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怎麽會在這?”季洋幹聲問。
“我是晶晶的二哥,當然得在這裏。”藍海聳肩。
季洋恍然大悟,爾後喃喃自語,“藍……是了,以前你從來不向我們提及自己的家世,原來是這樣……”
“所以呢?你們要結婚了,還真不打算通知我嗎?”藍海笑得越發燦爛,盡管眼睛快笑眯成一條直線,卻還是遮掩不住眸底熠熠生輝的光芒。
季洋瞬間愣住,苦笑回答,“一定得通知你的……她答應我求婚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第一個找到你,她說,我們的婚禮不能缺少你。”他頓了下,眼神飄向會場。“不過……如果你是藍晶晶的二哥,今天這場婚禮,應該輪不到我們雪季花藝來布置才是啊……”
藍海噗哧地笑了一聲。“喔,今天這場還真是輪不到我來作主。”他嘆道:“我們藍家可不承認我這成天只懂得拈花惹草的浪蕩子。”
白雪看向藍海,在剎那間意外捕捉到他笑容裏一閃而逝的悲傷。
季洋緘默,心底明白即使兩人曾是舊識,但在過去藍海對于自己的家世絕口不提,而今兩人已然疏離,若此刻再提問關切也只是顯得矯情。
“等等,為什麽今天這場婚禮輪不到我們雪季花藝來布置?”氣氛過分凝重,逼得白雪不得不先忽略自己內心的感受,主動提問。
“王者香。”季洋淡淡道出這三字。
僅僅三字,對于白雪而言,震撼力卻極為強大,強大到她幾乎忘卻了自己內心的失落惆悵與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
王者香,那可是她的,夢想之初啊……
王者香,蘭的別稱,由古至今因香氣幽遠芳馥、姿态清新脫俗可供觀賞而受盡世人青睐。
臺灣因有“蘭花王國”的美稱,因此愛花或愛蘭人士對于“王者香”三字絕不陌生,當初以這三字為店名在花藝界闖蕩出名聲的負責人極為神秘低調,據傳他隐居山林,對于外界幾乎不聞不問,但他以自身對于生活美學的豐富情感,為花藝帶來動人的精彩生命。
他曾經榮獲法國花藝大賽的冠軍,也曾游歷歐亞各地擴展自身的花藝視野,他的手藝融合了東方的傳統柔美、結合了西方的粗犷狂野,創造出屬于他獨樹一幟的花藝美學,成為許多五星級飯店、優質企業甚至政商名流的專業指定,他的魅力所向披靡,卻從未見他因此而引以為傲,相對的,當王者香的名氣愈響亮,其負責人便愈顯得低調隐身。
他是衆多媒體争相想要采訪的對象,是各大企業及學院講座亟欲網羅的講師,但他仍是無聲地推拒了所有邀約,專心一致地身處于山林之中拈花惹草,據王者香對外發言人的說法,負責人在山林之中,充分感受花草生命的脈動,才能不受幹擾地,将由大自然中所獲得的美好感受呈現在愛花人士的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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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在剛踏入花藝界之際,曾經為王者香的負責人下過這樣的評語——在涅貴不缁,暧暧內含光。
如今伫立在她面前的這位,頂着一頭棕色法式鬈發,白淨面容像奶油糖霜似地光滑香甜,他的濃眉飛揚不羁,雙眸似一泓深潭,唇瓣咧嘴笑開時的厚度有一股說不出的性感魅力,頰邊甚至還釀着與她一模一樣的酒窩,高挑身材标準衣架子,氣質顯得随性浪漫,整個人……活脫脫是花花公子的标準代言人。
一點也不脫俗。
白雪覺得自己有幻想破滅的感覺。
“等一下……我有沒有聽錯?”她手指着藍海,疑惑的看向季洋。“他?他是王者香的負責人?”
季洋因白雪接近崩潰的表情而忍不住笑意。“沒錯,就是他。”
“你認識為什麽不早跟我說?!”白雪跳腳。
“我和藍海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聯絡了。”季洋輕描淡寫地回。
“你……好,我就先不和你計較你居然趁我不在向水茉求婚的這件事,你剛剛說水茉提到要嫁給你的第一個條件是什麽?要找到他然後呢?該不會是要藍二哥親手為你們布置婚禮吧?”白雪腦筋轉得極快,問得也飛快。
季洋瞥了藍海一眼,點頭承認。
藍海雙手舉起呈投降狀,嘴角的笑容有那麽一點惡意。“嘿!我拒絕。”
“你拒絕?為什麽?!”白雪不等季洋回應,迅速回問。
“我不願意還需要理由嗎?”藍海聳聳肩,緊盯着季洋落寞的神情。
“季洋,如果藍二哥不願意幫忙的話,水茉該不會就不嫁吧?”白雪見季洋困難地點了下頭,再快速看向事不關己的藍海。“二哥,有句話叫做有情人終成眷屬你知道的吧?這點忙你也不幫怎麽還稱得上是舊識?剛才你明明熱情到連我這個才有一面之緣的人都肯幫忙啊。”
“那是因為……我看見你心情很好。”藍海直言不諱。
“你意思是看見季洋心情就不好嗎?!”說話不經腦袋便直沖出口的白雪在看見黯然神傷的季洋後,差點想咬舌自盡。
“我可沒這麽說。”一見白雪懊惱的模樣,藍海本是平靜無波的眼底竟悄悄染上微微笑意。
白雪隐隐察覺到季洋與藍海之間有問題,說是舊識,倒不如說兩人是仇人還來得貼切,她盯着藍海笑得開心愉悅,更覺忿忿不平,一個想法才剛浮現腦海,她便已沖動行事。
“季洋,這件事就交給我了!”她再次主動積極挽起藍海的手臂。“那這裏就交給你們了,好好收拾喔。”她一邊向詫異驚愕的季洋揮手道別,一邊帶着藍海往電梯口處走去。
“你要拖我走去哪裏啊?”藍海饒富興味地盯着白雪朝氣蓬勃的俏臉,見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要将自己使勁拖入電梯內,他也只好勉為其難地順從。
“離開這裏遠遠的,去有陽光的地方。”白雪一進電梯內,臉色驟然沉下,她緊抿着唇瓣,倔強地不願讓任何情緒外露。
“去有陽光的地方幹麽?”藍海見白雪突然像顆洩了氣的皮球,不禁挑眉。
“殺菌。”她悶悶不樂地回。
“殺菌?”他覺得自己像是應聲蟲一樣重複她的話,但他實在很懷疑此刻自己所聽到的話。
“我心裏藏着壞細菌,陽光可以幫我殺死它。”她睐了他一眼,還是沒放開勾住他右臂的手。“走吧,我們一起去殺菌,我覺得你心裏一定也有壞細菌需要陽光幫忙洗禮一下。”
“你怎麽知道我心裏也有壞細菌?”他好奇追問。
白雪坦率道:“你看季洋的眼神太壞了,我帶你一起去淨化。”
藍海啼笑皆非,剛才分明還信誓旦旦要說服他的她,竟在轉眼間像是全忘光了一樣,甚至還說要帶着他一起去曬太陽殺菌……藍海搖搖頭,所以說女人心海底針便是如此,他永遠也別想搞清楚女人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電梯門在一樓開啓,白雪挾着藍海快步邁出鑫品飯店,飯店外車水馬龍,她卻沒有任何一刻遲疑,偕同藍海跳上飯店門口的計程車,在說出一個地點後只是安靜沉默地坐着,一點也沒有要與藍海交談的意願,直到司機将兩人載至她所說的地點——大安森林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