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英雄救美
這一場壽宴,因為碩王的到來意興闌珊。唯有幾位中立的大臣,肯與碩王攀談幾句,太子派的人無一給他好臉色,心下都在鄙夷他的厚臉皮。
柳南哲雖是粗魯的武夫,也看出了些端倪,問旁邊人道:“這位王爺是什麽來歷?”
他常年在外征戰,剛剛歸來,只進宮和皇帝複了命,來不及與各路大臣熱絡關系,更不懂朝堂上的風起雲湧,這滿堂的大臣,他也不識得幾個。
恰巧他身邊坐的中書令乃是中立态度的大臣,說起碩王來,雖不誇贊,也不貶低。
“當今六王爺梁佑臻,為人善謀,與太子多有不合。将軍久戰歸京,京中的形式慢慢也會了解。”
柳南哲心下明了,古往今來,大岳的奪嫡之争從未停歇,歷代皇帝把這當做對皇子們的考驗,并不制止,也默認他們可以拉幫結派,勝者登位。每登上一位皇帝,另一派的臣子無論是否有治國之道,胸有才智,都會成為奪嫡失敗的代價。
他父親曾經叮囑他不要淌國都的這趟渾水,可是瞧了瞧面無波瀾談笑風生的碩王,又看了看氣血暗湧都寫在臉上的太子,只覺得這趟渾水,淌起來會很有意思。
這些年打的勝仗太多,他總有找些別的有意思的事情來做。
一時,壽宴上舞女散去。
今日來的不僅有大臣,更有各位世家子弟。任府尚有幾位待嫁姑娘,老祖宗先前和任承明商量過,讓幾位姑娘盛裝出席,展露一下才藝,若有合适的貴胄子弟,也好請媒人作媒。
這出場的第一位,自然輪給了任朱婉。
只見她緩緩起身,落落大方行到正堂中央,朝任承明屈膝:“今日是大伯父的生辰,婉兒想獻曲一首《洛神賦》,恭祝伯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下人們擡上一架古琴,她坐在古琴前,雙眸含情,玉指輕撥,琴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歌道:“仿佛兮若輕雲執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餘音邈邈,琴聲酣暢,不絕如耳。諸位大臣公子,聽得可謂是如癡如醉,神往不已。
任朱婉的确生得一副曼妙身材和黃莺妙嗓,加上她多年勤學苦練,這首歌的确頗具神韻。
歌至一半,老祖宗又朝任素汐點頭,她得意的站起身,目光殷殷望向碩王。正往堂中走着,突然腰間一疼,像是被石子擊中了一般。她回過頭,只見任素言端着茶杯,慢條斯理的喝着。
又見老祖宗皺眉,她才發覺此時回頭不妥,趕緊轉過頭,朝任承明和太子一笑,抛起長袖,飄舞起來。
随着曲子逐漸步入高潮,琴聲如斷線玉珠般急促起來,任朱婉慢慢收住了音,雙手在古琴聲飛速變幻指法。任素汐随着琴聲起舞,或揮袖轉圈,或搖腰騰空。
不少貴胄公子露出傾慕贊嘆之意,各路王公大臣也點頭交耳。
她又一轉圈,目光刻意尋找碩王的位置,但見他笑意盈盈,眉目含情,心下大喜,更加快速的轉動身體,揮舞長袖。
漸漸的,她覺得有些不對勁。腰上像是有什麽東西松掉一般,衣裳随着她的舞動,也轉着圈,像是騰空一般,她的小腹能感受到冷風侵襲。
再看那些人,臉上的贊賞之意不在,甚至有些人已不敢再看她。
大伯父的臉色更是極其難看。
她微一俯首,一聲驚叫劃破琴聲,鼓動衆人的耳膜。任朱婉緊皺雙眉,雙手按住古琴,琴聲終了。她擡頭,但見任素汐腰間系的絲縧落在地上,衣裳大敞,露出桃色的亵衣。
她驚慌失措的站在原地,咬着下唇,滿臉羞憤。
不知為何,任朱婉忽然心頭一驚,總覺得這個場面似曾相識。如果任素言今日穿了前些日子齊嬷嬷送去的衣裳,今日出醜便是她了。任素汐此般,難不成是任素言做的手腳。
她擡眸看了一眼任素言,但見她的目光充滿戲谑,心中一陣涼意,不寒而栗。
突然,一聲輕響,只見一身影從賓客席間騰起,轉眼間,一件暗紅色的外衣披在任素汐的身上,将她整個裹住。男人的獨特氣息也包裹住她,任素汐微微擡眸,只能看到男子的薄唇。
此時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更忘記自己剛剛的丢人,雙眸癡癡地看向這個為她解圍的男子。
“五小姐,你還好吧?”
他的聲音如山澗清泉,令她着魔。她怔怔地點了頭,面紅耳赤,心中小鹿亂撞。
“多謝碩王。”她緊緊抓住罩在身上的男子外衣,嬌羞道。
“還不快來人,送五小姐回房!”任承忠吼道,今日大哥的壽宴被一個碩王攪亂也就罷了,沒想到素汐這丫頭還橫生了事端,真是不該解了她的禁足。
下人入堂中,擁着任素汐朝外走去。此刻的任素汐已經完全忘了剛才的羞憤,一步三回頭,含情脈脈的望向碩王。
堂上一片啞然——
“好!好啊!”柳南哲鼓起掌來,諸位大臣也紛紛跟随,稱贊着任朱婉的琴聲。
只見柳南哲站起身來,目光在女眷席上劃過,在任素言的臉上頓了頓,随即看向任承明:“早知京中風谲雲詭,卻沒想任府竟也是如此,今日我算是見識了。”
任承明聽不懂他話中深意,又不好多問,只得幹笑兩聲,将此事帶過。
可柳南哲似乎盯上了任素言,他将目光掠向她,說道:“不知這位姑娘是任将軍的千金,還是任少卿的千金。方才有兩位姑娘獻藝助興,不知這位姑娘要獻何才藝呢?”
任承明笑道:“這位是老夫長女,任素言。”
“既然是任将軍長女,想必才藝必定不輸方才兩位姑娘吧。不知姑娘可否賞臉舞一曲。”
任承明面上尴尬不已,任素言從小不習琴棋,不習書畫,只練武功。可他又不好拂了柳将軍的面,一時語塞。
任朱婉忙忙起身,朝柳南哲屈膝行禮,道:“将軍若想看舞,婉兒願替長姐一舞。”
“莫非素言姑娘不會?”柳南哲直接了當的問。
任承明怎麽也想不明白方才對女兒還有欣賞之色的柳南哲,怎的會突然刁難起來。
他這番話,将堂前衆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身上,任素言還未作答,只用沉沉的目光與柳南哲對視。
太子欲出來打圓場,剛要站起,只見任素言起身,唇角帶笑:“若柳将軍想看,小女子便舞給你看。只不過家父乃久經沙場之人,對小女子的教導,乃是從武道。若諸位不介意,我便舞劍為諸位助酒興。”
壽宴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任承忠沉聲呵斥:“素言丫頭,太子跟前,豈能舞刀弄槍!”
“太子,準否?”她擡眸,看向梁佑璋。
梁佑璋早就不明筵席間的風向,更琢磨不透,這位柳将軍的想法,稀裏糊塗的點了點頭。
任素言依舊直視着柳南哲,沉聲道:“來人,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