓青的,也是話不離媽媽兩字的小孩。
擦幹手上的水,大毛一臉興奮地抓起面魚兒就扔到翻滾的鍋裏,随着開水的持續翻滾,面魚兒緩緩改變着色澤,生面與熟面的顏色是有略微不同的。
見孩子們每個人都摸到了面魚兒,剪完面團的蘇蔓青開始往鍋裏添冷水。
煮面魚兒跟煮餃子是一個原理。
趁孩子們圍着鍋看翻滾的面魚兒,蘇蔓青去院子裏打了盆涼幽幽的井水回廚房。
“媽媽,這是做什麽用的?”
此時的幾個孩子化作好奇爸爸,對蘇蔓青做什麽都好奇,好奇地問着十萬個為什麽。
“面魚兒要過涼水才好吃,才更筋道。”
蘇蔓青對孩子們的提問很有耐心,細心告訴他們做面魚兒的步驟與訣竅。
說話間,鍋裏的面魚兒已經滾了三滾,她立刻用竹笊籬把面魚兒全部撈出浸泡進了冰涼的井水裏,這還不算完,連續換了三次井水浸泡等面魚兒徹底涼下來,她才把面魚兒倒進裝滿了井水的木桶裏吊在井中冰鎮。
冰鎮後的面魚兒口感才能達到最佳。
“哇,原來面魚兒也怕熱,也需要乘涼。”三個孩子半趴在井沿興致勃勃探頭看着吊在水井裏的面魚兒叽叽喳喳說着能笑死人的童言童語。
“大毛,帶弟弟離開水井,你們不能那樣趴在那,要是掉進去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廚房裏,正在煮荷包蛋的蘇蔓青從通往院子的廚房後門看到三個孩子的危險動作立刻出聲阻止。
家裏有井雖然好,但孩子們都小,得注意防止意外。
“知道了,媽媽。”聽到蘇蔓青的話,大毛有點緊張了,緊張的他趕緊起身拉着兩個弟弟退到幾米外桂花樹下的石桌旁。
看不到面魚兒,三個孩子抓心撓肺的好奇。
“大哥,你說面魚兒不會跟着水游走吧?”三毛擔心即将到口的美食跑了。
“笨,那是面做的,又不是真的魚,怎麽可能會跑。”二毛伸手薅了薅三毛的腦袋,難得沒有說反話。
“不知道這面魚兒吃起來是不是跟魚的味道一樣。”踮起腳尖往水井裏張望的大毛一邊砸吧着嘴一邊說出一樣傻氣的話。
頓時招來兩道不客氣的白眼。
“嘿嘿,幹嘛這樣看我,我這不是懷念魚的味道嗎?”大毛被兩個弟弟鄙視也不生氣,反而樂呵呵地摸着後腦勺傻笑,嘴裏還嘀咕了一句,“咱們得趕緊學會游泳,會游泳就能下河抓魚了。”
這個絕對可以有!
大毛的一句話引起了二毛、三毛的共鳴。
不管學會了能不能抓起,但學會游泳一定利大于弊。
廚房裏,蘇蔓青也沒管幾個孩子坐在石凳上嘀嘀咕咕說什麽,而是手腳麻利地把木耳涼拌了,然後端着各種配菜往石桌走。
這種天氣當然是在水井邊吃飯更涼爽。
“媽媽,我們來幫忙。”留意着蘇蔓青動靜的大毛見蘇蔓青過來,立刻知道可以開飯了,拉着兩個弟弟就屁颠屁颠過來幫忙。
“行,你們去拿碗筷,小心點,別摔了。”
蘇蔓青沒有客氣,一邊指揮幾個孩子一邊把冰鎮在井裏的面魚兒全都倒在了面盆裏。
經過井水冰鎮,面魚兒已經帶上一次涼絲絲的氣息,正是口感最佳時。
“媽媽,我覺得面魚兒非常好吃。”
在石桌上擺好碗筷的大毛亦步亦趨跟在蘇蔓青身後,臉上寫滿了饞字。
蘇蔓青一邊把面魚兒分裝進各自的碗裏一邊笑話嘴饞的大毛,“瞎說,你都沒吃過怎麽知道好吃?”她發現這孩子除了性格沖動還多了胡說八道的能力。
“媽媽,只要是你做的肯定好吃!”
大毛的馬屁拍得讓人猝不及防。
就在蘇蔓青對大毛的馬屁哭笑不得時,一旁的二毛、三毛居然都矜持地點頭贊同了大毛的話。
可見三個孩子對蘇蔓青的廚藝到底有多信任。
本來對自己廚藝就無比自信的蘇蔓青頓時笑彎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依次給幾個孩子拌好碗裏的面魚兒,她才自信地對三個孩子說道:“吃吃看。”
為了提味,她只在每個孩子碗裏放了一點香蔥、花椒熬出的辣椒油。
這絕對是吃面魚兒的靈魂。
早就迫不及待的大毛立刻扒拉了一大口進嘴,頓時,他瞪圓了圓溜溜的貓眼。
好吃,好吃到爆!
面魚兒吸收了澆頭的汁不僅軟化了硬度,還增加了多層次的口感,香噴噴的,再加上辣椒油的包裹,微辣、微麻中使得面魚兒又筋道又嫩滑,刺激着大毛全部的味蕾,而酸酸的香醋更是點睛之筆。
世上怎麽有這麽好吃的食物!
瞬間,大毛把心中排行第一的臘腸飯挪了一個位置,帶着小心思贊美道:“媽媽,好吃,面魚兒太好吃了,天天吃我都吃不膩。”
就在大毛狂吹蘇蔓青時,二毛、三毛早就吃得頭都擡不起來。
兩個孩子那微紅的嘴唇就證明了他們對面魚兒的喜愛。
蘇蔓青對自己的廚藝本就自信,見幾個孩子都喜歡,承諾道:“喜歡就好,明天中午咱們還做面魚兒吃。”說完也開始品嘗起碗裏的面魚兒。
酸辣的刺激加上面魚兒的涼,她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真的好好吃,雖然沒有肉,但比她在後世做出來的味道還要好。
美食在前,母子四人再也顧不得說話,而是努力幹飯。
吃了好一會,蘇蔓青才給三個孩子一人夾了一個水煮的荷包蛋,這是她特意做給孩子們補充營養的。
“媽媽,你的呢?”
三毛看着自己碗裏的荷包蛋,又看了看盛蛋的碗,裏面只有一點湯汁,什麽都沒有了。
原本大毛已經咬了一大口雞蛋,但聽到三毛的話後,他後知後覺地看向蘇蔓青的碗。
沒有荷包蛋。
媽媽碗裏沒有跟他們一樣的荷包蛋。
頓時,他嘴裏香噴噴的雞蛋再也咬不下去,怎麽回事,媽媽碗裏怎麽沒有雞蛋?
“媽媽,我不愛吃雞蛋,你吃。”就在大毛懵逼時,二毛夾起自己碗裏的雞蛋就想放進蘇蔓青的碗裏。
蘇蔓青的筷子更早一步阻止了二毛的動作,語氣自然道:“不愛吃也得吃,媽媽剛剛在廚房裏已經吃過了,這是你們的份額,必須吃,吃了才能長得像你們爸爸一樣高大,才能更有力氣,才能更好的保護媽媽。”
她知道男孩都崇拜父親,只能拿蕭旌旗說事。
二毛的力氣沒有成年人大,被阻止後,他筷子上的雞蛋動彈不得。
“快吃,雞蛋涼了可就腥了。”蘇蔓青收回筷子美滋滋吃着自己的面魚兒。
大夏天吃涼面就是爽!
聽了全場的三毛偷偷看蘇蔓青,他覺得媽媽在說謊,他記得雞蛋還是自己給媽媽拿的,他當時只拿了媽媽要求的三個。
大哥一個,二哥一個,他一個,沒有第四個了!
算數很好的三毛垂下長長的睫毛,看着近在眼前的雞蛋不知道說什麽,他此時覺得剛剛還無比吸引他的食物一點都不香了。
他能察覺出媽媽不吃雞蛋的真實原因。
家裏雞蛋只有十幾個了,媽媽在省在給他們吃。
感覺到氣氛不對,蘇蔓青優雅地放下碗,用手絹擦了擦嘴唇,說道:“我吃飽了,一會大毛洗碗,媽媽跟隔壁張奶奶出去辦點事,你在家帶好兩個弟弟,別摔了,磕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天黑知道怎麽點燈嗎?”
“知道的,媽媽。”
三個孩子齊聲回答蘇蔓青。
“媽媽可能天黑前後才能回來,你們害怕嗎?”蘇蔓青在考慮要不要把三個孩子送到張氏家跟狗蛋待會。
“媽媽,你放心,我們不害怕!”
這裏是媽媽的家,也是他們的家,三個孩子覺得在自己家肯定不會害怕。
想到大毛已經八歲,蘇蔓青覺得男孩子應該适當鍛煉,于是點了點頭,“你們要是害怕就去隔壁張奶奶家跟狗蛋玩,媽媽會盡快回家。”
“好的,媽媽再見。”
出門前蘇蔓青交代大毛一會把晾在院裏幹了的衣服收回西廂才放心出門。
幾個孩子知道蘇蔓青出門是有事要辦,沒有争吵着要跟随,而是不舍地目送蘇蔓青離開。
蘇蔓青一離開家,三個孩子就都低頭看着碗裏的雞蛋。
雞蛋還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默默看了幾秒鐘,也不知道三個孩子是怎麽想的,同時惡狠狠咬了下去,好好吃雞蛋,長大高個,他們一定會長得像爸爸那樣高大,一定能好好保護媽媽。
就在大毛幾個孩子解決碗裏雞蛋時,出門的蘇蔓青也遇到剛巧出門的張氏。
“我想着你可能吃完飯了。”張氏推開緊跟在自己身後的狗蛋對蘇蔓青笑得很爽朗。
“嬸子,看來咱們的飯點是一樣的。”蘇蔓青上前一步很自然地跟着張氏往莊子裏走。
“青姑姑。”
狗蛋樂呵呵小聲叫人,一天之內因為蘇蔓青吃了兩頓白米飯,狗蛋喜歡蘇蔓青這個沒血緣關系的姑姑得緊。
笑着點了點頭,蘇蔓青才摸了摸狗蛋圓溜溜的腦袋對張氏說道:“嬸子,狗蛋長得可真結實,長大了肯定是個壯勞力,你們以後能好好享福了。”農村人贊孩子身體好比說聰明伶俐更能讨人歡喜。
“哈哈,狗蛋就是能吃。”
果然,聽到蘇蔓青的話,張氏臉上的笑更真誠。
此時正是夕陽滿天的傍晚,莊子裏吃飯吃得早的一些村民已經搖着蒲扇出門納涼了,農村地方,點燈費油,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張嫂/張嬸,不去廣場納涼幹啥去?”
張氏在莊裏人緣非常好,男女老少都認識,碰到的人不管輩分年齡如何都會被人主動打招呼,特別是看到她跟蘇蔓青走在一起,好奇的打探目光又多了一點。
“随便走走,随便走走,你們先去,我一會就來。”
張氏樂呵呵地應付着每個跟自己打招呼的人,但就是沒有告知為何跟蘇蔓青走在一起,去幹嘛。
蘇蔓青也沒有多話,而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面對每一個打量自己的村民,甚至還點頭打了招呼。
她神色自然,态度真誠,立刻就贏得了村民的好感。
如此一來,再跟着張氏、狗蛋去感謝今天在河裏救了大毛幾個孩子的小朋友時,各家的家長對她的态度就無比親熱,這份親熱也許是因為蘇蔓青的态度,又或者是蘇蔓青此時的現狀。
父母雙亡,家産被叔伯算計走,被迫嫁了個二婚男,還帶着三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繼子,等等……
每一樣都是人間慘劇。
如果蘇蔓青此時還是地主千金,村民們肯定保持足夠的距離敷衍對待,但面對命運悲苦的‘可憐人’,他們內心深處反而有中隐秘的憐惜與同情。
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如今還不如他們,他們反而多了一分真心。
跟着張氏在莊子裏繞了一圈,蘇蔓青搞清楚了哪家人值得交往,哪些需要遠離,當然,這只是她對自己的要求,至于幾個孩子要不要跟這些人家的孩子玩,那是孩子們的事,她不摻和。
“嬸子,今天辛苦你了。”
回到家門口,天還沒有黑透,蘇蔓青擔心家裏的幾個孩子,就向張氏提出了告辭。
“青丫頭,你太客氣了,哪有什麽辛苦不辛苦,也就遛個彎的事,回吧,你家還有孩子,早點回去看看他們。”經過與蘇蔓青的近距離接觸,張氏在同情蘇蔓青的同時對人又有了新的認識。
真看不出青丫頭為人處事如此大氣沉穩,今天不管走進什麽人家,不僅能與對方有話聊,話還說得漂亮,也沒嫌貧愛富,是個不錯的孩子。
就是年紀輕輕嫁了個二婚給人當‘便宜媽’,唉!
“行,嬸子,我不跟你客氣,我先回了。”
不知道張氏內心的可惜,蘇蔓青在跟對方打過招呼後才揉了揉狗蛋的腦袋,說道:“狗蛋,今天也辛苦你了,以後還麻煩你多帶着大毛幾個弟弟一起玩。”
“青姑姑,我還能跟大毛他們一起玩嗎?”
狗蛋是真的震驚了。
今天帶大毛他們去河邊害得他們落水,他以為青姑姑以後不會讓大毛他們跟自己玩了,他都打算以後偷偷去找大毛,沒想到青姑姑不僅不怪自己,還願意讓自己接着跟幾個弟弟一起玩。
青姑姑太好了!
狗蛋的震驚與驚喜蘇蔓青都看在眼裏,再次摸了摸狗蛋的腦袋,她笑得更溫柔,“狗蛋以後幫姑姑帶帶三個弟弟,別讓他們受傷,要是再遇到有大人打他們,你就來找我。”
“好的,青姑姑,保證完成任務。”狗蛋樂得臉上開了花。
捏了捏狗蛋那結實的臉蛋,蘇蔓青跟張氏點了點頭就進了家門。
“奶奶,青姑姑好好!”
已經看不到蘇蔓青,但狗蛋還舍不得移開目光。
“你青姑姑人不錯,你平時多照顧點大毛那幾個孩子,那幾個孩子也不容易,要不是遇到你青姑姑,日子肯定沒那麽好過。”張氏非常欣賞蘇蔓青的為人處事,幹脆對自己的大孫子多叮囑了幾句。
特別是想到大毛幾個那麽小的孩子被五嬸抽出那麽多紅痕,她就更看不上五嬸這人。
“奶,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大毛幾個弟弟。”
大毛不僅跟蘇蔓青做了保證,還向自家奶奶表了态。
看着樂滋滋傻笑的狗蛋,張氏突然就有點覺得有點不對味,自家大孫子這麽實誠,真不會吃虧?
這種想法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張氏就揪着還打算出門玩耍的狗蛋進了家門。
“天都黑了還想往外跑,也不怕被狼叼了去。”
張氏的聲音不算小,周邊幾家鄰居都聽見了,但聽見也只是會心一笑,因為各家的家長也都是這麽吓唬自家的孩子。
這年代都挺能生,每家都好幾個孩子,多的甚至八九個,在飯都吃不飽的年代可沒什麽‘人販子’,只能用山上的野物吓唬不聽話的調皮孩子。
被張氏揪着耳朵,狗蛋歇了往外跑的心思,但嘴裏還是忍不住嘟囔道:“瞎說,就知道騙人,咱們這哪有什麽狼,切。”
“兔崽子,你嘟囔啥?”張氏手上更用力。
狗蛋頓時被揪疼了,“奶,我啥也沒說,啥也沒說,快放手,耳朵要被揪掉了!”
“活該!”
就在村裏熱熱鬧鬧時,進門的蘇蔓青也看到了幾個孩子。
石桌上點着一盞帶燈罩的油燈,幾個孩子正在院子裏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
大毛當雞媽媽,二毛當老鷹,最小的三毛當然是小雞。
別看二毛沒有大毛個子高,但‘抓小雞’的角度非常清奇,加上身形靈活,很是給大毛制造了一些麻煩,讓大毛在保護‘小雞’的同時也疲于奔跑。
當‘小雞’的三毛也被吓得吱哇亂叫,又開心又緊張。
冷清的家裏硬是因為幾個孩子的笑鬧聲玩出了人聲鼎沸感。
“媽媽。”
三毛雖然玩得很開心,但也留意着大門的響動,蘇蔓青一進門他就察覺到,然後放開大毛的衣服跑了過來。
此時他的小臉蛋紅撲撲,無比可愛。
蹲下身子,蘇蔓青先是給三毛擦了擦額頭的汗,才檢查起孩子身上的傷痕,傷痕色澤更淺,也沒有發炎的跡象,她才滿意地抱起熱烘烘的小身子,樂呵呵道:“玩什麽呢,玩那麽開心?”
“媽媽,我們在玩老鷹抓小雞。”
三毛以為蘇蔓青剛剛沒有留意他們在玩什麽,趕緊口齒清楚地說起游戲。
就在他說游戲的時候大毛與二毛也走了過來。
帶着孩子們在石凳上坐下,蘇蔓青利用油燈的光線給大毛、二毛也檢查了身上的傷痕,檢查完問道:“還痛嗎?”因為沒有經驗,她只能問孩子。
“媽媽,已經不痛了。”幾個孩子同時搖了搖頭。
是真的不痛了。
孩子小,肌膚恢複能力強,傷痕沒有破皮,加上又塗抹了消炎殺菌的茶油,經過大半天的恢複,現在确實不痛了,要不是痕跡還在,都沒人知道他們被打過。
“那一會洗了澡再抹一次茶油,明天起來就可以穿衣服了。”依次摸了摸三個孩子那毛茸茸的腦袋,蘇蔓青覺得手感超級好。
她可算是明白後世那麽多人為什麽喜歡撸貓或者是撸狗。
毛茸茸的手感确實很容易讓人上瘾。
“媽媽,你跟我們一起玩游戲吧!”大毛被二毛抓了好幾次,不甘的他還想玩。
二毛、三毛也看向蘇蔓青。
眼裏是意動。
微微挑了挑眉頭,蘇蔓青沒想到居然會被幾個孩子邀請玩游戲,擡頭看了一眼夜空中那又大又圓的月亮,估算了一下時間,知道此時不僅自己睡不着,孩子們也沒到睡覺的點,于是點頭同意了。
“哦耶~”
大毛興奮地蹦了起來,嚷嚷道:“我要當老鷹,我要當老鷹。”他還一次都沒當過老鷹,非常向往。
“好,你當老鷹。”
蘇蔓青側頭問也沒當過老鷹的三毛,“你呢,想當老鷹嗎?如果想,可以輪流當。”
“媽媽,我不想當。”三毛知道自己的小短腿沒有優勢,非常明智地拒絕。
“二毛,你還想當嗎?”蘇蔓青又看向二毛。
已經當老鷹當煩了的二毛當然不想再當,但他還是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媽媽,你想當嗎?”如果蘇蔓青想當,他也可以再當一次。
“我當‘雞媽媽’吧。”
蘇蔓青不想以大欺小,非常幹脆給自己定下了游戲角色。
“媽媽當‘雞媽媽’,哦耶,走,媽媽,我們開始吧。”迫不及待的大毛拉着蘇蔓青的手就往院子中間跑,二毛、三毛也緊随其後。
蘇蔓青的運動細胞不錯,當‘雞媽媽’硬是一次都沒讓大毛突破,把卯足勁想扳回一城的大毛急得滿頭大汗,也讓二毛、三毛看足了笑話。
幾局游戲玩下來,三個孩子都累得夠嗆。
估摸着應該八點半,蘇蔓青終止了游戲,“晚了,今天就玩到這,洗澡睡覺。”
“好的,媽媽。”
三個孩子臉上都因跑動紅撲撲,非常誘人。
“井邊曬得有水,應該是溫熱的,你們去洗澡,我去給你們鋪床。”母子四人坐在石凳上歇了一會,感覺到身上不再出汗後,蘇蔓青才再次揉了揉幾個孩子的腦袋,然後端着涼水去了西廂房。
天熱,涼席睡前的用水擦擦。
是去汗漬,也是給涼席降降溫。
蘇蔓青進了西廂房後,三個孩子把幹淨的小褲頭放在石凳上就蹲在了木盆邊,木盆很大,曬了很多水,足夠三個孩子好好洗個澡。
大毛、二毛先給三毛洗,等洗幹淨了三毛他們才收拾自身。
孩子天生就喜歡玩水。
幾個孩子洗着洗着就打起了水仗。
西廂房裏,蘇蔓青慢悠悠擦完涼席,鋪好床,然後坐在炕上聽着孩子們玩了好一會水才出聲,“趕緊洗,再不洗完睡覺天都亮了。”
“嗷嗷,知道了,媽媽。”
齊聲回答蘇蔓青的話後,三個孩子對視一眼吐了吐舌頭,然後趕緊把擦幹身體穿上小褲頭,還各自收拾了自己的香皂,小毛巾,牙刷……等等,才開開心心排着隊回了西廂房。
“站好。”
舉着沾了茶油的棉簽,蘇蔓青看向幾個孩子的目光很平靜,她并沒有責怪幾個孩子玩水,不然也不會等他們玩了好一會才出聲。
看不出蘇蔓青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幾個孩子可不敢再鬧騰。
等給最後一個大毛塗完茶油,蘇蔓青轉頭就發現先塗抹的三毛、二毛早就趴在涼席上睡熟了。
揉了揉困頓的眼睛,大毛很自覺爬上床躺下,“媽媽,我睡覺了。”睡前他還知道跟蘇蔓青彙報一聲。
“睡吧。”看着眼睛都睜不開的大毛,蘇蔓青知道幾個孩子今天精力消耗過多,雖然午睡了會,但堅持到現在也算是難得。
蘇蔓青話音剛落,大毛就睡死了過去。
待在蘇蔓青身邊,幾個孩子無比安心,睡得也無比的沉,依次試探過幾個孩子的額頭,沒感覺到發熱的蘇蔓青才放心給幾個孩子蓋上薄毯,然後吹滅油燈出了西廂房。
今天晚上的月亮非常明亮,明亮得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
擡頭看着月亮,蘇蔓青想了想沒有去洗澡,而是在井邊一邊洗幾個孩子換下來的衣服一邊思考着地下室的事,她得搶先陳向東一步讓自己處于不敗之地。
大晚上揉搓着衣服,蘇蔓青覺得還是應該給孩子們做兩套換洗的,不然天天洗,衣服也不經洗。
實在不行就把原主的一些衣服改成孩子們能穿的。
這樣一想,蘇蔓青心中有數了。
幾條小褲頭,洗完也花不了幾分鐘,把衣服晾在洗澡間,她下意識在院子裏一邊思考一邊繞着圈。
等停下時,居然走到了桂花樹下。
蘇家這棵桂花樹又老又高大,據說原主父母當初之所以把大宅建在這裏就是因為這個棵,樹齡長,枝繁葉茂,還是難得的金桂,秋天一到,花開時,別說整個蘇家大宅彌漫着醉人的香氣,就連半個莊子都能聞到。
愣愣地看着樹葉間灑落而下的斑駁月光,蘇蔓青突然記起原劇情裏的一個細節。
百年後,這棵樹被雷劈毀了。
樹大,倒下的時候撞到前廳,前廳垮了大半,然後這座老宅才大整修的。
樹!
桂花樹!
想到關鍵點,蘇蔓青立刻圍繞着桂花樹下搜索起來。
碗口大的樹幹上除了樹皮還是樹皮,并沒有什麽不一樣,地面也是,雖然修了花壇,但花壇平平無奇,根本就不存在什麽機關或者暗道。
蘇蔓青知道自己猜測的方向可能錯了。
地下室絕對不會在桂花樹下,這麽大的桂花樹,下面的樹根絕對能占據很大一片地方,所以地下室不可能在這裏,如果不在這,那在……
蘇蔓青的視線轉移到了前廳。
那麽大一個前廳,不知道之前為什麽一直被她忽略,她之前找了正房,左、右廂房,院子,就是沒有考慮過前廳,主要是前廳離大門近,近到她覺得地下室不可能存在于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
我……燈下黑啊!
蘇蔓青瞬間興奮起來,然後快步來到前廳。
整個前廳二百來平,東邊挨着餐廳,西邊是書房,布局簡潔大氣,是整個大宅的主建築。
站在寬大的前廳,蘇蔓青看了一眼桂花樹的位置,然後模拟了一下如果桂花樹倒過來會壓塌什麽地方,這樣一比劃,她視線停留在靠牆的多寶閣上。
多寶閣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也不能說是什麽都沒有,曾經有過,但都被貪心的叔伯在原主父母死後的第一時間瓜分,回想着那些東西在這個年代的價值,蘇蔓青也就不打算去要回來。
反正不要回來,等土改抄地主家時她那些叔伯可就有罪受了。
冷笑一聲,蘇蔓青用力挪開多寶閣露出下面的地磚。
一塊一塊敲過去,聽着都挺實心。
難道猜錯了?
蘇蔓青下意識搖了搖頭,她有預感,這次一定猜對了,但開啓地下室的位置應該比較特殊,她才沒有在第一時間找到。
站起身,在每塊地磚上都用力踩了踩。
讓她心酸的是還是無比實心。
唉,原主父母既然給女兒留了這些東西怎麽不提前告知,不然也不會讓她知寶興嘆。
無奈間,她後退了幾步。
“咔嚓~”
随着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前廳正中間鋪着地毯的那個地方緩慢地移動開,露出了黝黑的地下室,黑黢黢,什麽都看不清楚。
吞了吞因為緊張而分泌的口水,蘇蔓青回頭看了一眼。
她剛剛腳後跟踢到了高大的門檻,門檻是石頭做的,簡簡單單,但她剛剛踢到的那個位置不管是走路還是跨步都絕對碰觸不到。
原來這才是開啓地下室的機關。
摸了摸被自己腳後跟踢到的位置,蘇蔓青立刻察覺到了不同。
更加光滑。
那一塊地方比周邊更光滑。
知道了地下室的開啓辦法,蘇蔓青取過一旁的油燈往地下室走去。
随着光線的照射,整個地下室由暗到亮,五百多平的空間,比上面的前廳還要大,一側堆滿了稻谷,另一側則是個多寶閣,多寶閣在光線的照射下珠光寶氣。
看着那無數的古董,一根根金條,蘇蔓青心跳加速。
好多金子!
她不知道蘇家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金條,按道理說蘇老四兩口子只是鄉下地方的地主,就算有點田地,但絕對不可能會有如此多的金條。
這不合理。
但現在不是考慮合理不合理的時候,現在主要目的是先把上面的貴重家具搬到地下室來。
看到每一面牆上都留有油燈,蘇蔓青把這些油燈點亮。
随着整個地下室的油燈被點燃,地下室亮如白晝,金條也被折射出無數引人犯罪的光芒。
深呼吸一口,蘇蔓青轉身離開。
然後這一晚她都在吭哧吭哧地搬家具,除了各屋卧室裏的家具沒搬,幾個廳裏的家具都被搬進了地下室,關閉地下室時,不僅天色放亮,她也筋疲力盡。
兩個手臂酸痛得幾乎擡不起。
哪怕都累成這樣,但蘇蔓青臉上還是笑容滿滿。
東西只要進了地下室,那就都是她的,不管時代以後怎麽變遷,她都是有錢人。
嘿嘿嘿~
這一刻,蘇蔓青露出了跟大毛一樣的傻笑。
想着孩子們還有一會就起床,蘇蔓青來不及體諒自己辛苦,掙紮着爬起身洗了個澡,然後煮了一鍋粥,然後就趴下了。
手酸,看來今天是幹不了什麽活了。
迎着初升的太陽,就在蘇蔓青坐在石凳上傻樂時,大毛抓着褲頭急匆匆跑出了房間。
那着急的樣子,估計是着急上廁所,所以沒有看到蘇蔓青,蘇蔓青也沒着急叫人。
為了不吓到孩子,蘇蔓青幹脆打了一盆水再次洗起了臉。
一晚上沒睡,眼睛雖然累,但精神卻超級飽滿,飽滿到紅光滿面。
估計還是被那些金條刺激的。
“媽媽,早呀~”就在蘇蔓青把整張臉都埋在臉盆裏時,大毛的聲音響起,然後就是孩子由遠及近吧嗒吧嗒的腳步聲。
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蘇蔓青看了一眼樂呵呵的大毛,一邊用毛巾擦臉一邊回了一句,“早啊,大毛。”
“媽媽,我聞着香味了。”
大毛之所以這麽快就發現蘇蔓青一是因為廚房裏傳出來食物香氣,二是因為蘇蔓青洗臉的動靜。
看着大毛臉上的饞,蘇蔓青心情更好,“餓了?”
“嗯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