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步
虞輕輕還在猜陳芳年說的“重要的會議”會有多重要，人到了那裏之後，才發現哪裏有什麽會議要開。
聽耳邊那靡靡之音，還有那昏暗暧昧的光線，這怕是個不太正經的銷金窟吧！
而聞遠宵從進門的時候起就一直皺着眉頭。
虞輕輕仔細觀察周圍一個個卡座沙發，特別是那些陰暗的地方，各種器具擺在桌面，有不少人行跡可疑。
虞輕輕正想走過去看，手臂被聞遠宵拉住，他看起來就像山一樣高，對着虞輕輕搖搖頭。
“不要好奇。”聞遠宵，“你的目标是陳芳年。”
虞輕輕只能放棄了探究，不久，很快找到陳芳年。
虞輕輕裝出好奇的樣子：“為什麽要我來這裏？”
“好事情，跟我來就是。”
陳芳年說着打量了一會兒聞遠宵，看不清他口罩下的面容，身材倒是挺高大，見他安靜站着的樣子，陳芳年倒不擔心聞遠宵會鬧出什麽。
反而對虞輕輕說：“你也真是一驚一乍，還要別人跟着，難道怕我賣了你不成？”
虞輕輕心說那可不一定，她不說話，陳芳年見怪不怪了，繼續道：“輕輕，我知道你翅膀硬了，總覺得我偏心孔淑情，幫着她來針對你。”
“與其抱怨，你不如好好想想，比起孔淑情，你身上是不是有哪裏做得還不夠好的？如果你還像以前那樣莽撞和不識相，總要接受點教訓才能認清楚現實。”
虞輕輕心裏警鈴大作，心想陳芳年現在像極了宋慧如那刁鑽古怪的上司。
慧如姐說她那邪惡上司，張口閉口就是別人的錯，對了錯了都讓別人反思自己，他還一副“我為你操碎了心你要懂得感恩”的模樣。
看來全世界都有同樣的上司啊！
虞輕輕攥了攥拳頭，任由她說。
陳芳年見她不說話，繼續說：“虞輕輕，把你這脾氣收收，以後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幸好有白維寬向我替你說話，我才不跟你一般計較。”虞輕輕不給她臺階下，陳芳年倒厚臉皮自己下臺階了。
“好了，沉着張臉做什麽？擡頭挺胸，笑起來，我帶你去見大人物們，你待會可要會看臉色才行。”
虞輕輕和聞遠宵對視一眼，聞遠宵被留在原地，虞輕輕悄悄跟他比了個電話的手勢，繼續往前走。
陳芳年帶着她來到一個更大的卡座沙發旁，只見圓環形的沙發上正大大咧咧坐着幾個膀大腰圓，一看就像是老總級別的人。
每個“大人物”身邊都坐着一個女生，她們穿着嬌俏的禮服，或陪笑或喝酒，或溫聲細語，充當溫柔的解語花。
孔淑情也坐在一側，虞輕輕認出來，她身邊的人正是和她處在甜蜜期的吳锵。
“你說的機會就是這樣？”虞輕輕聲音有些飄渺，若是她想得沒錯，孔淑情就是在這樣的場合攀上吳锵的了。
“所以我現在應該像孔淑情一樣，識相一點？”
陳芳年說：“好好抓住機會，這也是孔淑情提到你，所以才讓你來見見世面。”
虞輕輕撇撇嘴，孔淑情哪裏會好心提到她，怕是想在這種情況下存心折辱她吧。
虞輕輕如果甩臉子給他們看，惹得那些老總們不快，怕是一句話就能讓她被封殺。
虞輕輕心裏呵呵笑一聲：“既然是孔淑情提到我，那我得向她敬酒才是。”她說着，從一旁侍者的托盤中拿過一杯葡萄酒，登登登直接向孔淑情走了過去。
“喂……”虞輕輕突然動身，殺了陳芳年一個措手不及，陳芳年想拉住虞輕輕，奈何遲了一步。
“你去那麽快幹什麽？等等我介紹你才是……”
“孔淑情。”
虞輕輕像突然飄出的幽靈一樣叫住她，孔淑情愣了愣，很快笑了起來：“輕輕你來了呀，我以為你今天會遲到，或者是……”不來了呢。
吳锵看到虞輕輕，眼前一亮，被肥肉擠壓着的小眼睛更是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熱切地說：“這位美人是誰？小情，你也不來介紹一下？”
陳芳年正要趕上來介紹，就看見虞輕輕一個趔趄，手中的酒杯脫手而出，完完整整地撒在了孔淑情的衣裙上。
“啊——”孔淑情一聲尖叫，緊接着就是玻璃杯落地破碎的聲音。
“抱歉啊，我是不小心的！”虞輕輕嘴上說抱歉，心裏笑嘻嘻的，她表情浮誇，指着孔淑情的腿說，“你剛才亂動不小心踢到我了！”
“我哪裏有！”孔淑情手忙腳亂，又是忙着反駁，又是忙着擦裙子的。
吳锵嫌棄地把孔淑情推開：“你去洗幹淨了再過來。”
陳芳年臉色難看得像能吓死人，她忙抽出紙巾，遞給孔淑情，安撫吳锵說：“抱歉吳總，手下的人沒長眼睛，讓您掃興了……”
虞輕輕的視線掃視片刻，迅速退居二線，把空間讓給他們，緊跟着低頭，垂下的頭發擋住大部分的臉，在其他人雞飛狗跳拿紙巾、擦裙子、掃玻璃的時候一溜煙走了。
虞輕輕可不等他們回過神來拿自己問話呢！
小小繞了一個圈折回去，遠遠看見聞遠宵還站在那裏，目光是難見的躊躇不安。
看到虞輕輕後他眼神一定，當即走過來，低聲道：“怎麽樣？”
“沒事。”虞輕輕笑笑，“‘敬’了他們一杯酒，讓你準備的都好了吧？”
聞遠宵點頭：“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虞輕輕輕哼道：“我們走吧，等警察叔叔來了，也不算冤枉了他們。”
“從後面走。”聞遠宵拉着虞輕輕從後門離開。
至于陳芳年會不會找她秋後算賬？
放心，再等一會兒他們誰都沒心思管一個虞輕輕還在不在那裏、曾經做過什麽了。
聞遠宵在隔了一條街的的咖啡店裏坐下，專門挑了個窗戶旁的位置。
虞輕輕一直往窗外看，直到十分鐘後，一輛輛警車悄無聲息地停在街道口，便衣警察魚貫而下，就像沉默的黑貓無聲地融入到暗夜裏。
虞輕輕眼神發亮，壓低了激動的聲音：“來了來了！”
她戳了戳對面的聞遠宵：“你用什麽理由報的警？速度這麽快！”
聞遠宵神色平靜：“我懷疑有人吸食違禁物品，且還有桃色交易。”
雙管齊下，效果好到升天！
虞輕輕光是想着那些個“大人物”們看到一身正氣的警察後的臉色，就忍不住發笑了。
“讓那些大人物整天向年輕人下手。”虞輕輕朝那個方向呸呸兩聲，“先接受接受警察的審問吧！”
“沒有人知道是你報的警吧？”要是被人報複就不好了。
“不會。”聞遠宵說，“在這個時候，我們只是向警方提供有用線索的熱心朝陽群衆。”
虞輕輕又笑眯眯地看了好一會兒，還真抓到了有用的人，已經有警察押着一個個嫌疑犯上警車了。
白維寬那時說的有一點是對的，虞輕輕既然簽在這個經紀公司裏，處處受公司制約，跟公司對着幹的人，最後全都被雪藏了。
可這個公司從經紀人到高管，裏裏外外爛到根裏了，虞輕輕從陳芳年這裏跳槽去另一個經紀人手下，她的狀況就改變了嗎？
難道還能指望從茅坑裏挑出兩塊纖塵不染的鵝卵石嗎？
什麽長紅傳媒，她呸，應該是常黑才對！
從茅坑離開才是正事。快點解約離開這個狗屁倒竈的經紀公司，才能不用再受它的束縛。也就是在那時，虞輕輕開始思考怎麽和公司解約。
既然決定了徹底分道揚镳，虞輕輕自然不會再顧及什麽面子。
今天啊，就當是第一步吧。
“表情，管理一下。”聞遠宵這時煞風景地出聲，冷酷地指了指她的臉。
“以後注意一下，要記得你是女明星，情緒過于外露會遭人揣測，增加惡意攻擊。”
“知道了。”虞輕輕嘟囔着，拿起口罩直接戴上了，這下就算再她怎麽大笑，露出來的也只一雙眉眼彎彎的杏眼，笑着看向聞遠宵。
“你現在看看，我這樣的表情可以了吧！”
聞遠宵收回目光，虞輕輕看看自己的口罩，又看看聞遠宵的口罩，雙手托着下巴，心道她有點理解小助理為什麽整天都戴着口罩了。
無論喜怒哀樂冷漠或笑罵，把情緒都鎖在口罩之下，省去了僞裝的功夫，也算是一個好處了。
虞輕輕第二天大搖大擺回到了劇組，陳芳年那邊正在疏通關系，忙得焦頭爛額，果然沒空先她麻煩。虞輕輕就當度了個愉快的假期，回來繼續工作。
作為一個二十集的短劇，虞輕輕的戲份已經拍攝到了尾聲，三天後，最後一場戲拍完，導演喊收工的時候，四面八方的慶祝聲傳來，劇組為她舉辦了個小型的殺青儀式。
虞輕輕笑着和每一個和她打招呼的人說再見，也就是在這時候，虞輕輕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殺青了。
直到坐上車，虞輕輕仍捧着懷裏的鮮花，難得沉默走神。
車上，看到虞輕輕望着懷裏的鮮花發神，聞遠宵敲了敲她的座位，虞輕輕看過去，聞遠宵已經把平板遞過去，上面是他做好的行程表。
“這段時間，也有一些工作邀請陸續發過來。”聞遠宵說，“我把能接的都接了下來，然後初步安排了接下來的行程。”
“先休息兩天，再繼續工作，你看一下還有什麽要改的。”
虞輕輕看了幾眼，有訪談，有拍攝還有試鏡安排，聞遠宵安排得很好，沒有什麽大問題。
“就是有一點，我不用休息那麽久。”虞輕輕吸了吸鼻子，指着空出來的那兩天時間說。
“你問問謝展律師，看看能不能和他提前面談，打官司的事情我想盡快。”
虞輕輕想快，只是謝展那邊騰不出時間，這兩天時間還是空了下來。
無巧不成書，虞輕輕和其他人準備一起慶祝吃個殺青火鍋的時候，就在這家網紅火鍋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虞輕輕捂着半邊臉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低聲對聞遠宵說：“你看那邊桌的男人，像不像謝展律師？”
那人五官和謝展特別像，只是和平日裏西裝革履人間精英的謝展又全然不一樣。
一件單薄的襯衫外随便套了件黑色大衣，頭發蓬松，像剛從床上被抓起來，然後随手順了一把頭發就出門似的——那可不就是謝展嗎！
他好像是一個人來的，桌上已經點滿了火鍋的各種配菜，對面座位空無一人，謝展提起筷子，已經吃了幾口。
虞輕輕多看了兩眼，确定是謝展，感嘆道：“謝展律師真是風格多變啊。”
發現虞輕輕兩人後，謝展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然後過來打招呼。
虞輕輕：“還是第一次看見謝律師這麽家常的裝扮。”
既然被看到了，謝展大方往位置上一坐：“見笑了，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年紀小，要是不裝扮成熟一點，同事們客戶們都拿我當小屁孩，覺得我不頂事呢！”
虞輕輕也深知外貌初印象給人的影響有多大：“謝律師年少有為，合作過的人都會信任你的。”
謝展滿意笑笑：“別叫謝律師了，叫我謝展就行了。”
“你一個人來吃飯？”
“我倒不是故意推掉你的見面。”謝展略有苦惱，他解釋說，“我要請人吃飯，打算先試一下這家火鍋味道怎麽樣。”
“請誰吃飯呀？”虞輕輕覺得那麽認真的準備，關系肯定不一般，故意說，“女朋友嗎？”
謝展神色正了正，沒有其他人在，他大膽了些，故作神秘一嘆：“還不是。”
虞輕輕覺得有戲，揶揄笑着：“那就祝你心想事成，早日抱得美人歸了！”
謝展更滿意了，一向游刃有餘貫會打趣別人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青澀。虞輕輕不知道是誰，其他人也不知道是誰，但謝展就是喜歡聽這樣的話。
正說話間，虞輕輕餘光看到宋慧如的身影，連忙招手。
“慧如姐！這裏！”
聽到這個名字，謝展剛入嘴的一口水就噴出來了。
“噗——”
謝展顧不得咳嗽，轉過頭看到來人後，他整個人就像靜止的雕塑，一點一點石化，然後徹底傻了。
下一秒反應過來，謝展縮着身子，恨不得化身掘洞鼹鼠，馬上遁地而走。
“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們聊我就先走了！”
“阿展，你也在啊。”宋慧如帶着輕笑的聲音傳來，謝展逃跑失敗，當即被定在原地。
他慢慢轉過身，背在後面的手擰着衣角，眼睛不敢看宋慧如：“……原來你那麽快就回來了啊。”
……宋姐姐。
被她這樣看着，謝展坐立不安：“你不是跟劇組去外地了嗎？”
宋慧如笑笑：“我已經帶熟手下的徒弟們了，接下來他們就可以應付，不用我跟組了。”
虞輕輕指着對面的位置，讓宋慧如入坐：“在劇組裏慧如姐請我吃了那麽多好東西，總算讓我等到機會，請回你了！”
看着她們相談甚歡，謝展身體還是僵硬的，他沒想過宋慧如會在這裏啊！
“我們都相互認識。”宋慧如笑着說，“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吃吧。”
謝展咽了咽口水，他第一反應是不想。
突然的見面完全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但任憑謝展平日是如何巧舌如簧，此刻也找不出合适的拒絕借口。
長方形的桌子，還剩下的一個空位，就是緊鄰着宋慧如的位置。謝展一恍然，又覺得留下來也不錯。
于是在女人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謝展小動作不停，默默把頭發順整齊、把大衣拉好，無數次後悔今天出門怎麽不正式一點！
把他那金絲眼鏡西裝一件套的裝X神器穿上也行啊！
作者有話說：
虛假的謝展：人間精英，高嶺之花，笑面狐貍，指點江山，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
真實的謝展：流淚貓貓頭，兄弟救我！
聞遠宵：……你眼睛抽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