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拍賣
“京蘿，你的畫怎麽那邊濕了一塊？油畫防水，怎麽會受損這麽嚴重？”
就在她浮想聯翩的時候，趙清曼出現在了她身後，手上牽着個小蘿蔔丁，小蘿蔔丁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立在一旁的傅硯辭。
宋京蘿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解，“我已經補色了。”
“算了算了，等會兒競拍看有沒有有緣人拍下吧。”趙清曼無奈地擺擺手，美麗的臉上滿是可惜。
原本這是她最看好的一副作品，宋京蘿這次的畫和以往不一樣，大膽怪誕，敢于表達，但正是這樣的畫真正欣賞它的人很少。
盡管畫作不完美，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趙清曼等會兒要上臺主持拍賣會，特意将小蘿蔔丁交給了宋京蘿。
宋京蘿也才知道原來這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名叫江煙。
“姐姐，我的煙是趙子煙的煙哦，叫我小煙就可以了。”
趙子煙......
很久遠的名字，這個名字提起來都覺得有些痛惜。
年紀輕輕的女演員，事業正當紅，卻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殘忍殺害，在下着大雪的淩晨，任由她的鮮血流了一地，最後還将她從頂樓推下。
“小煙，你好，我叫宋京蘿。”宋京蘿蹲下來輕輕牽住她的小手。
“那個哥哥叫什麽？”江煙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高大英俊的男人問道。
“他叫傅硯辭。”宋京蘿回答她。
“他是姐姐男朋友嗎？”小家夥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直在兩人身上掃射着。
“不是......”宋京蘿搖搖頭，雖然她很想是。
“那他為什麽只看着你？”小家夥倒是觀察力強，一句話就捅破了兩人之間那層薄紗。
宋京蘿紅唇微張，一張白皙精致的小臉瞬間爆紅，她輕輕摸了摸小姑娘漂亮的後腦勺，嘴角含笑，“那是因為姐姐漂亮吧。”
她确實生得漂亮，說這話不過分吧。
“姐姐漂亮！”小女孩笑起來，露出白皙整齊的牙齒，她又看了一眼傅硯辭，忙說，“哥哥也漂亮！”
“他比姐姐還大，該叫叔叔！”宋京蘿輕撚她的小手指，戲谑道。
“叔叔？叔叔好漂亮！”她朝着男人可愛地眯了眯眼睛，這是她最近剛學會的動作，每次媽媽和爸爸撒嬌，都會朝他眯眼睛，然後要抱抱。
“叔叔确實很漂亮。”她擡眸看了一眼男人，他依然一副神色自若，從容不迫的模樣，安安靜靜立在一旁，眉骨清冷，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還是那副冰冷性感的模樣，讓人嘴角斯哈斯哈的！真眼饞！
宋京蘿嬌嗔地瞥了他一眼，“漂亮的小叔，小煙能不能交給你帶下，我要去看看我的畫作前有沒有人需要提供講解。”
拍賣會之前，如果有人看上她的畫，會需要她去講解和面談。
男人冷漠“嗯”了一聲。
宋京蘿又起身禮貌性地和安齊點了頭，随後将小煙交給了傅硯辭。
展廳人山人海，優質畫作前擠滿了詢問的貴賓。
宋京蘿走到自己畫作前時，卻發現無人欣賞她的畫作。
她倒也不惱，這幅《極光中的夜旅者》，顏色偏黑暗，沒有明媚的色彩吸引人眼球，相反會覺得有些壓抑。
夜晚的冰島，一片漆黑，樹木，河流，盡是黑色，唯有一道發着光的模糊身影站在河邊擡頭看極光。
女人四周散發着熒熒微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極光中的女人只有一個模糊背影，穿着白色長裙，長發披散在肩後，說不出的朦胧美麗。
但這幅畫卻沒有什麽人去欣賞，大概是覺得沒有旁邊那些色彩鮮豔的畫耀眼奪目。
“不好看嗎？”宋京蘿撐着下巴欣賞着自己的作品，本來白色背影不是模糊的，但早上她到的時候上面浸了水，她靈光一閃，幹脆改成了透明發光的背影。
那個向往極光的女明星，不正是美得透明又朦胧，她的美不是清晰的，而是模糊，但卻仍然存在于愛她的粉絲心裏。
沒錯，宋京蘿就是那個被母親殺害的女明星趙子煙的粉絲。
“趙子煙？”傅至愛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她身後，嘴裏嚼着傅至清給她買得幹脆面，腮幫子嚼得鼓鼓的。
“是的。”宋京蘿點頭，她神色專注地看着這張畫，眼眸含柔，“煙煙最想去看極光了。”
“是啊，這幅畫我要了！我讓我哥拍！”小丫頭看得目不轉睛，嘴裏的幹脆面都忘記嚼碎，就咽下去，差點嗆着。
“慢點。”宋京蘿從一旁桌上拿過一瓶水擠開遞給她。
傅至愛接過水道了謝，連忙往嘴裏灌，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她兩眼都有些發紅，“謝謝你，蘿蘿。”
要不是宋京蘿，她今天恐怕要嗆死在這裏了。
宋京蘿搖搖頭說了句“不用謝”。
她躊躇了一會兒，有些羞澀地對傅至愛說，“至愛，等會兒不要告訴別人我畫的是煙煙。”
“嗯？為什麽呀？”傅至愛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好奇。
“萬一沒有人拍，豈不是給她丢臉了……”宋京蘿低着頭，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纖細優美。
傅至愛擺擺手，“不會了，我就很喜歡呀！”她嫣然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憨态可掬。
宋京蘿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說了句，“至愛真好。”
傅至愛被她誇的低下頭，拿着幹脆面的手都有些愉快地顫抖。
展廳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一股腦地往拍賣廳走去，拍賣會即将開始，大家都争先恐後要去競拍自己的心儀作品。
這些孩子們雖然現在是普通大學生，但誰知道日後會不會是頂級畫家，一畫難求那種？
誰也說不準。
“走吧，拍賣會馬上開始了。”宋京蘿牽住傅至愛的手往外走去。
人群湧動，她好像看見舒晴蹲着在和江煙說話，時不時的擡頭看一眼那個高挑清俊的身影。
男人像棵白楊樹一樣站在一旁，垂着眸子，沒有任何表情。
那模樣清冷孤傲，完全不把面前的女人看在眼裏。
江煙也不太想和舒晴說話，拉着傅硯辭的西裝褲，委屈着要抱抱。
雖然面前這個高冷的叔叔從未抱過她，她嘟嘟小嘴，有些委屈。
宋京蘿看見這一幕，無奈搖搖頭，目光與男人冰冷的目光相撞，她笑着躲開他的視線，走過去蹲下看着面前皺着眉的小姑娘，“哎呀！這是哪位小公主在撒嬌呢？”
“宋宋姐姐！”小丫頭立馬眉開眼笑，伸出雙臂要抱抱。
宋京蘿輕輕将她圈在懷裏，将她抱了起來，然後對面前的舒晴打了個招呼，“舒老師。”
舒晴敷衍地點點頭，看着小女孩和宋京蘿親近的模樣，目光有些晦澀難懂。
明明這丫頭剛剛還死都不慘她，現在倒是立馬變了個人似的。
“小煙有沒有聽傅叔叔的話呀？”宋京蘿低頭問。
小煙點點頭，小手卷着她垂落下來的一縷頭發，笑盈盈的，“小煙很乖的。”
“嗯。”男人随聲附和，嘴角微微上揚，他輕拍了下小煙的頭，“小煙很乖。”
舒晴發現面前的男人變得柔順了許多，起碼眉眼間多了一絲柔意。
随後她看見，面前的男人伸手将宋京蘿垂落下來的頭發掖到了耳後。
動作溫柔缱绻。
“我去看一下畫。”他淡漠開口。
他的手有些冰涼，觸碰到她耳邊的時候她紅了臉。
宋京蘿再擡頭的時候，傅硯辭已經不見了身影，她在前面人海中望了一圈也沒看見他人影。
她只顧着看前面，卻唯獨忽略了她來時的方向。
傅硯辭走到剛剛宋京蘿所站的位置，看着她那副《極光中的夜旅者》發着呆。
黑暗中帶着點壓抑，但是那熒光微閃的背影卻是點睛之筆，讓整幅畫都活了過來。
就好像黎明前奏。
但是相比起其他暖色調的風景畫，又或者是活色生香的人體繪畫來說，這幅畫就顯得需要一顆安靜的心去欣賞。
他湊近那副畫，彎腰細看了眼，清冷的眉骨微微皺起。
傅硯辭閱畫無數，他一眼就瞧見了這幅畫的端倪，雖然只有細微的描邊，但足以讓他猜出這是剛補上去不久的痕跡。
他心中困惑不解，小丫頭為什麽今天要補畫？
他皺眉思忖，正有些頭緒的時候，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是趙清曼發來的短信，【硯辭，進來吧，馬上開始了，有喜歡的畫嗎？】
他回複，【有。】
【哪一個？】
【009號】
【有眼光】
……
拍賣廳內已經零零散散有人入座，趙清曼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裝，內搭藍色V領真絲襯衫，腳上踩着一雙銀灰色鑲鑽平底鞋。
長發飄飄，婀娜多姿。
整個人幹淨利落，很有精神氣。
她雖和已逝去的美豔明星趙子煙沒有血緣關系，但五官卻出奇的相似，同樣的濃眉大眼，身材高挑，178的身高，幾乎從不穿高跟鞋。
她低頭看了下手表，時間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跟着撲騰撲騰。
雖然是她的學生畫展，但更多是對她這一年成果付出的評價。
外面預展已經進行了一部分時間，貴賓也和學生們溝通差不多了，她看了下湧進來的人群，拿起手機給自家表弟發了條短信，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她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拿起麥克風開始維持秩序。
拍賣會正式開始，第一個出場的是早上說宋京蘿最兇的女生，她畫的是一副藍天白雲，碧綠的田野一望無際，充滿生機，在這樣的春天裏面很适合挂在牆上。
剛一亮相，就有不少人開始蠢蠢欲動，畢竟這樣有活力的畫帶回去挂在牆上都覺得心情好。
“好，下面我們開始李丹丹同學的《春日圖》，0元起拍，大家開始報價！”
趙清曼嘴角含笑，落落大方。
“5000！”
“《春日圖》果然受歡迎，一出場就來個勁爆價，還有更高的嗎？”
“一萬！”
“五萬！”
“十萬！”
“五十萬！”
“五十萬了！還有人出價嗎？”
現場一片安靜，對于一個學生來說，五十萬已經是很高的價格了。
舒晴舉着五十萬的牌子，勢在必得。
這畫她要了，她看上的畫從未貶值過。
她有這個自信。
趙清曼微微一笑，拿起錘子輕輕敲了下，“五十萬一次，五十萬兩次，五十萬三次，成交！”
她笑容太過耀眼，神色自若，完全就是個主持人的樣子。
宋京蘿眼睛有些酸澀，她突然仿佛透過趙清曼，看見了多年前網上流出來的一段視頻，趙子煙婷婷袅袅站在講臺上，眉飛色舞地講着她和閨蜜的故事。
那時候她就像這樣落落大方。
旁邊的傅至愛也有所察覺她的失神，連忙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蘿蘿，別擔心，等會兒我給你競拍！”
宋京蘿扭頭看向她，小姑娘眼神真誠，臉上寫滿了認真。
心中很受感動，宋京蘿對她微微一笑，“沒事，能畫出來我已經很開心了。”
“你是最棒的！”小姑娘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對可愛的虎牙，又萌又甜。
宋京蘿的畫作被安排到了最後，大概是趙清曼想讓她的《夜旅者》更好的晾幹吧。
等到宋京蘿的畫搬出來的時候，大家都有些審美疲憊了，加上她的畫還是暗色系的，推出來的時候大家都沒太在意。
有人已經開始低頭看手機了，壓根沒有什麽人對這幅畫有興趣。
現在有一剎那的寂靜。
宋京蘿低着頭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眸子低垂，傅至愛拍拍她的手，“沒事的，阿蘿，我哥哥會拍的。”
“我沒事……”
她話還沒說話，就被第一個競拍價吓了一跳。
本來還寂靜無聲的大廳，聽到這聲不可思議的競拍價時，硬生生的連瞌睡勁都趕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