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顧昹受罰
雖說人人都知道董氏那孩子怕是撐不到滿月,不過大夥也沒有想到不過才剛滿七個月,董氏就要生了。
好在有過先前郭氏的例子,再加上董氏這一胎養的着實不好,大夥早有了些預感,早早就備好了穩婆,可饒是如此,董氏也着實太早生了。
董嬷嬷吓的臉色發白,把董氏送進産房之時,董嬷嬷還不斷安慰自己,太太肚子裏的小哥兒也有七個月了,所謂七活八不活,一定沒事的,“七活八不活!七活八不活!七活七不活!”
“啊呸!”董嬷嬷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說成七不活,心中一驚,連忙打了自己一巴掌,胡說些什麽,太太絕對不會有事的。
顧老太太可沒那麽心思去計較董嬷嬷的口誤,她臉色陰沉,一把董氏送進産房,便讓人把董嬷嬷捉過來審問了,冷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董氏會突然早産?”
雖說她不認為楊婆子背叛了她,不過因為弄走了楊婆子之後,董氏确實一日好過一日,這才讓她沒話說了,不過人都好了些,怎麽才一天就突然早産了呢?
董嬷嬷吞吞吐吐,最後被逼問不過,不得不說了句,“二姑娘和太太鬧脾氣,推了太太一把,這就……就……”
唉,太太這一胎本就保的艱難,被二姑娘這樣一推,沒想到就這樣動了胎氣了,若非如此,說不得太太也不會早産。
顧老太太問清緣由,氣的怒罵道:“這個不孝女!”
為了幾口吃食而跟自個娘親鬧,還害得母親早産,當真不孝!
顧老太太怒道:“來人!把二姑娘送到祠堂,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董嬷嬷吓了一跳,這祠堂陰冷,那是個孩子好待的地方呢,她本想開口給二姑娘求求請,不過聽着董氏一聲凄厲過一聲的慘叫聲,想着還在産房裏掙紮的董氏,最終還是沉默了。
二姑娘也的确是太任性了,吃點教訓也好。
顧昹不知道會文院裏發生的事兒,她是真委屈的很,沒想到她娘竟然全然不幫她,還幫着奶娘,氣的連晚膳都沒有用,哭着哭着就哭睡了,睡着時那眼角還帶着淚泡泡呢,還是她奶嬷嬷不忍,把她抱到了床上。
沒想到當她睡的正熟的時候,老太太房裏的刑嬷嬷突然帶了幾個仆婦,兇神惡煞似的闖了進來。
乍見刑嬷嬷,奶嬷嬷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連忙上前迎到,顫聲道:“刑嬷嬷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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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是笑着,但聲音卻微微發顫,這也難怪,無論是誰,遇到了刑嬷嬷總是會忍不住緊張的。
人人都知道老太太身邊有着二個嬷嬷,一個房嬷嬷專門幫着處理府裏大小事,而刑嬷嬷卻是幫着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人人都說,遇到刑嬷嬷不死也會脫層皮,像當初楊婆子一家子的事兒就是刑嬷嬷處理的。
刑嬷嬷年齡不大,但臉頰凹陷,法令紋特別深,眉眼間隐有戾氣,一股子兇像,誰都不知道老太太為什麽會用着刑嬷嬷,可刑嬷嬷是狠,真的狠!
當初楊婆子在太太的蜜餞裏下了毒,刑嬷嬷先是讓人打死了楊婆子的小兒子,又把楊婆子的小孫孫的四肢打斷,讓楊婆子險些都瘋了。
雖說仍沒問出個背後的主謀,但其手段之辣,着實讓人膽寒,想想楊婆子一家子的下場,奶嬷嬷不由得心裏直發顫,可她……她真的沒做啥啊!
正當奶嬷嬷揣揣不安之際,只聽刑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二姑娘呢?”
奶嬷嬷微感疑惑,“二姑娘正在屋裏睡呢。”
奶嬷嬷的話才剛說完,便見刑嬷嬷帶着兩個小丫環直接闖了進去。
“刑嬷嬷!”奶嬷嬷一驚,連忙趕了進去,正巧見到刑嬷嬷一把把顧昹拉了起來,皮笑肉不笑道:“二姑娘,請跟老身去祠堂吧!”
顧昹半夢半醒之中,被刑嬷嬷這樣一拉,還沒搞清楚狀況呢,便聽見刑嬷嬷要送她去祠堂,顧昹急道:“為什麽?”
她才不去祠堂呢,要去也該是不給她吃東西的奶嬷嬷去啊!為什麽是她去?
刑嬷嬷冷冷的瞧了顧昹一眼,眼眸間隐隐有幾分戾氣,捉着顧昹的手越發用力,她眉眼微挑,“二姑娘把二太太都給推倒,害得二太太早産了,還問老奴為什麽?”
她頓了頓又道:“奉老太太的命令,送二姑娘到祠堂反省。”
顧昹在睡夢中被刑嬷嬷拉起,身上就只穿了一件中衣,連外衣都不沒有披上,在黑夜之中被刑嬷嬷關到了祠堂裏。
偌大的祠堂裏只有一小盞燭光,黑暗、陰冷,不知從那而來的冷風一個勁的吹着,明明是無人的祠堂,卻隐約傳來陣陣的哭聲,顧昹又冷又餓,又是恐懼,吓的除在供桌底下直哭。
她想回家,想要爹,想要娘,她讨厭那個未出生的弟弟,都是他害的,娘親才突然不理她,又害她被關祠堂。
顧昹哭着哭着,最後在恐懼當中哭着睡着,然後醒來之後,發現自己仍身處在陰冷昏暗的祠堂之中,繼續哭泣,無論她怎麽哭着,都沒有人理會她,好似這全世界都忘了她的存在一般,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她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裏,在郭氏傳出顧晴害死弟弟的傳言之後,顧晴也曾經遭遇到同樣的待遇,被關在寒冷黑暗的祠堂中,身上被栽了一個害死弟弟的名聲,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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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掙紮了一晚上,這才勉強産下一個虛弱之極,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男嬰,但那小男嬰連哭都沒有哭上一聲,一落地就沒了。
董氏呆呆的望着青黑的小男嬰,久久都回不過神來,這是她的兒子嗎?她心心盼盼的兒子,怎麽……怎麽就這麽沒了。
隐婆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董氏的臉色,見她一臉呆滞,嘆了口氣,連忙把孩子包了起來,準備盡快找個化人場給化了。
夭折的孩子,特別是像董氏所生的這種死胎,大多是送到化人場裏給化了,至于什麽土葬、厚葬,那都是沒有的事兒,但她才一動,董氏頓時不依了,“把孩子還給我!不許動我的孩子!”
董氏掙紮着把死胎搶了回來,死死的抱着不放手。
這是她期盼許久的兒子啊!
“太太!”瞧着董氏的模樣,董嬷嬷也有些心疼,她一邊揮手打發掉穩婆,一邊勸道:“太太別這樣,你得保重身子才是。”
“保重身子!保重身子!”董氏突然狂笑,“我再保重身子有什麽用處?我已經──”
“太太!”董嬷嬷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心一橫直接捂住董氏的嘴,“太太,你不想想大的,也該想想小的啊。”
她心疼的瞧了一眼小小的包裹,好小的孩子,不過才兩個巴掌大小,包裹起來時也不過是個小包裹,可卻是太太唯一的哥兒。
董嬷嬷勸道:“太太,你還有二姑娘呢,怎麽也得為二姑娘保重自個身體。”
“那個逆女!”
不提顧昹也就罷了,一提到顧昹,董氏便恨的牙癢癢的,“我沒有這麽一個逆女!”
虧她那麽疼愛她,結果昹丫頭竟然任性的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保到七個月的孩子就這樣沒了,董氏悲從中來,忍不住放聲大哭。
聽見董氏痛哭,董嬷嬷也不禁抹淚,她低聲勸道:“太太,坐月子期間可不能哭,要是哭壞身子便不好了。”
那怕小哥兒沒了,但太太還是得坐足一個月的月子調養身子,坐月子期間絕對不能哭,要是哭壞了眼睛便就不好了。
“有什麽差別?”董氏慘然道:“大夫已經說了,我身子已經壞了,再也生不得孩子了。”
方才大夫私下說了一嘴,說是她這一胎傷的厲害,胞宮受損,再也無法生育了。
一個不能生育,膝下無子的女人,她的将來已經完了。
“太太!”董嬷嬷急忙忙把門一關,急忙道:“太太怎麽就這樣把這事給說了!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了怎麽辦?”
董氏轉頭瞧了董嬷嬷一眼,幽幽道:“你以為老太太會不知道嗎?”
大夫才剛說完,就被房嬷嬷請了過去,那大夫也不是跟她們相熟的大夫,也不可能幫着她隐暪,想來老太太已經知道她不能再生育了。
董嬷嬷啞然,想着老太太見太太生了死胎後,轉身就走,連句安慰的話兒都沒說的态度,只怕當真知道了太太再也不能生育的事了。
董嬷嬷心下一緊,“這該怎麽是好?要是沒老太太護着,只怕……”
她們畢竟是二房,在定國公府裏名不正,言不順,先下又下狠手收舍了好些定國公府的老人,要是沒老太太偏着,只怕以後會寸步難行。
見董氏一臉絕望,董嬷嬷心下不忍,低聲勸道:“太太也別急,這只是大夫說說罷了,咱們再找個好大夫瞧瞧,說不得調養好身體之後還能生呢?況且太太還年輕,再好生調養就好了。”
只要太太膝下有個兒子,那太太的地位就穩了,再也不怕了。
“年輕!”董氏失笑道:“我已經二十七歲了!那還年輕!你瞧瞧二爺那模樣,即使我調養好了身子之後,他還會再上我的床嗎?”
她已經二十七,不是十七了,即使是當年年輕的時候,二爺也不喜歡她,更別提現在年紀大了,二爺更不可能碰她了,就連她的哥兒,都是她費盡心機計算回來的,男人不碰她,她怎麽有機會生孩子,更何況……
董氏冷聲道:“來給我看病的是京裏數一數二的大夫,他都說我沒得生了,其他的大夫再來瞧,難道會有不同嗎?”
董氏按着自己仍舊隐隐作痛的肚子,懷胎十月啊,為了這個孩子,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從有孕到養胎,可說是把這輩子該受的罪都受到了,她付出了這麽多的心血,即使将來還能生育,能和這個相比嗎?
只是萬沒想到,她付出了這麽多,到最後這孩子還是沒了!
而且還是死在他親姐姐的手上!
一想到這事,董氏便狠不得把那個逆女拉過來狠狠的打上一頓!
她冷聲問道:“那個逆女呢?”
董嬷嬷嘆了口氣,“老太太罰二姑娘去跪祠堂了。太太……我瞧二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跟老太太求一求,把二姑娘放出來吧。”
說到底二姑娘還是個孩子呢,手裏向來是沒個輕重的,那瞧得那一推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呢?
祠堂那種地方那是一個孩子好待的,說不定會把二姑娘給吓壞啊。
“不必理她!”董氏一臉冷酷,冷聲道:“讓她好好反省!”
董嬷嬷見董氏餘怒未消,也不敢勸了,嘆了口氣,親自服侍着董氏歇下,又悄悄地抱了嬰屍出去讓人處理掉不提。
董氏這一次當真是傷的很了,她這一胎本就不穩,又是早産,而且生産之時還大失血,這身子骨整個都虛了,三不五時抱着小衣裳哭泣。
董嬷嬷見狀,也不敢再提二姑娘的事情,想說等太太緩過一陣便是,那知道二姑娘的奶嬷嬷匆匆找來,說二姑娘在祠堂裏燒的厲害,求董嬷嬷跟太太說說,讓人給二姑娘請個大夫才是。
董嬷嬷吓了一跳,“怎麽讓二姑娘待到現在!?”
她原以為老太太罰二姑娘,也不過跪上一晚上也就罷了,怎麽都三天了還沒讓二姑娘出來?
奶嬷嬷那裏知道,只是一個勁的求着董嬷嬷連忙讓人去瞧一瞧二姑娘,這段時間以來,奶嬷嬷沒少求情,但沒有老太太的話,誰都不敢放了二姑娘出來。
可憐二姑娘小小一個孩子獨在待在祠堂裏,不知道有多恐懼,她雖然是讓人送了吃食、被褥過去,但二姑娘吓的厲害,沒多久就熬出病了,她瞧着情況不對,便急忙忙的來通知了董嬷嬷,求她幫着求一求太太和老太太,好歹把二姑娘放出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