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面對真心對他們好的蘇蔓青, 大毛最終沒敢說瞎話,而是一五一十把蘇蔓青走後他們的行蹤交代得清清楚楚。
“知道錯在哪嗎?”
看着綠樹叢中的村莊,蘇蔓青神色很嚴肅, 三毛不算重, 背着也不費力,主要是熱, 初夏時節的太陽已經非常爆烈,更何況現在還是一天最熱的大中午。
“媽媽, 對不起, 我不該帶弟弟去河邊。”大毛還是知道自己犯下的過錯。
“嗯。”蘇蔓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這是不滿意的表現。
二毛小心看了一眼神色平靜的蘇蔓青, 紅着臉別別扭扭開口道:“我……我也有錯,我沒有及時阻止大哥, 要是我能提前阻止,我們今天也不會挨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我們不會水, 不應該貿然下水救三毛。”
要是沒有狗蛋那群凫水不錯的小朋友,說不定他們三兄弟再也見不到媽媽。
兩個哥哥都各自認錯表态,三毛想了想, 先伸出小手給蘇蔓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然後才小聲說道:“媽媽, 我們應該早點回來, 在大哥砸了人後就回家。”
幾個孩子總結得挺到位, 蘇蔓青才緩和了神色, 訓誡道:“大毛, 你是大哥, 你的責任尤其重大,你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應該要考慮兩個弟弟,你得保護好他們,不能讓他們陷入危險中。”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
大毛耷拉着毛茸茸的腦袋,今天兩個弟弟因自己挨打他真的深刻認識到錯誤。
“知道錯就好,不過你今天懲罰壞人保護弟弟是值得表揚的。”打一棒給個甜棗,蘇蔓青做得非常熟練。
“真的嗎……媽媽!”
大毛震驚了,他沒想到還能得到蘇蔓青的表揚。
興奮間他又有點迷茫,不是因為自己砸了鐵柱才引來鐵柱媽,然後連累兩個弟弟被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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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大毛為什麽茫然,蘇蔓青臉上終于恢複了平靜,“我希望你們不主動惹事,但也不要怕事,如果有人欺負你們,當然要反抗,實力相當現場就可以報複回來,懸殊過大就避其鋒芒回來告示我,我給你們做主。”
“懂了,媽媽。”
聽了這別開生面的一番話,三個孩子在神情一震的同時也恢複了活力。
“別怕,只要不是你們幹壞事惹禍,誰敢欺負你們我就欺負誰。”見孩子們走出被挨打的陰影,蘇蔓青內心深處也松了一口氣。
“媽媽,你是最厲害的媽媽。”
想起被蘇蔓青抽打的五嬸與鐵柱,三個孩子開始叽叽喳喳表達着自己今天的表現與見解。
蘇蔓青時不時指點一句。
太陽下,母子四人的背影無比溫馨和諧,這讓遇到的村民既詫異又難以理解,他們沒想到年紀輕輕的蘇蔓青跟三個繼子關系這麽好,好得真像是一家人。
走過石板鋪就的道路,穿行在依山而建的村落,十幾分鐘後,母子四人終于站在了家門前。
猶豫了幾秒鐘,大毛先是觑了觑蘇蔓青的神色,然後跑上前從一塊石板下面掏出一串鑰匙,乖巧把家門打開。
看了一眼藏鑰匙的那塊石板,蘇蔓青覺得挺隐蔽,于是許可了這種辦法,“以後出門家裏鑰匙就放在下面,不過藏的時候注意觀察周圍,有人的時候不能放。”
“知道了,媽媽。”
沒被罵,大毛略微有點忐忑的臉上再次露出開心的笑容。
看着這麽快就恢複活力的大毛,蘇蔓青無奈得很。
進了家門的蘇蔓青沒有馬上放下背上的三毛,而是把幾個孩子帶到了水井邊,井旁有顆枝繁葉茂的老桂花樹,樹下一張石桌,幾個石凳,正是這種季節家裏乘涼的最佳地方。
放下背上的三毛,蘇蔓青把手伸到井旁一個大木盆裏摸了摸裏面曬了一個上午的水。
溫熱,正适合洗澡。
先把孩子們的戶口收藏好,蘇蔓青才去西廂房給幾個孩子拿了換洗的衣服,然後依次摸着三個孩子的腦袋,說道:“你們先洗澡,我去給你們找點藥。”想了想,又細心叮囑道:“別揉搓到身上的傷痕。”
“好的,媽媽。”
三個男孩一臉不舍地看着蘇蔓青。
可三個都是男孩,都還好幾歲了,蘇蔓青就算想幫他們洗澡也做不到,只能去正房找茶油。
茶油可是好東西,不僅能食用,也能藥用,具有殺菌消炎的功能。
孩子們身上雖然有傷痕,但都沒有破皮,用茶油塗抹消炎殺菌剛剛好。
就在蘇蔓青在正房找茶油的時候,大毛、二毛蹲在大木盆邊用毛巾小心避開紅痕給三毛洗澡,數了數,三毛小小的身體上居然有三十幾道紅痕。
吸溜了一下鼻子,大毛濕潤的眼睛裏有着狠意。
一旁二毛眼裏雖然還算平靜,但捏着小毛巾的小手卻攥得緊緊的,緊得就像小毛巾是五嬸或者鐵柱。
體會到兩個哥哥的情緒,三毛露出了乖巧的笑容,“不疼。”
“騙人!”
兩道反駁聲同時響起。
紅痕又不只是三毛一個人身上有,大毛、二毛身上也不少,那火辣辣的感覺一直環繞着他們,所以才在見到比他們多了差不多一倍紅痕的三毛心疼得小心髒抽抽。
“大哥,二哥,咱們下次還揍他。”
小心眼的三毛從五嬸抽他們的那一刻起就記恨上了,見蘇蔓青還在正房,他立刻跟兩個哥哥說了自己的打算,打不贏老的,還是能打小的。
“好,揍他!”
早有此心思的大毛、二毛對視一眼,與三毛達成了共識。
只要藏得深,就沒人能告狀。
兄弟幾人相互幫忙着洗了個澡,換上衣服後就在石凳上乖乖等着蘇蔓青。
“洗好了?”
蘇蔓青在正房憑着原主的記憶翻找了好一會才找到茶油,又從新被子裏抽出一點棉花做了幾只棉簽才回到院子裏,剛踏進院子就收獲了三雙濕/漉/漉的依賴眼神。
“洗好了,媽媽。”
大毛一邊回答一邊用手輕輕撓了撓身子。
他覺得衣服穿在身上蹭得傷痕有點疼,還有點癢,讓他忍不住撓撓。
快步走近孩子們,蘇蔓青也察覺到三個孩子在極力控制往身上抓撓,第一次養娃的她瞬間明白還是自己經驗不足給孩子們造成了困擾,歉意道:“把衣服都脫了,穿小褲頭就行,等擦藥後緩緩,消腫了再穿衣服。”
“好的,媽媽。”
反正上藥也得脫衣服,三個孩子乖巧地把衣服都脫了,穿着平角小褲頭的他們露出滿身傷痕。
三個孩子肌膚都白,腫起來的紅痕在身上就尤其刺眼,蘇蔓青對五嬸的怨念又多了一分。
孩子那麽小,這人怎麽下得去手,心也太歹毒了。
不行,還得想個辦法收拾收拾五嬸。
打定主意,蘇蔓青開始給孩子們上藥,每給一條傷痕上藥她都先溫柔地吹了吹,才把沾了茶油的棉簽塗抹上去,但塗着塗着,她眼睛濕潤起來,“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好你們,早知道我就不把你們單獨留在家了。”
她沒有問孩子們疼不疼。
棍棍到肉的傷痕哪裏會不疼。
“媽媽,你別哭,我們以後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對不起。”蘇蔓青眼裏的水光幾個孩子都看見了,因為看清楚,他們才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嗯,以後要保護着自己,別再受傷。”
依次給三個孩子上好藥,蘇蔓青才把茶油收起來,茶油用途多多,得好好保存。
“媽媽,你放心,以後我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你。”三個孩子坐在石凳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蘇蔓青,裏面都是驕傲的堅定。
“好。”
露出讓孩子們放心的笑容,蘇蔓青才說道:“你們在院子裏玩,我去端飯菜。”她今天沒有在縣城過多停留就趕回來,午飯跟幾個孩子一樣都還沒吃。
“媽媽,我去幫忙。”大毛積極站起身。
“不用,你在院子裏照看着兩個弟弟,都別磕了碰了。”看得出大毛是在小心讨好自己,但蘇蔓青還是阻止了,飯菜早上就做好溫在鍋裏,她一個人就能搞定。
“嗯嗯。”
大毛乖巧點頭。
等蘇蔓青轉身去了廚房,他才可憐巴巴看着兩個弟弟嘆氣,“你們說媽媽會不會嫌棄我?”
早不擔心,現在才擔心,你是不是擔心得有點晚!
二毛、三毛驚奇地看着慢了半拍的大毛。
被兩雙眼睛這樣看着,大毛的臉慢慢紅了,狡辯道:“我今天要是不砸那小壞蛋你們就不會被打,我這樣能惹事,我怕媽媽不喜歡我,嫌棄我。”
八歲的大毛已經懂點事了,想到蘇蔓青畢竟不是親媽媽,他突然就患得患失起來。
“大毛哥,你放心,媽媽不會嫌棄你。”
三毛老成地伸手拍了拍大毛光溜溜的肩膀,一臉的篤定。
“為啥?”大毛不解又好奇。
一直看着大毛表演的二毛深深嘆息一聲,解釋道:“媽媽要是嫌棄我們就不會給我們出氣,也不會給我們上藥,剛剛媽媽給我上藥呼呼的時候又輕又柔,我覺得特別開心,開心到就算是再被打都值得。”
回想起蘇蔓青眼裏的水光,大毛所有擔心都沒有了,“媽媽肯定特別喜歡我們。”
二毛、三毛看着大毛神奇的腦回路不想再回答。
就在幾兄弟頭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時,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三個孩子的視線瞬間射了過去。
“是不是壞人又來告狀了,走,保護媽媽!”回想起砸了鐵柱來了五嬸,幾個孩子的腦海裏閃過蘇蔓青抽打五嬸的畫面,頓時猜想着是不是來了比五嬸年紀更大的人。
就在三個孩子沖向大門時,蘇蔓青也先一步拉開了沉重的大門。
門外是隔壁張氏與她大孫子狗蛋。
把手裏正在滴水的青菜籃子遞給蘇蔓青,張氏一臉的歉意,“青丫頭,真是對不住了,要不是我家狗蛋帶大毛他們幾個去河邊也不會出事,我家狗蛋給你添麻煩了,真是對不住。”說完看了一眼匆匆趕來站在蘇蔓青身後的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身上應該是擦了茶油,都沒穿衣服,但身上的傷痕經過時間的發酵更紅更腫。
看着都心疼。
如此一來張氏的愧疚感也就更甚,她推了推身邊低垂着腦袋蔫搭搭的狗蛋,呵斥道:“狗蛋,還不趕緊跟青姑姑道歉!”
“青姑姑,對不起。”狗蛋也看到大毛幾兄弟身上的傷痕,頓時被吓得不輕,同時心中也充滿了愧疚。
“嬸子,沒事的,不用道歉。”
蘇蔓青見張氏道歉挺誠心,在阻止的同時也順手接過對方遞來的菜籃,“嬸子,這事怪不到狗蛋身上,是我五嬸早就看我不順眼才借題發揮,跟狗蛋沒關系,我反而要謝謝狗蛋帶着小朋友救了我家幾個孩子。”
說完這話,她摸了摸狗蛋的頭,柔聲道:“狗蛋,你進屋去跟弟弟們去玩會。”
她有些話要單獨跟張氏說。
張氏也察覺到了,在心裏贊蘇蔓青一聲大氣的同時也對狗蛋交代道:“好好跟幾個弟弟玩,別欺負人。”說完把狗蛋推向了大毛幾個孩子。
大毛三人也很懂事,乖乖牽起狗蛋的手進了屋。
等孩子們都走遠後,蘇蔓青才對張氏說道:“嬸子,這幾年我很少在家,對莊裏的孩子不熟悉,今天他們救了我家三個孩子,當媽的我感謝他們,你一會要是方便就陪我走一趟,我想當面跟大家道個謝。”
“不至于吧?”張氏有點不理解。
農村地方,夏天孩子們都喜歡在河裏玩耍,互相救助很正常,從來沒有哪家的家長事後還特意去家裏感謝。
“嬸子,我跟婆家分家單過,三個孩子随我來了蘇家莊,他們跟村裏人都不熟悉,以後如果孩子們遇到什麽危險還希望鄉親們看在同村的份上幫一把,而我能做的也只是利用感謝提前上門混個臉熟。”
別看一句感謝算不得什麽,但有的時候可以救命。
蘇蔓青話語裏不僅點明為什麽出嫁兩天就搬回娘家居住的原因,還說了長遠打算。
這樣一來張氏理解了。
“行,我傍晚來叫你,那時候家家都應該歸家了。”張氏明白蘇蔓青的顧慮後立刻爽快地答應下來。
面對熱心的張氏,其實蘇蔓青還有小心思沒有明說。
她去感謝,不僅是感謝,還有摸底,土改來了,她得看看莊裏人哪些能結交,哪些需要遠離防備。
“狗蛋,回家了。”
正事商量完,打算回家的張氏趕緊叫狗蛋。
“嬸子,讓狗蛋跟大毛他們玩吧,大毛他們難得在莊裏有玩得來的夥伴,讓他們多玩會。”蘇蔓青早就看出狗蛋對她家的飯眼饞,本就要麻煩張氏,也不介意留對方大孫子在家吃頓飯。
“青丫頭,這不好吧。”
張氏聽懂了蘇蔓青話語裏的意思,有點不好意思。
這年代就算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張氏是真不好意思讓狗蛋在蘇蔓青家吃飯,別看那小子才九歲,但飯量不是一般的大。
“沒事,嬸子,我都還沒謝你之前幫我看家的事。”
回來這幾天蘇蔓青一直在忙着辦理孩子戶口的事,還真沒好好感謝之前幫了她不少的張氏,更何況今天狗蛋還帶着小朋友救了大毛三兄弟,吃頓飯還真算不得什麽。
蘇蔓青話都說到這份上,張氏也不再推辭,只是交代狗蛋別調皮就回了家。
“你家吃白米飯啊。”
張氏帶着鐵柱上門前蘇蔓青剛好把臘腸飯端上餐桌,此時接了青菜的她直接回了廚房炒青菜,早就聞到飯菜香氣的狗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桌上油汪汪的米飯,一步都舍不得離開。
甚至還在猛吞口水。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飯菜,他們家就算過年也沒舍得吃純白米飯,更別說米飯上還有這麽多油。
亮晶晶的,帶着勾人的香氣。
香,超級香。
香得他光聞着味道就想吞了自己的舌頭。
狗蛋的饞樣被大毛幾個孩子看在眼裏,一上午他們又是落水又是被五嬸追打,早上那點食物早就消化完,本就饑腸辘辘,此時再見到狗蛋的饞樣,他們嘴裏的唾液也跟着快速分泌。
“嗯,我家今天吃白米飯。”
餐桌上散發着香氣的臘腸飯明晃晃的顯而易見,但大毛還是禮貌地回答了狗蛋的問話,同時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幸好跟着新媽媽來了新家,不然他根本就吃不到白米飯。
想起在蕭家過了那幾天,就算蕭旌旗這個爸爸在家,大家吃的也都是硬餅子或者雜糧飯,他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過香噴噴的白米飯了。
大毛在內心感嘆,二毛、三毛也一樣的觸動。
“狗蛋,去洗手。”二毛看了看黑乎乎的狗蛋,知道媽媽把對方留下肯定要跟着一起吃飯,從小就養成飯前洗手習慣的他開始龜毛了。
“哦哦。”
狗蛋的眼睛就算再不願意離開飯桌,但還是跟着大毛三兄弟去了院子裏的水井旁。
大毛把水搖上來,大家排隊洗爪子。
輪到狗蛋時,剛接觸到涼幽幽的井水,他的注意力就被迅速轉移,“哇,大毛,你家井水好涼,摸着好舒服。”他家沒有井,吃水、用水擔的都是莊裏公共水井裏的水,有的時候他也得幫忙用瓶子去接水。
想到公共水井離自己家的距離,他非常羨慕大毛家裏有口井。
被羨慕,三個孩子一臉的驕傲。
“狗蛋,你的手怎麽這麽黑,洗幹淨了嗎?”
貢獻出自己小香皂的大毛看着狗蛋那洗了半天都沒看出變色的手忍不住嘀咕起來。
“洗……洗幹淨了,我只是皮膚比較黑。”
微紅着看不出的臉,狗蛋為自己的爪子正名。
“怎麽能這麽黑!”
別說大毛好奇狗蛋的膚色,二毛、三毛也好奇,幾個孩子圍着狗蛋摸摸又捏捏。
“我天天在河裏游泳,沾水被太陽曬就容易變黑,嘿嘿,這是游泳的紀念品。”狗蛋對自己膚色為什麽這麽黑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教我們游泳!”
大毛三兄弟對視一眼,只要想到不會游泳吃過的虧,他們立刻為自己找了個便宜老師。
“那大毛得教我彈弓。”
大毛眼饞狗蛋水裏的功夫,狗蛋也羨慕大毛砸人的準頭,那個鐵柱仗着比他大幾歲,塊頭比他高大,平時沒少欺負他,他也想像大毛那樣狠狠砸鐵柱。
“成交!”
一黑三白四雙手交疊在了一起。
就在幾個孩子嘀嘀咕咕說着話時,炒好青菜,做了個蛋花湯的蘇蔓青端着菜回到了餐桌,看了一眼水井邊自覺洗手的幾個孩子,露出了笑容,“大毛,狗蛋,洗好手就過來吃飯,開飯了。”
“媽媽/青姑姑,來了。”
一聽吃飯了,幾個孩子立刻開心地跑回了餐桌。
四個孩子面前擺放着分量十足的臘腸飯,碗一樣大,量也一樣多,沒有偏頗,“吃完不夠再添。”說話間,蘇蔓青給幾個孩子一人夾了一筷青菜。
有肉有青菜,營養均衡。
幾個孩子對于夾到碗裏的青菜一點都沒有嫌棄,青翠欲滴帶着油的青菜聞着跟肉一樣香。
狗蛋是第一次吃到如此有滋有味的飯菜,除了努力往嘴裏塞再也空不出嘴說話,嘴與手快速配合着,幾秒鐘的功夫居然噎着了。
“慢點,狗蛋,沒人跟你搶。”
還是坐在身邊的大毛最先發現情況,趕緊伸出小手給狗蛋順了順胸口。
蘇蔓青也被狗蛋吓了一跳,盛了碗湯遞給狗蛋,安撫道:“沒事,不着急,喝口湯順一順就好了。”
漲紅着黑乎乎的臉,狗蛋接過蘇蔓青遞來的湯呼啦啦就喝了起來。
一碗湯下肚,他終于能說話了。
“青姑姑,對不起。”他知道自己丢人了,但九歲的孩子已經有了廉恥觀,他忍不住解釋了一句,“青姑姑,你家的飯太香,太好吃,我一時忍不住吃快了點,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飯。”
這話一點水分都沒有。
“好吃就多吃點,鍋裏還有,別跟姑姑客氣。”做飯的手藝被食客認可,蘇蔓青當然很滿意。
“媽媽,這也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米飯。”大毛幾個孩子也争相表态。
“好好好,喜歡吃,媽媽下次再做給你們吃。”笑眯眯看着幾個吃口美食就能一臉幸福的孩子,蘇蔓青的心情也随之好轉,有幾個孩子陪着自己,她覺得生活在這年代更加有滋有味。
一頓飯吃下來,四個孩子的肚子都溜溜圓。
下桌後,狗蛋很乖巧地幫蘇蔓青把碗筷收到廚房,然後開始洗碗。
看着洗碗姿勢标準的狗蛋,蘇蔓青驚住了。
“狗蛋,姑姑洗就可以了,你去跟三個弟弟玩。”攔住狗蛋洗碗的手,蘇蔓青怎麽好意思讓一個小孩只吃了自己一頓飯就‘出賣’勞力。
“青姑姑,我家裏的碗都是我洗的,我洗得可幹淨了。”怕蘇蔓青認為自己洗不幹淨碗筷,狗蛋趕緊解釋。
蘇蔓青:……孩子,我不是怕你洗不幹淨,我是不好意思壓榨童工。
“青姑姑,我吃了你家那麽多飯,你要是不讓我洗碗,我奶奶知道會罵我的。”忐忑地看着蘇蔓青,狗蛋知道自己今天吃了多少米飯。
吃到肚圓。
他從來沒有這麽吃飽過。
不找點事幹他下次再也好意思上青姑姑家了。
瞬間蘇蔓青就看懂了狗蛋眼裏的真實意思,想了想,她笑着不再阻攔,理解道:“那就辛苦狗蛋洗碗了。”說完這話又站在窗戶邊把大毛給招了過來。
“大毛,今天你跟狗蛋一起洗碗,可以嗎?”
“可以的,媽媽,我會洗碗。”大毛早就想幫蘇蔓青幹活,對于蘇蔓青的安排,他一點都不覺得難過,沒見兩個弟弟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帶上了羨慕嗎!
媽媽喜歡我才讓我幫忙做事情!
就在大毛與狗蛋在廚房裏洗碗時,蘇蔓青也回到水井邊搓洗起泡在盆裏衣服。
這些衣服都是幾個孩子的。
之前孩子們落了水,雖然衣服經過漂洗又曬幹,但畢竟沒有經過肥皂的洗禮,有些污漬還殘留在上面,蘇蔓青只能再洗一次。
“媽媽,我們能不能跟你一起洗。”
矜持地蹲在蘇蔓青身邊,二毛、三毛眼裏帶着一絲羨慕。
“行,你們跟我一起洗。”孩子們還小,又是夏天的衣服,如果蘇蔓青一個人洗要不了多久就能洗完,但兩個孩子想參與她也沒有反對。
達成共識,母子三人開開心心搓洗着衣服。
大毛、狗蛋洗完碗也加入了洗衣服的行列,其實大家洗的不是衣服,而是快樂。
等帶着幾個孩子洗完了衣服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衣服晾好,狗蛋也回了家。
看着偷偷打哈欠的幾個孩子,蘇蔓青洗幹淨手帶着孩子們回了西廂房,今天早上起得早,下午也沒什麽事,非常适合睡會午覺。
厚厚的褥子上鋪上涼席,蘇蔓青用涼水擦了一遍,等晾幹後才讓孩子們躺了上去,一把蒲扇輕輕扇着風,夏天了,雖然窗戶都開着,但蒲扇的風更讓人昏昏欲睡。
經過雞飛狗跳的一上午,幾個孩子早就精疲力竭,在蘇蔓青給他們扇風的時候就睡了過去。
聽着窗外傳來的蟬鳴,蘇蔓青知道夏天真正來了。
而這個季節也正是捕捉知了猴的最佳時節。
土改在即,財不露白,不能買肉吃,但也得讓孩子們吃上合理的肉,看來晚上是時候抓蟬了,帶着這種想過,靠在炕頭的蘇蔓青也在徐徐的微風中睡了過去。
今天幾個孩子不僅受了驚吓,還傷着了,她得多留意些。
果然,半小時後蘇蔓青醒了。
是被三毛睡夢中的哭聲驚醒的。
看着閉着眼哭的三毛,蘇蔓青先是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感覺沒發熱才把孩子抱在懷裏輕輕撫拍後背,嘴裏也哼唱着不知名的搖籃曲
感受着熟悉的氣息,耳邊再聽着悅耳的搖籃曲,三毛漸漸停止了哭鬧安心睡熟了。
不僅是三毛安心了,就連被驚醒的大毛、二毛也在蘇蔓青的歌聲中再次睡了過去。
等幾個孩子都再次睡熟後,蘇蔓青才都摸了摸孩子們的額頭,察覺沒發熱就出了西廂房。
她得去找找家裏能藏東西的地方。
土改隊随時都能下來,為了防止陳向東使壞,她得提前把家裏的好家具藏起來。
蘇家是帶前廳的兩進院子,其實嚴格按照四合院的規格來說只能算一進,但又比一般的一進院子大一些,多一些房間,特別是挨着大門的倒座房,東邊是挨着飯廳的是廚房,西邊是雜物間與洗浴間、廁所。
這裏一目了然,肯定藏不住東西。
唯一能藏的也就是暫時沒有住人的正房。
正房跟東西廂房一樣,也是标準的一廳兩室配置,這裏曾經是原主父母的房間,現在因兩位老人的離世而空置了下來。
檢查完正房,蘇蔓青沒有找到能藏東西的地方。
這真是個讓人悲傷的消息。
微蹙着眉頭,蘇蔓青坐在院子裏硬邦邦的石凳上愁眉苦臉,那麽好的家具沒地方藏可真不甘心,但家裏就這麽多地方,她實在找不到能藏下那麽多家具的隐蔽地方。
除非有地下室。
想到地下室,蘇蔓青突然站起身,然後努力回憶原劇情。
這座宅子在後世好像成了保護建築,百年後在一次維修中發現了地下室,整個地下室都是石板鋪就,做了防潮防火處理,裏面不僅保存了大量糧食,還有金銀古董,是蘇家兩老留給原主的小金庫。
想起這一點,蘇蔓青的內心頓時火熱起來。
這座地下室能歷經漫長的特殊歲月保存下來一定就是最好的藏東西處。
帶着興奮,蘇蔓青開始在院子裏敲敲打打。
劇情裏沒有過多描寫,她并不知道開啓地下室的機關或者位置在哪,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一甄別,但敲過院子裏的每一塊地磚,每一根柱子,她都沒有找到那座神秘的地下室。
就在蘇蔓青遺憾地坐在石凳上吐氣時,大毛幾個孩子起床了。
幾個孩子還是只穿了小褲頭,但他們身上的茶油經過睡覺翻滾已經消失得差不多。
拿出茶油,蘇蔓青給已經消腫了很多的幾個孩子身上再次塗抹上茶油,塗完溫柔地說道:“別抓撓,明天早上應該能全部消下去。”
“嗯,媽媽,我們知道不能抓撓。”
三個孩子都很乖巧。
其實傷痕塗上茶油後已經不怎麽癢痛,火辣感也變得微乎其微,這才是他們乖巧的真正原因。
看了一眼天色,蘇蔓青想着這天越來越熱,就不太想吃太熱的食物,回想了一下櫥櫃裏的存糧,她打算做容易做的魚兒面。
這種面食老少皆宜,只要澆頭好,能好吃得吞下舌頭。
“大毛,你帶弟弟去張奶奶家要幾個洋柿子,晚上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什麽好吃的?”正在回味中午那頓臘腸飯的大毛頓時又興奮又激動。
三毛也牽住了蘇蔓青的衣角。
摸了摸三毛的額頭,感覺沒有發燒後,蘇蔓青才笑眯眯跟幾個孩子賣着關子,“先不告訴你們,等做出來你們就知道了。”
“好吧。”
砸吧了一下嘴,大毛遺憾地牽着兩個弟弟出門。
這次提着小籃子的是二毛。
見孩子們出了門,蘇蔓青才進了廚房,幸好他們家的廚房除了寬大,通風也非常不錯,微風從敞開的窗戶吹入,她才打開櫥櫃拿出面粉。
魚兒面做法非常簡單。
面粉加鹽揉搓成光滑的面團,醒上十幾分鐘就可以用剪刀剪成條形的魚兒面,趁醒面的功夫,她又去櫥櫃裏翻了翻,她記得自己成親的那天幾個叔伯為了面子還是弄了些幹貨在她家的。
比如木耳,黃花菜,筍幹這些能放的幹菜。
經過翻找,她還真在角落的一個袋子裏找到這些難得的美味。
燒開水把每樣都泡上些,等待的功夫蘇蔓青才坐在桂花樹下一邊思索地下室開啓的位置一邊等着大毛幾個孩子帶洋柿子回來。
大毛三兄弟雖然只穿着小褲頭去張氏家,但他們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主要是莊子裏很多孩子夏天都這樣穿着。
小褲頭跟後世的五分褲差不過,一點都不暴露。
張氏早就習慣了大毛幾個孩子每到飯點就上自己家要蔬菜的事,更別說她家狗蛋中午還在蘇蔓青家吃了一頓分量十足的白米飯。
光聽狗蛋對飯菜的形容,張氏都嘴饞得不行。
同時也在心中羨慕蘇家還有這樣的底氣。
白米飯啊!就算家境不錯的她們家一年也只有逢年過節才吃得上白米飯,還不是敞開肚皮吃那種,更別說蘇家連炒青菜都能炒得油汪汪。
想到大孫子不客氣地吃得肚皮溜圓,張氏不好意思及了。
就在她默默打算給蘇家多送點蔬菜時,敲門聲響起,狗蛋第一個竄了出去。
“大毛,二毛弟弟,三毛弟弟。”狗蛋熱情無比。
“叫我二毛就行。”二毛不習慣除了大毛偶爾叫自己弟弟外外人叫自己弟弟。
“三毛。”三毛也表達着自己的意見。
“好吧,二毛,三毛。”狗蛋是個從善如流的聽話孩子。
“狗蛋,是大毛他們嗎?”被狗蛋擋住了門,在廚房裏忙活的張氏只看到院門外一截白嫩的肌膚,想到大毛幾個孩子的膚色,她擦了擦手上的水出了廚房。
“張奶奶。”
面對長輩,大毛幾個孩子嘴甜得很。
“诶,诶,真乖,你們今天想要什麽青菜。”張氏還真不是想打聽蘇家今天晚上吃什麽,她就是想着夏天這麽多青菜,她也不知道該送哪種。
“張奶奶,我媽媽說想要點洋柿子。”
還是大毛跟張氏交流,二毛機智地把手裏的小籃子遞了過去。
“要洋柿子啊,行,今年洋柿子結得好,這東西能放,我給你們多摘些。”張家挨着西院牆的位置就栽種得有十幾顆西紅柿,此時每一株上都結着好幾多紅豔豔的果子。
張氏手腳利落,要不是大毛他們帶來的籃子小,她都想把所有洋柿子摘給幾個孩子。
接過滿滿一籃洋柿子,大毛幾個孩子跟張氏祖孫說再見。
眼巴巴目送大毛幾兄弟離開,狗蛋遺憾地砸吧了一下嘴。
“吃一頓就行了,你還想頓頓吃,美不死你。”張氏看不得大孫子那饞嘴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大孫子的腦袋,然後進了廚房。
只是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她最終用大米摻和着玉米做了一頓飯,不僅如此,她除了蒸了一碗臘肉,今天的水煮瓜豆裏還滴了幾滴油,有了油,菜的檔次立刻升了上去。
等到開飯的點,面對這豐盛的一桌,張家所有人都驚呆了。
不年不節的,他們居然能吃上白米飯。
雖然白米飯加了玉米,但這也比平時吃的雜糧飯好上太多。
看着一個個驚住的家人,張氏敲了敲碗沿,不耐煩道:“有得吃的還不趕緊吃,再晚點狗蛋可都全吃了。”她說的可是實話,已經吃過一頓白米飯的狗蛋可不嫌白米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