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節氣

第89章 01

“您好～”

我擡起頭看着正站在我面前同我問好的女生，學生模樣，讓我不禁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她先是歉意地笑笑，随即又有點羞赧的對我說：“打擾您了，我想和男朋友坐一起，我的位子在前面，您能和我換一下嗎？”

我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是靠窗的位置，“可以。”我回答她，成人之美何樂而不為。

我拿着公文包朝女生的位置走去，“麻煩讓我進去一下。”

我看見坐在過道的男人擡起了頭，一張熟悉的臉，沒想到還能遇到他，我第一個戀人，宋淩檀。

他顯然也認出了我，站起身沖我笑了下：“你怎麽也在這班飛機上？”

“出差。”我捏捏眉心，我剛剛的表述有些問題，他不是我的戀人，只是我大學的時候喜歡了他三年，正想着鼓起勇氣表白的時候，卻得到他出國的消息。

“嗯，我們有多久沒見了？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遇到你。”

我看着他合上電腦，一副準備和我好好聊聊的架勢，“五年還是六年？不太記得了……”他出國後我就逼着自己忘記他，連帶與他相關的所有回憶，我現在能想起的就只有他笑的樣子，在陽光下，卻也是模糊不清。

“四年零六個月。”

我擡頭看着他，發現他也正看着我，沒想到他居然記得這麽清楚，原來才四年，我以為已經過了太久。

“你什麽時候回國的？也不和老同學說一說。”

“三年多了，也沒什麽可聯系的人了。”

我驚訝于他三年前就已經回國，一年前的同學聚會，大家還都以為他在國外，沒有人聯系上他，連聚會還是我們班的團支書組織的，而他這個班長卻依舊缺席。

“你在國外換過號碼？我記得老沈聯系你參加同學聚會，也沒有聯系上。”

“嗯，手機丢了，就換了個號碼。”

我聽着他的解釋，似乎一切都合乎情理，并沒有什麽的值得質疑。

“那留個聯系方式，有時間聚一聚。”我從包裏取出本子和筆，将自己的號碼寫上去遞給了他，又将筆遞給他，讓他寫上號碼。

他接過筆的手頓了一頓，卻還是選擇了留下十一位數字。我眉毛一挑，接過他遞來的紙筆，放入包中，“那有時間我聯系你。”

“嗯，好。”

我适時地打了個哈欠，拍着臉閉了閉眼：“困了，先睡會。”

他點點頭，我雖然閉着眼，可心裏卻不住的感嘆，緣分真是太過奇妙。

飛機降落的時候我準時地醒過來，身邊的座位上卻已經沒了人，我起身望了望，卻沒有看到宋淩檀的身影。

我拖着行李箱，提着包跟着人群，秘書和司機在接機口等着我，一見我出來立刻迎了上來，我将行李遞給他們，打開手機取出寫有宋淩檀號碼的紙張，将十一位數字輸入進去。

我坐在車裏，聽秘書彙報着接下來的安排，正聽的入神卻沒想到突然前車急剎，司機也跟着踩了個猛剎，我身體往前一傾，辛虧系了安全帶，否則真要撞在椅背上。

司機連聲地說抱歉，我心裏卻要感謝他，若不是他這一下，我一定看不見站在路邊招手攔車的宋淩檀，他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搭配上被風吹的淩亂頭發，傾斜着身體沖着來往地出租車招手，模樣看起來格外的狼狽，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将這樣的他和記憶裏的他重疊。

“是您認識的人嗎？”秘書尋着我的目光看去，我點點頭，“大學班長。”

“要捎一段嗎？”

“不用，走吧。”

我收回目光，綠燈恰好亮起，司機踩下油門，我看着依舊在努力招手攔車的宋淩檀，我和他所在的大學是國內排名前十的學校，我記得他家境不錯，出國進修回來，不至于混成現在這般模樣。

我尋思着找個機會聯系宋淩檀，可手裏還有好多事，一下子倒是耽擱了，再想起他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我挑了個中午的日子撥通他的電話，第一個無人接聽，第二個倒是接的快，“喂？”

“是我，丁冬。”

電話那頭愣了下，調整了下氣息：“嗯，我記着你的號碼。”

“今晚有空嗎？約你出來吃飯。”

“我今晚要加班，到八點以後。”

我看了下今天的安排，“那就九點，我讓秘書訂好位置後再發給你。”

“行，謝謝。”

我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麽，電話那頭已經是嘟嘟聲。我吩咐秘書選個好點的餐廳，她做事倒是還可以，挑的餐廳都不錯，我定下來一個，将餐廳位置發到宋淩檀的手機上，過了五分鐘那邊回複了一個好字。

晚上我沒讓司機送，而是自己開了車，到了餐廳後報了姓名，被服務生引到了包間，我坐下來，看了眼時間，九點十分，宋淩檀還沒有到。

我又等了十幾分鐘，正尋思着要不要給宋淩檀打個電話，卻見宋淩檀滿頭大汗地被服務生引進包間。

“不好意思，離我那有點遠。”

我遞給他一張紙巾，“我以為……”我話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他打斷：“在哪裏都一樣，不過是多跑點路，沒事的。”

我從不知道他會如此的委曲求全，這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麽，大學的時候他也是人人羨慕地天之驕子，一朝到了這般境地，竟然無人知曉，他是瞞的有多好。

我将菜單遞給他，叫來了服務生，他緩過來氣打開菜單愣了下，随後自嘲的笑了笑，又将菜單遞給我：“你點吧。”

我擡頭望着他，看着他疲憊地面容，突然心中感慨萬千，我點了幾個餐廳的招牌菜，又點了些茶水和甜品。服務生抱着菜單出去，包間裏就剩下我和宋淩檀兩個人，他一直低着頭，沉默着不說話，我試圖打破這樣的尴尬，卻沒想到他先開口：“這頓飯錢恐怕要你付了。”

我怔了下，回過神來立刻說：“這有啥，都是老同學。”

他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我很想問他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麽，卻又怕徒增尴尬，導致一頓飯下來兩人幾乎無話。

等我結了賬，發現他已經走的好遠，我開車追了上去，按下車窗，沖他喊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公交。”他如我所料的出言拒絕，我卻打開車門下了車，拉住他的手将他推向了副駕駛座。

“地址。”

他見我有些不高興，沒再說什麽，默默地報了地址。我将地址輸入導航系統，開車要一個半小時，公交要兩個多小時，他居然住在這麽偏遠的郊區，我心中有種将他帶回家的沖動，但我卻知道我不能。

我放了點音樂，掩飾住車廂裏的尴尬，他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只是在休息。

“就在前面停下哦啊，再裏面你也開不進去了。”

我按照他的意思将車停在路邊，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我也跟着下去，“我送你回去。”

他皺着眉頭看着我，黑夜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看到一雙眼睛充滿了無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