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事實證明,遲渡是一個比鋼尺還要筆直的真漢子!
蘇卡銀白色的長發,用粉藍色的絲帶紮成雙馬尾。
由于遲渡的手法比較詭異,紮得一高一低,格外感人。
身上是一件海軍領襯衣,短肥寬松,舉起手臂能露出小肚臍,與衆不同之處,袖子是泡泡紗,隐約透出皮膚的暖色。
好在,遲大爺對蘇卡的大魚尾巴情有獨鐘,沒舍得糟蹋,保持住原貌。
芭比魚魚默念一百遍“我打不過他”,用盡全力壓制尾巴,這才沒抽遲渡二百個嘴巴子。
而遲渡輕手輕腳掏出手機,“咔嚓”把蘇卡懵逼的小表情,全數收入手機裏,萬分滿意地看了又看。
蘇卡拼命安慰自己,拍照大概是無聊游戲的最後環節,猛魚寄人籬下,不拘小節!
轉眼就見,遲渡放下手機,拇指食指捏起禮盒中的流蘇T恤,緩緩移動到他面前。
“小咪,再試一試這件,穿上給阿爸看看。”遲渡的聲音是少見的溫柔。
蘇卡被吓成對眼。
你大爺的,這還有完沒完?
猛魚豪放掀起小襯衫,露出瓷白平坦的胸口,手掌擊胸,豪放宣誓自己的男子氣概。
爸爸雖然會生小魚魚,但爸爸也是正兒八經的男魚!
遲渡拎着袖珍T恤愣住,隔了好久,突然紅了耳尖。
手指精準摸到角落裏的黑絲絨盒子,彈開,再悄無聲息地推到蘇卡面前。
“小咪,雖然你是個男孩子……阿爸也不會嫌棄你有特殊的愛好的。”遲渡聲音帶着些許尴尬,語言邏輯是少有的颠三倒四。
哈?
蘇卡低頭看見禮盒中的東西,腦子好像被僵屍洗劫一空。
那是一套鑲嵌水鑽的紫羅蘭色袖珍比基尼……
連這種東西都能準備好,我只能誇你一聲“變态”了。
遲渡見他無動于衷,有些詫異,“怎麽了?是款式不喜歡,還是顏色不喜歡?我們可以再換其他的。”
說着,他在散亂如河灘上的鵝卵石一樣的禮盒堆裏尋找起來。
蘇卡震驚到眼神渙散,捂着胸向後跳出好幾步,背貼花瓶。
尼瑪……同是雄性,兄臺大可不必如此啊!
遲渡的大腦,記憶結構非常紮實,并且手指靈活。
左右開弓,很快整理出數量極少的比基尼,這些多半是禮服和定制的附贈單品。
蘇卡晃着哪吒似的腦袋,驚恐萬分,往貝殼床裏爬。
漫漫長夜,很顯然,一切才剛剛開始……
直到安全到家,蘇卡都沒有從那晚羞恥的噩夢裏走出來。
這可能是他魚生裏,最為奇葩的一幕。
他無比擔心,下一次變回魚身,睜眼就看見一面照片牆,裏面的自己堪比變裝皇後。
遲渡,一個喜歡給魚當爹的極度變态危險人物!
此時,與蘇卡一樣郁悶的還有一個人——許帝。
他得知蘇卡居然和霍童混在一起,就做起了鹹魚翻身計劃,興奮的在夢裏蒼蠅搓手。
但現實太過殘忍,偌大的娛樂八卦圈,這麽長時間,側漏的消息都沒有?
明顯是背後有人活生生掐滅他們的捷徑。
許帝“吧嗒吧嗒”抽完煙,抹去一臉愁容,飛速聯系前幾天MV的活。
此處不留爺,爺在小賣鋪!
得了爺們兒,漫漫長路,大不了重頭再來。
蘇卡還沒撫平心靈的傷口,就被鑽進錢眼兒的經紀人,一腳踹出去幹活。
許帝扒拉來的根本不是什麽正經兒MV,準确地說,是一部新品洗衣液的MV廣告。
廣告MV快餐式設計,簡單歡快中透着一絲傻逼。
場景設定在大學畢業狂歡節,穿着清涼性感的時尚男女,向老師潑灑顏料瘋狂慶祝。
可憐的白襯衣眼鏡男老師,一臉呆滞,學生們頓時惴惴不安。
突然,男老師邪魅一笑,從身後掏出一大桶洗衣液。
沒關系!站起來嗨!
雖然沒有臺詞,但這次蘇卡作為男老師的扮演者,可是A角C位!
許帝就這麽把人忽悠來,直到蘇卡站在綠幕前,赤橙紅綠青藍紫的顏料,從四面八方向他潑來。
蘇卡還是人魚的時候,作為試驗品都能敬業工作,努力配合各項看起來不怎麽靠譜的實驗。
這種被潑一頭一臉顏料,還得維持住形象的工作,雖然操蛋,好歹不會把魚搞穿越不是?
整個拍攝過程,蘇卡堪稱敬業典範。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如此簡單的一支MV,導演要求卻極高。
一會色彩不均,一會鏡頭調整,來回拍了三遍,還是不夠滿意。
MV使用的顏料是輕質水洗的環保液體,可也需要去後臺清洗,多次後蘇卡的皮膚浮出淡紅色的印子,全靠化妝小姐姐遮蓋做得好。
第四回 拍攝剛要開始,客串大學生的小演員看不下去,偷偷走到攝影棚進口處。
“小蘇哥哥,你是不是跟導演問問啊?”他隐晦提醒,“這種鏡頭,誰不是一次差不多就行了,這都第四回 了。”
蘇卡是憑直覺混娛樂圈底層,有很多事,小朋友都能看懂,他未必明白。
但他也不是單純好欺,笑着點頭,認真謝過小朋友。
小朋友瞬間臉紅,這位小蘇哥哥,大家都說他是糊鍋底,過氣貨,但笑起來真好看。
導演通知大家就位,蘇卡并沒有走到位置點,而是徑直走到監視機位旁。
“導演,我想跟您讨教一下,我還有哪裏做得不好。”蘇卡躬身雙手支在膝蓋上,“嗯,這樣我再好好準備準備,希望一會一次過,不能因為我老是耽誤大家時間。”
導演扶住滑下來的耳麥,笑得油滑,“沒什麽問題啊,你很好。都是一些小意外,不可避免的。多拍幾次,到時候剪也有備用,要不後期發現不好,難道還把你們再叫回來補?那不是更浪費嗎?”
“哦,是這樣啊,那我明白了。”意外的表情從蘇卡臉上一閃而過,他不是傻子。
對方這話,說白了就是要明着整人,多說只會變本加厲。
導演見他轉身要走,又拿着腔調開口,“蘇卡啊,你已經不是以前了。既然選擇低調複出,那起碼拿出點誠意不是?”
蘇卡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位八成也是原身當妖孽橫行霸道時,得罪的臭魚爛蝦。
現在,他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好氣哦!
想想肉疼的違約金,蘇卡握緊手心裏的魚鱗。
本來這些來之不易的魚鱗,他是想攢起來,看看能不能召喚“魚身”的。
但是做人太難,只能用魔法對抗魔法了。
蘇卡沉默着走回拍攝點,導演藏在監視器後的一張臉笑得更加陰險。
又一次行雲流水的拍攝過程,參與人員全神貫注,沒有注意攝影棚裏多出兩個人。
霍童今天頭頂粉毛,巨大的墨鏡遮掩住半個臉,穿得難得正經兒,身上配飾卻極盡朋克,有種撕裂的危險感。
他站在導演監視器後,心情似乎不爽,開了罐啤酒,沉默喝着。
助理在他身後欲言又止,霍童身上酒味濃重,人已是深醉,開啤酒不過掩人耳目。
果然,當斑斓的色彩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還沒落到蘇卡身上。
導演已漫不經心叫了“卡”!
霍童年紀小資歷老,什麽樣的狗眼看人低沒見過。
就算醉得像只螃蟹,也不妨礙他用腳扒拉開障礙物,S形滑到導演身後。
他身材高挑,舉起啤酒罐,高高對準導演禿頂中心……
冰涼、泛着乳白泡沫的啤酒,飛流直下,在導演锃明瓦亮的禿瓢頂,濺出一朵水花。
導演扔掉耳麥,捂住腦袋飛身而起,“怎麽回事!怎麽還漏水呢?!”
等他轉身看見霍童,聞到滿身酒味,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給呲了。
“你什麽人?誰讓你進來的?保安?保安呢?”慘遭戲弄,導演上蹿下跳,激情叫板。
周圍的人也給這一出搞懵逼了,除了有人給導演遞上紙巾,居然沒人應和,好像二百多只凍傻的企鵝。
蘇卡正對着導演的方向,一切盡收眼底,吓個半死,“霍霍霍霍……”
他混娛樂圈時間很短,卻也知道這種出格事兒,就算霍童是橫着走的帝王蟹,也得落舌根兒。
霍童晃晃滿頭粉毛兒,如電影慢鏡頭似的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精致邪氣,寫滿原地要你狗命的臉。
他少年成名,頗有人氣,圍觀人圈“呼”縮小一圈。
蘇卡腦海裏能聽見,他們心底那句聲嘶力竭的“卧槽”,像海浪一樣波濤洶湧。
導演認出霍童,馬上變成一只胖變色龍,堆滿笑容的肉臉,把五官擠壓在一起。
霍童雙手插袋,含着怒氣不說話的樣子,有瞬間和遲渡重合。
外甥像舅,一點沒說錯!
他像對垃圾一樣,手指戳開迎上來的導演,“你那點下三濫的手段,往誰身上招呼呢?”
“我、我沒有……我、我不是……”導演哭喪着臉手足無措。
霍童後臺如山,人盡皆知,得罪這位祖宗恐怕飯碗不保。
這行裏混的,捧高踩低是常态,不是幹爹親爸爸誰會為誰出頭?
蘇卡這種妖精,就他媽不是省油的燈!
蘇卡好容易從人縫兒裏擠進來,沒等拉起霍童飛奔跑路。
悔青腸子的導演,先一把拉住他,“蘇卡,不,蘇老師!你看,這都是誤會,誤會!”
蘇卡勉強擦了一臉顏料,身上還是花裏胡哨的。
導演蹭半身顏色,絲毫不懼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啧!”霍童看他一身抽象畫,無比嫌棄地撇嘴,後撤兩步,下巴指着導演的方向,“蘇卡,過這村兒可就沒這兒店了啊。”
“哈?”蘇卡費勁兒扯出胳膊,先是一頭霧水,恍神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霍童這是給他送後臺,他們也算是有口頭約定。
起初,蘇卡是拒絕的。
他只想當個普普通通的小演員,賺點錢把債還上,不讓許帝背着巨額擔保,艱難生活。
但事實證明,他太天真。
原身憑一己之力拉滿整個娛樂圈的仇恨,是腥風血雨裏,恣意蹦迪的妖物。
現在想歲月靜好?門兒都沒有。
你弱,必遭反噬!
蘇卡擡頭,微笑着,眼神卻是冷的,“導演,那這次能過嗎?”
“過過過!必須過啊!”導演點頭如啄米。
蘇卡漫不經心地擦拭顏料,“別太勉強。你是導演,我是演員,我得聽您高見不是?我演技不好,難學難會,不如您示範給我看看?”
導演:“……”
人圈“呼”一下,又散開,誰都不想吃瓜吃成瓜。
霍童也有點難為,他就帶了一個助理,總不能發號施令給導演帶的人員吧?
蘇卡給他一個“廢物點心”白眼,徑直走到道具處,用紙杯盛滿顏料返回。
然後,遞到導演手中,“您呢,意思意思,我呢,虛心學習。怎麽樣?”
霍童帶着醉意,肅然起敬:老陰陽師了!牛逼!
潑了人家四回顏料,導演知道還想在圈子裏混,唾面都得自幹。
于是,他心一橫眼一閉,舉起紙杯……
“啪”被蘇卡握住手腕,攔在半空中。
蘇卡還是那般好聲氣,不疾不徐,“你記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說完,帥氣地揪住晃晃悠悠的霍童,呲溜頭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一看就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霍童助理善後。
霍童半飄半跑,被帶上自己的保姆車,失去冷酷無情的人前裝逼造型,醉意釋放,大腦徹底走失。
蘇卡看着座位裏,扭來扭去,麻花成精的生物,覺得魚生好累。