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試鏡嗎親
到了試鏡的那一天。
《何曾聞花落》劇組租了一個小劇場，虞輕輕和聞遠渡趕到的時候，候場室和走廊滿是來面試的男男女女。
除去随行的助理經紀人一類的人，虞輕輕懷疑這樣的試鏡陣勢，錄取比例快到100:1的程度了。
真正是百裏挑一啊！
距離虞輕輕開始試鏡還有一個多小時，虞輕輕挑了個走廊轉折的角落的地方坐下，這個地方不至于擁擠，聽到消息也很方便。
周圍一直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因為即将到來的試鏡，有的人很興奮，壓力之下更多人表情凝重，似有沉沉的黑雲籠罩在衆人頭頂上方。
既無事可做，聞遠宵依然維持雙手抱胸的姿勢，背靠着牆壁，鴨舌帽檐往下壓，無聲睡着了。
全然不為外物所累，他簡直是這裏最悠閑自得的人了。
“66號！”
“在！在！這裏！”虞輕輕連忙起身。
“來了！”另一道聲音緊接着響起。
虞輕輕聽着耳熟，轉頭去看，果然看見方金從後方走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遇上，尴尬了這不是。
方金：“……輕輕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句話我倒想問你！”虞輕輕的目光狠狠瞪過去：“今天是劇組試鏡的時間，為什麽你沒有通知我！”
“這、這，我……”方金臉色漲得通紅，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虞輕輕的新聞在網絡上水花不小，《何曾聞花落》選角負責人也關注過熱搜，的确看到了虞輕輕的新微博，還看到了虞輕輕後援會簡介上寫的新聯系方式。
選角負責人也的确是個負責的人。以防萬一，給虞輕輕的新聯系方式發了一條通知，聞遠宵收到了。
給虞輕輕的舊聯系方式也發了一條通知，于是方金收到了。
方金把事情和陳芳年說了，但之前正和虞輕輕撕破了臉，那臭丫頭又沒有給他們賠禮道歉認罪，便理所當然什麽都不告訴虞輕輕。
陳芳年那邊又得了新的小道消息，說《何曾聞花落》有一線女星加盟。有大咖加入，出品方把《何曾聞花落》項目由原定的A等級，提檔升級為S等級，投資也随之增加！
孔淑情原本看不上這個項目，《何曾聞花落》劇組資源升級後，倒是個可以嘗試的香饽饽。
既然不通知虞輕輕，那麽由她孔淑情頂上，這不就是剛好的事情嗎！
但方金他敢把這些來龍去脈在虞輕輕面前說出來嗎！他的聲音比蚊子還小，吶吶道：“陳姐說你需要一些時間整理心情，所以這些事就不、不告訴你了……”
虞輕輕哼了一聲，懶得跟他廢話，目光往方金身後尋找：“孔淑情也來了是吧？但從頭到尾這就是我的機會，你告訴她，她今天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叫號的人等不耐煩了：“你們到底誰是66號？資料拿來，速度快一點！”
虞輕輕趕緊站上去：“是我，抱歉抱歉，耽誤時間了。”
方金不敢和她争，灰溜溜轉身走了。
虞輕輕沒空回頭尋找孔淑情，她和被叫出來排隊試鏡的演員們站在一起，一隊十五人，一次進去三人。
任由剛才有多少不滿和争端，此刻都被虞輕輕抛在身後，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
“下一組！”
虞輕輕睜開眼睛，擡頭挺胸地推開大門走進去。
“66號，請開始。”
試鏡要求全素顏，虞輕輕只紮了個簡單的馬尾，目光直視着臺下評委的眼睛，明亮的眼睛如星辰璀璨，熠熠生輝，她鞠了一個躬，開始自己的表演。
試鏡對于虞輕輕來說并不陌生，如果說糟糕的上一世還有什麽好事的話，那就是她自己鍛煉出了一張百折不撓的厚臉皮。
和同時試鏡的其他兩人相比，虞輕輕第一時間就感覺自己更加游刃有餘。
面對臺下一整排的評委，被他們用面無表情的目光打量的時候，虞輕輕沒有害怕，沒有腦袋空白，沒有支支吾吾、手腳不協調，反而因為慢慢升騰的激動讓靈魂都在發抖。
她渴望這個被看到的、能夠實現的機會很久了。
現在就是她的舞臺。
結束了試鏡，虞輕輕從另一邊的門走出去，也不知道她剛才試鏡的時間有多久，是十分鐘、二十分鐘還是半小時？
虞輕輕忘記了時間的概念，以至于恍惚走出去的時候，還沒有脫離那種全神投入的狀态。
身邊陸續走過試鏡結束的其他演員。有的人表情凝重，有的人垂頭喪氣，有的人低聲嗚咽，虞輕輕都不是。
她表情放空，渾身感覺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成仙，乘風歸去了。
在她快要走過地方的時候，有人叫住她：“虞輕輕！”
虞輕輕一怔，轉頭看到有個人站在另一邊的走廊等着自己。
明明是普通的衛衣，卻被他穿出了國際大牌的痞帥感，鴨舌帽沒有方方正正地戴上，而是翹往了左邊，連帶幾縷劉海也不安分地往上翹。
肯定是剛才小憩睡出來的。
這裏來來往往戴口罩的人不少，只憑着一雙眼睛，虞輕輕都不必再看第二眼，也知道來人是他。
看到聞遠宵之後，虞輕輕好像有了一個錨點，要飄走的仙女重新下凡了，緊繃的思維像泡泡一樣消散松懈下來。
她吐完最後一口仙氣，雙腳重新感受到堅實的地面，終于回過神來，她已經結束試鏡了！
再擡起眼來，虞輕輕笑了笑，小步向聞遠宵跑過去：“你等多久了？”
她剛才離開的時候，聞遠宵還在閉眼休息，本以為他要多睡會兒呢！
“等了一會兒。”聞遠宵說，他拉了拉肩上的背包，“現在回去，還是？”
“我們等等。”
虞輕輕不急着走，如果她想得不錯，這次試鏡會篩掉很多人，然後還會有二試三試。
和虞輕輕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少，聞遠宵點點頭，繼續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不過虞輕輕不知道的是，在她試鏡結束後，随行助理來到評委席中央，在淩黛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淩黛是《何曾聞花落》的總制片人，在圈內有“女魔頭”一稱，她非常看重項目的選角，所以這次試鏡親自來了。
随行助理的話總結起來很簡單：塞人。
“長紅吳總那邊說人叫孔淑情，是個很好的苗子，不巧錯過了初篩，這才讓您給個面子。”
關系戶塞人的事不少見，淩黛行事一向強硬有主見，但求到面前來了，也就賣個面子。淩黛随意揮揮手：“那就讓她試試。”
剛才孔淑情施施然來到這裏時，一臉蒼白的方金語無倫次說完後，她才知道虞輕輕這人也來了！
一個蘿蔔一個坑，虞輕輕已經去試鏡了，這讓她怎麽辦？要是沒個着落，說不定最後還真的白跑一趟！
孔淑情又是氣惱又是憤恨，要是讓她看見虞輕輕，恨不得在她臉撓上一番才能解心頭之氣！
困難時刻，孔淑情馬上給吳總打電話，又是抱怨又是鬧着，讓吳總又給她開了個後門。
不争饅頭争口氣，她來都來了，絕對不會灰溜溜就走！軟磨硬泡着吳總答應了，好一番折騰後，孔淑情終于拿到屬于自己的號碼牌。
但情緒卻是激動洶湧，以至于輪到孔淑情試鏡的時候，她的情緒還沒有平複。倉促開始試鏡，孔淑情臨場發揮極差，已經落入了下乘。
大錯沒犯，小差錯卻不斷，演繹只浮于表面，更多是強行牽扯的生硬。
淩黛知道她是吳總塞進來的人時，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毫不猶豫在孔淑情的表格上畫了一個“×”。
随行助理委婉：“吳總的意思是不希望您拒絕。”
“我已經給了她試鏡的機會，這還不夠？連合格線都達不到，是她自己不行！”淩黛已經有了點點生氣的情緒，剛才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好苗子的興奮也沒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的大吳總能推薦什麽好演員？還不就是他自己包的小三小四嗎！”
淩黛毫不停頓地說出這個對于網友和局外人來說震驚的秘密，但有些秘密在圈內人眼裏其實是心照不宣的。
淩黛想起因為《何曾聞花落》資源升級，各種門路的人找上門，要往她劇組裏塞人以至于讓她煩不勝煩的事情。
淩黛：“我要把關的是質量！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們這些人再給我塞進來這些關系戶，讓我哄着一班淚不能流汗不能流的公子小姐，然後拍出來一堆亂糟糟的爛片？”
“既然那麽有想法，幹脆讓他們自己拍算了！我倒要看看拍出來的成片能不能夠賺回投資！”
女魔頭發威，随行助理不敢再惹淩黛的黴頭，這件事就這麽作罷。
一直等到了傍晚，試鏡已經到了尾聲，很多人沒有離去，在等着試鏡結果。
原本已經放松下來的虞輕輕，也被周圍人翹首以盼的焦慮傳染了，聞遠宵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轉頭問：“很緊張？”
“說實話，我一開始感覺得挺好的。”虞輕輕說，“但你說人吧就不能多想，我現在閑了下來，想這又想那的，多少有點不太确定了。”
聞遠宵點頭表示理解：“你覺得有幾成概率能通過？”
虞輕輕面帶惆悵：“九成吧。”
聞遠宵：“……”
是他聽錯了還是虞輕輕說錯了？
“那你原來以為有幾成概率？”
虞輕輕嘆道：“我原來以為我十成十肯定會選上的！”
得，白替她操心了。聞遠宵把目光收回來，在背包裏面掏了掏，拿出兩個飯團，其中一個丢給虞輕輕。
“忙着吃東西的話，也就不會亂想了。”
虞輕輕接住了飯團，看着聞遠宵已經打開了他的那份，也跟着撕開飯團的包裝。
也是，到飯點了，是有點餓了。
藝人包括藝人助理的工作一忙起來，到飯點不一定都有條件下館子吃飯。虞輕輕幹脆買了幾個飯團扔在背包裏備着。
好在聞遠宵除了某些不吃的菜以外，對吃食沒有更多要求，拿飯團湊合一頓也行。
飯團吃了一半，工作人員來張貼試鏡結果。通過初試的人稍作休息，緊接着進行二試。
“66號！進了！”虞輕輕激動的把飯團抛開，确認了兩遍是她沒錯。
很好！虞輕輕給自己打氣，過五關斬六将，再過一關應該就差不多了！
正要和聞遠宵分享這個好消息，虞輕輕一轉頭，冷不丁看見孔淑琴的臉，虞輕輕心裏阿彌陀佛了一句，直道晦氣：“你還在這裏？”
孔淑情正不開心着呢：“我也試鏡結束，怎麽不能在這裏了？”
虞輕輕：“那你進二試了嗎？”
孔淑情神色有些不自然，虞輕輕明白了，随即指着屬于自己的66號，眉飛色舞地看她一眼：“那真可惜啊，我進了，那我先走一步喽！”
“虞輕輕！”孔淑情低吼道。
虞輕輕是站在她面前了，但孔淑情不好真的發飙，她得顧及着周圍這麽多的人，包括劇組的選角負責人也在這裏。
孔淑情只能生生忍下了吐血的情緒，她劇烈喘息幾聲，狠狠瞪着虞輕輕，指甲相互狠戳，直接把精心做的美甲崩飛了一個。
聞遠宵站在更旁邊的位置，拿着還沒吃完的飯團，一臉無欲無求。
但壞就壞在他脫掉了一半口罩，選角負責人眼神一暼，看到聞遠宵之後，目光登時就移不開了。
“這……這位先生！”選角負責人絞盡腦汁回憶，很确定剛才試鏡的人中沒有聞遠宵！
多可惜啊！
“我們還缺個身材高大的角色始終沒找到合适的演員，你有興趣試個鏡嗎？”
循着選角負責人視線過去，正好看到聞遠宵的虞輕輕：“……”
孔淑情：“？？？”
方金：“……”
其他人：“……”
聞遠宵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選角負責人這話不是說笑的。剛才幾個導演讨論的時候，唯有一個高冷男三號的角色，淩黛姐他們對選出來的演員都不太滿意。
沒有合适的人選，那就退而求其次将就着。但上天眷顧！他出門才走了幾步，就遇上了這個人！
以他專業選角人的眼光，看看這身高氣勢！看看這淡漠的表情！看看這直擊靈魂的頹廢！
高冷男三竟活生生就在他眼前！
就算聞遠宵再面癱、再木頭一些，也沒有問題！有些人稍微打扮打扮，就已經精致到可以直接推到屏幕前上鏡了。
他有那張臉就夠了！
聞遠宵那邊有情況，虞輕輕馬上丢下了和孔淑情的鬥嘴：“您是認真的？”
選角負責人點頭：“認真的，我能做主，讓他加一場試鏡就是！”
“就試一試，怎麽樣？”
聞遠宵手裏還拿着飯團，在他們的注視下又咬了一口。
作者有話說：
聞遠宵：《關于我陪雇主去試鏡，最後我被選上了這件事》
虞輕輕：少了一句！有歧義！我也選上了！
聞遠宵：哦，那就《關于我陪雇主去試鏡，最後我們都選上了這件事》
——今天也是能靠臉吃飯卻不想靠臉吃飯的小助理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