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鞠景白護着身前的晚飯,匆匆和一個騎自行車的男生擦肩,進了宿舍樓,幸虧一路上再沒出別的靈異事件。
直到進到宿舍樓裏面,鞠景白才算松了一口氣。
她蹦蹦跳跳的踩到樓梯上,她就說嘛,就一只老色鬼,她能吓得後遺症都出來了麽,她也沒怕鬼怕到那種程度吧!!
“甜甜開門,我回來了。”鞠景白敲宿舍門,“咱們宿舍幾個人啊,我在外面聽着怎麽這麽吵啊?”
“什麽幾個人啊,宿舍裏面就我一個,初秋和似水去買飯了。”倪甜甜開門,轉身撓頭發坐回座位上說道,“我在做作業,這破題太難做了,做的我連音樂都沒敢放,生怕一時間打擾到思路。”
鞠景白卻忍不住後退一步,張張嘴甚至沒叫出聲來,她眼睜睜的看着倪甜甜坐在一群小鬼當中抓耳撓腮的做題,而她身旁擠擠挨挨的青色鬼影将小半個宿舍擠得滿滿當當,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齊齊揮舞的手臂表明,這可能是她床上那只街舞仔的個人演唱會……
現在,街舞仔伸手向她,那群鬼面目猙獰的扭頭,每一個都在盯着她。
啊啊啊啊啊!
“操,這破題我不做了,做的頭疼死了,小白你還在外面傻站着幹什麽?不進來麽?”倪甜甜一摔本子,奇怪的問道。
鞠景白再次後退一步,扶住牆,她腿有點軟。
“啊啊啊啊!”與此同時,宿舍裏的鬼也開始鬼叫。
“我靠,小仙女回來了,你快看看我臉上有沒有髒東西?”
“壞了,壞了,我昨天晚上忘記拿貢品小黃瓜敷面膜了,快看看我臉色差不差……大佬說不定看到了我的絕美容顏就再也不怕鬼了。”
“說什麽鬼話呢,就你還絕美容顏,你不是沒有頭嘛。”
“我脫沒脫妝?你們說我要不要給大佬表演一下街舞秀,說不定大佬一喜歡,就把怕鬼的毛病治好了呢?!”街舞仔激動的從鞠景白床上跳下來,鬼們在宿舍中徘徊起來,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鞠景白僵硬的聽着鬼們的話,尖叫堵在嗓子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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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白,你怎麽站在走廊上,不進去嘛,我今天買到了二號食堂的創新菜,你可要嘗嘗。”初秋和何似水買飯回來,詫異道。
“小白你吃飯了麽?怎麽這幅動作?”何似水落初秋一步,問道。
鞠景白扶着牆,僵硬的提起嘴角,剛想打一個招呼,便對上一雙猩紅色的眸子。熾白的燈光下,何似水的剪影之下,一個渾身泛青紅色光芒的男孩,男孩臉上的肉糜爛不堪,如同肉制品腐爛之後的模樣堪堪挂在臉頰上。
鬼男孩和她對視了一眼,雙手捏着何似水衣角,對鞠景白露出一個示好般的拘謹笑容。
鞠景白登時被吓得一哆嗦:“我我的…媽呀!!”
“小白怎麽了?沒事吧?你別是生病了吧?”初秋納悶。
“沒事,沒事,我去趟廁所。”鞠景白緊緊的扶着牆向走廊那邊的廁所走,忽然想起她白天說的只有可能是有一宿舍的鬼她才會跟許歌去捉鬼,這不就是一宿舍的鬼嘛,她現在只想回白天把說話的自己打死,沒實力立什麽flag??
“小白怎麽回事?去廁所幹嘛不把東西放下再走?”初秋不解道。
“是不太對勁,是不是被什麽東西吓到了?”何似水道。
“要我說,小白哪哪都很厲害就是膽子太小了,那些鬼玩意有什麽好怕的。”倪甜甜搖搖頭,“天下這麽大,漂亮舒适的地方那麽多,鬼還能願意跟我們這些大活人擠一個宿舍不成,我要是變鬼了打死再不來學校了。”
鞠景白自然不知道舍友們的談話,她進廁所都再三小心的看了每個隔間,這才小心翼翼的進去,鎖門。
腿軟的靠着大門蹲了下去,她大概能知道她為什麽會見到鬼了。
普通人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如果長時間遭受陰氣侵蝕,也會根據自身體質條件短暫出現能看到鬼怪的情況,但普遍都是芸花一現的接觸,這也就是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怪力亂神的消息傳出來,卻從來沒有确切的證據流露。
大概是她長時間修煉功法,自身也接觸這些東西。
她今天暴揍那老色鬼後,才觸發了如此嚴重的反彈,這陰陽眼恐怕需要外力才能關閉了,鞠景白氣的咬牙。
那個老色鬼,進了局子還給我帶來這麽大的麻煩,鞠景白深深的覺得她今天揍輕了,她就應該再狠一點把他牙都打掉的。
還有跟在何似水身邊的那個爛臉的小孩,他好像并沒有惡意,不止如此,他還在跟她釋放好意啊!鞠景白暗忖,之前被家裏人保護的很好,出來上大學晚上也從不出門,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鬼了,但鬼是這樣溫和的嗎?
這一點都不正常吧,鞠景白印象中鬼就應該和那些老色鬼一樣啊!
誇我小仙女是什麽鬼??還大佬?說的什麽鬼言鬼語?
鞠景白忍不住拿出手機,低頭給她爺爺打電話。
她爺爺鞠行,是行一教掌門人,職掌二十一年。
行一派取知行合一之意,依水傍山,現在是她們鎮上小有名氣的道觀,但再往前推二十年,行一派還是個沒落的不知名門派。
她爺爺職掌唯一的一點後遺症是:行一教原本是典型的南天師教,貶斥符箓,講究精、氣、神的修持法,現在卻以販賣符箓為生。
不得脫道袍,不得婚嫁的種種規定更是如同虛設。
學着南天師教的知識,反而幹起了北天師教的行為,以至于現如今天師協會都不承認行一教是他們的一員。
嘟—嘟—嘟,電話接通,是一個提前錄好的自動回複語音:“師父于十月初閉關中,閉關未出,到時出關會給您回電話,謝謝配合。”
鞠景白洩氣,爺爺還沒出關啊。
鞠景白從背包裏拿出油性筆在瓷磚上畫出簡易的太極,将現有的工具細致化,算出的訊息會更加豐富,墊好衛生紙,坐上去,端正姿勢。
鞠景白想着行一教的模樣,抛出手中的銅錢 。
……
她剛剛算了三卦,第一卦算行一教呈現出的是撥雲見日之相,她爺爺明顯在閉關中樂不思蜀了。
第二卦算己身,說她自己的正桃花過于強大,引得亂桃花頻頻竄動,隐隐有形成桃花煞的趨勢。鞠景白忍不住撇撇嘴,她算自己從來就沒算準過。
第三卦算何似水,何似水的卦象未變,那麽就說明不是那個小孩的問題,還是要找許歌啊!
鞠景白認命的打了許歌的電話。
“喂,老板。”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的電話般。
“我就說你會來吧!”許歌笑起來,明朗的笑音讓鞠景白氣的磨牙。
“那我去你們學校門口載你,大概十分鐘就能到,委托信息給你發到微信上了。”許歌似乎比鞠景白還急迫。
“知道了。”鞠景白點頭。
許歌沒再回話,鞠景白剛想挂斷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邊的嘈雜聲音,接連的滴滴聲中,馬路上的大喇叭聲也傳進來。
——來來,指引迷途君子,提醒久困英雄啦!雲想衣裳花想容,想知道您今生是大富、中富還是小富嗎……
“許家小子,怎麽樣我賣的桃木劍好用吧,挂在床頭上,驅邪轉運什麽的樣樣都不錯吧?!”中年大叔的聲音響起。
“當然了,這桃木劍拿到手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做過噩夢了,這不是今晚上我朋友做噩夢,我給她送把挂床頭。”這是許歌的聲音。
“驅除噩夢的話,你上午買的那把八卦鏡也不錯。”
“都拿着呢……”許歌興許是見她長時間不挂斷電話,親自挂了電話。
“……”那個賣八卦鏡的攤子,她似乎在游樂場中看過,肚子咕嚕叫了一聲,鞠景白垂頭看了眼手中的晚飯,忍不住輕哼了一聲,不會不會,再怎麽說武器也是用來保命的,這也要用冒牌貨未免太摳門了!!應該不會吧?
鞠景白在微信上和宿舍裏的人打了聲招呼,向學校外走着點開許歌剛剛發給她的文件,文件內只有短短的幾行字。
人物:思雨折(影後)
丈夫:崔牧澤
經紀人:千亦
事件:被小鬼騷擾。
“這就沒了?”鞠景白對自己輕率的決定産生遲疑。
***
“鈴鈴鈴。”
思雨折看着那無風自動的鈴铛,神情一動,激動的看着面前面容肅穆的女人,面前女人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嘴裏冒出了許多神神叨叨的拟聲詞。
她跳起來的動作如同受到了牽引般,做出了若幹不可能發生的動作,好一會兒才緩緩停下了動作。
思雨折見面前的大師掙開緊閉的雙眼,期待的詢問:“大師,怎麽樣了?您把那髒東西趕走了沒?”
“哎呦閨女,你這房間可了不得。”神婆露出笑來,“跟在你身邊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小鬼王啊,我可算知道你為什麽會遇見那麽多小鬼了,鬼王可是能號令萬鬼的。幸虧老婆子我這些年來積善行德造就了一身功德,否則我還真不一定能打敗他,現在好了,這個房間你就踏實住吧,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了。”
思雨折滿心喜悅的看着她,正要說話,忽然間愣住了。
梳妝臺的桌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朵嬌嫩欲滴的玫瑰花。
“大師,你确定把髒東西趕跑了?你騙我??”思雨折示意神婆回頭看,神婆看到的那一瞬間,嬌豔欲滴的玫瑰花突然間枯萎掉。
神婆眉飛色舞的神情突然間萎掉了,她可從來沒遇到這麽怪異的事情,緊接着房間裏莫名出現了一雙小小的紅色碎花鞋,鞋尖正對着床頭,神婆忍不住大叫一聲,推開思雨折伸過來的手尖叫着飛奔出去了。
“有鬼啊!!”神婆的吆喝聲餘音繞梁。
思雨折後退兩步扶住牆,哭泣的聲音在空蕩房間內響起,她忍不住蹲坐到了地上,又是這樣,又是,她必須找崔牧澤談談,她要堅持不住了。
怪事從她來到海城就開始了,她從小縣城滿懷期待的趕過來。
可沒想到來了之後便是恐怖的開始。
原來還只是做噩夢,她會夢到一群孩子,正在讀書的孩子們,嬉笑打鬧的孩子們,圍在她身邊玩耍的孩子們,因為突如其來的山體滑坡,包括她自己在內,一個個被壓的血肉模糊,她能清晰的看到每一個孩子死亡時的神情,痛苦被體驗了萬次,直到她自己閉上眼睛,聽到有人說話‘道長,實在是太好了,我們這次實驗成功了。’。
那句話問的就好像山體滑坡是人為改造的,她在夢中都要覺得自己死不瞑目了,太真實了,也太恐怖了,那是她做的最恐怖的噩夢。
噩夢一連做了好多天。
直到她因為工作的原因住進這間酒店,她終于不做噩夢了。
但緊接着她房間裏會多出很多不是她的東西,小孩的襪子、小孩的衣服,然後就是這玫瑰花,嬌嫩欲滴的玫瑰花總會在瞬間枯萎。
這陣子玫瑰花成為了想讓人尖叫的存在。
她也不是沒想換地方住,她也去去崔牧澤那邊住過一晚上,但沒想到只是一晚上,她肚子上就出現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孩足印。
這足印越來越深。
她不得已只能再次回到了這個酒店。
回到酒店後,她開始頻繁的接觸網上的那些玄學大師,花了大把的錢請人過來,但往往結果不盡人意,她總覺得她就像一只毛茸茸的綿羊,一撥人過來薅完了羊毛,另一批人又打着同樣的理由過來再薅一遍。
偏偏她還不能拒絕,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思雨折哆哆嗦嗦的站起來,點上床頭櫃的安神香,聞到安神香逸散出的香味,這才定了定心神,坐立不安的等待晚上來的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