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諾河X美術館
他到底知不知道黑板報上的署名X就是他？
慕知意瞟了一眼物歸原處的歐泊耳墜，心裏的小九九一下就落了塵埃。大概是不知道吧，那個時候他整理完宣傳欄的過期資料，都沒跟她說一句話就走了。
孟西洲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眯眼，不解道，“怎麽了？”
慕知意搖搖頭，“別管我，我要默哀一下。”說罷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到另一邊的櫥窗展示臺。
孟西洲，“……”
慕知意盯着眼前珠光寶氣的藝術品，只覺孟西洲是真的有毒，她以前不管多不開心，但凡看見這些bulingbuling的寶石，心情總能愉快起來，可現在竟然不管用了？
果然，暗戀都是酸澀的苦果。
“默哀完了嗎？”三分鐘後，孟西洲走向她，認真地問道。
慕知意蹙着眉，回過頭哀怨地看着他，“怎麽了？這位客人還有事情吩咐？”
“……”孟西洲頓了頓，語氣溫和，“我想出去逛逛，管家在招待阿傑，我需要你做向導。”
慕知意擡頭看了看二樓方向，“你的珠寶挑好了？”
孟西洲嘴角微扯，眼底頓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翳，“嗯。”
這倒是讓慕知意有些意外，剛剛在VIP室五花八門的珠寶看了那麽多，他眼皮子都沒擡一下，還以為一時半會兒挑不到他喜歡的，沒想到她去個廁所眨眼的功夫就給定了。
“買…沒…沒買貴吧？”
原本她想問買的什麽，但一想到剛剛那群大媽的指摘，到嘴的話立馬又吞了回去。孟西洲現在都還沒記起他們是校友，她表現得太熱情，反而會顯得別有用心。
孟西洲想了一會，認真回道，“不算貴，千金難買心頭好，這裏的賣家很熱情，還附贈了一件小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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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知意啞然地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能送贈品一定是主商品達到了一定的價值，這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伎倆，說到底還是他太單純了，不懂商業裏面的歪歪繞繞。
不過…他說話時眼尾有道上揚的勾，弦月牙兒彎彎，比平時清冷疏離的笑多了幾分真實，看樣子，還真是很滿意買到的這件珠寶。
慕知意立馬轉換态度，“你可太厲害了，竟然還能要到贈品，一般人可做不到。”
孟西洲眉梢微不可察地輕輕挑了挑，眼瞳靜止了一息才慢慢道，“走吧，帶我出去轉轉。”
慕知意立馬站直身體，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就…我和你嗎？”
孟西洲眉眼疏朗，立如芝蘭玉樹，“阿傑還在挑選禮物，等他選好管家會帶他來找我們，所以眼下也只有我們兩個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慕知意生怕孟西洲反悔，一把湊上前，“我在佛羅倫薩住了兩年了，這裏我熟。”
慕知意怎麽都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跟孟西洲同游她最喜歡的藝術之都，她曾在京附中的黑板上畫出了整個佛羅倫薩，就是因為這是她心之向往之地。
在心之向往之地遇上心之向往之人，這何嘗不是上天的一場饋贈？
他們漫步在阿諾河的老橋上，陽光照在水面像是往河裏撒下了一地珠寶。
慕知意靈機一動，偷眼打量孟西洲，故作不經意地指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你看這河有沒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孟西洲對上她滿懷期待的眼神，清冷地搖了搖頭，“熟悉談不上，只覺得有些有趣。”
那麽難的化學公式都能背下，竟然記不住她那一期鬼斧神工的黑板報？慕知意尴尬地呵呵了一聲，指着腳下的阿諾河，“這是佛羅倫薩的母親河，哪裏有趣了？”
孟西洲偏頭看着她，眸光磊落清澈，“它像一條鎖鏈貫穿了整個佛羅倫薩的老城，這座城市的過去和未來都在被它纏繞，一條河鎖住了一座城。”
慕知意似懂非懂，但又不想顯得自己無知，故作理解地點了點頭，“哦，明白了，你喜歡阿諾河身上歷史的氣息。”
孟西洲深深看了她一眼，弦月眼帶勾，“不，我喜歡它像鎖鏈。”
慕知意，“……”
經過了這麽一小段插曲，慕知意學乖了，轉身就帶着孟西洲參觀烏菲茲美術館，那裏曾是意大利第一名門美第奇家族的政務廳，兩個世紀前開始對外開放。
館內收藏了不少世界頂級名畫、雕塑，她是好歹是個被藝術熏陶多年的正經繪畫者，瞎看什麽河，美術館才是她的主場。
入館前，她還不忘給孟西樓吹噓，“烏菲茲美術館幾乎是所有游客的必來打卡點，這裏彙聚了文藝複興時期最高的繪畫藝術，我自己沒事也喜歡就來這陶冶情操。”
等買了票，剛踏入館內，慕知意立馬意識到剛剛的話說早了，她怎麽給忘了，館內的名畫雕塑，多為……裸體。
作為美術生，人體構造她很早就吃透了，在佛羅倫薩學習的這兩年，裸體模特也畫過不少，但面對孟西洲，她生平第一次生出了難為情。
其實館內名畫雕飾不少，也并非都不着衣縷，只是正巧他們進來的廳是一組古希臘雕塑，這些雕塑展示了線條與力量的美，男性特征也細節分明。
相較慕知意的尴尬，孟西洲倒是處變不驚，目光只淡淡停留了幾秒，便轉頭看向慕知意，“創作這類型的作品，一般是寫生還是臨摹？”
“啊？”慕知意瞟了一眼眼前的男性裸體雕塑，不知怎得突然有些底氣不足，“別人我不知道，我…一般寫生比較多。”
孟西洲聽罷，又撩眼看向雕塑。
慕知意怔了怔，剛剛她是出現幻覺了嗎？怎麽感覺孟西洲的眼神突然就冷了下來，視線一直停留在這群雕塑的男性特征上。
眼看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古怪，慕知意謹小慎微地指了指隔壁的展廳回廊，“我…我們去那邊看看？”說罷自行往前面帶路。
孟西洲這才淡淡收回視線，慢慢跟上她的步伐。
館內陳列的名畫作品有很多，每停留一處，慕知意都會簡單介紹一下畫作的時代背景，雖然只是只言片語，但館內畫作數量不少，她每一幅都能說出處，顯然是對繪畫下足的功夫。
孟西洲自始都不發一言，但只要慕知意開口，他都會微微傾側肩膀，連頭帶身體稍稍向她傾斜。
慕知意全然無察，叽叽喳喳說了一路，到了畫作《維納斯的誕生時》，突然就啞巴了。
孟西洲偏過頭看着她，眼神裏微微有些困惑，似乎不理解好好的解說工作怎麽突然就終止了。
慕知意舔了舔嘴角，這一條長廊的畫，不是體态豐盈的貴族裸女，就是古希臘不着寸縷的女神，這讓她怎麽說？
于是，她又開始擺爛，“我剛剛說了一路現在嗓子都冒煙了，這些畫你就靜靜欣賞，有時候作者想表達的東西就藏在畫裏，別人解說出來反而失去了韻味。”
孟西洲思忖了片刻，目光轉向畫中的裸女。
西方的藝術美學與東方完全不同，東方講究的是含蓄地古典美，傳統文化中性是不可以在公衆場合大肆宣揚的。但西方美學則恰恰相反，許多畫家喜歡用裸體去表達人類原始的欲望，所以在很多西方畫作中，會有不少私密暴露的細節。
這原本也沒什麽，但孟西洲的眼神過于專注，一時讓慕知意起了別扭的情緒，要不是他目光太過澄淨，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愛上了畫作裏的女人。
“好看嗎？”
孟西洲側過頭，表情困惑，“什麽？”
慕知意指了指貝殼裏的半身赤裸的維納斯。
孟西洲抿直了嘴角，“不好看。”
慕知意嘴角微微上揚，兩只甜甜的梨渦若隐若現。欣喜過後，她內心又突然湧上一絲警惕，她莫不是有什麽大病吧？明明只是一幅畫而已。
未免自己的情緒太外露了，慕知意又刻意壓下嘴角，“不好看你還看那麽久？”
孟西洲盯着她嘴角消失的梨渦，目光變得意味深長，“不看久一點，怎麽能确定是真的不喜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