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愛情買賣(五)
喬樂然掂量着骰盅,企圖将在場衆人的注意力從令他害臊的領域引走,勁勁兒地張羅道:“罰什麽酒,罰幾杯多大杯,讓兌飲料嗎,都誰玩兒?”
“來勁兒了?”李文景撩他一眼,“一對一,我跟你玩兒。”
“別啊,”喬樂然無辜地眨眼,“人多好玩兒。”
他們玩這叫大話骰,規則是一人五顆骰子,一起搖啊搖,搖完了輪流猜在場所有骰盅中的點數,參與人數越多場面越複雜,摸魚搗亂就越方便,尤其喬樂然這種叭叭型選手,能把人叭叭到失智。
而一對一的話,李文景這種據說會聽骰子點數的高手就能靠技術控場了。
李文景輕嗤:“人多你好跟着攪和?”
喬樂然調門都低了八度:“誰攪和啊……”
這是玩真格兒的,要灌他,喬樂然慫了,蔫成缺水的莊稼苗,被裝逼的重擔壓彎了稚嫩的腰條。
都是聶飛害了他,他其實學習挺好人挺老實,在學校裏跟他走得近的都是穩定班級前十的優等生,他穿校服連領扣都系到最頂上。
可他跟聶飛是發小,他們倆的爹是一窮二白時一起創業打江山的鐵哥們兒,他倆幼兒園時期就要好。聶飛成天不學無術,還向他傳遞奢靡拜金的價值觀,一點兒都不風清氣正,弄得他成天蠢蠢欲動,覺得飛揚跋扈也挺酷。
可他本質小乖寶兒,搖骰子耍撲克這一類天賦跟他有次元壁。之前聶飛妄想把搖骰子技術傳授給他,帶他從基礎手法練起。具體練法是把骰子放在桌沿,然後用沒底兒的骰盅罩住骰子猛地往桌外一掃,利用手速讓骰子始終在沒底兒的骰盅裏打轉,不掉在地上……喬樂然潛心苦練一禮拜,終于成功将骰盅甩脫手,把聶飛砸躺了。
可他有重點大學錄取通知書,倒是也不能說他智商低。
“哎,”喬樂然虛僞嘆氣,婊婊地道,“我就是玩啥啥不行,學啥啥沒夠,骰子搖不好,大學随便考……可名校畢業有意義嗎?搖不好骰子的我并不快樂。”
聶飛癱瘓在沙發上,揉着腦門兒上的紅印,想掐死他。
從此聶飛再也沒教過這倒黴孩子。
李文景往桌邊放五顆骰子,利落地掃進骰盅,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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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玩兒這個厲不厲害?”喬樂然發愁地捧着骰盅,微微偏過臉問林涯,卻垂着眼不看人,“你跟我一夥的,你替我玩也行。”
林涯如臨大敵:“不會。”
喬樂然嘆息:“唉。”用只有林涯能聽見的小分貝嘟囔道:“搖又搖不好,酒量也挺小,三杯媽不認,五杯路邊倒……”十八歲生日過得這麽跌面兒,都賴聶飛!
“……”林涯冷硬的表情産生了一絲松動。
喬樂然把五顆骰子在骰盅底擺放好,扣上蓋,小狗拜年似的雙手捧着上下搖幾來回,啪地叩在桌上。
盲狙完三輪點數,李文景贏了。
喬樂然噸噸噸灌下一杯酒,又苦又辣,強忍着才沒龇牙咧嘴。
接着,他們又玩了兩把,林涯豎着耳朵,時不時瞥一眼骰盅,聽喬樂然和李文景盲狙骰子點數,什麽“三個三”、“四個三”、“五個六”,眼神從茫然而警惕逐漸變成圍觀傻子互怼。
李文景據說能聽出骰子的六點和一點,喬樂然想象不出這得是什麽賭神境界,但反正這三把他全輸了。
“再來。”李文景越戰越勇。
喬樂然酒精上頭,紅着臉蛋抗議:“景哥,我覺得不公平,這種游戲主打的其實是心理戰,你聽點數和作弊有什麽區別,應該把耳朵堵上。”
“少跟我耍賴,”李文景一笑,“哥憑本事聽的點數。”
喬樂然正蔫頭耷腦想借口,林涯忽然伸手,道:“給我。”
是在要骰盅。
那手膚質不細膩,略顯粗糙,可五指長而修直,骨節明晰,很好看。
喬樂然把骰盅往那手裏一塞:“你不是不會嗎?”
林涯言簡意赅:“剛學的。”
喬樂然:“……”
林涯利落地将五枚骰子掃入盅內,用快出殘影的手法搖上幾秒鐘,啪地叩回桌上,動作娴熟漂亮,一看就是常年混跡酒吧夜店的老油條。
他眸色烏沉,掃一眼骰盅,惜字如金道:“七個三。”
李文景本來看他動作還有點兒虛,聞言嗤地樂出聲:“哥們兒你會玩嗎?”
林涯盲狙完點數就輪到他,而游戲規則是他叫的數字只能更大,林涯叫七個三,他就至少得叫八個幾,十個骰子叫這麽大,純屬扯淡。
“我不信,”李文景掀蓋,“我這兒可就兩個三。”
林涯掀蓋,五個三,他眼神兒發狠,盯着李文景道:“你喝。”
那邊喬樂然翻身做主立馬叭叭上了,還屁颠兒屁颠兒地給李文景斟酒,好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牛逼啊……”李文景眼珠铮亮,“你是把把都能搖成這樣嗎?”
“能。”林涯不耐煩地催促,“快喝。”催完,又拿起骰盅搖幾下,“這回五個六。”
一掀蓋,果然六得一批。
他是不懂凡人這套小游戲,可一旦懂了,以他遠超凡人的辨聽能力、神經反射速度、肌肉微控水平……要幾搖幾。
李文景灌完酒,抹抹嘴,服氣道:“這還玩個幾把了?”
林涯眼珠一轉,用李文景的話回敬他:“我憑本事搖的點數。”
喬樂然一拍大腿:“好!”
李文景愣怔兩秒,也樂了:“敢情是給樂樂報仇來了……得,他喝三杯我喝九杯,甭玩了,沒意義。”
不僅以牙還牙,甚至還舉一反三,林涯舒坦得眯起眼睛,像只被搔弄下巴的大貓。
喬樂然靠準小情兒掙足了面子,樂得發昏,下意識狗腿道:“太牛逼了哥,我給你捶個背吧!”沉吟兩秒,覺得彼此身份不合适,忙改口道,“要不還是你給我捶個背吧。”
林涯:“……”
“捶!錘錘錘!”聶飛忙不疊送客,“樓上有客房,你倆上去捶,啊。”
喬樂然動作一滞。
李文景截住話頭:“這麽帥的你要都看不上,你灌二斤水泥把後面封上吧,這輩子用不着了。”
“封屁封,我鐵血純一。”喬樂然梗着脖子道,“我說看不上了嗎?”
他酒量不行,眼尾與面頰透着深深淺淺的紅,眼睛烏溜溜、水濛濛,醉貓似的,太漂亮。
林涯喉結微動,怒意早已轉化為焦渴,那眼神兒活像要把喬樂然當水喝幹似的。
“牛逼你上樓啊。”聶飛噓他。
“怕你啊,艹。”喬樂然生澀地爆了句粗口,命令林涯道,“你跟我上樓。”
語畢,手臂揚起,在空中懸停一秒,哆哆嗦嗦地照林涯屁股拍了一巴掌,以示油滑老練。
“……”林涯全身肌肉猛然繃緊如弓弦,神色隐忍,似在克制,過了幾秒才勉強放松下來。
五分鐘後,會所三樓。
喬樂然手腳發軟地走在林涯身旁。
被酒精與激将法催化出的沖動在危機四伏的氛圍中火速冷卻,他品出今晚整樁事的坑爹來。
這簡直就是一場愛情強買強賣啊!
林涯就是那愛情黑心商戶,聶飛李文景都是愛情的托兒,他喬樂然,愛情受害消費者,被迫強買強賣,稀裏糊塗地就被趕鴨子上架趕鴨子了!
想想這就要幹成年人的事兒了,喬樂然緊張激動并着害怕,雙手顫抖兩腿發軟,腦海中的清純小人兒與純情小人兒抱頭痛哭瑟瑟發抖。
“哎對了,”喬樂然杵在客房門口,企圖對煮熟的鴨子進行招魂與放生,“我才想起來我這邊有點兒事,我先走……”
林涯刷開房門,将門推開一半,直勾勾地瞪着他,煞氣橫溢:“想跑?”
喬樂然結巴道:“你、你有點兒兇……”琢磨兩秒,腦回路一擰巴,嘀咕道,“你可別是玩仙人跳的吧,跳我這小仙人。”
林涯眸色泛紅,一腳踹開門,鉗住喬樂然手腕把他扯進客房扣進懷裏。
沒人插電卡,暧昧在黑暗中湧動。
接着,林涯二話不說,突然揚手就照喬樂然屁股抽了一巴掌,猴急,急得跟小學生憋着還手似的,卻又有幾分像調.情。
喬樂然臊得嘴皮子都哆嗦,手撐着林涯胸口堅硬光滑的肌肉,他一個小電影都很少看的小處男,腦漿轟地一下被燎沸了。
他被林涯抵在玄關落地鏡上,連鎖骨都臊得滾燙,卻仍然頑強地叭叭:“我、我就是個大一學生,你別看我爸開公司的,我根本不管事兒,我除了錢什麽都沒有,将來也不一定繼承家業,我家也沒娛樂圈資源,你放我走,我給你五千上樓費……”
林涯不吭聲,只把他抵得更結實,他羞恥得腦子竄風,頂着爆紅的臉蛋與巨大的壓力,叭叭:“我也就能把我每個月零花錢分你一半,你跟我,沒前途,我連社保都不幫你交……”
林涯用拇指撥弄他說個不停的嘴唇。
彈.軟柔潤。
“……十八歲就得找人陪你睡覺?”林涯問,咬牙切齒。
喬樂然方才那堆話他跟沒聽見似的。
喬樂然拼命扭着臉躲他的手指,氣促道:“我說着玩兒呢。”
林涯呵斥道:“淫.蕩!”
喬樂然都驚了!
這他媽道德委員會的吧!
專門在不三不四的場合釣他這種淫.蕩的小基佬,然後用道德譴責,從衛道中獲取扭曲變态的快樂?!
喬樂然好漢不吃眼前虧,乖慫道:“哥,那你放我走吧,我以後不淫.蕩了,我早中晚去戒色吧打卡……”
林涯卻一歪頭,在他嘴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幹嘛啊這是,釣魚呢?
喬樂然心口劇震,雙腿酥軟,身體貼着光滑的鏡子,爛泥似的往下淌。
他連氣都喘不勻了,卻還勉力維持堅貞,拒絕吞下堕落的誘餌,反抗道:“夠、夠了,親一下得了,後續服務先不用提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