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些教士逛妓院和領銜主教有什麽聯系?”
喬神父在計劃開始前曾經問過這樣一個問題, 作為一個從小萬事不愁、也不準備愁的享樂主義, 他其實沒什麽鬥争經驗,要不然出身美弟奇的他也不至于會被波吉亞的教皇壓制到需要逃往別國避難。
“你不是想不到,只是懶得想。”奧古斯特一句中的。
“bingo~(≧▽≦)/~”喬神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反正只要我張張嘴, 就能知道答案了, 我為什麽還要浪費自己的大腦去想呢?你還真了解我呢~”
奧古斯特當然了解喬神父了, 因為……這輩子的他也是這麽想的啊。只要确定對方不會害他, 他就不會太願意動腦筋去想那些容易讓他頭疼的問題。一如拉斐爾說的, 他公爵的新號是對上輩子的補償,他是來享受生活的,并不想讓自己活的太累。
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多好啊,開心就笑, 難過就哭,不那麽堅強也可以。
不過, 奧古斯特自認為他比喬神父還是要強上一點的, 他想盡可能延長他的童年,卻不代表着他想長大了之後繼續當個巨嬰。他也在努力學習, 努力在成長,雖然,咳,慢了點。
“逛妓院的教士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領銜主教也被釘上恥辱柱。”奧古斯特解答了喬神父的問題。
“什麽話?”
很簡單——我爸是李剛。
咳, 不是,是“我的老師是領銜主教”。後面還搭配了些纨绔子弟遇事時總會當衆喊出來的名句,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等老子日後弄死你”、“我記住了你”之類大同小異的叫嚣句子。一個大寫的作死與坑爹,保證能把民憤越煽越高。
至于這些話說出來之後,到底是加速了領銜主教的死亡,還是不了了之,這就要看領銜主教危機公關處理能力,以及領銜主教的敵人夠不夠給力了。
操作得當,上面就會迫于壓力開始對領銜主教徹查。而像領銜主教那樣的教士,想也知道的,他不可能清白無瑕,以前逍遙,只是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沒人查。如今嘛,找到證據了,等待領銜主教的就是萬劫不複了。
更狠一點,領銜主教還會被當做教會的典型,讓大衆相信,教會還是好的,壞的只是極個別欺騙神的人,對于這種人我們一定會嚴懲不貸。
領銜主教的敵人有這麽大能量嗎?
拉斐爾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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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量不夠,數量湊。領銜主教的性格早就已經讓他四面樹敵,有來自宗教內部的,也有來自不滿于他往日作風的貴族和富商的。
宗教代表着了神,貴族有權,富商有錢,三者一結合,領銜主教這要是這樣都能逃脫罪責,那就該輪到拉斐爾重視他了。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拉斐爾只把計劃書和罪證派人往這些敵人的書桌上一放,一切就已經輕松解決了。
收到“厚禮”的敵人對自己被當做劍使了的這件事其實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們還是毫不猶豫的按照計劃有條不紊的去做了,因為仇恨,因為有所求。名利場上的交易說到底不外乎就是一句箴言——利益至上,你損害了我的利益,我肯定要弄死;弄死你我能得到更大的利益,那我必須還是弄死你啊。有的是人願意與虎謀皮,只要你能給到讓對方心動的籌碼。
領銜主教的弟子當晚被抓,第二天就見了報。
這速度,說沒有幕後之人在推動,都不可能。
效仿倫敦周報,布裏斯托爾當地其實也有自己的官辦報紙,只不過不是以盈利為目的,發行的速度也很随性,什麽時候發生大事了,什麽時候印。有時候天天都有,有時候一兩個月都不見能出一張。總而言之,這種報紙其實只是權貴扼住輿論喉舌的玩具而已。
布裏斯托爾的報紙和現代的新聞業肯定不能比,但中世紀沒見過信息爆炸的人還是很吃這一套的。
不到幾天的時間,連隔壁郡都知道了發生在布裏斯托爾教區內的“天大”醜聞。
一開始領銜主教還沒把報紙上的事情當做一會兒,只想着按照老一套來就好,只要錢送到位,就沒事。
誰承想,這次的事就跟滾雪球似的,越鬧越大,人人都在關注,拔出蘿蔔帶出泥,連之前拿了錢的人都開始裝聾作啞、唯恐避之不及。
于是,沒有打輿論戰經驗的領銜主教開始進一步的作死,先是和身邊的人發牢騷、抱怨,再是不以為意的繼續作惡,然後是威脅、恐吓,甚至是嫖妓。但不管領銜主教做了什麽,第二天一準見報。
當領銜主教終于反應過來,他應該安靜如雞,等大衆忘了再處理的時候,已經晚了。根本沒有人會再給他機會,他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被人拿着放大鏡翻來覆去的批評。
不用懷疑,這樣的環環相扣、步步緊逼,自然都是出自拉斐爾的授意。
連報紙上請人連夜刻出來又拓印下來的現場畫,都是拉斐爾給報紙牽線搭橋找的專業畫師畫的。價格公道,畫技娴熟。
在中世紀末期、文藝複興還沒有開始的時候,繪畫家還不能被稱之為藝術家,他們更多的是一種匠人,從事着機械的繪畫工作,好比給各地不同的教堂畫相似的《聖經》故事,也好比給貴族們畫人物畫像。不能武斷的說這些創作就沒有藝術神韻,其中也不乏卧虎藏龍着被歷史遺忘的滄海明珠。但這裏要表達的重點是,中世紀的繪畫匠人們在複刻和速寫方面很有心得。
雖然拉斐爾受限于中世紀落後的技術,沒辦法弄出來奧古斯特曾經告訴過他的照片,但他卻另辟蹊徑養了一批手速極快的畫手,完成了中世紀報紙上的第一次圖文并茂。
用奧古斯特喜歡的說法來說就是,有圖有真相。
畫師将領銜主教的貪婪和教士叫嚣着自己是領銜主教的弟子并拘捕時的樣子畫的惟妙惟肖,甚至還配了一段文字——你們這些愚民不配懲罰我,唯有宗教裁判所才可以!
然後就是英格蘭小報記者打從根上的冷幽默吐槽了:這位高高在上的教士和領銜主教,當然是更願意接受宗教裁判所的審判了,就好像誰不知道領銜主教正是布裏斯托爾教區宗教裁判所的負責人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弟子有多恨領銜主教呢。”奧古斯特看着一夕之間就傳遍大街小巷的報紙,很是感慨。
拉斐爾反問他:“你怎麽知道他們沒有呢?”
“欸???”奧古斯特一愣,水藍色的眼睛裏有着明晃晃的錯愕。
拉斐爾的計劃自然不可能依靠什麽巧合,哪個步驟都不可能,這麽說吧,從過激的狂歡節餘興節目開始,就全都是拉斐爾的計劃了。
連領銜主教在狂歡節宴會上親口答應讓一些年輕修士去外面放松一下,都在拉斐爾的算計裏,他甚至準備好了位高權重、一不小心聽到這句話的證人,好幾位。這些貴族如今還沒有接受報紙的采訪,但相信離他們主動開口已經不遠了。
牆倒衆人推,貴族閑的蛋疼,終日琢磨着該如何增加存在感,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們當然不可能放過參與讨論的權利。
說回領銜主教的弟子。
“他為領銜主教做了不少事,這都是他罪有應得。但壞人也是人,有他們在意且不允許踐踏的底線。”拉斐爾設法找到了領銜主教和弟子之間最大的矛盾點。
弟子A有個十分疼愛的親妹妹,被弟子B奸殺了,弟子A一直在尋找兇手,最大的懷疑目标就是有戀童癖并曾經誘拐過他妹妹的弟子B,但苦于找不到證據,拉斐爾為對方送上了證據和調查結果,是領銜主教替弟子B掃的尾,依賴于領銜主教的弟子A當然找不到證據。領銜主教沒辦法只因為弟子A就弄死弟子B,所以選擇了庇護弟子B,息事寧人。
弟子A看到這樣心寒的事情,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要給他的妹妹報仇,不只是弟子B,連成為讓他妹妹無法升入天堂元兇的領銜主教也被加到了他的複仇名單上。
“準備這些要花多長時間?”奧古斯特忍不住問。
“還好,沒多久。”拉斐爾不甚在意道,他不是在裝樣子,是真的覺得比起理查二世整出來的那些狗皮倒竈的麻煩,領銜主教的事情真的只能算是一般難度,“我說過的吧?從去年來布裏斯托爾之後,我就聽了不少有關于領銜主教的事情。”
半年的等待與收網,對于拉斐爾來說真的已經是很容易的事情了,他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出面,能忙到哪裏去呢?
未免奧古斯特聖母心作祟,拉斐爾還道:“我沒有冤枉領銜主教,每一條罪名都是真實存在的,我頂多是把他做過什麽暴露到了全國的人面前而已。沒有半點添油加醋的成分,領銜主教也該為他曾經做過什麽付出代價了。”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比這更完美的?
有啊。
拉斐爾分分鐘超越了他自己,他說:“齋戒期是這件事的發酵期,也是冷卻期,當貴族們把不能吃肉的火都撒到領銜主教上之後,你在齋戒期結束後的慈善晚會,想不讓人印象深刻都不可能。”
既輕松超越了領銜主教的狂歡節宴會,又不至于因為領銜主教的八卦太大而被遮去了本該有的光華。
奧古斯特內心的激動不言而喻,拉斐爾再講下去,他就真的要以身相許了。
當然啦,奧古斯特最後沒那麽做。哪怕奧古斯特想以身相許,拉斐爾也不一定要,不是?奧古斯特沒有什麽百試百靈的gay達,不知道拉斐爾是直是彎,但不管如何,拉斐爾這麽完美,哪怕找伴侶,也應該會找個與他類似的吧?反正……
短腿豆丁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長籲短嘆,別想了,反正不可能是你就對了。
誰會對這樣的小孩子起念頭呢,又不是變态。
而且,哪怕等奧古斯特長大了,他們之間也是沒什麽可能的。畢竟他們之間還有一層親密的血緣關系,真要發生點什麽,唠叨爹肯定第一個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