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京都城, 康王府。
得知封璟毫發無損的離開北地,且還帶了五萬人馬歸京的消息後,康王一屁股癱軟在了圈椅上。
前陣子才入京都的永恩侯擰眉, “王爺, 皇上此次回京都,多了五萬人馬, 可謂是如虎添翼啊!”
永恩侯乃崔家家主, 是皇太後的胞弟。
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無論是康王, 亦或是封璟, 皆是他的外甥。
倘若封璟當真是真命天子, 無人可以撼動,他為何偏要和老天對抗呢。
無論是封璟繼續坐在龍椅上, 亦或是康王篡位成功,于他而言,皆是一樣的結果。
封璟的生母也是崔家庶女,血脈牽連不會就此斷裂。
永恩侯知道皇太後想拉攏他。
更是知道康王野心勃勃。
靖王自幼沒甚腦子, 又自視清高,落得那樣的下場也在預料之中。
靖王就與他那個父親一樣, 做着春秋大夢,卻是沒能在龍椅上坐穩一日。
康王胸悶氣喘,原本他一直自诩謀略過人, 諸多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可萬沒想到封璟去一趟北地,會得了五萬人馬。
康王自嘲一笑, “舅舅, 不瞞你說, 本王當真沒料到皇上在去尋衛令儀的途中, 還能順帶招安兵馬。本王究竟是何處不及皇上?可次次占據先機之人為何總是皇上?”
永恩侯心中思量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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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上并不表露。
他不會明着支持康王。
他只會站在真正的勝利者那一邊。
當牆頭草又如何?
這叫審時度勢。
永恩侯,“王爺還是且先稍安勿躁吧,一切等皇上歸來再行定奪,眼下莫要輕舉妄動。”
靖王那個蠢貨,差點害了崔家阖族。
若是康王再行造反之事,天知道封璟會不會斬草除根?
永恩侯不由得又想起了崔家庶女,他的那個我見猶憐的庶妹,死時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讓他庇佑封璟……
衛蠻堅守皇宮多日,衛定修提前讓海東青送了書信歸來,得知封璟找到了衛令儀,還順便帶了五萬人馬回京都,不由得十分興奮。
說起來,他身為鎮國大将軍這麽多年,已許久不曾像眼下這般亢奮。
皇上當真是妙啊。
如此一來,豈不是白白得了一波兵馬?還間接削弱了慕容蘇的勢力,收複北方指日可待。
只有戰事停歇,天下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皇上絕非庸人之輩。
匡扶社稷大有可望!
衛蠻對自己的這個女婿是愈發滿意。
衛令儀不欲乘坐馬車,一路上總有半日與帝王同乘一騎,他二人一個身着玄色錦袍,另一個一襲明豔的大紅色勁裝,一玄一紅,煞是惹眼。
封璟知道衛令儀的一切過往,自是明白這癡兒的心思,便帶着她一路策馬疾馳,引得癡兒陣陣歡笑。
風十三和陸懷瑾等一衆帝王親衛,只覺得自己成了多餘之人。
不敢過分靠近帝王與貴妃,免得礙了帝王與貴妃的親密。
可若是離得太遠,又不方便随時護駕。
故此,這一路,唯有帝王與貴妃才是歡喜的,旁人只覺得天下之大,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況且,整日親眼目睹皇上與貴妃黏膩恩愛,讓他們難免油然而生落寞之感。
進入城門,百姓在長街兩側恭迎聖駕。
衛令儀就坐在帝王懷中,被萬衆矚目着,衛令儀更加抱緊了帝王的勁腰,仿佛是在向京都所有女子宣示主權——
這個男人,是屬于她的。
動作和眼神,不可謂不蠻橫。
封璟将一切納入眼底,任由她耍出各種小心思。
但見衛令儀在他懷中歡快又愉悅,封璟也罕見的在衆目睽睽之下露出笑意。
帝王一笑,引得女兒家們陣陣芳心亂竄,只可惜,帝王已有佳人在懷、珠玉在前,眼裏哪能看得見她們。
帝王回宮,後宮嫔妃齊齊相迎,皇太後仗着永恩侯在京都,想借題發揮,讓封璟難堪,給他些許震懾。
此刻,皇太後以及後宮嫔妃俱站在宮門處,皇太後見封璟摟着衛令儀,二人親密無間,皆是一身江湖人士的穿扮,鼻音出氣,甚是鄙夷。
哼!
當真是上不了臺面!
一個是庶出之子,另一個是癡傻女子,卻是霸占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個位置!
豈能叫人甘心吶!
衛令儀有恃無恐,故意瞪了一眼皇太後,小模樣傲慢又目中無人,還故意又往帝王懷中縮了縮。
得意的不行。
皇太後當慣了人上人,豈能容忍被一個小輩如此輕視?!
封璟先下了馬背,這才将衛令儀抱了下來,動作十分輕盈,仿佛一氣呵成,衆嫔妃只見帝王的手掌握着美人細/腰,輕輕一提,就抱着她下了馬背。
這動作十分親昵,當真是羨煞了旁人。
可衛令儀如今是貴妃身份,品階遠在她們之上,縱使淑妃、賢妃幾人一肚子怨氣,但也不敢發洩出來。
皇太後冷沉一喝,“皇帝,衛貴妃失蹤這樣久,只怕清白早就不保,皇帝就算任性,但也不能棄了皇家顏面不顧!以哀家看……”
皇太後本想說衛令儀沒有資格頂着貴妃頭銜。
這大概是恨屋及烏,皇太後将靖王之死怪在了封璟與衛令儀頭上。
未及皇太後說完,封璟冷聲打斷,“太後,朕的人,容不得你來指手畫腳。”
衆人,“……”
帝王竟直呼“太後”,而非“母後”了。
足可見,帝王根本不給皇太後半分面子。
皇太後自己也被震懾當場。
她唇齒發顫,三年前夫君死于龍椅上時,她都不曾這般絕望,可她此刻從封璟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無盡排斥。
皇太後硬生生将斥責之言壓了下去。
直覺告訴她,若是她今日對衛令儀來硬的,封璟這個逆子必然會和她對抗到底。
皇太後當場黑了臉。
衆嫔妃見狀,也只能對帝王與貴妃行禮,敢怒不敢言,心中酸澀憤恨無比。縱使她們起初入宮的目的皆不純,可面對封璟這樣的男子,哪個女子又能守住芳心?
細作也罷,線人也好,她們背負任務,卻又想背叛原主,只要封璟勾勾手指頭,她們就會摒棄原先一切的信仰,成為他的足下之臣。
可封璟對她們始終是視而不見。
她們就連投誠的機會也無。
此刻的衛令儀掃視衆妃嫔,眼神不可謂不嚣張,當真是不可一世,她想告知所有嫔妃,皇上是她的夫君。
癡兒的心思就是這般直接。
自己喜歡的人,就只能是自己的。
旁人不可染指。
哪怕封璟被旁的女子碰觸一下,她也會覺得不純潔、不幹淨了。
封璟的全身心都應該屬于她呢!
衛令儀被冊封貴妃之時,并沒有賜宮殿。
封璟的用意,便是一直拘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帝王有事要處理。
來到太平殿,衛令儀就自行美美的泡了一個澡,洗得仔仔細細,還用了香露。玉肌光澤,渾身香噴噴。
時隔數日不見,阿七慚愧不已,在衛令儀面前跪了下來,“娘娘!是奴婢沒能護好您!”
衛令儀即刻将她拉起,神色與言辭皆比之前成熟不少,“傻姑娘,那件事怨不得你,本宮這不是毫發無損麽。”
阿七微微一愣。
她詫異的看着衛令儀。
顯然,貴妃娘娘還不曾恢複記憶。
可看着又像是正常妙齡女子,不像稚齡癡兒了。
阿七十分震驚的同時,也暗暗納罕。
貴妃娘娘從失智開始,到了如今,進步當真是突飛猛進。
阿七去禦書房取來衛令儀愛吃的美食,還有溫熱的羊乳,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雖說貴妃娘娘清瘦了些,可眉梢的媚/色/更甚,像是成婚不久的小美婦,舉手投足皆是風情。
就連喝羊乳的聲音也變了,不再像此前“吸溜”一聲,反倒是斯斯文文,小口啜吸,與深閨貴女無異。
阿七有些恍然,好奇一問,“娘娘,你……可有哪裏不适?”
衛令儀享受完美食,心情甚好,加之眼下已入春,春/裳/輕/薄,她沐浴過後渾身舒适,甭提有多自在了。
美人一雙水眸極為澄澈,“阿七為何這般問?本宮并無不适。”
阿七,“……”瞧瞧!就連說話也如此正常了!
封璟現下正忙于政務,要與肱骨大臣庭議,一來是離開皇宮數日,積壓的政務頗多,二來需得盡快收編虎頭山的五萬人馬。
故此,阿七沒法這個時候去向帝王禀報。
衛令儀得了閑暇,看了一會話本,便沉睡了過去。
阿七看着側躺在軟塌上的貴妃娘娘,見她睡姿安詳,雙膝之間不再夾着軟枕,便更是震驚。
不對勁啊!
當真很不對勁。
這哪裏是癡兒?!
分明是個極為正常的女子。
內殿焚了香。
是令人安神的沉水香。
封璟過來時,已事先在浴殿洗幹淨,見美人早已酣睡,帝王也輕手輕腳在她身側躺下,将她圈在自己的臂彎之中。
一路上不便親密,他更是不想唐突了佳人,不欲在戶外對衛令儀行風月之事。
眼下已安然回到京都,此番算是有驚無險。
失而複得之後,封璟對衛令儀更是身心癡迷。
軟塌還是不夠結實,但妙在剛好可容納兩人,密不可分才能将将躺好。
已是夤夜,封璟閉着眼,埋首深吸着楚楚女兒香,雖是悸動,但尚且能忍。
“梵梵,朕也歡喜。”
她在他身邊,便足可讓他為之滿足。
睡夢中的衛令儀只覺得耳蝸癢癢的,她縮了縮脖頸,迷迷糊糊醒了剎那間,但須臾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封璟暫時放過了她。
他更是喜歡兩人都是清醒時,雙向奔赴的相互抵/死/糾/纏。
衛令儀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出現好些她早已遺忘之人,有幼時好友、年少夥伴、戰場對手,而她在夢中記得最清楚之人,不是旁人,就是封璟。
還有封璟少年時的模樣。
封璟的陰沉、狠辣、果決;還有封璟的溫存、輕柔、憐愛。
諸多或好或壞的畫面,紛繞交雜,引得無數記憶紛沓而來……
天光破曉,晨曦從雕花窗棂斜斜射入,一絲光線正好打在衛令儀的睫羽之上,刺激到了她的瞳孔。
衛令儀緩緩睜開眼,腦中的一片霧霾像是頃刻間被清風吹散了去。
她身上壓着一條鐵臂,後/臀/傳來熟悉又莫名之感,她十分清晰的知道,身後真有人圈着她。
所有記憶在這一刻串成一幅幅畫面,讓她腦子一炸,聰慧如她,還有什麽不能明白過來呢?
她記得所有。
受傷失憶之前。
以及失憶之後的種種。
她如何在封璟面前矯揉造作,又是如何纏他……
衛令儀渾身緊繃,因着過分緊張,身子很快出了一層薄薄細汗,她一點一點的轉過身來,動作輕巧。這便眼神幽幽的看向身側,玄色龍袍松垮,俊臉上有明顯指尖劃痕的帝王——
還繼續裝麽?
還是裝下去……吧?!
不然,叫她如何面對封璟?
此時此刻,衛令儀的心緒複雜到了極致。
失憶之前,她明明那麽排斥封璟,她親眼目睹過他殺人如麻的殘忍場景,也知他與她立場不同,無法化幹戈為玉帛。
可失憶之後,她與他卻做盡了夫妻之間的事,她甚至隐約覺得,她已依賴傾慕于他。
封璟睡意極淺,被衛令儀凝視着,他忽然睜開眼來。
就在這剎那間,衛令儀吃了一驚,眼下因不知該如何面對封璟,她一頭紮進封璟懷中,将臉藏在他胸口,抱緊了他的/勁/腰,不肯擡頭,生怕露出一星半點的馬腳。
作者有話說:
衛令儀:真正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QAQ~
封璟:朕就靜靜的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