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回
葉展顏來到鎖妖樓外,正要開口,就想到師父這些日子一直不好,現在師弟如此,如果告訴師父,也只是讓師父徒增煩惱。葉展顏朝着鎖妖樓默默行禮,欲轉身離去。就聽見鎖妖樓內傳出一陣咳嗽。
葉展顏着急的叫了一聲:“師父。”屋內人問:“展顏?何時來的?可是善果又出了何事?”
葉展顏忙回答:“無事,只是徒兒想來看看師父。”屋內人又輕輕咳了幾聲,沉默片刻,無奈的說:“展顏,為師怕是要走了,我走後,你不必護着善果,若是能相安無事最好不過,若是……”還未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葉展顏跪到地上,對屋內行禮,說道:“師父,善果是我師弟,只要我在,覺不會讓人傷他。”
屋內人繼續說道:“若是他傷了身邊人,也并非他的本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你不必護他,只希望你能記住為師現在的話,不求你護他,只求你能看在師兄弟一場的分上,饒他性命一次,只一次。”
葉展顏不知道師父如此說是何意,追問道:“師父為何如此說?師弟,師弟怎會傷人?”
屋內人答:“答應師父。”
葉展顏叩頭答道:“徒兒答應師父。”
葉展顏走後,葉雙羨坐起身來,想運功調息,內心始終無法平靜,又是一陣忍不住的咳嗽,葉雙羨突然欣慰的笑了一下,心想:“一晃眼,這麽些年就過去了,展顏和善果都長大了。只希望自己可以再多撐些日子。”想着想着,不覺想起一些往事,那會兒,葉雙羨正是葉展顏這個年紀。
那時,葉雙羨正在為留在師父身邊還是雲游四海而糾結,便常常跑去附近一座山上采藥,想着,若是今後雲游四海,便一路采藥救人,但又轉念,想到與留在此處的師父和師兄弟一別,不知何時能再相遇,就覺得不知該怎麽辦好,自幼此處長大,想離開,又不舍離開。
葉雙羨背着藥筐,卻沒有心思采藥,忽然聽到一聲貓叫,就覺得腳上一沉,一低頭,見是一只三色花貓倒在自己腳邊。葉雙羨蹲下身來,說道:“怎會有如此不怕生的貓?”
葉雙羨抱起花貓,才見花貓的前爪上有傷痕,正是被蛇咬的痕跡。葉雙羨忙摘下藥筐,在筐內尋找,卻發現自己并未采到相應的草藥。葉雙羨對懷中的花貓說:“山中卻有能解這種蛇毒的草藥,只是,不知還來不來得及,只希望你能夠撐住。”
誰知往前走去,不超過十步遠,就遇到了要找的草藥,葉雙羨歡喜萬分,為花貓敷了藥,帶花貓到一個山洞中,對昏睡的花貓說:“你怎麽如此好運?遇到我,又遇到草藥?這個山洞是我采藥時發現的,我覺得倒是舒服,只不知道你們貓怎麽想。”
葉雙羨抱着貓躺到了洞中一塊大石頭上,花貓安逸的趴在葉雙羨胸口。葉雙羨抱着懷裏的貓,說道:“人生無常,多少師公師伯一去後,便杳無音信,雲游四海雖美好,卻又有幾人,平安順意?”
懷裏的花貓似乎睡得很好,不由自主的想伸展下身子,可是前爪一擡,就痛的縮了回去。葉雙羨揉揉花貓的頭,說道:“待我收個徒兒,到時帶他來看你。只不知道,到時候還能不能尋到你。”
見天色不早,葉雙羨将花貓放到石頭上,又拿出些草藥,食物和水。摸摸花貓的頭,說道:“你自由慣了,一會毒消了,定會跑回林中,若是你能通人意,我希望你能在洞中養好傷再離去。”
Advertisement
葉雙羨轉身要走,聽到花貓輕聲喵了一聲,就看到花貓把自己縮成一個球。葉雙羨把自己外衣脫下來,将花貓裹住,摸摸花貓的頭,說:“這樣就不冷了。”
每過幾日,葉雙羨再回到洞中,竟發現花貓還在。花貓毒已解,只是胳膊上的傷未好,葉雙羨抱着花貓講道:“你真能聽懂?”花貓在葉雙羨懷裏,歪着頭,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雙羨。雙羨撓撓花貓的脖子,說:“你怎麽會聽得懂?是傷還未好,不便出去吧?真是只聰明的貓。”花貓發出咕嚕咕嚕的呼嚕聲。
花貓的傷漸漸大好,卻依舊沒有離開,像是在洞中安了家。雙羨每隔幾日,便會往洞中去看望,會帶些吃食,會講些心事,那日雙羨抱着花貓,說道:“你是在此處安家了嗎?這樣也好,崇安有個鎖妖樓,這裏就叫鎖貓洞吧。我這兩日,收了個小徒兒,等他大些,能跑能跳了,我帶他來找你玩。到時,你可不要跑的不見蹤影。那樣,徒兒會以為,我是在騙他。”雙羨伸手撓花貓下巴,花貓低頭舔雙羨的手。
葉雙羨坐到石頭上拿出匕首,在石頭旁的石壁上,似是要刻什麽,花貓順着葉雙羨的胸膛,爬到葉雙羨的肩頭上,卻又站立不穩,從肩頭上跳到石頭上,乖巧的坐在葉雙羨身邊,看到葉雙羨在石壁上刻下鎖貓洞三個字,花貓舔舔自己的爪子。
葉雙羨回頭看到花貓懶散的躺在那件他留下的衣服上,便伸出手想去摸摸花貓的頭,誰知道花貓竟然伸出爪子來,做出要撓他的樣子,雙羨覺得好玩,與花貓逗了一會兒,手指在花貓頭頂一點,說:“你已經被鎖在此洞,還想抵抗?”
誰知花貓起身,跳下石頭,直直往洞口去,葉雙羨有些緊張的看着花貓,花貓走到洞口處,停下身子,回頭看着雙羨,雙羨雖有不舍,但還是說:“你已大好,若是想離去,便離去吧。”
花貓回過身來,背對着洞口坐下,似懂非懂的望着雙羨,雙羨繼續說道:“是舍不得我嗎?無妨,想我時可回來看看。”
葉雙羨站起身來,想再走近花貓,花貓以為葉雙羨要來抓自己,警惕的轉身欲離去,葉雙羨叫道:“要小心些,若是再受傷,可回來洞中,這裏食物草藥都會有的。”花貓瞧瞧洞外又瞧瞧雙羨,葉雙羨不敢再動,怕驚吓到花貓,柔聲說:“我并非要攔你,只是确實不舍,但我不會攔你,你去吧。”
花貓往洞口外走了兩步,回頭見葉雙羨果真沒有追來,晃了晃頭,傲慢懶散的重新走到石頭旁,一躍跳上石頭,爬到那件外衣上,尋了個舒服姿勢躺下,不再理睬葉雙羨。
葉雙羨看着花貓的這番舉動,笑着說:“不是你被鎖在此洞,是雙羨被鎖在此,如何?”
花貓起身,跳到了葉雙羨懷裏,葉雙羨一邊輕輕撓花貓的頭,一邊尋問:“你是當真能聽懂麽?”一邊又搖搖頭:“怎麽能聽的懂。”
因展顏生病,葉雙羨有段時日未去山上看望花貓,這日展顏好轉,葉雙羨帶了些花貓愛吃的,就往山上去了,到了洞口,卻不敢進去,心想自己多日沒有來過,花貓該是已離去,心中不覺有些傷感。就在洞口糾結之時,見天色變暗,許是暴雨将至。
葉雙羨跨入洞中,就見洞裏那塊石頭上,有個女子,頭枕着胳膊,穿着件黃白相間的衣衫,趴在自己留給花貓的那件外衣上。女子聽到動靜,睜開眼睛,見葉雙羨站在洞口,絲毫沒有驚慌,只是淡淡的伸展了下胳膊,又将頭枕回到了胳膊上。
葉雙羨急忙轉過身去,想開口道歉,又說不出話,急忙往洞外走,又見洞外已是傾盆大雨。葉雙羨不敢回頭,正要沖入雨中。就聽到一聲貓叫。
葉雙羨回頭望去,見到女子已不見蹤影,花貓端端正正的坐在石頭上。葉雙羨望了望洞外的大雨,又看了看歪着頭瞧着自己的花貓。在洞內找到一處地方坐下來,将帶給花貓的食物拿出。說道:“這幾日,徒兒病了,沒能來看你,你可還好。”
聽不到任何回應,葉雙羨往石頭上望去,見花貓正在忙着舔自己的爪子,讓葉雙羨不禁覺得方才那個女子只是自己的幻覺。
葉雙羨拿着一些吃的走到石頭旁,伸手摸摸花貓的頭,花貓吃了幾口,便往葉雙羨懷裏一鑽,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葉雙羨抱着花貓說道:“你還在,真好。”
不知道雨下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葉雙羨只覺得胳膊有些酸痛,像是被壓住了,睜開眼來,看到自己正攬着一個女子,女子睡得很熟,一只手抓着他胸口處的衣服,腦袋枕在他肩頭。
葉雙羨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來,那個女子也醒了過來,理了理自己亂掉的頭發,看葉雙羨坐在那裏,就順勢一躺,又枕到了葉雙羨的腿上。
葉雙羨一動也不敢動,就端坐在那裏,女子枕着葉雙羨的腿,看着葉雙羨的下巴,伸手用指尖去撓,葉雙羨要躲又沒能躲開的樣子,讓女子開心的笑了起來。突然,葉雙羨猛地抓住了正在撓他下巴的手,女子似乎是吓了一跳,笑聲停止,一瞬間洞內安靜的出奇。
葉雙羨帶着些尴尬,邊松開手,邊說道:“姑娘,別鬧。”
女子收回手去,開口問道:“你徒兒叫什麽名字?”
葉雙羨答:“展顏,葉展顏。”
女子又問:“為何?”
葉雙羨解釋道:“我的師父即向往雲游四海,又想留在師公身旁盡孝,故我名為雙羨。我也為如何選擇糾結,但,現下有了徒兒,不必再為此事煩憂,因此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