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餘氏愛女心切, 夏媽媽說的這一席話到底讓她猶豫起來,比起女兒以後會不會嫁個好男人, 得到幸福,她覺得還是女兒的性命更為重要。
沈婉可是她唯一的女兒, 她可不想有一天白發人送黑發人。
餘氏并不覺得夏媽媽誇大其詞, 因為她的女兒她了解,沈婉就是一個外面要強,有什麽事都是藏在心裏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心裏藏事,郁郁寡歡, 日子一久, 漸漸憔悴生病, 最終殒命。大家小姐裏面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了, 餘氏哪年都會聽到幾例。而且, 仿佛疾病是特別容易來找上這樣的大家小姐,嫁了人,遇到姑爺或者婆家的人待她不好, 把心事存在心裏, 不幾年就會香消玉殒。
“你回去對婉兒說, 我這個當娘的會幫她, 跟她爹說一說, 讓她爹也幫她,你叫她安心在家裏養着就是。”最終餘氏道。
夏媽媽忙起身說:“太太果真是最疼姑娘的。”
“哎……”餘氏嘆口氣,“這世上我再不疼她,就沒人疼她了, 到底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看着長大的,我不能逼她呀。”
夏媽媽忙笑着奉承:“太太說得是,姑娘有您這樣的娘真是她的福氣。”
餘氏也笑一笑,揮手道:“你去罷,把我的話說與她聽,叫她放心。”
夏媽媽應了“是”,随即辭了餘氏出來,喜滋滋地回女樓向沈婉報信了。
她剛走,沈昌就進了延年堂,他昨晚是去妾室馬氏那裏歇的,這才回來。
馬氏算是沈昌的寵妾,她是郦老太太娘家兄弟媳婦的遠房親戚,因為這一層關系,才成了沈昌的寵妾,并且生下了四少爺,今年十歲的沈世都。沈昌還有幾個妾,她們卻是連女兒都不曾生下一個。
沈昌直接走進延年堂西次間,餘氏親自上前去給他更換了外穿的衣袍,換了件家居的道袍穿。
丫鬟進來奉上新沏的茶,沈昌端着茶喝了兩口,餘氏便說有事要他商量。
沈昌放下茶問她何事。
餘氏頓了一下,就把沈婉這一次回家之後來見自己,對自己說的那些,還有夏媽媽來說的一些女兒的事情,都對沈昌說了。
沈昌對于女兒抓女婿的奸,以及因此要跟蕭玉琅和離也是挺吃驚的。從男人的角度出發,他真不認為女婿做了多不得了的事情。只是,跟自己遠房表妹,又沒有任何名分在外厮混,這的确算是醜聞,讓人不齒。女兒發現了這件事,生氣,想要跟蕭玉琅和離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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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卻并不贊成女兒和離,他說他并不是不愛女兒,而是女兒跟蕭玉琅和離關系到沈家和蕭家兩大家族的許多方面,族長,也就是他爹不可能同意女兒跟蕭玉琅和離。
餘氏聽了不滿,她說:“我只問老爺的意思,你口口聲聲說愛婉兒,可婉兒這一回跟蕭玉琅撕破臉皮,捉住他跟其表妹私通,蕭玉琅還能對女兒好麽?女兒要是就這麽放過了蕭玉琅,跟他繼續往下過日子,怕真要像夏媽媽說的會郁郁而終。我這輩子就生了婉兒這麽一個女兒,我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看來你是不顧婉兒死活了,還想把她送回虎口去。”
“我的好太太,我是婉兒的親爹,怎會看着她入虎口不管她。你說得也忒過了。”
“那你既是要管她,就該跟我一起向公婆說明,咱們兩夫妻是站在婉兒這邊的。她既是想跟蕭玉琅和離,咱們當然依她。我就奇了,難不成我們沈家還怕蕭家,還有求于蕭家嗎?自從蕭家跟咱們沈家聯姻,得了多少好處,明眼人一看即知。得了我們沈家的好處,還敢欺負我女兒,讓她臉上無光,我這個當娘的頭一個不依!你說說,蕭家欺負婉兒是不是就是看不起咱們,以後這事情傳出來,你外頭的那些朋友笑不笑話你,還真當我們沈家無人了呢。”
沈昌聽了餘氏的這些話,雖然還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聽老婆的,跟她一起站在女兒那邊,但他卻拿定主意,即便女兒跟蕭玉琅和離不了,也要讓蕭玉琅和蕭家吃點兒苦頭。不然沈家會丢了顏面,他這個沈婉的爹,将來沈家族長的接班人也會沒臉。
所以,他向餘氏表态,他會好好教訓蕭玉琅那小子,以及不會讓蕭家那麽好過。還有就是,他一定會站在餘氏這邊,誰叫他們是夫妻呢。
後面這句話,他說出來也就是哄哄老婆,他還是不想女兒跟蕭玉琅和離的。
餘氏跟沈昌小二十年的夫妻了,對于沈昌的尿性門兒清,所以她拉着沈昌,要他發誓站在自己這一邊,支持女兒和離,否則就跟他沒完。
沈昌走不脫,沒奈何只得勉勉強強發了個誓:“為夫一定站在太太這邊兒,太太說啥就是啥,如若不然,定叫……定叫為夫……”
餘氏追着問:“定叫你什麽?你說呀!”
沈昌想半天,說:“定叫為夫……”
餘氏幫他說:“定叫你老妻與你和離,你若違背誓言,我就與你和離。”
沈昌吹胡子瞪眼:“你這說得什麽話,哼!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你也別胡攪蠻纏了。不過,你也曉得爹,他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到底怎樣,只能看天意了。”
餘氏松了沈昌的衣袖,撇一撇嘴,說:“曉得了。”
大概她也明白老爺說的是實話,公公那個人,可不是揪着瞎鬧就有用的,他永遠做出決斷的時候都是以沈家的利益為重。而女兒和離,對沈家的利益并無好處。這樣一想,餘氏也覺得女兒的和離之路怕是艱難。
……
夏媽媽回到女樓後不久,沈婉和沈嬌一起也從延年堂回來了。
兩姐妹在沈婉的宴息間內喝了一道茶,說了一會兒話,沈嬌便去了她嫂子那裏。沈婉送了她回屋,夏媽媽就上前去向她禀告了好消息,那就是她娘已經答應要幫她和離了。
沈婉問夏媽媽是如何勸服她娘的。
夏媽媽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只說你再這麽下去,怕是會郁郁而終了,你娘就心疼了,叫我回來跟你說,讓你好好在家歇着,放心。”
沈婉自然歡喜,誇贊夏媽媽出馬,果然一說就成,自己昨日那樣說,她娘還猶豫呢。
正歡喜說話呢,丫鬟安春進來禀告說,外頭二門上傳進話來,蕭玉琅來了,要見沈婉。
“來得好快。”沈婉道,她随即斂了笑,要安春去告訴傳話的人,請蕭玉琅進來,在前面花廳等她。
“是,姑娘。”安春應了,卻步退下。
這裏,沈婉便和夏媽媽商量,一會兒見了蕭玉琅,自己該說些什麽話打發他。以及他不聽勸,非要見自己爹娘甚至祖父,自己又該怎麽辦。
夏媽媽道:“實在不行,姑娘就要用殺手锏了,老身曾經記得姑娘說,你有一個你祖父的秘密。”
沈婉點頭:“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用,不過,若是真沒法子了,也只有用上了。”
沈家第二進的花廳裏,蕭玉琅坐在一張圈椅上,正在一邊喝茶一邊等沈婉來。他帶了好些禮盒子來,有一些是給沈婉預備的,一些是給他岳父岳母,還有些是給沈老太爺還有郦老太太的。
盡管這些東西,沈家人多半不會收,可預備着,也是為了面子上好看。
說實話,沈家這裏他一點兒都不想來,但被家裏祖父逼迫,他不來就是不孝,無法讨得長輩的歡心,他也只能硬着頭皮來了。
足足在沈家的花廳等了大半個時辰,沈婉才來了,她穿得倒比往常在蕭家的衣服要豔麗些,還薄施粉黛,塗了口脂,看起來很有精神,仿佛一點兒都沒被發現蕭玉琅跟唐端淑私通的事情氣着。
見到蕭玉琅之後,她徑直去他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冷淡道:“你來做什麽,長話短說。”
蕭玉琅臉上擠出些笑,望着沈婉說:“阿婉,你還是我娘子,你負氣回娘家,我這做夫君的當然是要上門來接你回去。你看,我還帶了這許多東西來向你賠罪,你就恕了我,跟我一起回蕭家吧。”
沈婉不屑地看他一眼,道:“蕭玉琅,你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罷。我給你的信想必你也看了,再說一遍,我是不會跟你回蕭家的,我要跟你和離。”
蕭玉琅斂了笑,慢慢說:“和離?你說笑呢?我們蕭家和你們沈家的嫡長孫和嫡長孫女和離,這是要讓金陵城的人看笑話麽?明跟你說,我倒是很想跟你和離,可我祖父不願意,我有什麽法子。”
沈婉便說:“你忘了我信裏說的了,你不和離,那就等着金陵城的人曉得你做下的醜事,看你這蕭家的嫡長孫以後還有什麽面目代表蕭家,接掌蕭家!”
“你要說出去,弄得全金陵人都曉得,我也沒法子。那時候,我祖父還是不讓我們和離,你作為我的發妻,你的名聲也要被我拖累。你幹的事情是把雙刃劍,既會傷了我,也會傷了你,你想好了真要這麽做?”蕭玉琅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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