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紫曉,究竟為何……”聖旨傳來,聞的旨中真意,泠蘭惶惶的接過旨意,內心波瀾自是不必說,平生極能自持,此時卻也是失了儀态,渾身的氣力似是被抽去,只有嘴唇喏喏着,證明着泠蘭仍是有着生機的活人,文宋颀此番旨意,分明便是遷怒于她,她明明未曾作何歹事,為何文宋颀如此待她……
“娘娘,且放寬心,皇上也許真的只是希望娘娘能為國祈福,別無他意。”距郝連榮、徐少衆等人來訪,又是過了幾日,紫曉的身子在繡月的悉心照料下,雖說不是漸趨康健,倒也是感覺好了些許,聞得如此便不顧身子,仍是強撐着身子,過來與溶月相照應了半日。
遣退了溶月,泠蘭的言論也大膽了些許,一雙本應是靈動的杏眼裏,滿滿當當寫着的都是愁緒:“紫曉,你的意思,本宮自是明白……只不過,怕是皇上不是你我想的如此簡單。”
“娘娘的意思是……?”紫曉心中亦是一驚,腦中轟轟的念頭閃過,見一向妥帖的泠蘭認命的模樣,心中的支柱似也坍縮了不少,不由得也慌了手腳。
“皇上無故禁足,必定是有所遷怒的,至于這原委……怕是難以為外人道的吧。如今我這番落胎,本應是讓皇上愧疚憐惜,聖眷正濃才是,如今他這般處置我,怕是有什麽事礙着,我與他已經生了嫌隙,按着他的性子,怕是再難回頭眷顧我,我此生怕是沒了指望。”泠蘭渾渾噩噩,也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麽,只是覺得胸中憋悶,似是隔了什麽東西,不吐不快似的。
紫曉聞言,又見泠蘭這般丢魂落魄的模樣,不覺面上也露出凄怆之色,卻是強按下胸中的凄涼,安慰道:“娘娘,奴婢相信皇上不是這等薄幸之人,置氣只是一時的,若是查明了真相,憑娘娘與皇上的感情,娘娘定能與皇上重修舊好。”話畢,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卻是掩了那抹狐疑之色。
“皇上不是那等糊塗之人,先前懸而未決,猶且是證據未足、懸疑重重,才是未下斷絕,如今雖是留了性命與我,卻不如了結了我落個幹脆。”泠蘭戚戚然的說完這話,先前恍然,也未曾察覺自個兒所言,現在神智轉清,自己也不覺驚詫,雖是有了些感情積澱,也未料得會深的如此,身為受過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也覺得委實過了些,不覺又唾棄起自己的無能起來。
“娘娘千萬別這麽想,皇上既是如此處置,留了娘娘性命,自是還有轉圜的餘地,何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娘娘何苦要為難自己呢?”見泠蘭面露懊悔之色,紫曉也不敢多問,只當是泠蘭心灰那文宋颀如此絕情,柔聲安慰道。
“紫曉你說的有理,我真是糊塗了,自然要自己謀求,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自然是要搏鬥一番的,我何苦自苦如此?”泠蘭甩脫了先前的頹唐,面上勉強又恢複了一絲神采,只是仍颦蹙着,紫曉也知不能心急,便在一旁開解着。
“娘娘,那禮佛之事……”紫曉想起這頂頂重要的一環,問道。
“禮佛,自然是要的,否則便是違了聖命。”泠蘭心中有所郁結,自是甘願鈔經的,也好祈求內心的安寧的。
“只怕是苦了娘娘了。”紫曉望向泠蘭,面上更多的是不忍,想到泠蘭年紀不過碧玉年華,竟是要常年青燈黃卷,不覺也是悲怆。
“紫曉,你可千萬別這麽想,我正好近些日子也是沒個安定處,讀了佛經,也能讓我心安穩,或許還能悟出什麽大智慧呢。”見紫曉心有所憂,竟是落下淚來,泠蘭心中不覺也是發苦,卻是強裝了一個笑容,欲開解着,內心倒也平靜了許多。
紫曉趕忙拭幹了淚,勉強笑笑:“瞧奴婢嘴笨的,娘娘自是有福相的,此番誠心,定能感動佛祖,這福分也不是旁人能肖想的。”
“紫曉,就屬你嘴甜。”見紫曉如此心意,泠蘭胸上不覺也是一暖,先前的寥落也被沖的七零八落的。
既是誠心祈福,泠蘭也收了先前的錦衣華服,好在泠蘭平日裏的衣裳也是偏于簡樸的,便揀了身素淨的袍子,随意梳了個單螺,束了發帶,也未曾過多的裝飾,沐浴焚香,日日誦佛鈔經。
大概是瞧着泠蘭大勢已去,況且文宋颀雖是輕輕放下,但也沒有了回頭了的意思,剛開始的日子還好,衆人仍在觀望,生怕哪天泠蘭又得了寵,一個怠慢了倒是惹禍上身,後來一個月膽大的便是恣意妄為起來,有的眼皮底子淺的人甚至起了離開之心,平日裏的啄飲也愈發懈怠起來,所在位分應有的飲食也不到位了起來,月例份額也敢有了克扣,宮中便是這樣,踩高爬低,但好在泠蘭并不在意這些,習慣了此等生活,似是也灰了心,只是日日禮佛,也是得了此中真意,內心反倒平靜了不少,換了種姿态,冷眼觀世。
“紫曉,我還好,你不用擔心,只是難為你了,你……”一日,泠蘭見紫曉身子又見消瘦,一雙秋水剪瞳雖是澄澈清亮,但仍掩不住其間的疲憊。
“娘娘哪裏的話,奴婢自是娘娘身邊的人,應是與娘娘一起,為娘娘分憂的,如此,自是奴婢甘願的,娘娘若是執意要驅趕奴婢,奴婢縱是死也是不甘願的。”紫曉但是一絲怨言也無,面上仍帶着笑意,本是細細的為泠蘭研磨,此時卻是停下手中的動作,眼裏卻是寫滿了執意,堅定不已,一邊瞧着泠蘭的面色。
“紫曉,這段日子,謝謝了。”泠蘭見紫曉日日陪伴,真無一絲私心,反倒是悉心照料,都道是“患難見真情”,如今自己也再無利用價值可言,也應是放下心防了。
“小姐,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呢……”紫曉見泠蘭眼中滿是暖意,心頭自也是喜悅的,不覺眼淚滿眶,熠熠生光。
“紫曉,我有些口渴了,屋子裏可有茶水?”泠蘭大概是說話久了,也是說的多了,覺着有些口渴了,偏生平時自是被伺候慣了的,如今此般情景,說話間也是覺得有些赧然的。
“今兒個還未曾燒水泡茶,娘娘可是要奴婢即刻便燒?”紫曉大概也是瞧出泠蘭面上的尴尬,不覺也是暗笑起來,手上的動作卻是不敢怠慢着,聲氣也是柔和的。
“不用了,我先去廚房瞧瞧,也好看看,畢竟是祈福,事必躬親的還是虔誠些,日後佛祖也怕是能被感動的。”泠蘭話雖是說的稀疏平常,語氣卻是異常堅定的,紫曉也不好拒絕,只能點頭答應了。
“奴婢還是跟着去吧,娘娘病體初愈,奴婢在一旁,也好相照應。”紫曉也不好阻攔的,便退了一步,希冀着照料一二。
“如此也好,想來你也是熟悉這些的,我什麽都不懂,也是笨手笨腳的,你也好指導一下。”泠蘭想起自己嬌養慣了的,也是什麽活兒都沒做過,還要麻煩紫曉,心中也是一陣羞愧。
“小姐,你這位就太見外了,依你我的情誼……”紫曉話已至此,忽的覺得有些哽咽,卻也是有些感動于泠蘭的情誼的。
因的泠蘭在衆人眼裏乃是失勢之人,椒房殿裏大半宮人早已人心不穩起來,做事也忒憊懶,即使見了泠蘭也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全然無了平日裏泠蘭所見的讨好乖巧之态,泠蘭見了,雖是反感,卻也懶得計較,畢竟是不相幹的人。殊不知這些宵小之輩見了,心頭愈發猖狂起來,這裏暫且不提。
由得紫曉一路指引至專門配備的小廚房,一路衆生相見的多了,泠蘭也懶得予以理會,只見這小廚房雖是“小廚房”,甚是有了一番規模的,幹淨寬敞,只是這段日子裏幹活的宮人少了些,因而略微有些淩亂,紫曉見了水眸又是一紅,欲要斥罵宮人的見風使舵,卻因的平日裏的好脾性,也罵不出什麽難聽的言語來。
泠蘭本想問這燒水之處在哪,卻意外見到一個這時仍堅持在崗位上的人,只見此人仍是梳着雙挂髻,面上仍是肥嘟嘟的,卻意外的可愛,一雙小鹿般純良的眼眸望向泠蘭眼裏俨然多了幾分畏懼之色,不覺慌亂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擺,此人正是多日不見的小巧,半晌,似是才想起了禮數,趕忙道:“奴婢參見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本宮記着你本不是這裏的宮人,你怎麽會到這兒來?”雖是對小巧對于自己的畏懼有些許不快,但轉而又想到這小巧此時出現,未免忒湊巧了些,便開口诘問道。
“奴,奴婢瞧着近些日子宮裏的公公姐姐皆是撒手不管的,這裏又是沒人打掃的,因而才,才自作主張的……”由是上次的教訓太記憶深刻,小巧說話也是有些結巴的,說話間不覺頻頻瞥向泠蘭,窺伺着泠蘭的面色,聲音也是愈發的細若蚊吶。
“罷了,念在你也是一片好心,本宮也不計較了,只是小巧,凡人都有自己的本分,莫逾了本分,惹了他人的不快才是,你還是下去吧。”泠蘭見小巧慌張如斯,心下覺得憐憫,也懷疑自己是否過于緊張了,但轉而想起那朵刺目的紅梅,思及喪子之痛,心中的掙紮便少了幾分,狠了狠心,不予理會。
“諾。”小巧咬了咬牙,求救的望向泠蘭,見泠蘭毫無退縮之意,只能作罷,退下了。
收到小巧的眼神,泠蘭覺着哭笑不得,自己不過是去燒個水都這麽些插曲,小巧雖是伶俐,但怕也是派不得大用的,如此想來,正要去尋那燒水之處時,卻聞得兩個賦閑的宮女的聊天。
宮女甲,嗓門極大,雖是極力壓低,即便是隔了老遠仍是能聽到:“恁瞧這天晴的,連絲雲都沒有,都兩個多月了,估計俺家田裏的谷子遲早會幹死去,也不知俺爹娘今年收割了沒有,若是俺家裏一點收成都沒有,俺一家人怕是又要餓肚子了。”
泠蘭聞言,首先是覺得好笑,自己這邊這麽大動靜都沒聽到,估計也有一段距離,這宮女嗓門真大。
宮女乙,聲音明顯比先前那位清脆好聽些,聲音比起甲壓低了許多:“侬家裏還有訊息……怕是要……想來……也是要得滴……”泠蘭覺着這女子的聲音真真的應了吳音軟語,一陣風也能把這話吹跑似的,牙根就沒聽個完全。
宮女甲嘆息一聲:“這老天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下雨啊……”泠蘭覺得心頭壓抑,卻知是愛莫能助,也只能悄悄的退了,見一旁的紫曉也是面色凝重的,二人也無生火燒水的心思,便兀自退下了。
☆、晉升
22 晉升
又過了多日平靜日子,泠蘭心中暗暗殘存的希望已漸漸冷去,念了多日的佛經,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心中自是愈發如死水般,見什麽動作也沒有,由于長期幽禁,又是勘探不到什麽消息,如此狀态,不禁自嘲了起來,果真是癡心妄想,本就不是女主的命,如此一來炮灰掉也是應當的,果然前世所閱的言情書籍皆是無稽之談,什麽瑪麗蘇,什麽開金手指,如今的她也只能認命了?
泠蘭如此思來,便搖搖頭,心覺自己心态猶如閱盡百态的老妪,想來自己也不過是破瓜年紀,喉頭也覺得苦澀,思及過往種種,又是一陣煩悶,欲抛開內心憤懑,靜心鈔經才是。
泠蘭正掙紮着,卻是聞得長久來未有的熱鬧,想來可能是附近的宮妃得了晉升,宮中這群人她早就看透了,全是群利益當頭的人,也未曾顧及以往恩情,就連溶月這等家生子,也是蠢蠢欲動,若不是死契在手,恐怖這個不安份的女人怕是要反了天去,繡月倒還是如往常般冷淡,也未曾對外界的變化有任何異樣的反應,但思及李家的丫鬟怕也是難以與自己同心同德的,也怕是難以信任的……
“小姐,娘娘,娘娘,有旨意了,有旨意了!”紫曉頭一次不顧形象的狂奔了過來,模樣簡直狼狽極了,但是紫曉卻絲毫不顧,面上露出狂喜來,搖着泠蘭的臂膀,聲音有着明顯的顫抖。
“紫曉,你不要太激動,也許不過是落井下石的旨意。”泠蘭雖是覺得突兀,心頭有些顫動,但是想到近日來文宋颀的不聞不問,雖可能是前任主人造下的業,理論上她得一并受了,但她覺得氣悶無比,仍是不快的。
“不,不,不是這樣的,喏,來了。”紫曉此時卻是解釋不清了,語無倫次的,簡直比泠蘭這個當事人還要興奮,若不是紫曉一早便于她講了是有關于泠蘭自身的旨意,她還真以為紫曉要被文宋颀怎麽着了呢,心下為自己的庸俗想法給惡心到。
“婉充儀娘娘,久違了。”泠蘭這頭正與紫曉拉扯着,卻聽見久違了的尖細嗓音,這不是文宋颀跟頭的李盛還能是誰?
“紫曉,還不快去迎接李公公。”泠蘭趕忙使了個眼神,示意紫曉。
“李公公,這邊請。”紫曉得了泠蘭眼神,會意,趕忙伸手,面上露出笑容,只是囊中羞澀,手中一時也沒個值錢的物什,此時也只能笑笑。
李盛豈能不知此時泠蘭紫曉的窘迫,也未曾相逼迫,便直奔主題了。
“婉充儀接旨——”
“臣妾(奴婢)接旨。”泠蘭心頭湧上不知名的感覺,說不上激動歡喜,只是怔住了,一灘死水般的平靜被打破,心中難免會有觸動,只能随大流的跪下,面上的表情卻是不斷變幻着,未免有些難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李氏女身孕龍裔,芣苢之恩,莫慰朕心,晉為正二品昭儀,欽此。”李盛抑揚頓挫的念着,由是念慣了如此的,倒是使得本來尖細的嗓音好聽起來。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泠蘭再次跪倒,聲音卻是說不出的顫抖,接過明黃的帛布,腳步略微有些虛浮,孩子不是沒了……心中思量萬千,但想起眼前還有個紅人李盛,便壓抑了千般心思,遣了小葉,尋了樣像樣的禮品,堆着笑送了出去。
“娘娘真可謂否極泰來,奴才這廂給您道喜咧。”李盛也未曾因為這片刻的等待而氣惱,反而是露出極為燦爛的笑容,似是極為愉悅的。
“李公公不必多禮,本宮反而要感激您老人家呢,平日裏多虧了公公的關照了。”泠蘭心中沒有把握,不知文宋颀心中的分量,也知李盛此時雖是恭敬,能在文宋颀面前游刃多年,怕也是難纏利害之人,哪裏敢有絲毫輕慢之心。
“娘娘輕慢了,奴才哪敢居功,皇恩浩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娘娘此番機緣,可要好好把握。”李盛話說的極為明白露骨,似是有意拉攏,放肆笑着,眼裏的皺紋愈發深了。
“公公的提點,本宮必定銘記在心。”見李盛示好,泠蘭并不傻,即刻便會意的點頭,心知文宋颀此番必定是要回頭了,如此想來心中也輕松了不少,只是先前的激動失态過去,便是平靜了不少。
“相信娘娘定能挽回聖眷,養心殿事務繁多,奴才便不做逗留,告辭了。”李盛見泠蘭不拒絕,內心自是一陣得意的,但面上也不顯露出來,暗自掂量着,也知是不能僭越了,便還算恭敬的退下了。
“恭送公公。”見李盛如此忌憚,泠蘭心中也是複雜,雖說李盛的反映也算是影射了文宋颀的意思,但畢竟隔着一個人,況且聖意難測,雖是有了信號,還是難以有把握的,泠蘭這般想着,心中卻并不慌亂,她只能自己争取,光被動是毫無意義的。
此番明裏祈福,雖說實是圈禁,日日焚香誦佛,泠蘭還真求來了晉升,這倒也是意料之外的收獲,椒房殿中各色人物得了此消息,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那些個見泠蘭失勢便欺上頭的刁奴自是惴惴,那些個觀望的人自是又有遺憾又有歡喜,而泠蘭落難時期上前攙一把的,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是歡歡喜喜的,興奮于泠蘭的東山再起。椒房殿外的反應更是激烈,見泠蘭因禍得福,主位東宮的皇後成佩芬自是咬碎了銀牙,近日裏受多了刺激,反而收不住情緒,恨不能生吞了泠蘭,但在衆人面前又是一副慈善菩薩相,麗妃倒也淡然,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的際遇,傷心嫉妒與否,也并未有過多反應,其他的各色嫔妃也是各種情緒,也有人上門賀喜的,泠蘭也不拒絕,一并見了,省的又惹了麻煩,但比起從前自是愈加小心了。
文宋颀宣了旨,是當日便到了泠蘭的椒房殿,多日不見,文宋颀仍是先前的模樣,只是不再精神奕奕的,暗暗透着疲憊,清亮的眼中有了明顯的血絲,泠蘭見了文宋颀這般模樣,也知是遇着了煩心事,怕只是朝政之事,卻因的“後宮不能幹政”的訓誡,不敢多問,生怕惹了甚麽嫌疑,反倒是教文宋颀厭棄,只是行了個禮,便靜靜的望着文宋颀,不多言語。
“蘭兒,這些日子不見你,你愈發清減了。”見泠蘭雖是恭敬,但卻無了親近之意,文宋颀心中略微有些不快,又見泠蘭身形輕盈了許多,面上也是比先前少了許多肉感,想來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心中那份擱了老久的惱怒便又熄了幾分。
“皇上哪裏的話,臣妾既是祈福,便是要誠心禮佛,哪有驕奢淫逸的道理,這麽些日子,臣妾日日抄寫佛經,也自是得了幾分真意的,況且臣妾此番禮佛,也應是有所表示,不然如何感動上蒼,讓皇上再次垂青臣妾呢?”泠蘭見文宋颀面上仍有些僵硬,知是文宋颀心中仍有隔閡,再想來自己雖是惱怒,也再無以弱對強的心思,不好再将自己與紫曉深入險境,惹惱了文宋颀,也不是她能擔待的結果,文宋颀能容她一次,可他能容再一次麽?于是心中縱是不快,也只能統統抛卻了,面上仍是笑臉盈盈,一雙杏眼含羞帶怯,襯得泠蘭的面容生動可愛了幾分。
“蘭兒的話,也是有一番道理的,蘭兒這般苦心,朕心領了,朕此番前來,是特意告訴蘭兒一個好訊息的。”文宋颀見泠蘭面露嬌怯,別有一番豐韻,心中自是一動,聲音也不覺放柔了幾分,一把攬住泠蘭,如墨玉般的眼裏暗流湧動着。
“皇上,甚麽好消息?也好讓臣妾樂上一樂。”泠蘭見文宋颀眼裏的柔和,也是放松了不少,聞得文宋颀的話語,心中雖是疑惑,不覺生了幾分趣味。
“那便是——時機到了,朕自當告訴蘭兒。”文宋颀卻是低低笑了幾聲,便噤口不談了,眼裏流露出淡淡的戲谑,心頭卻是蕩漾着千般滋味,饒是經歷豐沛如斯,文宋颀也無法辨識究竟是何般滋味。
“皇上——”泠蘭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嬌柔的一天,那言語在嗓門中繞了幾繞,加上先前刻意的撒嬌,便變得十分那個啥……聽得泠蘭自己也是抖了兩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呵呵,蘭兒還是這般孩子氣。”文宋颀見泠蘭這般模樣,也覺得有些十分受用,不覺發笑起來,輕撫着泠蘭後背,這般舉動倒是惹得泠蘭又是一陣不爽,但也只能乖乖受了,得,誰叫文宋颀是當朝皇帝呢。
“皇上又取笑臣妾。”泠蘭不滿的跺跺腳,似是不知這有些賭氣的舉動全然會被貼身的文宋颀知曉,粉面含怒,卻似是小貓嬉戲般逗人歡喜,心中自是真有幾分怒意的,口上抱怨了幾句,但也不敢真的反抗,畢竟先前的失了自有的生活給了她太深刻的教訓。
“蘭兒。”文宋颀似也知泠蘭底線,也未曾再逗弄下去,唇在泠蘭的眼上烙下自身的溫度,動作頗為憐惜溫柔,渾然不知泠蘭內心又是一陣掙紮。
作者有話要說:-0-玩多了電腦被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