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樂園
楚笑飛呆了兩秒。
他愣愣地望向北河,眼中滿是驚訝。
你們都同居了??
北河無辜地回望他:處對象同居有問題嗎?
短暫的眼神交流後,北河在中間的高腳椅上坐下,然後拍了拍旁邊的凳子,楚笑飛略顯僵硬地挪了過去。
倒是齊辰先笑了笑,開口道,“誰是你男飯。”
北河切了一聲,“都看過演唱會和FM了當然算男飯,不管。”
楚笑飛簡直要爆炸,這才進屋一分鐘,他就已經嗅到了戀愛的酸臭味……不是,這哪跟哪呢?!
“這不是想跟你好好解釋嘛,”北河撐着下巴望向他,“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楚笑飛端起果茶抿了一口,溫度剛好,暖胃又不燙口。知道茶是齊辰泡的他就感覺更奇異了,他緩了兩秒,“……你先說。”
北河昨晚就将能說的,不能說的,和要模糊處理的事劃分好了,他希望在保留隐私的前提下把應該讓楚笑飛了解的實情說給他聽。
“我和齊辰是十二月六號在一起的,被狗仔拍到并爆料的事情解決的那天”他緩慢又清晰地說,“在那之後我和你只見過一次面,就是平安夜前一天,而那個時候我的确沒想過告訴你……抱歉。”
唉。楚笑飛無聲地嘆了口氣。北河頓了頓繼續說,“……哪有上來就講的,你不是鋼鐵直男嗎,我怕你接受不了啊!”
“不是,”要不是有不熟的人在導致他有偶像包袱,楚笑飛早跳起來了,“我是鋼鐵直男!不是鋼鐵直男癌!你說你這人——”他餘光瞥見齊辰在看他,語氣一秒變慫,“就……唉,算了。”
沒辦法,齊辰漠着臉的樣子跟不怒自威的周南真的一毛一樣,他想着自己這麽對人家對象耍脾氣,齊辰總歸會有些不悅。再代換上周南那張生氣時候的冰臉,他就會下意識犯怵。
“反正現在都老老實實跟你說啦。”北河看了看他的眼色,心裏了然。“我覺得你也不會想聽我是怎麽追他的,這部分可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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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笑飛又呆了兩秒。
“你追得他?”
這種自家白菜被豬……好吧,還真不是豬,楚笑飛餘光繼續瞟齊辰,直覺告訴他,這人跟他心中十分認可的隊長,是同個類型甚至同個水平線上的人。想到周南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這種一直将這兩個人對比的感覺并不好。
“話說回來,”他小心地問,“那你和……”
不是,人家對象坐在這呢,說情敵什麽意思啊。
他把話又咽了下去,倒是北河了然道,“我和周南?”
北河十分自然地笑了笑,“可能真的營業太多了,加上我一直挺依賴他的,久而久之……不過我一開始就覺得我跟他沒可能,所以被拒了也沒有很難過吧。這真的都過去了。”
“被拒?”楚笑飛追問了一句,“他怎麽說的?”
“呃,就說了一堆CP炒太多有錯覺啊,讓我不要亂想什麽的,記不得了。我看他才是鋼鐵直男吧,難為他一直營業南北了。”
靠。楚笑飛在心裏直罵。我看錯了?不可能的。小北你傻不傻啊……
不是,天,隊長你傻不傻啊?
“行吧。”事到如今楚笑飛不可能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了,至少當着齊辰的面不可能說。他剛想轉到下一個話題,北河又多補充了一句。
“他是不是和周南很像?”北河望着他認真地說,“但是我想說,他們真的非常不一樣,希望你不要總把他們聯想到一起。”
楚笑飛愣愣地點了點頭,心說你有讀心術嗎……
“不是我有讀心術,是個人都會這樣,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也總是不由自主地拿他和周南比較,反過來齊美,就是齊辰的妹妹也是這樣的。”他笑着湊到另一邊跟齊辰說,“你知不知道齊美為什麽飯AB5?她喜歡上周南就是因為他像你。”
這個齊辰還真沒想到。北河捧着溫熱的茶杯感嘆,“真神奇啊,我們三個。”
最令人驚嘆的部分連邊角都還未曾有人探知,局中人就已經覺得神奇了。若是有人正飲茶觀看他們如何在這盤棋中行走,大概會在此時最唏噓。
楚笑飛也唏噓。挺好的,其實。看北河在齊辰面前毫無遮掩避諱的樣子就知道,他們之間建立起的感情和信任遠比自己所能想的要深厚。這是值得他全部祝福的結局,那些對南北的遺憾他都會慢慢釋懷的吧。
“行,這個話題結束,下面我來說吧。”楚笑飛也不覺得尴尬拘謹了,反倒寬慰起北河,“你放心,你不想提的部分我不會問的,我是想跟你說下青葉的事。”
不想提的部分。北河在兩人都看不到的角度自嘲地揚了一下嘴角。不想提的部分是那棟大火燒盡的房子,是那條差點溺斃他的河流,是他不願意吐露的真名。他本來就不會說,也料到理智在線的楚笑飛不會問。
至于齊辰,等他問了再說吧,只有這件事他會區別對待。
只有這件事……他真的不想提。
“讓我猜猜,青葉的院長給狗仔爆料了?”北河毫不掩飾輕蔑地一笑,“都編了些啥?”
楚笑飛眼神微動,“編的?”
“是啊,其實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就知道編。因為多少養過我幾年,曉得編什麽都有人信。”北河覺得有點好笑地問他,“你聽到他們說我什麽了?”
“實不相瞞,”楚笑飛苦笑,“我什麽都沒聽。賈欣說有料,但我沒聽她講。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想從亂七八糟的地方得知。”
“那你說的塞錢?”
“我後來去了一趟,其實一進門我就後悔了。那狗b夫婦,看到我就跟看到搖錢樹一樣,那我就給他們搖了一點呗。然後當時我就懂了,這幾年你沒少花錢吧。”楚笑飛也露出了一個厭惡地表情,“的确,他們講什麽都會有人信,所以編就完事了,為了不讓他們亂說就只能放養他們當吸血蟲。他們知道就算你真的合法維權讓他們閉嘴,鬧大了總歸很難看。是這個套路吧?”
“差不多。”北河長舒一口氣。楚笑飛能自己想這麽清楚就完全不用他多解釋了。“主要是還有那些孩子在,我也不想做得太絕,就當做慈善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每次一提到青葉的時候,北河所流露出的戾氣可能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他啧了一聲,胳膊肘捅了捅楚笑飛,“帶煙了嗎?”
一直在旁邊認真聽沒吭聲的齊辰挑了挑眉,“北河。”
“好好好不抽不抽,”北河吧嗒吧嗒地玩着楚笑飛的某潮牌限量版火機,睨了他一眼,“說了不抽了,別皺眉!”
“所以你那幾年到底怎麽回事啊,”楚笑飛自己叼了一根煙,沒點燃,他沒煙瘾只偶爾捧場或裝逼。“草,那倆人沒欺負過你吧?”
“怎麽說呢,”北河看着面前杯中漸漸涼掉的茶,似笑非笑地揚着嘴角,“欺負算不上,但是那個地方讓我太不舒服了,我就跑了。”
“哪種不舒服?”
問出聲的是齊辰。他看似平靜地坐在一邊,眉間展平又下意識皺起的動作卻表露內心的不悅。楚笑飛也豎着耳朵等答案,北河輕笑了一聲,說了一段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太壓抑了,而且很詭異。你們試想一下,一個天天自我感覺良好的女人裝作慈母嚴父,照顧一群小孩,控制欲特別強,大家都要聽她的話。她要求苛刻但并不都是無理取鬧,那種感覺就像……一個神經質的人在擺弄一群木偶,她開心了會給他們換新裝,不開心了罵一罵,然後一直維系在一個合法合理的水平線上。木偶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聲音,她會演好她的母親角色,讓大家看起來其樂融融。”
“她在圍牆上紮了玻璃碎片,不是為了防小偷,而是為了不讓人逃出去。她覺得自己建立了一個烏托邦,自豪并滿足于此,其實只是關了一群不幸的小麻雀養在籠子裏罷了。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從小在那裏長大,已經有了一部分開化的思想,有天晚上我覺得再這麽呆下去我會悶死的,我就跑了。”
“翻鐵門跑的,手和膝蓋都紮破了。我跑出了好遠好遠,大概有兩三公裏了,就停下來在一個公車站坐着休息。有個小姐姐看我在流血問我需不需要幫助,她是一名高鐵乘務員。”
“我那個時候也挺傻,不過也很幸運。不是她的話,換個人我估計八成就被摁着送回去了。我第一眼就覺得信任她,跟她說了我是從孤兒院跑出來的,想逃遠一點。她也是挺奇妙的一個人,她當晚就帶我去火車站,塞給我幾百塊錢和一張北上的車票,然後我就上車了。那條線的終點站還在更北,只不過我睡了一覺醒來覺得好餓,車上餐盒又太貴,我想了想就下車了。”
“下車的那站,就是巍城。”
“後來成名之後我也找過她,但是并沒有什麽千裏尋得恩人的戲碼。真正的好人果然是不留名的,而且這麽多年了,我也不記得她長什麽樣了。”
這還是北河第一次跟人如此完整詳細地說起這段往事,聽衆一邊是他的摯友一邊是他的男朋友,感覺不錯,一口氣說完還挺爽的。但是他後知後覺不太對勁,草,好像講得有點太詳細了,他本來想五句話以內概括完的。
客廳一片寂靜,連北鬥星都不知道竄到哪去了,空氣是凝固住的。
“呃……那個,”不敢看兩人的表情,北河尬笑道,“哈哈哈幸好我跑路了不然哪有現在飛黃騰達的我!”
楚笑飛默了一會,抓了把頭發從椅子上下來,“借用下洗手間。”
“……樓上。”
楚笑飛上樓了,北河輕嘆了一口氣,挪到齊辰跟前。
齊辰穿着早上他親手挑的米色毛衣,側臉完美的線條印在他瞳中,連同那份沉默中無須言表的情緒一起。
“心疼啦。”北河湊近他一點,朝他笑的時候剛才身上湧起的戾氣和決然已經退了個幹淨。“給你親一下,不心疼了好不好?”
楚笑飛靠在洗手臺前狂罵髒話。草,草,草,他簡直想殺人,他真的最煩最怕這種。賈家的事還沒提呢,狗屁青葉就已經讓人氣成這樣了。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沒忍住給周南俞發去了條消息。
楚笑飛:哪呢南哥?
周南俞回得挺快:步行街。其安和顧輝在買給小北的喬遷禮,剛被拍到了應付了一陣。
楚笑飛:行,今晚多拍幾張照草個團魂正好。不是,我特碼要被氣死了,小北在青葉的事你知道嗎?
周南俞:知道個大概。
楚笑飛:?然後呢?
周南俞:什麽然後,他不是想維持現狀嗎?
楚笑飛整個人:………………
他手指飛快地打上一行——你特碼這麽能忍難怪他去找別人——想了想又退格删掉了。周南給的是尊重,不幹涉不插手只陪伴等候是他做人的一貫原則,他就是這樣抑制型的性格而已。
果然是什麽樣的環境長出來什麽樣的孩子,他沒有錯。
楚笑飛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對了,不管怎麽說還是打個招呼。
楚笑飛:今晚齊辰在,北河想正式介紹。要不要跟其安和大哥提前說一聲,你看着辦。
反正也被拍到了,李其安有點放飛自我地在家具層跑來跑去,他指着一個月球燈給顧輝看,神色滿意,看起來就要買這個了。顧輝抱着他選好的一條很厚實的羊毛毯,等着一起去結賬,而一邊的周南俞望着手機,突然定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