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蕭家此時倒還沒有傳開沈婉要跟蕭玉琅和離的消息。
蕭玉琅在看了沈婉留下的信暴跳如雷之後, 又把那被他踩成一團的信拿了起來, 捏着去了富貴堂見他爹娘。
他爹娘見到他黑着臉一個人到了富貴堂,還以為他昨晚回去跟沈婉吵架了,這才一個人來了。
唐氏往他身後看了看, 确定沈婉沒跟兒子一起過來,就用責怪的語氣說:“玉琅,你媳婦為何沒跟你一起來,你是不是昨兒晚上回去沒好好哄她?你那媳婦素日醋性就大,昨日那種事……”
她話還沒說完呢, 蕭玉琅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娘, 你別說了, 那賤人使詐,昨晚兒子去找她, 她不給兒子開門,說什麽過幾日等氣消了跟兒子談,可今日一早她就叫人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去了。她給兒子留了一封信, 說她回娘家了,她還要跟兒子和離。兒子後來去她房裏翻了, 她的金銀細軟還有陪嫁的莊子的地契鋪子的房契都帶走了, 看來她寫的信是真的, 她是真要跟兒子和離了。”
“和……和離……”唐氏一聽, 有些坐不穩,忙扶着茶幾的一角才撐住了。
蕭延祿聽了臉色也是不好看,他朝着蕭玉琅伸出手:“信呢, 給為父瞧瞧。”
蕭玉琅就把手裏捏着的紙團給了其父。
蕭延祿接過去展開來看,看完了他把信紙重重往茶幾上一拍,嘴巴裏雖然沒說話,可看得出來,他很生氣。
“媳婦信裏寫的什麽?”唐氏見丈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樣子,不免發問。
蕭延祿把手從按着的信紙上拿開,唐氏就伸手去拿起來一看,看着看着,她拿着信紙的手抖了起來,看完,她不可置信地問:“媳婦……媳婦真要……要跟玉琅和離?就為了昨兒的那件事?另外,她要是回沈家去把這事情說出來了,咱家玉琅還有臉再去沈家接媳婦麽?”
“她信上不是說,若是玉琅就這麽跟她和離了,她就什麽也不說出去麽?”蕭延祿提醒道。
“可玉琅不能跟她和離呀。”唐氏苦着臉說,“爹不會贊同的,蕭家族人也是。”
蕭玉琅卻說他要是不顧及方方面面,他真想跟沈婉和離,沈婉哪有什麽媳婦的樣子,她在蕭家就象是一個菩薩,随時端着,被蕭家人供着。自己的母親哪有做婆婆的威嚴,從來都是看沈婉的臉色。還有就是,他這個做夫君的也沒有為夫者的尊嚴,要是擱在別家嫡長孫,早就不曉得收了幾個丫鬟在房裏做房裏人了,不知道納了幾個妾了。也不至于跟沈婉成親三年了,他還連一個子嗣都沒有。
這話說出後,蕭延祿和唐氏都沉默了。
老實說,兒子的抱怨,他們也有,當初這門親事,是蕭家的族長跟沈家的族長定的。沈婉貌美又有才名,沈家又是金陵望族之首,比蕭家的門第高,在外人看來,蕭玉琅能娶到這樣的媳婦是賺了。當時,蕭家族人從上到下都是這個想法。只有蕭延祿夫妻覺得沈婉嫁過來之後,兒子很可能降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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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預料還真成真了。
所以這是一門外面看着風光內裏卻是讓人覺得虧了的親事。
然而即便他們虧了,只要整個蕭家賺了,他們也只能咽下這苦果。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蕭延祿和唐氏兩夫妻,加上他們的兒子蕭玉琅,三個人其實都想跟沈婉斷了關系。
蕭延祿兩口子不想做沈婉的公婆,蕭玉琅不想做沈婉的夫君。
但他們又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蕭家族長還有蕭家族人不會答應的。
“哎……”最終蕭延祿長嘆口氣說,“咱們把晌午飯吃了,我跟玉琅拿着她的信去見我爹,讓他拿主意怎麽做罷。至于端淑那裏,一會兒玉琅娘去看看,把我昨兒晚上的主意跟她們說說,讓她們暫且離開金陵去避一避……”
唐氏跟兒子互看一眼,都點點頭說“好”。
一家人默默地吃完飯,蕭延祿帶着兒子去了松鶴堂見蕭家的族長蕭永清,唐氏則是由身邊的丫鬟婆子陪着去見借住在蕭家偏僻跨院的武氏母女。
蕭永清見了蕭延祿和蕭玉琅父子兩個,又看完了信,直接撂下一句話:“玉琅明日一早就去沈家接回你媳婦,你跟她說,只要她肯回來,什麽都好說。”
蕭玉琅聽了就遲疑地問:“什麽都好說?難不成任由她打罵,或是答應她永不收房納妾?”
蕭永清道:“你就是把她供起來又如何?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還沒明白麽?咱們蕭家需要跟沈家聯姻,現如今沈家在朝裏有人,咱們不是想賣更多的糧去京裏?自從你跟沈家那個嫡長女成親,蕭家賣去京裏的糧就一年比一年多。這三年下來,比之前多賣了二十萬石。什麽愛什麽恨,都沒有銀子重要。她既是不歡喜你納妾收房,你就不收,可外面的女人她也管不了是不是。多置幾個外室,多養幾個孩子,你日子不是一樣過,子嗣不是一樣有麽?”
蕭延祿立即在一旁拍其父的馬屁,說這個法子好,兒子玉琅到底嫩了點兒,才弄成這樣。
“可她說了,這一回非跟我和離,咱們留不住人啊。信您也看了,她說了不答應她,她就把這一回我跟表妹端淑的事嚷嚷得金陵城的人都曉得。如此一來,孫兒還有什麽臉面出去走動?蕭家的名聲受損,蕭家的族人們以後也要被別人羞辱。更別說,她說的沈家要跟咱們家交惡,不跟咱們做買賣了。”蕭玉琅無奈道。
蕭永清哼一聲,說:“你也是幼稚,她說不跟咱們蕭家做買賣就不做了,可惜了,沈家不是她做主。我若是猜得不錯的話,沈祥那老小子即便曉得了你做的事情,也不會讓他嫡長孫女跟你和離。我們蕭家雖不是金陵望族之首,可也排在第三,他犯不着為一個已然嫁出去的孫女就跟咱們蕭家交惡,誰都不會這麽做的。故而,你放心明日去接她就是,她若不回,你就去見沈家族長,他會幫你的。”
“這樣真能行?”蕭玉琅仍然有些懷疑。
蕭永清負着手說:“行不行你去了就知。”
蕭玉琅垂目答應:“好,那孫兒明日就去沈家。”
武氏母女那邊,唐氏去了,見武氏母女兩個眼睛都哭腫了,唐端淑更是卧倒在床,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跟個傻子一樣。
她們兩個見了唐氏都很羞愧。
唐氏呢雖然跟她們是遠親,但這兩年武氏母女在她跟前奉承,把她奉承得好,她倒是真把兩人當走得近的娘家親戚。本來唐氏一心想把唐端淑這個遠房堂侄女變成兒子的妾室,讓她們母女過上好日子的。
可惜了,唐端淑卻做出如此輕浮的事情出來,讓兒子跟着一起丢醜,還弄得沈婉如今要鬧着跟兒子和離。這讓唐氏相當失望,也很看不起唐端淑。
不過,看着是娘家親戚的份兒上,她總還是不希望武氏母女真走到死路上去。
于是她就垮着個臉,把昨晚上她夫君對她說的話對她們說了,要她們收拾收拾,明日就動身離開金陵,去蕭家在金陵城外五十多裏外資助的一家尼姑庵先住着。那尼姑庵雖然偏僻,好歹是衣食無缺的。等到這一陣兒風聲過了,再接她們母女回金陵。至于唐端淑以後的出路,看她自己,她要是願意再去找個男人過平頭百姓的日子也随她的便,她要是以後還想跟着兒子玉琅,那就只能做玉琅的外室了。
武氏母女聽完了唐氏的話暗自思忖,似乎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随即就答應了唐氏,按她說的做,只是武氏還是不放心兒子唐皓,就問唐氏,自己的兒子唐皓如何安置?
唐氏道:“暫且讓他在蕭家族學裏繼續念書,若是玉琅跟端淑的事情嚷嚷出來了,那也就只能讓他回去,跟着我兄弟文遠了。這都是個人的命,我這個做他姑姑的人也盡力了。”
武氏母女無話可說,唐氏就說明日一早她會派人來領着她們出去,送她們去距金陵五十多裏外的那座尼姑庵,今日就讓唐皓從族學裏回來,陪陪她們吧。
對于唐氏說的話,武氏母女無不應承。
唐氏要走的時候,唐端淑掙紮着從床上下來,陪着她娘一起把唐氏送了出去。
等到唐氏一走,母女兩人相攜走回屋來,武氏就問女兒這去了尼姑庵,以後若是再回金陵,她是否還要跟着薄情寡義,出事了只顧自己的蕭玉琅。
唐端淑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恨聲道:“娘,你還真以為我稀罕蕭玉琅那個人呢。既然我已失身與他,不跟着他還能跟誰?不從他那裏得到我想要的那些,我是絕不會罷休的。還有那個姓沈的,這一世我若是不報她羞辱我之仇,枉自在世為人!”
……
沈婉在榮輝堂跟其父母還有其親弟弟世思一起吃了晚飯,又陪着他們吃了三道茶,這才出來回後面女樓去。到榮輝堂來吃晚飯,她只帶了安春和安冬,夏媽媽留在女樓繼續安排她屋子裏的雜事。
春日晝暖,可入夜之後還是微涼,沈婉行走在路上,偶爾擡頭看到夜空的明亮的星子,竟然覺得心中發熱。好象隔了幾十年,她重新回到了家,這裏是她真正的家。
她能記得自己幼時牽着夏媽媽的手,在春夜沈家的天井玩時,偶爾會擡頭看夜空的繁星,那些星子亮晶晶,朝她調皮的眨眼。她也能想起少女時,跟沈家各房的姐妹們在春夜裏偷偷聚在一起玩,采摘花園裏夜晚才開的昙花。
沈家是讓她感受到親情和愛的地方,處處都有讓她留戀的回憶。
她已經決定要留在沈家,就要為了留下而使用各種手段,跟各種人相鬥,做自己的主,做沈家的主。
沈婉回到自己的住處,夏媽媽早就已經讓人給她準備好了沐浴的熱水,安春和安冬服侍她沐浴。
沐浴完了,沈婉依舊要讓景蘭伺候自己值夜。
她要景蘭到床上去跟她一起倚靠着一個大靠枕,陪她說話。景蘭便上前去,脫了鞋上床,靠在靠枕上。
沈婉先就握了景蘭的一只手含笑問她:“你覺着這裏怎樣,可喜歡,可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們的支持,看到買我V文值的評,真是心花怒放,謝謝!我會繼續努力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