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節一節挪着步子，好不容易來到樓梯盡頭
還比了個起誓的手勢。
“我怎麽覺得，你已經有了‘渣男’特質了呢？”沈默存自己先笑了。
“再去燙個頭，更像！”司若塵繼續吃炒面。
沈默存笑出了聲。
兩個人吃完飯後，又閑聊了幾句，司若塵便去練琴了。
他很快就要複學了。
沈默存決定下午約阿柯一起，去看望阿璇。
這是她要完成的一項功課，最難的階段過去了，她得讓舊事全翻頁。
***
沈默存提前拜托阿芊幫她買好了探望禮物。
阿柯等在約定地點，沈默存會坐着阿芊開的車，去接她。
許久未見，阿柯看到沈默存，顯得激動。
沈默存在車裏，和她聊了一路。
阿芊安靜地開車，聽着二人的談話，突然意識到沈默存其實就像個平常的鄰家女孩，她的面部年齡比實際歲數小一點，但心理卻成熟踏實，阿司能夠找到她這樣的女子，也是他的福氣。
或許，兩個人之間，注定了要遇到，而後相互成全。
提前聯系了丁泉，車子直接開到了阿璇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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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存囑咐過了，直接在家裏見面就成，不需要下樓來接。
丁泉看到這樣的囑托，自是詫異，可他不方便多打聽，照做就是了。
時隔多日，沈默存再次見到阿璇，覺得她比記憶裏的，還要漂亮。
大概是精神狀态變好了，整個人看上去，白皙中有血色了，就像每一個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眸子裏透着光亮，很靈動。
沈默存跟她聊了最近的生活和學習狀況。
整個見面的過程，比沈默存預想的，簡單得多。
阿璇看到沈默存送給她的禮物裏，有一套很精致的文具套裝，覺得很新鮮，便拿起來打量。
“限量款。”沈默存解釋道。
“太好看了，沒見過市面上有賣的啊！”阿璇到底是個小姑娘，對這樣的東西感興趣。
“不瞞你說，我還有一家賣文具的書店。”沈默存坦白了文具套裝的來源—廠家定制的。
“好厲害啊，奶茶店，書店！”阿璇眸子裏流露出羨慕。
“不是什麽大生意。”沈默存擺了擺手。
丁泉從廚房走出來，說要留幾個人吃飯。
阿芊看了一眼沈默存，是要看她的意思。
“行吧，那我們就不推辭了。”沈默存從這幾次的打交道裏，看出來了：丁泉也是個不願意欠人情之人，他堅持要請吃飯，倘若繼續拒絕，他應該還會再提出來的，索性讓他結了這個心願。
阿芊沒有做聲，她雖有擔憂，但還是決定尊重沈默存的決定。
沈默存落座的時候，将阿柯自然地邀請到了丁泉對面的位置上。
阿柯自然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老板娘照顧她。
阿芊卻看出來了：不坐在和他面對面的角度，餐桌正對的窗戶，便也拍不到什麽可以用來炒作的內容！
沈默存的細膩心思，讓阿芊佩服，她見過的聰明姑娘不少，可像沈默存這樣不動聲色，又不會輕易傷害到別人的聰明女子，卻是不多的。
這頓飯，吃得不算太快，可沈默存心裏，卻是一塊石頭，落了地。
從丁泉家出來的時候，沈默存還是适時地讓他留了步。
三個人下了樓，直接鑽進了停靠在樓邊的車子裏。
阿柯隐約覺得今日沈默存和往日有些不一樣，可一時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同。
快要到阿柯下車的地鐵口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存姐，你是不回奶茶店了嗎？”
沈默存知道她的意思：能夠和她一起去看望阿璇，便說明私事已經處理完了，可還是沒提出要回去的意思……
阿柯探尋的目光，看着對方。
沈默存停頓了片刻，“阿柯，我暫時就不去了，至于理由嘛，你們會知道的。”
阿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輕聲“哦”了一句。
沈默存知道阿柯心中仍有許多疑慮，只是她不好追問了。
車子停靠在地鐵口，阿柯下了車，和二人道了別。
看着她消失在入口的身影，阿芊輕聲嘀咕一句，“早晚都會知道的。”
“那就那時候再說吧。”沈默存不想給她和司若塵增添“關注”的決心，很堅定。
“也是，咱們出發吧？”阿芊點了點頭。
“好。”沈默存擡眸，看了一眼窗外的車水馬龍，長舒了一口氣。
她目前期盼的，就是司若塵能順利地完成接下來一學年的學業。
司若塵在這個期間累積的作品，将會制作成電子專輯，在大二課程結束後正式錄制發出。
大結局
司若塵大二這一年過得相對安穩，和他有意降低曝光度也有關系，除了學業，便是專心寫歌。
他的創作力，似乎比從前的任何一個時間段，好像都要強勁。
沈默存心裏明白，那是因為之前一年的經歷，讓他除了看明白了“生死”，更懂得了“感恩”。
親人為我們付出再多，內心裏始終會覺得一家人，大概本因如此，可當一個和你其實并沒有太深牽連的人，為你付出了他最寶貴的東西，“感恩”這種念頭，便開始在內心深處滋生。
沈默存簽約了論壇專欄，有了固定的讀者群，論壇方正在和她商量将之前的帖子，精選一部分，出成集冊的想法，沈默存正在着手準備。
文具店有阿珊坐鎮，奶茶店則開了分店，阿柯成了店長，沈默存多數時間都是通過網絡和他們對接。
中間也去過幾次，但都是出于管理者的關心和問候去的，營業額一直保持平穩。
在餐飲行業競争激烈，且利潤不如前幾年豐厚的情況下，沈默存覺得能做到這個樣子，已經足夠幸運了，當然，母親作為資深前輩，對她的幫助，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
司若塵一周回家兩回，其餘的時間，都是住在練習室附近，工作室專門租下的酒店房間裏。
工作團隊的核心成員，已經見過沈默存了。
沈默存時不時會給他們送去奶茶和一些其他小吃。
這天傍晚，阿芊約着沈默存一起，去了練習室。
專輯裏有一首單曲，是要錄制MV的，司若塵便又要開始加強舞蹈的排練了。
沈默存跟着阿芊推門走進去的時候，司若塵正在跟舞蹈老師溝通。
瞥見沈默存進來，司若塵先是一怔，繼而聽見有人起哄。
沈默存被這陣起哄惹得莫名其妙。
司若塵又和舞蹈老師說了幾句，才向這邊走過來。
沈默存正在給大家分發奶茶。
司若塵看着阿芊，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阿芊笑着，微微搖了搖頭。
沈默存轉過身，其實注意到了阿芊面上帶着些玩味的笑意，但她并沒有直接問。
司若塵将目光轉向她，眸中閃現的，是對于她來探班的欣喜。
“你怎麽穿得這麽厚在練？”沈默存微微蹙眉。
“我就知道你沒告訴她！”阿芊笑罵了一句。
沈默存微微側頭，看向她，“什麽意思？”又扭過頭，看着司若塵，“發燒了是吧？”
司若塵微微垂眸，不太敢于看她的眼睛。
“你……”沈默存這才明白了阿芊一定要今天，拉着她來這裏的原因！
“出出汗就好了。”司若塵低聲解釋了一句。
沈默存瞪了他一眼，可礙于現場還有團隊的其他成員，還有請來協助拍攝MV的外援，便暫時不吭聲了。
“那個……你跟我來一下。”司若塵能感覺到她情緒裏是有惱怒的，想着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認個錯。
“去吧，你看他的可憐樣子。”阿芊笑着，輕輕推了一下沈默存。
***
沈默存跟着司若塵來到了休息室。
司若塵見沈默存雙手抱于胸前，翹着二郎腿，微微揚了一下腦袋，瞥了一眼他，“給，先把這個戴上。”
沈默存見他遞到自己面前一只口罩，微微蹙眉，“做什麽？”
“小心被傳染。”司若塵嗓音沉沉。
經他這麽一提醒，才發現，他一直是戴着口罩的！平時外出，他常戴着，沈默存倒是沒能一眼就看出來不對勁。
“你能不能……”沈默存沒忍住，又有些生氣了。
“是是是，讓你擔心了，其實就是不想讓你擔心才……”司若塵想去她身邊，可又擔心會把病菌傳給她，走了兩步，又停了。
“過來，讓我看看。”沈默存自是看出了他的一系列動作，可還是執意讓他坐過來。
司若塵聽出了她的語氣，估摸着再不過去，怕是就真的要發脾氣了，便走過去，在她身側坐下。
沈默存微微側過身，擡手撫上了他的額頭。
“已經退燒了。”司若塵趕緊澄清。
沈默存确認溫度确實不算高，稍稍松了口氣，掌心是他額頭上的細汗，一時又覺得心疼，稍稍緩和了語氣，“是不是還有其他事？”
司若塵眼神微微下垂，不去直視她。
沈默存見狀，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剛才他們的起哄聲，也很奇怪。”
司若塵略顯為難。
沈默存又盯着他看了半晌，“好吧，不為難你，我去趟洗手間。”
“哎～”司若塵知道她這個“去衛生間”，就代表着一會兒直接走了，擡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他是真的挺想她的，好不容易來了……
沈默存被他拽得微微回了頭，可她只是看着他，并不吱聲。
司若塵微微粗了蹙眉，不好意思地笑了，“坐下，我跟你坦白。”
沈默存微微點了點頭，利落地坐回剛才的位置，“我聽着～”
司若塵微微張開嘴，心裏還在組織語言，輕輕“哎呀”了一下，才簡單跟她講述了另外一件事。
***
沈默存聽完他說的，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司若塵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被氣懵了？”
沈默存微微向着他的方向轉了頭，“你不是把她勸走了嘛！”
“那肯定的呀！”司若塵語氣有些急，意識到了之後，又刻意壓低了，“我是有原則底線的。”
沈默存被他這句逗樂了，可臉上還是繃着，白了他一眼，“是個漂亮姑娘吧？”
“你真是……”司若塵見她還能笑得出來，便不算太嚴重。
他昨天晚上，實在頭疼得厲害，吃了藥，就躺在房間的大床上睡覺，迷迷糊糊間，有人敲門。
大概是那會兒燒得有點厲害，本不想去開門的，可敲門聲一直沒停，擔心是工作人員有緊急事情要說，便起身去開門。
腦袋實在混沌的厲害，嗓子也疼，沒細問便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是一個女孩子。
司若塵一時沒看清，又仔細确認了一下，才認出來：是這次排練請來的外援舞團裏的成員。
“有什麽事嗎？”
女孩子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舉起了一個看上去還挺好看的盒子，“送給你的。”
司若塵反應了片刻，知道對方是他的粉絲，“謝謝你，但是就不要破費了，我一向不收禮物的。”
“可以和你合張影嗎？”女孩子提出了新的要求。
司若塵想到自己是在酒店，實在不是拍照的場合，“明天去練習室的時候，再拍吧。”
女孩子下意識朝房間裏看了兩眼。
“沒什麽事的話，請回吧。”司若塵自是更不可能讓她進房間拍了，索性終止了這場對話。
司若塵關上門後，回到床上躺着，迷糊間，又睡過去了，夢到了那曾經敲響他房門的姑娘，是沈默存，給他端了一盆葡萄來……
“行了，一副坦白從寬的模樣～”沈默存用手指，點了點他。
“那……你不生氣對吧？”司若塵再次跟她确定。
“那是，我是誰？”沈默存說着，起了身，準備回家了。
“不愧是我存姐！”司若塵立刻跟着站了起來。
“再生病，不讓進家門！”沈默存“警告”他。
“曉得了，會聽話的～”司若塵一個勁兒地點頭。
***
司若塵大二結束的這個暑假，發了他的首張電子專輯。
一經宣傳，迅速登榜。
随着後續MV的發布，話題在熱搜榜上，連續挂了好幾天。
其中一首名叫《念》的歌，受到了廣泛好評。
這是一首走心慢歌，沈默存聽了一遍就知道了，這是寫給那位司機大哥的……
“他走了很遠，卻将被我永遠記在心間……”
司若塵決定将這次專輯的收入，拿出一部分，留給司機大哥的兒子，作為他的教育費用，倘若對方拒絕，那他将捐贈給教育慈善基金會。
酒吧老板秦風，給司若塵打電話表示祝賀。
語氣還是那樣紳士有度。
沈默存從和秦風打交道的過程中，大概明白了母親現男友的魅力：進退有度；也不會因為對方身份的變化，就刻意接近或者疏遠，這是很難得的，保持自我，還能很好地照顧別人的感受。
可其實也有弊端：他的自由，便是受了限制的，這是和沈家爸爸的不同之處。
沈默存的名字，也基本等于公開化了。
她學生時期的各種合影，也被陸續曝光。
店裏的夥計們聽說了這個消息，震驚之餘，“埋怨”沈默存把自己藏得太深。
沈默存卻說，“我就一個小老百姓，不用整得像個走穴的吧？”
心裏慶幸自己不愛照相，所以網上能流傳的，也沒幾張。
她可以繼續以專欄寫手的身份，将自己一定程度上隐形化。
司若塵會随手攜帶一本冊子，包了書皮的，看不來究竟是什麽，閑暇時間會翻看上幾頁。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沈默存披着馬甲寫的推薦帖合集。
裏面篇幅最長的，是關于“小王子”系列文具的推薦，這是他記憶裏的美好，他特別喜歡“小狐貍”這個稱呼，他覺得沈默存就像是一只聰明的小狐貍，用她的智慧，做着她的選擇，過着她的人生。
沈默存和父親一起讨論過，那套胡同裏的房子，先留着，等父親旅游累了，回來繼續住着。
而後，她和司楠也認真聊過一次。
她沒想到：這一場對話，司楠告訴她了一個秘密！
沈默存答應她，暫且不告訴司若塵，這和“欺騙”沾不上邊，是她和司楠之間的個人約定。
沈默存想到那一日在醫院門口，司楠為了司若塵，給司機家屬下跪的場面，那一次，她便感覺到了……
司楠很平靜地告訴她：是的，我是他的母親，不是姑姑……
沈默存不知道自己聽了這個消息，如何穩住心神的，好像因為早就有了自己的猜測，倒沒有過于激動。
司楠當年未婚先孕，生下了這個孩子，哥嫂為了她的名聲，收養了司若塵，不料二人後來皆早逝，到頭來，還是讓司若塵成了和奶奶相依為命的孩子……
她發誓要闖出一番事業，讓自己的孩子不用經歷貧窮的苦日子，這才去了國外。
每年寄回來的錢，都被司家奶奶存進了固定賬號，用作司若塵的教育開支。
司楠多年沒有回來，其實也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孩子，二來對于哥嫂去世的消息，一時接受不了……
可如今，她的想法有了些變化。
不是要司若塵一定開口叫她一聲“媽”，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要求司若塵什麽……
她知道沈默存猜到了，便告訴了對方，她知道沈默存不會将這件事出賣給別人，了解沈默存對于司若塵的那種在意。
作為母親，她也得拿出些最基本的誠意來吧。
這場對話結束後，沈默存一直想着這件事，回到家了，還在想，直到她聽到司若塵進門的動靜。
本能起身，站在那裏，呆呆地看着司若塵。
司若塵沖着她，揚了揚手裏的冰激淩包裝盒。
沈默存看出來了，那是她最愛的品牌。
司若塵将冰激淩放在桌子上，回過頭，見沈默存站在他的身後，淺笑着問了句，“這幾天，你還好嗎？”
簡單的幾個字，便讓沈默存心口不由收緊，她擡手，一把攬住了司若塵的脖子，摟得很緊。
司若塵輕輕地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傻瓜，想我了吧？”
沈默存聞言，便将他摟得更緊了！
在心裏默念：不想讓你再承受刺激，打擊和傷害了……阿司，暫時對你表示抱歉了，希望有一天，等時機合适了，再好好談一談這件事……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擁抱着彼此。
夕陽正好，像極了他們重逢的那個傍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