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狹路相逢
離開六娘家後，柳南哲道：“近來我不在南境，那群賊子又開始蠢蠢欲動，聖上有召，不日我又要赴南境鎮守。此事，便勞煩姑娘了。”
任素言微微一笑，道：“柳将軍客氣了，我必定盡心竭力，還望柳将軍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才是。”
柳南哲拱手：“那就此別過。”
任素言看着他漸漸走遠的背影，唇角微勾，落日的斜晖映在她的臉頰，更顯得她面色紅潤，分外妖嬈。
她在心中默念：“張貴妃，別來無恙啊。”
她走進熱鬧的街道間，不慌不忙地往任府走去，心裏在盤算着應對碩王之計。她的這條命乃是上天垂憐舍的，前世她已經随着自己的任性活過一回，這一世，她是為改變任府的命運而活。
借碩王之力，将太子拉下馬的同時，她必定要想辦法牽扯住碩王的勢力，然後再推一位可靠的皇子登位，這才能讓任府徹底偏離前世的軌道。路途漫漫，她勢單力薄，更要步步謹慎。
走出一陣兒，她忽然發現身後似有雙眼睛在緊緊盯着自己，習武之人對感官的敏銳非常人能比，任素言确信自己是被跟蹤了。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邁動步子，走到一個狹窄的胡同前，悄然拐入。
身後的腳步聲在安靜的胡同中顯得極其急促，任素言擡手按在腰間，緩緩抽出一把匕首。突然，一個黑影劃過，落在她面前。
原來是他——
碩王站在她正前方，輕搖折扇，唇邊笑意不明。
“素言姑娘，別來無恙啊。”
他怎麽知道她在這兒。任素言心下猛驚——
“王爺，這是什麽意思。”她鄙夷的看向前方，他竟然找人跟蹤她。
碩王輕笑，轉過頭看她，道：“姑娘，難道不知道我的意思？”
早聽說碩王聰慧過人，不曾想才短短數日他便看出端倪。宴會那日，她利用碩王使得太子沒有得到柳南哲這員大将，而碩王也沒有得到，想必他這會兒是來興師問罪來了。
“太子沒有招攬到柳将軍，對碩王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她問道。
“是嗎？”他輕輕一笑，緩緩走近，眼眸又閃起那股熟悉的目光，任素言往後兩步，防備的看向他。
“姑娘交代的事兒，本王可謂是盡心盡力。可到頭來，姑娘卻擺了我一道，這又是為何呢。”他挑聲道。
“王爺的話，我倒聽不懂了。”她沉下臉，道。
“你透露消息，讓我赴宴招攬柳南哲，目的只是為了不讓太子得到這員大将。我說的，可對？”他擡手拿折扇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任素言微微皺眉，道：“這不是王爺的目的嗎？”
碩王低笑出聲，他輕嘆一氣，看了眼天空，道：“既然決定要合作，姑娘坦誠一點兒最好。”
合作？任素言在心中冷笑，所謂合作難道不就是相互利用嗎？她利用他對付太子，清理門戶，他利用她任府的勢力妄想奪位東宮。利用，講什麽坦誠？
“碩王沒能耐招攬柳将軍，怎的還來怪我？”她輕笑一聲，轉身就走。
碩王大步跨到她身邊，一把扯住她的手，猛力一拉，将她扯入懷中。
任素言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抗拒掙紮：“放開我。”
“你和柳将軍來此所為何事？”碩王沉下臉，深潭似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她，聲音雖輕，卻有一種令人不能抗拒地威懾力。
她的雙手被他箍在背後，動彈不得。此刻，她除了怒氣沖沖的瞪他，別無他法。
碩王忽然變了目光，饒有趣味的打量着這個像落入獵人的陷阱中暴躁而又無可奈何的小老虎。
他空出一只手，扯下她的假胡子，目光逐漸變得暧昧不清。
聲音像是蛇吐信子般響在任素言的耳畔：“不說實話，後果你很清楚。”
任素言一愣，只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唇上。未來得及多想，碩王淡然一笑，緩緩俯下身，朝她的唇邊湊去。
她頓時慌了神，出聲道：“來探望潇湘夫人當年身邊的嬷嬷。這位嬷嬷曾照顧過柳将軍一段時候，這次柳将軍回國都，特意前來探望。”
碩王停住，他的唇離她的只有一寸的距離。
“當真？”
他離她很近，近到任素言雙眸圓睜只能看到他半張臉，男人的氣息噴在鼻尖，與她的呼吸交織。
她吞了口口水，目光渙散，道：“當真。”
碩王輕笑，放開她。
脫離了他的禁锢，任素言還怔了一怔，方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她背過身，仰起頭，妄圖想讓自己的慌亂看起來不那麽明顯。暗自清了清嗓，才怒聲道：“王爺自重，告辭。”
待她拐過巷口，一個男人從另一側走過來，道：“王爺，他們應當是在調查潇湘夫人的事。”
碩王撐開折扇，也緩緩朝巷口走去：“猜到了。”
“那方才......”
方才他自然看出任素言撒的拙劣小謊。那大小姐行事缜密，幾次把他當做棋子耍的團團轉，也只有在方寸大亂的時候，才能扯出這般無稽謊言，興許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悔着呢。
看她處事謹慎，密不透風，有着超乎這個年齡的沉穩與謀略。他甚至常常懷疑那具軀殼裏住着的靈魂不是個十七歲的少女，而是一個歷經滄桑，輾轉重來報仇的老者。
如今看來，總歸還是年輕。她的弱點，很好找嘛。
碩王邁快步子，看起來心情大好：“查。”
“查什麽？”齊鳴不解的問道。
“任家丫頭查什麽，我們便查什麽。”他沉聲低笑，腳步越發快了。
任素言拐過巷口，慌忙跑出去一截路，心才稍稍安定。她倚在一面牆上輕喘，這才意識到方才慌亂中扯出的謊言是多麽拙劣。碩王一定察覺到了，否則不會輕易放她走。
她伸手探了探臉頰，竟在發燙，不由得再一次于心中咒罵：“風流蕩子，竟視女子清白為兒戲，遲早有一天他會與前世一樣，死在牡丹花下。”
暗查潇湘夫人病故之事，讓他知道也無妨。反正再過幾日，柳南哲便會承聖命出征，這員大将，他還是得不到。
正和十年五月，車騎将軍南征，征戰三年，直搗西蟠國都，大岳疆域達到史上最廣。
正和十年？任素言心頭一窒，同月突厥賊子起兵侵犯北境，大将軍任承明帶兵讨伐，三個月便鏟平戰亂......
父親這場戰勝歸來，便是她與太子成婚之時。雖她暫且拒婚，可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屆時父親戰功在身，定要與皇上再議此事，她又要以什麽借口拒絕呢。
太子的把柄，能讓父親放棄擁護他的把柄，她要快些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