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薛明珠轉過去，恰好蔡思敏轉過身來，看見薛明珠的時候還吓了一跳。
“明珠，你回來了啊。”蔡思敏循着薛明珠的視線看去，剛才那人只剩個背影。
但薛明珠卻認出來了，那是崔志成的媽李玉芬。據她所知，上輩子她媽跟李玉芬關系一般，因為她媽端着薛家少奶奶的架子，看不上李玉芬這種沒文化的女人。
但現在兩人卻非常和諧的在一塊說話，這不得不讓薛明珠多想。
“媽，您剛才和李阿姨說了什麽？”薛明珠現在已經懶得跟她媽說自己的心思了，因為沒用，但她擔心她媽會出什麽歪主意。
果然她一問，蔡思敏都不敢看她了，眼神有些躲閃，“沒說什麽，就碰上了随意聊幾句。”
說着蔡思敏就急忙朝家去了，邊走邊道，“晚飯還沒做呢，明珠想吃什麽？”
薛明珠蹙着眉頭跟在後面，進門前看了眼四周，這才進門去了。
只要崔家倒了，她媽想撮合也沒的撮合，看來她得再去其他受害者家裏問問看。
不遠處，崔志成找來給他跑腿的人，說到，“去跟趙強說，讓他七點多來找我一趟。”
交代完這個，崔志成便回去了，李玉芬因為和蔡思敏通了氣兒心情還算不錯，見他回來忙道，“今天怎麽樣？”
“不怎麽樣。”崔志成說着坐下吃飯，見只有三雙筷子便問，“我爸又不回來了？”
“不知道，”李玉芬心裏有氣，“還不知道在哪個狐貍精的窩裏呢。”
對此崔志成并不言語，如果弄不出孩子來，他爸怎麽折騰他也不想管，但那個孩子總是個問題。
飯後沒多久趙強來了，崔志成照例像以前那樣說了些貼心窩子的話，而後說了自己的意思。
以前的時候趙強從不多想，崔志成說了他就去做。雖然都不是什麽好事兒，但對他也不是全無好處，不是他做還會有其他人做。既然如此，他為什麽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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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打薛明珠跟他說了妹妹的事後，趙強再聽崔志成吩咐的時候難免會多想。
比如交代今晚為什麽一定要他去，比如以前都是白天去，這次為什麽晚上去。
崔志成見他沒言語，便瞥了他一眼，“怎麽？”
說着他哂笑，“算了我找其他人去吧，只不過這家的确過分，思想覺悟也不好，本來想教育了事，沒想到不是這麽回事兒。”
他的苦笑，似乎真是如此。
趙強沒再猶豫，“我去吧。”
就像崔志成說的，他不去還會找其他人去。
至于一個中學老師為什麽要管委員會該管的事兒，趙強早就不關注這事兒了。
崔志成對趙強很滿意，“去吧。”
趙強走了，拐過幾條街帶上他的小弟往南城去了。
崔志成站在街邊看着他們走遠勾了勾唇也消失在夜色中。
一個有勇無謀的蠢貨罷了，将來哪怕事情敗露也是很好的背鍋人選。
趙家，趙萍萍從放學回來就陷入忐忑不安中，趙母吃了藥迷迷糊糊的睡下了，聽到敲門聲的時候趙萍萍是不想去開門的。
門外崔志成輕聲道，“萍萍，開門。”
趙萍萍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趙母似乎醒了，“萍萍，誰來了？快去看看。”
趙萍萍唉了一聲出去了，站在門邊卻怎麽都不想開門。
“萍萍，你不乖哦。”男人的聲音帶着調笑和蠱惑，趙萍萍哭了起來，“你為什麽不能放過我，為什麽不能放過我。”
崔志成到底還是進來了。
一句他哥哥的命就能掐住她的命門。
十月的天氣晚上涼了，趙萍萍雙眼無神的看着地上沒有一絲的反應。
崔志成緩步到了門邊，回頭看她，“以後每天都能見到萍萍呢，想想可真開心呢。”
男人的笑聲在夜色中格外的清晰，有那麽一瞬間趙萍萍真想大聲的告訴所有人這男人的嘴臉。
可是她不敢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萍萍起來壓了一桶涼水，使勁的搓洗着身上，為什麽會覺得絕望呢？
另一邊，趙強幾乎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這次任務。
掃尾的事兒他直接沒跟進騎着自行車朝家的方向狂奔。
到了門口時，一個身影正從胡同口拐走，趙強快速跟上去，那人影已經走的遠了。
但他對崔志成太熟悉了，趙強的心突然就沉下來了。
推門進了院子，澡房裏傳來洗澡的聲音。
趙強站在外頭問道，“萍萍，有人來過嗎？”
裏頭的聲音停了，過了一會兒，趙萍萍才恢複了平時的語氣，“沒有。”
“真的沒有？”趙強環視院子，企圖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但是沒有，院子還是原來的樣子。
趙萍萍想到崔志成的威脅，啊了一聲，“沒呢，哥你吃飯了嗎？”
趙強哪有心思吃飯，便道，“吃了，我出去一趟。”
趙萍萍沒言語，等外頭徹底沒聲音了才從裏面出來。
若是趙強在家，肯定就能看到趙萍萍哭腫的眼睛了。
——
夜裏薛明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情緒有些焦躁。
她越想越覺得生氣，直接小心翼翼的往雜物間裏找了一個麻袋出來，偷偷拎着出來了。
然而她才出門，薛明軒也跟着出來了，小聲喊道，“姐姐。”
薛明珠吓了一跳，小聲道，“回去睡覺去。”
薛明軒站着不動，“跟姐姐。”
打小的時候薛明軒就跟正常孩子不一樣，但對薛明珠卻格外的依賴。這會兒站在這兒顯然不肯讓她一個人出去。
薛明珠正打算找個理由哄他，薛明軒就道，“你要去打崔志成。”
這是肯定句，薛明珠無奈，“對，這是大人的事兒，你回去睡覺。”
“不。”薛明軒奪過棍子，“我跟你一起。”
說着直接往前面去了。
薛明珠無法，只能小心謹慎的交代他待會兒怎麽辦。
薛明軒一點就通，點頭，“知道。”
姐弟倆走過胡同來到崔志成的必經之路黑暗的拐角處，薛明珠又有些後悔，也不知道崔志成這時候回家了沒有。萬一早回去了，那她豈不是白等？
然而他們運氣不算太差，等了十幾分鐘就聽見崔志成哼着小曲兒朝這邊來了，薛明珠個子高一些，便拿着麻袋，薛明軒拎着棍子。
等到了近前薛明珠将麻袋一套，薛明軒的棍子就砸了下來。
薛明軒不喜歡崔志成父女倆，又得了姐姐的囑咐，打起來那是真的下死手。崔志成嗷嗷直叫，開口求饒。
薛明珠生怕被人看見，拽着薛明軒就跑了。
姐弟倆跑回家将門關上，似乎聽見遠處傳來驚呼聲，倆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薛明珠摸摸他腦袋，“謝謝明軒，快去睡覺，這事兒誰都不能說。”
薛明軒點頭，然後心滿意足的回去睡覺了。
而薛明珠也出了口惡氣，心情痛快了，回去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崔志成果然沒來，估計是在家裏養傷出不了門了。
而她媽聽說崔志成病了還特意去看了，回來便絮叨說這世上的壞人實在太嚣張了。
薛明珠聽着她媽說崔志成哪哪傷了心裏那個痛快，突然有點後悔拿棍子砸的時候沒給他那裏來上幾腳，給他廢了看他怎麽欺負人。
不過這種事兒一次成功也是運氣好，後面崔志成估計就得有防備了。
崔志成過了好幾天後才帶着一臉淺淺的印子來了。
然而崔志成這狗東西就是不長記性，來了還是那一副深情的模樣，搞得辦公室裏的老師都開始議論起薛明珠和崔志成的關系來。
中午吃飯時，薛明珠便有意無意的透露，“實不相瞞，我其實是有對象的，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我們現在還不能在一起。”
這話說的也不算錯，那緣分雖說是從上輩子帶過來的，但其實在之前下鄉的時候她跟謝寬就見過，也有過交集。
她畢竟在鄉下待過，有些事哪怕親媽也不清楚，真真假假的誰又能分辨。
趙老師有些驚訝，“那崔老師……”
薛明珠眼神中帶了厭惡，“因為兩家有些淵源，所以以前走的近了些，但他大我那麽多還帶個孩子，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家裏也知道這事，我爸和我爺爺也不同意這婚事的。”
說着薛明珠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們可能不知道，他父親是在委員會裏工作的……”
剩下的話她不用說其他人也該明白了。
難怪崔志成能輕而易舉的從一個不好的學校轉到實驗中學來，原來是有靠山。人家有這樣的靠山，所以薛明珠面對這樣糾纏的男人才沒辦法吧。
說起來薛明珠也的确明确說了兩人的關系，可崔志成還那副表現……
劉志剛正好聽見了，哼了一聲道，“看着就不是好東西。”
“誰不是好東西？”
幾人擡頭，卻是崔志成進來了，幾個人哈哈笑了幾聲沒再繼續下去。
薛明珠看的出來，崔志成來了之後原本就沉默的趙萍萍更加沉默了。
又一次她趁着崔志成上數學課的時候過去看過，趙萍萍全程幾乎不看黑板的，一張臉埋在課本裏，似乎很是焦躁。
不光趙萍萍反應不對，就連開學時候那個叫嚣着讓她當對象的男生也沒來，問了一句說是病了不舒服。這時候大家對上學也不在乎，薛明珠以為他是不想上學這才沒來。
還不到下班的時間，薛明珠有事兒提前請了假出了學校。
昨晚半睡半醒的時候她想起來幾個上輩子調查的資料，上輩子她吃了閉門羹，現在說不定能再試試運氣？
崔志成以前當老師的學校離着實驗中學有段距離，離着她家倒不是很遠，坐車過去，又循着記憶找過去，恰好也到了放學的時間。
然而到了這家門口時，薛明珠卻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背着個孩子坐在門前洗衣服，背上的孩子三四歲，她洗衣服的時候就在那拽小姑娘的頭發。
哪怕小孩子的力氣沒那麽大，但這麽拽着也疼吧，可小姑娘面無表情甚至說麻木，不阻攔也不訓斥。
薛明珠蹲下看她，“請問，你是蔡芳嗎？”
小姑娘擡頭看她，“我是，你找我有事？”
薛明珠想開口問崔志成的事兒，可看着這個女孩她真的張不開嘴。
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從屋裏出來看見她皺眉問道，“你誰啊，在這幹嘛？”
薛明珠對這女人隐約有點印象，上輩子她來問的時候女人直接把她攆了出去。沒想到她又來了。眼前的女人把女孩背上的孩子解下來打了一下手，“讓你老老實實的，你還拽姐姐頭發。”
說着又讓蔡芳進去，自己坐下繼續洗衣服了。
薛明珠一愣，上輩子她以為蔡芳的母親是不疼蔡芳的，可看眼前情形卻不是那麽回事兒。
見她站在那兒還沒動，女人皺眉看她，“你怎麽還不走？”
薛明珠問她，“蔡芳現在不上學了嗎？”
“不上了。”女人有些煩躁，“上什麽上，上學也學不到東西還不學好。”
薛明珠微微嘆息，見蔡芳已經進屋了才壓低聲音道，“您知道崔志成嗎？”
話一落，蔡芳媽蹭的站起來了，那架勢倒是想要打架，“你聽說什麽了，誰在外頭造謠了？”
聞言薛明珠忍不住抿嘴，“我多少知道一些，您就不想給孩子讨個公道嗎？”
“公道？”蔡芳媽嘲諷的笑了笑，“我們這樣的家庭怎麽讨公道？”
她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臉上露出悲切，“你以為我們沒想過嗎？可沒等我們找上那狗東西，孩子她爸就被人打斷腿，我們怎麽讨公道？這世道還能讨公道嗎？”
蔡芳媽眼淚掉落，她擡起袖子擦了擦，說出的話無奈又絕望，“我們這樣的家庭碰見這樣的事除了認命還能怎麽樣呢。真鬧起來孩子的名聲也沒了，以後日子怎麽過啊。”
說着蔡芳媽将盆子端起來落寞的轉身了。
薛明珠忍不住問，“你們都沒考慮過去找婦聯嗎？”
“婦聯？”蔡芳媽還真沒想過，“不都是一夥的……”
薛明珠說不上什麽滋味，見這會兒周圍也沒人，便小聲問道，“如果，我說如果我要想辦法舉報他，調查他，到時候你們願意作為證人嗎？”
上輩子她失敗過被蔡芳媽打了出來，這輩子她看到蔡芳媽不是不心疼女兒，所以又多了一份希冀。
她當然不能把希望就寄托在這一家身上，其他人家她還會去跑，但能争取到一家算一家。
她緊張的看着蔡芳媽，生怕她和上輩子一樣将她打出去。
但蔡芳媽沒有，她轉過身來，看着薛明珠，“你和他有仇，還是？”
她的目光打量在薛明珠上，有些懷疑薛明珠是不是也被那狗東西欺負過。
薛明珠搖頭，“是有仇，他連同他家裏逼我嫁給他，我不想嫁給他，我要把他搞下來。”
蔡芳媽一愣，了然道，“知道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願意去作證。”
薛明珠松了口氣，“謝謝。”
離開蔡家，薛明珠又去了另外幾家，但無一例外，都将她罵了出來。
薛明珠大約能明白他們的心思，覺得發生這樣的事很丢臉。甚至根本不等她說完就将她攆了出來。
薛明珠無奈，看着時候不早，只能回去。
還未走到車站，就聽見有人喊她，“漂亮姐姐。”
薛明珠回頭，就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氣喘籲籲的跑來。
她很瘦，個子不高，但長的很漂亮，一雙大眼看着她卻閃着異樣的光芒。
薛明珠記得她，剛才女孩的媽媽将她攆了出來，薛明珠等着她到了近前才問道，“怎麽了？”
女孩望了下四周，然後問她，“您真的能把那壞蛋弄下來嗎？”
這問題讓薛明珠一愣，上輩子她成功了，但這輩子很多情況和上輩子不一樣，她會面臨很多困難。但有一點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變，她要将他弄下來。
薛明珠點頭，“我會用盡我最大的力量，不惜一切代價将他送進去。”
女孩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後說，“那您盡管去做，如果真的有這一天，我會去給您作證，證明他是個禽獸。”
薛明珠很意外她有這樣的勇氣，不由問道，“你不怕嗎？”
“怕，但是我更想看他倒黴。”女孩眼神很堅定，“我叫徐憐，我先回去了。”
女孩擺擺手跑走了，薛明珠站在原地心情卻莫名的難受。
回到家，薛啓民将她叫到書房，笑道，“知道爺爺喊你什麽事嗎？”
薛明珠搖頭，薛啓民笑了起來，“我們明珠大了，過了年就二十一歲了，難怪那麽些人惦記了。這兩天爺爺聯系了一下以前的老熟人……”
他一開口，薛明珠就明白了爺爺的意思，這是打算給她介紹對象了。
可現在她腦袋一片煩亂，忙着搞崔志成，哪有心思處對象。
她想都不想就拒絕，“爺爺，我現在還不想找對象，我……”
“哎哎，我跟你說，這個小謝人真的不錯，年紀輕輕到了營長的位置，聽說長的也好，你就看看。”薛啓民有些可惜，“你要是不去看看，錯過了多可惜。”
薛明珠一愣，“小謝？”
她突然有種預感，難道是她想的那個人？會有那麽巧的事嗎？
薛啓民見她似乎有了興致，笑道，“謝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