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1)
“這喬夫人也太不關心兒子了吧?”董玉蘭湊到了容華的耳邊低低說道,“女兒暈倒了着急,難道辰兒受傷了就無關緊要了?連吩咐個丫頭都沒忘記了?”剛一場玩鬧,董玉蘭喜歡上了粉雕玉琢的喬羽辰。
對兒子尚且如此,難怪能對女兒那麽冷血無情呢!
容華微微一笑,“可能是她太擔心喬二姑娘了吧。”其實她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可能因為不是親生的,不聞不問是有原因的,可眼前這眼淚汪汪還帶着傷的喬羽辰總是她親生的吧。居然一個下人都沒留下,就這麽走了?
看得出來,喬玥是有心髒病,剛因是見了喬羽辰手上的血受了刺激,所以暈倒了,瞧那些丫頭訓練有素的架勢,喬玥也不是第一次發病。便是喬玥的身子更要緊,更着急,可怎麽就一個丫頭,婆子都不給受傷的兒子留下呢?
太不可思議了。
顏氏這繼母着實是當真是非常盡心!
近處的夫人們看了過來,竊竊私語均是贊嘆聲一片,說顏氏賢良淑德,對原配留下的孩子如此上心,實在是個難得的賢妻良母。
能把自己受傷的親生兒子丢下的,倒還真是個十分合格稱職的好繼母!容華抿了一抹冷笑。好到連個丫頭都忘記吩咐留下!
太醫氣喘籲籲帶着藥童很快就趕了過來,領路的丫頭直接帶了人進了偏廳。
喬羽辰似是感覺到了容華的異樣,用沒有傷到的手指頭拉了拉她的衣袖,乖巧說道,“辰兒沒事,不疼了,二姐姐比辰兒嚴重。”話是如此說,但到底是六歲的孩子,臉上掩不住的失落和難過。
顯然如此被忽略應不是第一次了,這孩子實在是太乖巧了!容華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走,姐姐帶你去上藥。”
“好。”喬羽辰帶着眼淚,笑了起來。
“走咯,姐姐們帶你上藥去。”董玉蘭也笑着拉着了他另外一只手。剛還因為顏氏為容華打抱不平,如今她覺得這孩子也可憐。
“奴婢合芗見過董小姐,葉小姐,喬四公子,請三位這邊走。”終是有大皇子府的丫頭注意到了三人,走了過來福身行禮,領着三人往偏廳裏走去。
一屋子的人都圍在了最前面的卧榻邊,太醫坐繡墩上把脈,顏氏捂住着嘴站在邊上,低低地喚道,“玥兒,玥兒。”
喬茵也是一臉的擔憂,惶恐地扶着顏氏。
Advertisement
衆人都沒有注意到容華三人進來,都一心緊張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喬玥身上。
帶她們過來的合芗眉眼端正,見此狀況,朝容華三人福身道,“請三位稍等,奴婢先去打些熱水來。”
“有勞。”容華點頭。
“姐姐,董姐姐,辰兒不疼了,你們不要擔心。”喬羽辰轉身仰頭忽閃着大眼睛,一手拉着容華一手拉着董玉蘭,眼角的淚未幹,說道,“辰兒先去看看二姐姐。”
容華點頭。
喬羽辰走了過去。
容華與董玉蘭也走往前走了兩步。
喬玥一張小臉寡白寡白的,眼睛緊閉,纖長卷翹的睫毛在她眼下投下淡淡的一圈陰影。
太醫手指搭在她纖細的皓腕上。
“母親。”喬羽辰走到了顏氏的身邊,輕輕喚了一聲。
“辰兒乖了不要吵,二姐姐病了。”顏氏扭頭,騰地記起他還帶着傷,所以目光往他的垂在身側是雙手看了看,和藹道,“辰兒先讓雲兒姐姐給你清洗下傷口好不好?等太醫給二姐姐看完了,就給你看。”
說完看了眼身邊一個身着綠色比甲的雲兒。
“嗯。”喬羽辰嘟了嘟嘴目光含着失落,但還是點頭乖巧地應了。
雲兒笑眯眯地走了上前,伸手去拉喬羽辰,“四少爺,奴婢先給您清洗下傷口。”
顏氏似是沒有看到容華和董玉蘭一般,轉頭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喬玥。
喬茵看了兩人一眼,微微笑了下,也轉過了頭。
容華與董玉蘭兩人倒是沒有在意那麽多,轉身跟了喬羽辰一起坐到窗邊的椅子上。
恰合芗也打了熱水來,盆上搭着潔白幹淨的帕子,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同樣端着熱水的小丫頭。
小丫頭按照合芗的吩咐把熱水擱在了幾上就退到了一旁。
合芗自己也把盆擱在了幾上,笑着對容華三人道,“讓公子,兩位小姐等久了。”
“四少爺,奴婢輕輕的,不會弄疼您的,不要怕。”雲兒溫柔笑着低頭把帕子打濕了,然後微微絞了下,拉着喬羽辰輕輕地給他擦洗傷口的泥沙和灰塵。
剛是一觸及傷口,喬羽辰痛得低呼了一聲,下意識猛然把手縮了回去。
容華也禁不住眉頭一皺。
“你輕點,別弄痛了他。”董玉蘭凝眉,開口道。
“董小姐,葉小姐放心,奴婢會輕輕的。”雲兒笑着看向容華與董玉蘭說了一句,然後彎身溫柔與喬羽辰道,“四少爺不怕,奴婢再輕一點。”
“好。”喬羽辰把縮回來的手,伸了出去。
這一次,他再沒有呼一聲,小臉痛得皺成了一團,卻依然看向容華與董玉蘭笑。
這敏感而又懂事的孩子!容華看得心裏發酸。
“痛就叫出來,你小孩子又沒有人笑話你。”董玉蘭心疼道。
“不疼的。”喬羽辰緊皺着眉頭,朝兩人眯眯地笑。
容華朝他鼓勵一笑,伸出了大拇指,“勇敢。”
“倔強!”董玉蘭不甘落後也評價了兩個字,不過還是笑着朝他伸出了大拇指。
喬羽辰更是高興。
顏夫人許氏聞訊與顏敏之趕了過來,一進屋就見得坐在窗邊的喬羽辰,心痛萬分地走了過去,“哎喲,我的小乖乖,你哪裏傷着了?太醫怎麽說的?快給舅母看看。”
然後又是看向容華,慈愛道,“容兒也在啊。”
雲兒與合芗忙頓住了動作,福了福身然後往旁讓了讓。
“舅母。”
“顏夫人。”容華與董玉蘭都起身行禮。
“舅母。”喬羽辰也準備下地行禮,許氏忙伸手攔住了他,“辰兒快別動,小心碰到了傷口。”
顏敏之與容華董玉蘭見了禮後,然後看向喬羽辰,“表弟,痛嗎?”
喬羽辰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痛的。”
“我可憐的小乖乖喲。”許氏紅着眼眶看向他手上的傷,“這摔得,真是可憐啊……”說着側身讓了讓,讓雲兒與合芗繼續給他清理。
許氏在一旁看了會,就帶了顏敏之朝顏氏那邊走了過去,“姑奶奶,玥兒怎麽樣了?”
顏氏扭頭,“大嫂。”
“沒事的,別太擔心。”許氏握着她的手,拍了拍,見太醫正給喬玥施針,就沒有多話。
顏氏紅着眼點下頭。
……
大廳裏,衆夫人說說笑笑着很熱鬧。
葉怡月從外面進來走到了葉老夫人的身邊,見得旁邊剛好并無旁人,于是皺着眉頭擔憂與葉老夫人道,“祖母,我們要不要過去偏廳看看?孫女很擔心五姐姐。”
她是恨死了葉容華,然,她是不敢再與她沖突,不敢與她沖突,但她可以借力打力!
葉老夫人眸色一沉,沉聲道,“她們是母女,她能吃什麽虧?”
“是孫女多慮了。”葉怡月溫婉道。
有夫人走了過來,葉老夫人露出了慈笑,對葉怡月道,“你出去和姐妹玩吧。”
“是,祖母。”葉怡月屈膝,又給走過來的兩位夫人行了禮,這才往外走。
……
與雲兒在合芗的幫助下,動作麻利地給喬羽辰清洗了一遍,然後又換了另外一盆幹淨的熱水洗了一遍。
等擦幹淨了,雲兒這才長籲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一層細汗。
喬羽辰兩只手的掌心都破了,血肉翻起,鮮紅的血跡不斷地往外冒,很是觸目驚心。
合芗找了幹淨的帕子先給他壓住了傷口,“奴婢就先不給四少爺您上藥了,免得要是上錯了藥又得換洗,所以,四少爺就先等等,太醫馬上就好了。”
“好的。”喬羽辰笑眯眯地把帕子握緊了些。
那邊太醫也已經給喬玥紮完了針,站了起來接了丫頭遞的帕子擦手。
“太醫,玥兒如何?要不要緊?嚴重嗎?”顏氏神色焦急,急切問道。
“太醫,我二姐姐什麽時候才能醒?”扶着顏氏的喬茵也焦急看向太醫問道。
“二小姐受了刺激才會暈倒,不嚴重,侯夫人無需擔心,老夫已經給施過針了,二小姐等會就會醒。”太醫擦完了手,把帕子給了丫頭,與顏氏說道,“不過,令愛身子骨嬌弱,還是小心靜養為上,切忌受刺激,大喜大悲!”
“有勞太醫。”顏氏謝道。
“夫人有禮。”太醫忙回了一禮。
顏氏然後才客氣地請了太醫給喬羽辰看傷。
喬家二小姐暈了,四公子摔傷了,所以太醫剛給喬羽辰上了藥包紮好,大皇子妃親自帶了丫頭進了屋。
“參見娘娘。”衆人忙行禮。
“快免禮。”大皇子妃擡了下手,看向太醫擔心問道,“太醫,二小姐和四少爺怎麽樣了?”
“二小姐是受了刺激,微臣已經給她施過針了,等會就會醒,四少爺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經脈,仔細養幾日等結了疤就無事了。”太醫恭敬地把兩人的情況禀告了。
“辛苦太醫。”大皇子妃道。
“娘娘言重,這是微臣份內之事。”太醫忙行禮,轉而給喬羽辰留了藥,又開了內服的藥,交代了一些要禁忌的事項才與大皇子妃告辭離開。
大皇子妃看向顏氏道,“侯夫人,是本宮沒有管束好下人,疏忽怠慢了二公子和四小姐,讓他們兩人受苦了。”
“臣婦惶恐。”顏氏忙屈膝行禮,“是小兒頑劣,給娘娘您添麻煩了才是。”
“侯夫人快起,今日這事是本宮這府裏的下人不夠周到。”大皇子妃客套而有禮,轉頭吩咐管事嬷嬷,“二小姐和四少爺要用什麽藥,別院這邊要是沒有的,就回府開了庫房去拿。”
“是,娘娘。”管事嬷嬷忙應了。
“多謝娘娘厚愛。”顏氏忙謝道。
大皇子妃這才是看向容華與董玉蘭,“聽說,喬四公子摔倒的時候,兩位姑娘剛巧在場?”
“是的,娘娘。”容華與董玉蘭點頭,行禮。
喬羽辰彎身給大皇子妃作揖,脆生生很認真回道,“辰兒見過娘娘,娘娘,是辰兒跑急了一不小心摔倒的,與董姐姐和姐姐沒有關系,請娘娘不要責怪姐姐和董姐姐,都是辰兒的錯,要罰就罰辰兒。”
“娘娘,小兒頑劣是臣婦教導不周,還請娘娘責罰。”顏氏忙恭聲道。
見得粉粉嫩嫩的喬羽辰,大皇子妃端莊的眉眼也柔和了幾分,看了眼顏氏,婉笑着與喬羽辰道,“辰兒不怕懲罰嗎?”
“不怕。”喬羽辰眨巴了下眼搖頭,毫不猶豫地認真回道,“是辰兒的錯,理應受罰。”
“既與兩位姑娘無關,只是你的錯,那本宮就罰你好好吃藥養傷!”大皇子妃就道。
事情就這麽揭了過去。
“謝娘娘恩典。”喬羽辰聞言,又是有模有樣地行了一禮。
大皇子妃呵呵笑了起來,看向顏氏道,“侯夫人要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嬷嬷,千萬不要客氣。”
“多謝娘娘恩典。”顏氏忙道。
大皇子妃點了下頭,就起了身。
等送走了大皇子妃,榻上的喬玥嘤了一聲,幽幽睜開了雙眼。
“玥兒,你可醒來了?心口悶不悶?頭還暈不暈,快跟娘說。”顏氏幾乎是喜極而泣,坐在塌邊上問道。
“讓母親擔心了,我沒事。”喬玥輕輕搖了搖頭,“弟弟呢,他的傷如何了?出了那麽多的血,嚴重嗎?”
喬羽辰忙是走到了前面,“二姐姐,辰兒沒事了,你別擔心。”說着把已經包紮好的手伸了出去,“二姐姐,你看。”
喬玥蒼白如紙的臉色湧現笑意,“沒事就好。”
“玥兒,你剛醒來,不要多說了免得累着了。”顏氏關心道。
“恩恩,千萬別累着了,好好歇着。”許氏輕笑着道。
喬玥颔首,應了一聲,“嗯。”
喬羽辰也退到了外面。
“二姐姐藥熬好了,妹妹喂你喝。”一旁的喬茵伸手從剛進來的丫頭手上接了剛煎好的要,溫順笑着對喬玥道。
顏氏親手扶了喬玥坐了起來,又給她身後塞了個大迎枕,然後朝喬茵伸朝出手,“我來吧。”
喬茵就忙把碗遞給了顏氏。
顏氏用手試了試碗的溫度,這才用勺子舀了一勺子藥汁,低頭細心吹了吹,溫柔喂給她吃。
母慈女孝,姐友妹敬,一派溫馨和樂!容華往前走了一步,輕聲道,“那我和董姐姐就不打擾了。”
說完,與董玉蘭一起朝顏氏和許氏微屈膝福身。
大皇子妃已經詢問過了,喬玥也醒了,喬羽辰也包紮好了傷口,沒有她和董玉蘭的事了。
“嗯,去吧。”大皇子妃已經發了話,她也沒有什麽好說和追究的了,于是顏氏淡淡地說了一句,扭頭朝兩人客套地笑着點了點頭。
“姐姐……。”喬羽辰雙眼如小鹿一般地看向容華。
喬羽辰是西寧侯府最小的孩子,父母兄長姐姐都寵他,但這份寵是排在他身體嬌弱的二姐姐喬玥之後的。孩童自有自己的方法識別出來身邊的人誰是真心對他好,誰是裝模作樣,喬羽辰很懂事,也更敏感。
雖今天才第一見到這個姐姐,她不是很熱絡,但是他能感覺到她是真心待他。
所以,喬羽辰很是不舍得。
一旁的喬茵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前,笑着與容華道,“辰兒調皮,五姑娘見諒。”
容華朝喬羽辰微微一笑,與董玉蘭轉身就往外走。
“容兒。”剛出了門,容華與董玉蘭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了許氏的聲音。
容華頓住了腳步,轉身,“舅母。”
“容兒。”許氏笑着走了過來,對顏敏之與董玉蘭道,“你們兩個先去玩兒去。”這是有話與容華說。
顏敏之與董玉蘭道,“是。”
許氏親熱地拉着容華往前走了會,在旁邊才抄手回廊處停住腳步,“容兒,你這些日子可還好?”
“謝舅母挂心,容華很好。”
“那舅母就放心了,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就讓人給舅母送個信。”許氏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容華,頓了片刻才道,“還有,剛才的事……你也別往心裏去,玥兒她有心疾,從小就身子骨不好,你母親多關心她一些,就顧不上旁的了,你啊千萬別往心裏去。”
原是擔心自己嫉妒顏氏對喬玥的呵護備至,特意來開導自己的。容華微笑着道,“舅母放心,母親她過得好,我也為她高興的。”
喬羽辰都能丢在一旁的,她這個很有可能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兒又有什麽可嫉妒怨的?
“你這麽體貼,姑奶奶知道了肯定會很欣慰的。”許氏感嘆了一句。
容華微笑沒有接她的話,而是随口問了一句,“舅母,西寧侯他對母親好不好?”
許氏只當她是擔心顏氏,點頭道,“他對你母親很好,你放心。”
“他們以前就認識的?”容華又問了一句。
顏氏長得确實是美豔,非常的漂亮。
大周男女大防不是很嚴格,但這西寧侯的續弦,娶一個大家閨秀是非常容易的。
然,顏氏當年可是剛喪夫的寡婦。
她還就不信了,西寧侯怎麽就看上了顏氏了?
還娶回去當了正室!
顏家又不是什麽顯赫的權貴之家!
當年剛失去最疼她的父親,顏氏改嫁當時又鬧得兇。所以,腦海裏的記憶很是深刻。
在她看來,西寧侯和顏氏怎麽着都是舊識。而且,她懷疑的是,顏氏應該在出嫁前應該就是認識西寧侯。
甚至——兩人是相愛的。
所以,在西寧侯喪妻,顏氏喪夫後,兩人便排除困難走到了一起!
在葉府,關于顏氏的事諱莫如深。
若是如她所猜測的,最清楚的莫過于顏氏和西寧侯這兩位當事人,以及兩人親近的人。
許氏聞言,面色微微一變,語氣就帶了幾分責備,“你這丫頭想到哪去了!”
果然,他們應該是相識的,且關系匪淺!容華面色坦然地看向微笑,道,“難道我記錯了嗎?小時候的事情我記得不太清楚了,只是隐約記得回京後在父親的葬禮上見過侯爺,我想定是回京後侯爺見過母親,所以才會娶她。”
容華說着皺了眉頭,“難道我記錯了嗎?”
許氏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應該是沒記錯的,不過我也不是很清楚,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你還提做什麽?”
許氏說着把話給岔開了,一邊問她的近況一邊笑着帶了她往回走,剛是回到了大廳的門口,宴會便即将開始。
這宴會的地方就設在這招待女眷的大廳前面的另外一個更大的廳裏,男女賓客都在安排在一起,雖是同在一個大廳裏,不過中間別出心裁地用了梅花隔了開來,不過說是屏障,其實能很清楚地看到對面的情況。
因為對面便是男賓,所以衆夫人和閨秀們的舉止就更加的優雅,動作也就更為斯文,便是說話的聲音都溫柔和軟了幾分。
雖是說昭王爺沒來,但四位皇子都在,又相貌堂堂英俊潇灑,不少閨秀便是偷偷地往那邊瞥。
容華與董玉蘭坐在一起,與兩人一起的是幾個相熟的閨秀,而葉怡珠和林若,紀雨繡等一起。
葉怡月與方嘉柔,顏敏之等人一起。
現在還沒到正是的宴席,所以上的是點心,瓜果和茶。
還有青年才俊和閨秀們表演才情。
董玉蘭咽下嘴裏的點心,放下了筷子,抽出了帕子擦了下嘴角,趁機與容華道,“這個還沒有樓外樓送的點心好吃。”
容華放下了筷子,莞爾道,“董姐姐很識貨啊。”
樓外樓的點心都是額外贈送的,不外賣也不許打包,而且送也就是那麽小碟子,味道好,又好看,一推出就非常受歡迎。
“可惜,樓外樓不做點心賣!”董玉蘭很是可惜地說道,“這要是賣的話,定比芳味齋生意好。”芳味齋是京城最好的點心鋪子。
說着,董玉蘭眼眸灼灼地看向容華,“對了,上次我們吃的那個熱鍋,後來我讓家裏的廚娘又照着做了兩次,雖味道沒有第一次那個好,但母親和父親,哥哥都說好吃,而且父親和哥哥還說可以與一品居媲美。”
董玉蘭身子往容華靠了靠,“要不,我們拉上徐妹妹開個鋪子?我跟母親也說過了,母親跟我說,只要我能拉動你們兩個,鋪面她來出,嗯,徐妹妹她熟知藥草肯定很有用,嗯,我們就做點心好了,你心靈手巧,徐妹妹又懂得各種養身的藥草……到時候各個府裏夫人們,姑娘們肯定喜歡。”
容華想了想,笑道,“回頭再說。”
“嗯。”董玉蘭點頭。
兩人剛落了話。
容華發現對面有人在點自己的名,“……當年葉狀元文采斐然,可惜是天妒英才,聽聞五姑娘是葉狀元親自教導的,小時候在錦州就素有才名,不知道今日我們可有幸一睹五姑娘的才情?”
說話的人,是剛不久前才見過的四皇子!
容華微微蹙眉。
這表演才情的閨秀和才俊們,都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未婚!有三位未婚的皇子在場,未婚的姑娘們,更是卯足了勁表現自己。
可這四皇子是什麽意思?
她是有婚約的,這是衆所周知的事!
四皇子的話一落,衆人的目光都朝容華看了過來。
葉怡月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手心,眼底湧着嫉妒和憤怒的光芒。
她也是父親的女兒,她也是狀元郎的女兒,為什麽四皇子偏偏只提到葉容華?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庶出?
不,父親其實只有她葉怡月一個女兒。
葉容華只不過是來歷不明的野種!
她很想站起來大聲說出來,告訴這裏所有的人,葉容華不是父親的女兒,但是葉怡月也明白這話不能說!
哼!總有一天,她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葉容華是野種!葉怡月咬着唇,目光陰狠地瞪着容華。
葉怡珠也憤憤地看着容華,眼底含着嫉妒,這沒爹娘不要的死丫頭憑什麽贏得四皇子的側目?
衆人等着容華的回應。
“五姑娘要不要準備一下?”七皇子溫潤笑着,很貼心的問了一句。
因為七皇子的加入,又見得眉眼絕麗的容華,衆人的目光就又多了幾分揣測。
四皇子手執着酒杯,慢慢地晃動着,臉上帶着笑容看向容華,目光深邃,“今日是賞梅宴會,不如五姑娘就這梅賦詩一首如何?”
好膽大的丫頭,居然利用自己。
如此,那她也該付出代價!
衆人安靜地看向容華,靜等她的回答。
容華是想拿桌上的茶杯往兩人的臉上砸過去!她其實想唱歌,唱兩只老虎!
勾唇微微一笑,容華優雅站了起來,“如此,那容華就獻醜了。”起身往前面案幾走去,立即有丫頭準備好了筆墨紙硯。
容華提了筆,幾乎想都不用想就寫了起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擱下了筆,朝衆人一笑,道,“獻醜了。”
兩個丫頭走上前來,低頭吹了吹墨,然後兩人一人一邊把紙鋪陳拉了開來。
詠梅
風雨送春歸,
飛雪迎春到。
已是懸崖百丈冰,
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來報。
待到山花爛漫時,
她在叢中笑。
大廳裏頓時落針可聞。
過了片刻,才有有人撫掌,大聲贊道,“好詩好詩!”
也有人撫掌,誇贊,“好字!”
林律眉頭一皺,看向容華的目光就帶了幾分異樣的光芒。
董沉舟目光明亮,癡癡地看着那詩和字。
五妹妹!葉錦泊目光灼灼,眼底閃着狂熱的光芒。
“五姑娘不愧是葉狀元的掌珠,真是好詩,好字!”四皇子哈哈大笑,誇道。
七皇子溫雅地笑着看着容華,沒有開口,眼底帶着異樣的光芒。
容華站在前面,容貌絕麗,身姿綽約,臉上帶着自信而從容笑容,“四皇子謬贊了,說來慚愧,其實這詩乃容華幼時跟父親學習的時候,父親一點點教容華做的,不過自父親去世手,小女怕觸景傷懷,所以便再也沒有碰過這些了,小女實在是才疏學淺,其實這詩算來應是父親所做,所以,今日就借花獻佛了。”
這一手好字,是原來的葉容華練出來的,如是融入了骨血。而這詩,她沒打算要當才女,所以就借狀元郎爹爹的名號一用了。真真實實,虛虛假假,是她做的,還是她的狀元郎父親做的?虛虛實實的他們去猜吧!
“筆力行雲如流水,筆勢磅礴大氣,好字,好字!五姑娘小小年紀能寫得如此好的行書,實乃難得!”徐家三老爺捋着美髯贊道。
徐三老爺是有名的書法大家,他一開口,衆人看向容華的目光又羨慕,驚豔了幾分。
葉怡珠,葉怡月嫉妒得雙眸都噴出火來!
容華微微一禮,往回走。
“姐姐,姐姐。”喬羽辰高興朝她揮手低低喚道,坐在他旁邊的喬羽庭面如冠玉,坐姿如松,只是看向容華的目光冷冷的帶着明顯的寒意。
容華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只回了喬羽辰一個笑容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後面有人陸續表演才情……到了快正午的時候,便有丫頭端着菜魚貫而入,宴席才是正式開始。
……
“主子,我們真的就這麽離開了?”林勝一路憋了很久,在快要到王府的時候,忍不住終于還是開了口問道。
周珩面無表情地靠在靠枕上,低頭看着一卷兵書,隐隐透着一抹慵懶的氣息。
聽了林勝的話,周珩目光從書上移開,瞥了眼林勝,“都快到府了!”還在說這廢話!
林勝道,“其實殿下您也該成親了,今天留在那邊看看也是好的,自己挑一個合眼緣的,總好過到時候皇上随便挑一個給您賜婚。”
皇上一來是君,二來是主子的兄長,俗話說,長兄如父,主子又是離十多年了,……還是滄州好,天高雲淡,随心所欲。
周珩目光落在書卷上的字上,淡聲道,“難道留在那,就能如我的意了?不過是走個過場,想必……。”
周珩嘴角泛了抹冷意,“我的王妃人選,想必皇上的心裏早就是有了數的。”
不過想通過婚事掌控他罷了!
林勝面容一皺,沉思了片刻,“殿下您覺得皇上為你挑的是哪家的姑娘?”
周珩這回沒有擡頭,只是淡淡地道,“我的親事豈是誰想做主就能夠做主的?”
至于他的親人,多年前就只剩下皇姐一人了。
……
宴會直到西昳時分才散,葉老夫人已經有些年沒有出門應酬了,這一天下來,覺得骨頭快散架了。
葉怡珠與葉怡月嫉妒容華在宴會大放光彩,回去都不願意與她做一輛馬車,便是說要給葉老夫人捶背揉肩。
所以,容華便是一個人舒服地坐占了一輛馬車。
等馬車往前走了了會,容華這才開口問流蘇道,“是誰朝那孩子射的石頭?喬茵太過湊巧了,她和她的丫頭什麽異樣沒?”當時出現的喬茵太湊巧了!
“她們主仆都不懂武功。”流蘇搖頭,道,“當時奴婢沒有看到人,後來奴婢過去的時候也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去查查?”
“不用了。”容華擺手,往後斜躺了下去。喬羽辰被人這麽算計,自會有人為他出頭的!輪不到她來操心!
……
喬羽辰又是受傷又玩鬧了的,在回去的馬車上就困得睡着了。回到了侯府,顏氏也沒有叫醒他,吩咐了婆子背了他去正院,然後扭頭對喬羽庭喬玥喬茵道,“你們都回房去吧,玥兒你好好休息。”
“是,母親。”兄妹三人行禮。
顏氏又是仔細叮囑了喬玥的丫頭一番,這才往正院走去。
“妹妹,我送你回去。”喬羽庭面色溫和地喬玥道。
“不用了,哥哥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房休息吧。”喬玥搖頭,“我跟三妹妹一起回房就可以了。”
“嗯,哥哥放心,我會把姐姐送回房的。”喬茵點頭道。
看着沒有一點血色的喬玥,喬羽庭很是內疚,伸手理了理喬玥鬓角的發絲,“嗯,那你快回吧,天冷別凍着了。”都是他沒用,讓她受了苦。
喬玥點了點頭與喬茵離開,喬羽庭站在原地看着她們走遠了看不到背影了才轉身。
回了正院顏氏帶了心腹媽媽秦媽媽直接去了喬羽辰所住的東跨院。
“夫人。”見顏氏進來,守在屋裏的丫頭婆子忙起身行禮。
“嗯,你們都下去吧。”顏氏揮了下手。
幾個丫頭婆子就忙退了出去。
顏氏走了過去,坐在了床邊,伸手撫了撫喬羽辰的額頭,然後拉着撫摸着包着白色棉布的雙手,眼淚盈了眶,“辰兒。”
“夫人,您傷心了,四少爺只是受了些皮受傷,過幾日就好了。”秦媽媽低聲勸道。
“都是我這個做娘的對不住他。”顏氏擦了擦眼角,“受了這麽重的傷,我也還不能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媽媽,我這心裏跟針紮一樣的痛。”兒子受傷了,她能不急?
但是喬玥是繼女,又有心疾,又是婆母的眼珠子,她怎能大意?所以,不管是什麽時候,最重要都是喬玥。
“四少爺從小就懂事乖巧,又聽話,他雖是年紀小,卻明白夫人您的。”秦媽媽輕聲寬慰道。
顏氏點了點頭,在床邊坐了好一會,才起身回自己的房。
“夫人,老爺剛派人來說,今晚就不過來吃飯了,晚上會去曾姨娘那。”一進屋,雲兒就禀告說道。
“嗯。”顏氏疲敝地點了下頭,往裏屋走去。
換了衣服,等丫頭幫她把頭上的釵環都褪了,秦媽媽就讓其餘人都退了出去,拿了玉梳幫顏氏梳順了頭發,然後利索地挽了個簡單的發髻。
“你查查,今天辰兒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摔着的?三丫頭怎麽又恰好在那,給我查清楚了。”顏氏面上含着愠怒,語氣冷冷地說道。
“是,夫人。”秦媽媽點頭應了,遲疑了下,“夫人,您說,是不是五姑娘她怨您,所以把氣發在了四少爺身上?”這麽些年,夫人是一句話都沒有過問過她,五姑娘心裏定是怨恨的。
顏氏看着鏡子裏依舊是美麗的容顏,看了好一會才搖頭說道,“不會的,我養了她幾年,她又是從小便是葉世軒親自教養的,心性善良,這些年她便是怨恨我,應該也不會對辰兒下手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當時候五姑娘是那麽小的一個孩子,過了這麽多年,她定變了不少。”秦媽媽道。
“要是她對辰兒下手,那我也是要讨回來的!”顏氏眼眸裏帶了厲色,緩緩道,“不過,我猜這件事應該是與府裏的喬羽庭喬茵脫不了關系,不定病秧子玥兒都有份!
養了他們這麽多年,一個個全都白眼狼,竟然算計起辰兒來了,辰兒才六歲,是他們的弟弟,他們的親弟弟!你給我好好查,就從他們三個身邊的丫頭小厮查起!”
她還就不相信,今日這事就是個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